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板從裏間拿出的匕首和軍刀質感和放在櫃臺中的完全不一樣,其中一把匕首顏色暗沉,光暈散在上面很快被吸納進去,墜在手上沉甸甸的,黑色的鋒刃沉寂的像暗夜;另一把刀刃處是鋸齒形,沿着匕身還開了幾道血槽。糜稽抛起它們的時候,鋒利的刃邊就晃過空氣旋回糜稽手上。他隔着匕首看向俠客,對方斂了神情,大半個臉沉浸在櫃臺後的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打算買短刀?”糜稽問,“槍不錯。”
他瞥向挂在櫃臺後安放在貨架上、挂在牆上的槍支。在幼時,糜稽拆解熟悉過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槍支,盡管在學會念後,他就鮮少碰觸槍械了,但即使如此,腦海的閣樓中還是牢固的安防着關于這種熱兵器的記憶。在這個城鎮的軍體店中,令人驚訝的挂售着大部分常見種類的槍械。和屬于顧允的嚴格控制槍支流向與出售的世界不同,在這個世界上熱兵器的售賣要更加自由一些。除了一些類似比奇安迪亞共和國這樣極度和平的國家實行編號實名責任制購槍外,在混亂和落後的國家和地區,槍支的管制都異常松懈;而地下黑市中,更是能夠優先購買到最新研發出來的新型槍械。而在安平的巴托奇亞共和國也不除外——盡管槍械這種東西價格高昂,普通居民也很少會想到擁有一支獨立的槍支。
俠客随意的挑揀了一款匕首,将之插進刀鞘拿在手裏抛了抛就扔進了選好的一款登山包內。在挑選手電筒、防蚊蟲的藥水,火柴和蠟燭,睡袋的時候,他漫不經心的回答:“刀更順手一點。”在注意到糜稽面無表情的歪歪頭後,他像是看穿了糜稽的疑惑,伸手一把揉過糜稽的發頂,“僅限我而已。槍械畢竟不會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糜稽面癱着推開了對方伸到自己額頭上的手:“別摸我頭。”他嚴肅着一張臉指了指放在貨架上的滑膛獵槍,“給我拿一支那個。”
在接過獵槍并拿在手裏試了試後,糜稽說:“還是機械更令人安心一點。”
俠客:“嗯?”
“只要設計好程序下達正确的指令,不管是什麽機械都不會欺騙和佯裝。”糜稽說,“它們是最忠實的夥伴,一點也不會因為肌肉抽搐或者是發揮不良就把你送入糟糕的境地。”
“別想拐着彎诋毀冷兵器。”俠客笑了笑,“除此之外的話,我倒是挺贊成的。”
——只要下達了正确的指令,傀儡就是死亡都不會帶走的最忠誠的夥伴。
他的眸色暗了暗,緊接着,就神态自然的拿出信用卡來遞給老板。老板喜笑顏開的在銷售點終端上刷去一個令糜稽都目怔口呆的巨額數字。
“好貴……”
就算個人銀行卡裏有一大筆錢,但是依然保持有前世好好存錢心态的小市民顧允,也依然熱衷精打細算細水長流然後對着一大串不斷增長的數字流口水。只有買手辦和周邊的時候,糜稽才會化成為揮金如土的壕,如今他想着這一堆“不必要啊這些我可以自己做啊登山包也可以自己縫睡袋什麽的很容易啊匕首獵槍什麽的做起來超熟練的好嗎”的東西,渾渾噩噩的跟着俠客走出了軍體店。
俠客:“将就着用吧,這些東西都不過是一次性用品,不順手就扔了。”
糜稽:“敗家子。”
俠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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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稽:“可以買兩個限量版saber手辦,和一套‘我的哥哥才沒那麽酷炫’的絕版CD。”
俠客轉過身,夕陽已經沉了下去,天色零星的暗了起來。走在身側的少年側臉模糊,陰影中如同打上了噪點一般。他的側臉棱角清晰,白襯衣領口的扣子沒有扣上,敞開的領口處裸露出精致的鎖骨,俠客自覺自己嘴角的笑容揚起到一個從未有過的弧度。
像是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炙焰也側過臉來看向他。
就是這一瞬間,街道上的路燈驟然亮起。俠客再次清晰的看見炙焰的模樣;微微上挑的眼角,平直的嘴角弧度,仿佛在任何時刻都無法被觸動的面癱——但奇怪的是,從那張不帶情緒輕淺的面容上,俠客能夠敏銳的看出每一個細微的肌肉變化,從而明白深藏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下流動的情緒。
“怎麽了?”
俠客回過頭去,将手枕在後腦勺後往前走去:“嘛嘛,為了省錢,今晚我們就住一間房湊合一下好了~”
炙焰頓了頓,沒有說話,看起來很不情願。
“一晚上的房錢雖然便宜,但是也是一個普通手辦的價格呢。”
炙焰果斷的:“成交。你睡地板。”
在跟随着俠客走進城鎮中心和周圍畫風不符,一看就逼格甚高的酒店,在搭乘着電梯進了頂樓那間寬敞的自帶休息室餐廳,卧室裏面的床大的可以在上面打滾的房間後,糜稽更加沉默了。
俠客笑眯眯的問:“我睡沙發怎麽樣?”
