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俠客比較喜歡和飛坦聯機闖關游戲,而不是進行一對一贏少輸多的格鬥。無論是現實中還是游戲裏他少有打贏飛坦的時候。在蜘蛛中,大部分的同伴都樂衷于追求極限,窩金頻繁鍛煉身體強度,而信長則比較在乎武士道。而自從飛坦愈來愈追求電玩的同時,俠客便極少和飛坦PK了,這毫無疑問是在虐待手部肌肉。

他百無聊賴的看着飛坦的狂戰士敏捷快速的淩虐競技場。服務器随機匹對的玩家一次又一次的被狂戰士斬于巨劍之下,但即使屢戰屢勝,飛坦面對着屏幕的表情也是明顯的興致缺缺。

“來打一盤。”

當對面的人銳利的視線掃到俠客身上的時候,俠客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拒絕了。

“不,我現在愛上了益智游戲。你去找單機吧,《屍解空間》在網評中挺高的哦。”

飛坦嗤笑了一聲。

“人體結構都會弄錯的游戲,血腥程度也不夠,很值得玩?”

“……不是每一個玩家都經歷過真實版的肢解的。比起不感興趣的游戲,不如你去找芬克斯打一架?”

剛剛将電視轉為收費頻道的卻莫名膝蓋中箭的芬克斯惱火的轉過頭來,但他還來不及說出拒絕理由,就被飛坦給拖了出去。俠客盤着腿坐在地上幸災樂禍的朝他們揮了揮手,一手籠在嘴前笑眯眯的喊:“盡量活着回來啊!”

他收回手時順便也把自己的游戲界面給關了。電視中開始斷斷續續的漏出幾絲嬌媚的呻吟,信長倒是依舊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他擡眼瞥了眼帶上耳機聽歌的俠客:“飛坦比一般情況下要暴躁啊。”

“團長再不舉辦什麽活動他大概很快就要一個人單幹了吧。唔,”娃娃臉的少年托腮眯起眉眼笑得像一只狐貍,“他準備行動的時候我跟他一起好了——但是,搶什麽東西才好呢……”

“嘿,你的情況也不太對。”

“這些天平淡的太無聊了嘛。”

信長翹起二郎腿,伸手将茶幾上一聽啤酒的蓋子扳了開來,往嘴裏灌後抹了把嘴巴:“窩金這兩天又去喝花酒了。實在無聊的話不如和他一起?”

“窩金和你的品位我是絕對不敢恭維的,還是讓我認真想想有什麽消遣方式好了——”

俠客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一般帶着耳機仰倒在地毯上,伸出手來比着天花板,好一會兒後,他将手枕在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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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果然還是不想玩游戲啊。”

——

糜稽現在格外的想念游戲。

《不敗》也好,其他的格鬥游戲也好,甚至是網站上的小游戲都行,兩個星期沒有接觸到電腦鍵盤游戲手柄鼠标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感覺整個手指從骨頭到筋肉都在癢。他再次懊惱的伸手抓了抓飛艇的窗戶,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更加的讓他渾身發麻了。要是手機在身邊的話就好了,這麽想的糜稽轉過頭看向就算在飛艇中也異常講究的泡茶喝的爺爺桀諾,桀諾嚴肅的看回來,糜稽慌忙低下頭躲避爺爺正直敏銳的目光。

斷網之仇堪比、堪比啥來着!

——視線的餘光掃到另一端靠着椅背端坐的筆直的大哥伊爾迷,伊爾迷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漆黑無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盡管他面對的窗外除了藍天白雲什麽都沒有。糜稽撐着下颚面無表情漫無目的的想,斷他的網大概跟貪污了大哥的雇傭金一樣。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在那麽令人狂暴的狀況下,伊爾迷可以做出冷靜酷炫一擊致命的反擊,而他只能默默的在斷網之後老老實實的上繳手機。

太凄慘了。

他趴向窗戶上,隔着厚重的飛艇防空玻璃,在雲層之下糜稽還是能夠看清夾雜在田野樹林間的小小的方盒子一般的城鎮。初次走出揍敵客大門的新奇和興奮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強壓下來的畏縮和不适應複而又席卷包裹了整顆心髒。糜稽看到玻璃上隐隐約約的自己的倒影,他往那上面哈了一口氣,順着并不清晰的輪廓描繪的起來。

