第30章
俠客坐在鐘樓之上的窗上擺動着手機,狹窄的城鎮在鐘樓之下鋪開,居高臨下之下,規劃齊整的紅房頂的磚石房就像一個個精致的玩具。他閑散的将一條腿擱下空中左右晃蕩着,整點的時刻一到,他頭頂響徹起巨大恢弘的鐘聲,白鴿從鐘樓頂端滑翔而下,翅翼撲棱的聲音和游過遠山的風混合在一起,沉浸着說不出的安詳。
俠客将陽光斑駁的風景咔嚓一聲定格在手機畫面中,從通訊錄中拖出炙焰的名字發送了過去。
将手機收起後他轉過身,笑嘻嘻的将手肘擱在架起的膝蓋上點了點下颚,對着站在樓裏被錯落劃下的陰影染的一身烏黑的少女說:“按照他們的腳程,現在應該距離這裏不遠了吧?”
瑪琪擡了擡眼睫,神情冰涼的越過俠客看向遠方山巒。片刻之後她開口:“已經到了。現在就在城郊。”紫色頭發被紮起一個高高的馬尾的少女遙遙的指了一個方向,“那裏。”
俠客短暫的應了一聲。他撐住窗臺石板粗糙的板面,縱身向下躍去。濃厚的念力鋪墊在雙腿上,在接觸的地面的那一刻這個少年既像豹子又像風一般的超那個方向疾馳而去。
旅團一行人正站在樹蔭掩映之下。窩金抱胸而立,高大健壯的身體就像一座肌肉迸發的小山。他沖趕來的俠客和瑪琪咧咧嘴:“喲,就等着你們去大幹一場了!”
俠客噗的一聲笑起來。他對着站在不遠處安靜的束手眺望遠方的庫洛洛點點頭:“團長,已經确定了,就在南茶市的東方,這邊交通工具地走鳥的速度六個小時就可以到達。如果是我們的話——”
“半小時就可以到了吧。”信長将手臂放在腦袋後面拉了拉,懶懶的開口。他斜了眼窩金,“窩金最慢。那種大個子怎麽說都在速度這方面比不上我。”
他的話音還未完全的落下,身後倚靠着的樹木就被一拳轟掉飛滾了出去。窩金半眯着眼睛盯着信長:“哦?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落在你後面!”
“——相比這個,團長,這家夥是誰?”瑪琪指了指站在一邊沉默的像一道黑色的剪影一般的男人。男人整個削瘦的身子都裹在黑色的鬥篷裏面,瑪琪隐隐約約的看到了他手掌心中的蜘蛛紋身,這家夥是新加入的,但是她不認識。
“在你和俠客出來找這個民族的時候加入旅團的,名字是面影。”富蘭克林解釋道。
“能力很有趣哦。”飛坦在一邊涼涼的插話。
瑪琪和面影視線有了短暫的相交。面影沉默的偏過頭去,他面龐和身軀一向削瘦,籠在樹林的陰影中看上去有種說不出意味的陰沉。瑪琪走至派克諾坦身邊,輕輕的拍了拍派克的肩膀,派克轉過頭來,對着她點了點頭。
瑪琪本就冰冷的神情看起來更凝重了一些,但她沒有再說什麽。信長和窩金已經在一旁争吵了起來,眼看着就要發展成打鬥,富蘭克林無奈的搔了搔頭上前去勸架。
“每次都是這家夥在拖我後腿!這次活動絕對不要再跟你搭檔了,信不信我一個人就能殺光那個蟲子一樣的族群?”
“這句話該是我說才對,只有肌肉的蠢蛋。”
Advertisement
富蘭克林:“喂現在活動更重要吧?你們不要吵了——”
兩張臉同時扭向他:“閉嘴!”
“喂——我們要走了哦!你們是準備先打一場嗎?”
信長擡起頭,俠客正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扶着枝幹笑嘻嘻的沖他們嚷道。周圍的同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全部散開。俠客比了一個手勢,就踩着樹枝朝遠方疾馳而去,信長甚至還能聽到他留下的聲音遠遠的響起。
“——不過那樣的話就會晚到的吧?加油哦!!”