糜稽想了想前世顧允父母還在時,出去旅游的時候住的狹小旅舍和連翻身都不方便的單人床,往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床夠大,不用睡沙發。”
将東西放好前往俠客所說的燒烤店的時候,糜稽的手機響了。他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幾乎要被吓了一個激靈,沖着俠客比了個手勢,糜稽就急忙拐進了比較安靜的巷角。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他深刻理解了奇犽逃家被抓的忐忑心情,老實說,他家掌管一切的大哥比父親席巴都來的有敬畏感些,伊爾迷的一個聲音,就能夠讓奇犽瞬間安靜——而對于糜稽來說,這種如朕親臨的效應也同樣有效。
大哥平直的聲線在手機那邊響起的時候,糜稽幾乎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
[你離開揍敵客了?糜稽。]
“嗯,是的。我暫時出來……”
[阿奇的懲罰還沒結束,媽媽也還在火頭上。在這個時候繼續任性是不對的哦,還是說,你身體剛剛變得健康一點了就敢于外出了呢?]
“我很快就會回去的,活動範圍也不會離開枯枯戮山區域的。大哥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拜托了。”想解釋是為了見朋友才出來,但是話剛剛出現在意識裏就被壓了下去。在奇犽因為朋友的事惹的全家都有些不悅的現在,再提出這個詞簡直就是在對着時刻可以化身為惡魔的大哥作死,
糜稽似乎聽見了對面伊爾迷嘆了一口氣,但這個呼吸更像是一個空寂的停頓,或者是一個因為遙遠而産生的錯覺。
[接下來因為工作的原因我不會回家了。聽說阿奇的那些朋友已經到了揍敵客對吧,真是讓人苦惱,糜稽你作為哥哥,最好讓阿奇放棄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大哥也要注意安全。”
對面很快挂了電話。聽到忙音後糜稽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了多餘的話,他拿着手機敲了敲自己腦門,然後從巷口走了出去。俠客就站在路燈下,光芒恰巧只圈住了他所站的那個位置,糜稽呼了一口氣,說:“走吧。”
燒烤的味道果然非常贊。經過碳烤後的多瓦咕獸肉串外脆裏嫩,咬上去充溢着果木的香氣和微甜的氣息,鹹味和甜度都把握的剛剛好,調料和肉質鮮嫩的口感一起融洽的彙集于味蕾上。但即使如此,糜稽也覺得有些食不知味。
“我後天就得回家。”在将吃完後的鐵簽放進回收盤後,糜稽說,“抱歉,不能陪你更久了。”
俠客依然在微笑,但是看向他的視線卻晦暗莫名:“——真遺憾呢。我都做好了露營那麽久的準備了。”
“……”
“不過也沒事,畢竟我們不久後又可以見面了不是嗎,現在做的這些準備留給下次也不錯。”俠客似乎毫不在意的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輕微的向前傾了傾身子,“那麽明天還是按原計劃走吧,你家在哪?”
沒錯,就是這樣。
俠客傾了傾身子,更近的貼近了炙焰的方向。燈泡選在頭頂,大片的陰影擋住了他的面部,但是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清楚炙焰的表情。
對方沒有回話,有些局促不安的低着頭,依舊沒有表情,但是握住的手和繃緊的肌肉已經足夠說明他的情緒了。愧疚?覺得抱歉?沒錯,這樣就對了,覺得虧欠的情緒一旦生出,無論是從多麽細小的方面,就會蛻變成忍讓和付出。
這樣只是一個開始。總有一天,他可以牢牢的将對面這個連真實姓名都不知道的少年掌控在手心,就算不使用念能力,也完全可以——
為什麽?
這樣的疑惑只是一閃而過。
因為被對方所操控了。并非是念能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如同是一條在黑夜中潛行的冰冷的蛇,一點一點的悄然逼近,在不知不覺間,不知何時吹來的種子已經發芽生根了,俠客厭惡這種情緒的改變,尤其是這種改變原因全部是由于“一個人”。蜘蛛的腦最重要的就是理性,而不是連自己都憎惡的感情。當這種煩躁不安在炙焰消失的那些天如同火山噴發海水決堤一般的溢出時,就已經遲了。
既然這樣的話,消除掉那個根源就好了。
因為對“炙焰”的身份遲疑不定,俠客希望借由魔獸或者是幻獸來實現。但是這個想法在遇見炙焰本人的那一刻,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所以呢,為什麽?
俠客的動作滞了滞,他維持着微笑的假面,說:“沒關系的。”
是的,沒關系的。
不管哪個緣由是什麽,他依然自信于自己不弱于團長的掌控力。操控——本來就是操作系念能力者的天賦。
作者有話要說:
——
來自《哥哥扭蛋》的梗_(:з」∠)_:
奇犽:真可憐。兄弟什麽的最煩了,我送我一個哥哥給你吧。
[你在說什麽呢阿奇]
[我是你一個人的哥哥]
[是啊,不要說這麽傷人的話]
[為了弟弟,不管是火裏還是血裏]
[都願意把你教育成一個合格的家主]
[為了弟弟]
[我們願意随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