一個大大的團子臉,看上去肥而不膩,還是帶餡的那種大個子的點心,一個就能吃撐一群小孩的那種。

心裏的那口氣還沒來得及嘆息出來,桀諾開口了。

“接下來糜稽你就跟着我。”

十幾歲的大團子短暫的疑惑了一聲。

他被以訓練之名拖出揍敵客已經兩個星期了,游戲裏機械師這個月的戰階都還來不及刷滿,再怎麽死乞白賴拼死抵抗都抵不過伊爾迷的一個不帶感情的眼神。他灰溜溜的跟着爺爺和大哥出了揍敵客家的大門,出門的時候他眼睜睜的看着伊爾迷輕松的單手推開一側的七扇門走了出來,而在門合上之後桀諾又将七扇兩邊的門全部推開,大門在他面前自動合上之後,糜稽就被困在裏面了。

他無論怎麽推,那巨大的直指天穹的門就像一個整體一般紋絲不動。糜稽最後放棄了,累的靠在據說是門可是他就是感覺就是城牆上的堅固物體上喘氣,他們家的巨大的剛好和大門成良好比例的看門犬三毛趴在一邊,用漆黑的如同伊爾迷一般沒有感情的瞳子盯着他看。

糜稽的氣喘均了又能站起來後,眼看着怎麽都出不去,而爺爺和大哥也疑似根本就不準備搭理他後,大團子在心裏開心的計劃通,正準備沿着山中大道一路爬回家時,本來用于推開的門被粗暴的拉了開來,伊爾迷單手拉門,單手拎住糜稽的後衣領,給直接把人給甩了出來。

糜稽:QAQ

接下來的行程也根本算不上桀諾所說的訓練。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沒有交通工具靠腳程的情況下,比蝸牛速度還慢的糜稽基本是靠伊爾迷扛大米一般的扛到目的地。屢次糜稽都覺得自己不能直視大哥了,而大哥看他的眼神依然是空洞無改變。

他們後來在一處稀奇古怪的森林中停下,樹木高大而立,陽光被寬大的樹冠遮擋的嚴嚴實實。密林中環蕩着潮濕的霧,陰森低沉的光線下踩着的是綿軟腐朽的的落葉。

在伊爾迷燃燒了一種煙火幾刻後,一只足有成人高度,粗壯而長的白色的蛇狀生物安靜的可怕潛行到他們身後的那時,糜稽迅速的掐掉了之前腦海中“難道是在這裏野營?!”的想法。

桀諾将糜稽拉至身後。糜稽悄悄的探出了腦袋,視線越過站在前方長身而立的伊爾迷,落到到那條龐大的生物上。那個生物粗略看起來像是一條放大了百餘倍的蛇,淺金色的豎瞳冰冷而黏膩的盯在人的身上,肉紅色的舌信子嘶嘶的吐露出來,但和蛇不同的是,這個生物渾身沒有鱗片,流下的黏液如同蝸牛一般在腐葉上拖出一條蜿蜒的痕跡,眼睛上部分長着兩個醜陋的肉瘤。糜稽喉嚨一澀,握緊了桀諾的衣擺。

伊爾迷已經在這個奇怪的生物動作之前翻身而起,糜稽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楚,長蟒就被削成兩半落到地面上。伊爾迷穩穩的落在一邊,但就是下一瞬間,斷成兩截的巨大生物如同蚯蚓一般蠕動起來,糜稽瞳仁一縮,驚愕的看着殘缺不全的“巨蟒”龇開嘴亮着齊人高的利齒向背對着它的伊爾迷吞去——但并沒有成功,糜稽的視線重新對焦上的時候,就清楚的看到他家大哥穩穩的站在了那只生物的頭頂。

“銀涎蚺……”他終于在記憶裏找到了對應的記憶,“除非斬掉那兩個肉瘤,這個東西好像是死不了的。”

伊爾迷距離他很遠,糜稽說的聲音也并不大,但很明顯,他聽到了。

被斬落在地上無眼無頭的那段甩着尾巴朝糜稽的方向掃來,但它還未來得及更近一步,就被桀諾随手擡起的念壓給震碎分裂成滿地細小的小銀涎蚺。糜稽看着一地密密麻麻蠕動的碎蟲給惡心的一聲雞皮疙瘩。伊爾迷在那邊已經利落的幾個翻身,将半截銀涎蚺額頭頂的肉瘤給削落的時候,那一地到處亂爬的帶着黏液的銀色小蟲頓時停了生機。

伊爾迷将手直接掏入死在地上的銀涎蚺額上,片刻後握住一個銀白色結晶體抽了出來。他随手将手上黏糊糊的液體甩掉,沒有表情的朝糜稽和桀諾的方向走了過來。

糜稽:“……書上說那個黏液有很強的腐蝕性,大哥你的手還好嗎……?”