信長低低的切了一聲,跟着窩金和富蘭克林往那個指定的方向掠去。
——
這次掠奪行動并不如想象中的順利。藏于深山的窟盧塔族明顯不僅僅是因為害怕追殺而選擇了隐匿的。當他們的眼瞳因為憤怒而被燒成火紅色的時候,庫洛洛立刻想起的确實是有關流星街的少時舊事。窟盧塔在百年前被指為惡魔的使徒是有原由的,這份力量在經過系統的訓練後直至現在都是某些地區令小兒止啼的夢魇之影。
但是夕陽籠罩之時,一切依然結束了。
太陽已經要沉沒下去了,溪水投影出天際緋紅色的晚霞。庫洛洛靠在門框邊,他的身後是漫天蓋地的暖紅色。樹紋和草叢都生長成彎曲的螺旋形的森林浸泡在這種色澤的光輝中。無端的,他想起剛走出流星街時在臨近國家帝都街頭落下的晚霞和行乞者拉響的小提琴,随想曲第24號,提琴拉奏的音符和房間內的哭喊、尖叫、怒罵交織在一起,最後——
噗嗤。
飛坦利落的将利刃刺進了那個已經削斷手足血肉模糊的人形的心髒,與此同時,信長拔刀刀落,血液從切斷的脖頸處噴灑了一地。
“超完美的啊。”俠客俯身拾起滾落在地上的頭顱,他和那失去光芒但依舊緋紅色的死去的眼瞳對視着,頭顱接口處滲漏的血液滴淌在他腳底木質的地板上。俠客用一把細小尖銳的勺子将頭顱眼眶中的眼珠輕松而完整的剜了出來。如同一個玻璃珠一般——軟而堅硬,色澤絢麗的眼珠被他放進玻璃瓶。俠客舉起瓶子對着夕陽的光輝照了照。
“顏色真棒。”他稱贊道。
清新的草木香氣,和濃重的鮮血的味道。庫洛洛注視着将堕不堕的太陽,露出一個閑散的笑容。
俠客感知到手機震動的時候收藏火紅眼的大工程已經接近尾聲了。他毫不在意的用沾滿了血污的手拎出手機,血将手機鍵盤的按鍵給污出一片猩紅色。
[睡過頭了= =|||才看到你的短信,是南茶市嗎?風景真棒! From:炙焰]
俠客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笑嘻嘻的按鍵回複。
[傍晚起床的你作息時間真是太糟糕,我的工作都要忙完啦。這裏的風景可比照片裏美多了。 From:俠客]
點擊發送後他收起了手機,在一地狼藉的鮮血和屍體中伸了個懶腰。
窟盧塔族屠殺事件的新聞在全世界範圍內進行播報是兩星期後的事情。這個時候的俠客和飛坦正在聯機游戲,信長和芬克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飛坦斜着眼睛瞥了眼電視中的新聞報道,芬克斯倒是津津有味的翻身從沙發上趴向俠客的方向:“說起來,俠客,提供給你情報的那家夥不知道你是去做什麽吧?”
“唔……應該是不知道的吧,我沒跟他說。”
飛坦在面罩下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那小子看到新聞就會知道了。真期待他驚慌失措下的反應,順利的話……”他沙啞的聲音低了低,“可以借此機會找到他,然後——”
“啊啊輸掉了。”俠客将游戲手柄扔一邊,怏怏的看着屏幕上巨大的GAME OVER,扭過身子對上飛坦和芬克斯,“他大概是沒機會知道了。上個星期就跟我說他被斷網拉出去訓練,沒有了網絡那家夥就跟瞎了聾了沒什麽兩樣。雖然我也挺期待他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麽反應,不過有趣的東西一瞬間就弄壞可是不行的喲。”
芬克斯切了一聲:“這麽件小事就可能‘崩潰’,也虧你和飛坦把他當‘朋友’。”
“你太高看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信長靠在一邊懶洋洋的插話,“那幫家夥可是庸庸碌碌的什麽都接受不了啊。”
“或許不是‘普通人’喲。”俠客笑眯眯的撐着下颚,另外的三個同伴一致的準頭看向他。金發的少年笑嘻嘻的豎起了食指,“想想看,團長看的書已經有多少了?”
芬克斯:“光是搶來的那些就是一大堆吧。”
信長:“搶來的是比較珍貴的古籍。就算是團長也是會去那啥圖書館和書店借書買書的。”
“嘛,團長可是我們中知識最淵博的人了,就算在世界上大概也能夠數一數二的吧?但是,關于窟盧塔族的情報,團長只知道一句語焉不詳的詩句。而那家夥,知道的說不定比他說出來的還多。”俠客慢條斯理的,“他跟我說是從書上看到的。那就說明,他的藏書量,比團長的還多——至少,他有一本稀有的連團長都沒有的古籍。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不是普通人了。具體是什麽身份呢……黑幫?殺手世家?獵人?總之,他不可能是普通人。”
飛坦啧了一聲,俠客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過不管哪個方面他都還是不知道為好,畢竟嘛,難得找到一個‘朋友’。飛坦你說是不是?”
“別把我牽扯上。”
俠客撐着腦袋維持着不曾改變的笑容注視着飛坦從抽屜上拖出筆記本電腦,開了游戲。狂戰士的好友列表裏如他所知,只有俠客和炙焰。而現在這兩個人的頭像都是灰色的。
“——單現在的線索,我仔細找找沒準可以找到‘炙焰’是誰也說不定。并且和那家夥的交流中,線索可是一直在增加的。不過呢……”
飛坦金色、狹長的瞳孔緊緊的盯着俠客。
“現實中,就太無聊了。”他用低啞的聲音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