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跟我裝傻好玩嗎
廖雲凡将自己的身份與江煜坦白,談話間目光一直觀察着江煜的反應,直到将所有的話都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一口灌下。
“江煜,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廖雲凡神色認真,“第一個,不要去報仇,跟着我,以後就以韓煜這個名字過上閑雲野鶴自由自在的生活。”
“第二個,放棄你最重要的東西,當皇帝。”
江煜蹙眉,覺得廖雲凡話裏有話。
他問:“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廖雲凡靠他近了些,用修長的食指在江煜胸膛前的布料點了點,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的感情和良心。”
江煜沒說話。
“小外甥,你相信人能重生嗎?”廖雲凡盯着他的眼睛。
江煜心頭一驚,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廖雲凡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那茶杯碎成幾半,卻控制的很好沒有傷到他的手。
甩出殘片擊中大開的窗戶,将其關緊。
廖雲凡目光再次轉向江煜,已然帶了些沉重。
“十二年後,你會稱帝,但稱帝後的第十一年,你會死,你好不容易重現繁榮的江氏王朝也會落入他人之手,直到滅亡。”
江煜眯起眼睛,他沒有想到除了他和韓時卿以外還有其他的重生者,而且這個重生者還是廖雲凡。
一個他信任卻又信不過的人。
“我為什麽會死?”,他故意問:“病死的嗎?”
“是你自己不想活。”
“原因。”
“韓時卿。”
“……”江煜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他才對廖雲凡說道:“我知道,因為我也重生了。”
廖雲凡并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他仿佛一開始就猜到了這個事情,聽到江煜坦白,竟舒了口氣。
“韓時卿也重生了。”
“……”
這是廖雲凡沒有想到的,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是怎麽從他眼皮子底下活下來的?”
問完不等江煜回答,廖雲凡苦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怎麽把他這性子給忘了,他心軟啊……”
當初韓時卿和韓芸暢出生,何怡然難産,韓靖宇請的就是廖雲凡給何怡然接的生,何怡然大出血,還是廖雲凡妙手回春,給救回來的,從此将軍府就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後來他收韓山和韓時卿為徒弟,幾乎是看着韓時卿從小豆丁長到這麽大的。
所以,韓時卿什麽性格,他知道的很清楚。
江煜抿了抿唇,沒答話。
“以前我沒給過你選擇,只一味地想讓你代替那昏君的位置,坐上帝位。”廖雲凡說:“重活一次,我想讓你自己選。”
他問:“你會怎麽選?”
“帝位。”江煜目光深邃。
廖雲凡垂首,眼底藏着些失望和暗下的決心。
“還有……韓時卿。”
廖雲凡猛地擡頭,眸色瞬間冷下來。
“既然選擇了帝位,就別再招惹時卿,這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江煜毫不避諱地與廖雲凡對視,信誓旦旦地說:“時卿心中有我,今次我只需不對将軍府趕盡殺絕,他總有一日會原諒我。即便他一時想不通,我也能将他關起來,關到他想通為止,到時候……”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在狹小的屋子裏,打斷了江煜的話。
廖雲凡鳳眼眯起,克制地咬緊後槽牙,努力控制情緒。
“江煜,你還沒長大嗎?!”
上一世,廖雲凡不是沒有後悔過,甚至可以說他的後半生都是在對韓時卿一家人的悔恨中度過的。
江煜是一頭養不熟的狼,這一直是他清醒認識到的事實。
重新來過,他想開了很多,首先不再将自己的複仇擺在首位,然後要着手擺正江煜的性格,結果通過觀察意識到了江煜也是重生,他心中憂慮的同時也松了口氣,他清楚上一世江煜是因為什麽尋死的,所以他認為江煜多少會對時卿産生些愧疚,明白自己的錯處,或者從一開始就不去招惹那個人。
可是,江煜卻對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這樣幼稚、自私、偏執的話。
江煜的臉被打的偏向一側,他吐出口血沫子,看向廖雲凡時的目光浸着些陰狠,周身氣質陡然凜冽,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坐在冰冷王座上指點江山的年輕帝王。
他道:“舅舅,你太多事了。”
一場談話最後不歡而散,廖雲凡無意與他再聊,開了門,打算離開,卻被叫住。
江煜站在他身後,說道:“舅舅,約莫半月後,都水監王良會出城治理水患,屆時我需你幫我辦幾件事。”
“呵。”廖雲凡今日被他氣到了,語氣并不好,“你當知道我若不幫你,你連那皇位的邊緣恐怕都摸不到。”
“你不會不幫我。”江煜展露出笑容,說出的話卻直插進廖雲凡的心窩子,“舅母的死,讓你憎恨遠安帝,你恨不得手刃了仇人,可惜終究勢單力薄,所以你才找上了我。”
“若不是想報仇,你何必過了這麽晚才想起來你那娼妓妹妹還生了我這個兒子?”他笑容擴大,言語上毫不留情,“所以,你和我也別談什麽感情,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廖雲凡沉下臉,“你為何會知道?”
“查過而已。”江煜信不過廖雲凡,所以登基之後刻意查過他的底細,看到督查監遞上來的資料,他只是冷笑了下,心道果然如此。
前世除了韓時卿,沒人會真心實意地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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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便又到了盧德申上将軍府講課的日子。
韓時卿自知道了江煜也重生了之後,每日那張臉就跟中了邪一樣,有事沒事就冷笑,看起來特別陰森,讓跟在他身邊的韓山都覺得瘆得慌。
韓時卿的秘密都憋在肚子裏,沒和任何一個親人說過。
他想自己解決和江煜的事。
“先生。”韓時卿開門,将盧德申迎進來,餘光瞥了眼他身後跟着的江煜,冷笑了下。
江煜被他瞪了一眼,故意瑟縮了下肩膀,往盧德申那邊躲了躲,引起對方注意之後,又轉變态度羞澀地對韓時卿笑了笑,“韓、韓少爺好。”
盧德申見狀,對韓時卿生出些不滿,道:“時卿,你別老吓他,前日,小煜還對我說過他喜歡你,你對他态度好些。”
“小煜?”韓時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笑完又覺得失禮,趕忙對盧德申道:“失了禮數,先生莫怪。”
話音剛落,韓時卿垂頭的時候,剛巧看到明顯盯着他發愣的江煜,他皺了眉,笑意也全部斂了下去。
這還是江煜重生之後第一次看到韓時卿露出這樣輕快的笑容,他自然看愣了去。
半晌,輕聲贊美,“韓少爺長得可真好看。”
韓時卿不吃他這套,沒理他,倒是盧德申聽了這話,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這小子是喜歡上韓時卿的容貌了,怪不得挨打都喜歡他。
科舉考試的內容涉獵範圍很廣,涵蓋了法令、算術、書法、文才和政論,距離明年九月還有一整年的時間,韓時卿需要用這寶貴的一年時間把所有的科目都學會,熟記,還要學會擴展思維,提出自己的見解,着實不易。
所以事先,盧德申便給他制定了學習計劃,緊緊湊湊地順下來,應當能過明年鄉試。
盧德申講課,每堂課一個時辰,講完後會有一段休息時間,用來吃午飯。
韓時卿給了韓山一個眼色,示意他引着盧德申向用膳廳走,自己則是扣下了江煜。
待那兩人走遠後,他才轉過身來看江煜,眉宇間升騰出森冷的殺意,點綴其間的美人痣顯得越發紅豔。
江煜似是注意不到他的殺意,單純發問,“韓少爺作何這樣看着我?”
韓時卿沒跟着他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他道:“江煜,重生之後跟我在這兒裝傻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