伊爾迷将結晶體扔給桀諾,漠不關心的舉起銳化出尖銳指甲的手,暴起的筋肉收縮回去變成正常的手掌。他握了握皮肉被腐蝕了一部分露出血和紅色的肌肉的手掌,輕描淡寫的回答:“還能使用。能穿透‘纏’的防護,那種黏液或許能加以利用哦。”

“不可能的……”糜稽轉眼看了眼已經開始腐爛成黑色的銀涎蚺的屍體,“只有它的生命力還在黏液才會起作用,這種黏液除了腐蝕外部物種也可以讓它在被切斷好多段,都還活着。”

桀諾開口:“小子,知道的挺多?”

“……家裏書上看到的。知道的東西都是書上看到的。”

“都看完了?”

“大部分……吧?”

“那挺不錯的,揍敵客的藏書可是幾代積累下來的,當年獵人會長跪在地上求借書,你高祖父都沒有借出去。好多本都是僅此一本的強者手劄,你得好好珍惜才是。”

“……诶?!”

他們在這個深而廣闊的森林裏帶了将近一個星期。在野營期間,伊爾迷暴露出如同土撥鼠一般挖坑再鑽進去補眠的特性,而桀諾則像只蝙蝠一般倒挂在最高的樹梢上。糜稽沉穩凝重的站在深山老林中獨自面對被野獸襲擊的危險,他一個人悲慘的撿枯枝在自家大哥挖的坑邊上燃起篝火,再去在附近找尋一些防野獸的藥草簡單的磨成粉末圍着自己周身灑一圈。但即使如此,他的睡眠質量也遠遠比不上非人類的伊爾迷和桀諾,在頂着黑眼圈跟着家中長輩陸陸續續殺了幾只幻獸,取到了他們要的那部分東西——例如鱗片,尾翎之類的東西後,他又跟着他們出了森林從最近的城鎮上搭乘了飛艇。

人生這才得到了拯救。

糜稽并不能明确了解,畢竟帶上他一起行動根本不符合伊爾迷·揍敵客的效率至上原則。這種浪費就好比給遠攻法師換上了近戰武器扔進近戰圈,在一遍又一遍的“好馬配好鞍,您的武器不稱手”的系統提示下,不太可能達到桀諾所說的“訓練”的效果。

這一周殘酷的野外生存,動手的只有伊爾迷。他只是陸陸續續把記憶裏書本上的幻獸和現實中的幻獸做出了匹對确認,那些像是虛幻的故事一件件的實體化進而真實的将他包圍。

在燃燒的篝火邊,從茂密潮濕的林間仰望漫天繁星的記憶,如同刀刻一般,他再也不可能忘記。

飛艇是在一個高樓林立的城市間停下。糜稽跟着桀諾往出口方向走去,跨過欄杆的時候他回頭去找往另一個出口方向走去的伊爾迷,但是那邊人潮聳動,已經完全找不到伊爾迷的影子了。

他大概猜測出來了。伊爾迷這次的任務需要幾件來自幻獸的珍品,而現在物品已經收集成功,他和桀諾也就沒有跟随的必要了。糜稽正癱着一張小臉發呆,耳朵就猛然被扯住往一邊帶去。

“想跟着伊爾迷去殺人?”

他轉過頭了正好對上桀諾的臉,糜稽愣了愣,搖了搖頭。

桀諾道:“這些天就跟着老朽吧,就算不理解,用眼睛看着就可以了。”

糜稽下意識點了點頭,但随後他才反應過來爺爺桀諾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小胖子慌慌張張的追了上去。他隐隐約約感覺到了什麽,這種感覺卻并不清晰。比起揍敵客家裏長輩完全摸不清形狀的想法,唯一清晰的就是桀諾挺的筆直的背脊,和被天光拉的長長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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