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蔚筝張了幾下嘴,想要表達對這件事的看法,可仍然一個音節也沒有發出。最後,還是一種說不清的好奇與對沈肅的愛慕占了上風。
屋內的全息影像已經消失了,徒留一片雨夜的漆黑,沈肅的氣息近在咫尺,蔚筝似乎伸手就能抱到他與他的全部聲息。
他來到她的面前,俯□,一只手輕柔地撫過臉頰,“就試一下。”
她說不出話,只能看着沈肅。毫無征兆地,忽然,一陣狂亂的情緒向她撲面而來,才僅僅兩秒就轉瞬即逝,卻給人留下太大的震撼。
蔚筝只覺得渾身像被打了一針興奮劑,還是立刻見效的那種,那該是怎樣熱血沸騰的刺激——連退化的尾骨都能感到酥麻。
她的臉蛋慢慢地變作嫣紅,甚至不敢再去看沈肅,等過了好一陣子,那奇怪的暈眩與燥熱褪去,她這才注意到,雙方都有些微喘,都在急促地呼吸,就連心跳也變得飛快。
僅僅一個瞬間,就可以産生無窮盡的渴望,她總算明白為何他們的兩性關系要發生得更“絕對”,一旦兩個人合拍,等于是立刻進入了“發/情/期”,就會無法忍耐地想要對方。
不過,他們在身體方面的糾纏倒也與地球人近乎相似,只是在行為上會更加地簡單粗暴,畢竟他們真實的面貌蔚筝也見識過。
那麽,沈肅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會變成原始的模樣嗎。
蔚筝被這樣的想法驚到了,既忐忑又有說不出的慌張,而沈肅的眼色暗沉,也似乎還在回憶方才分秒之間的餘韻,但他到底是因為先前身體受到創傷,如今有些疲憊了。
“我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原來你們的…這種感覺,會比人類的還要刺激。”
沈肅微微阖上眼睛,已經笑得有些心不在焉,不過,這副一笑置之的模樣還真是挺禁欲。
蔚筝扶他在床上躺好,擔憂地說:“你好像還是燒的很厲害,不要緊嗎?”
“我現在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但再如何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你不要擔心,我睡一覺就可以複原了。”
“那我…我就先在旁邊看着,你有什麽需要就喊我。”
沈肅也沒有要她回去休息的意思,拍了拍床鋪,意思是你能坐這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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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筝乖乖坐在邊上,雖然只要一想到方才的體驗還是會小鹿亂撞,但沈肅鎮定的神情與滾燙的溫度,讓她漸漸地沒有精力再去琢磨那些情情愛愛,只希望他快些康複。
沒多久,他們便雙雙沉入夢鄉。
天快亮的時候,蔚筝醒過一次,她發現自己不知幾時倒在床旁也睡着的,覺得身上有點涼,索性去找來一條毯子蓋在身上。擡頭再去看那個男人,他緊緊閉着眼睛,這般熟睡不醒的樣子,恐怕是真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
她感到一絲絲的心疼,但卻無法告訴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男人留下的點點滴滴,會給她帶來那麽多的煎熬。
蔚筝在來海島以前,本以為所有的過往都會淡去,她不會再為他的傷經動骨也甘之如饴。可誰知一切都在瘋狂的雷雨中終結,此刻再度得到一種截然不同的寧靜,蔚筝從來沒有覺得那麽心安。
她知道這是從未離去的愛意在悄然作祟,她也知道如果拿定主意要與這個家夥走下去,他們付出的堅持要是其他情侶的無數倍。
但如果這一次不再逃避,他真的心意已決,那麽她的熱情也還未消褪,他們應該就能在一起了吧。
蔚筝想到這裏,無奈又坦然地笑了,她再次窩在床上睡着了。
**
等到蔚筝恢複知覺,是因為接到了同事打來的電話,這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九點。只不過,室內依舊昏暗得如同半夜,屋外還是狂風大作,根本沒有減弱的趨勢。
她看見空無一人的床鋪,微微一怔,又意識到好好躺在大床中央蓋着被子的早已換做自己,沈肅卻不知去哪裏了。
昨晚那麽虛弱,今天倒是恢複得挺快,蔚筝這麽想着,眼下就只有想把那男人再拖回來、逼着他休息一天的心思,但轉念又想起沈肅天賦秉異,大概是不需要自己如此擔心。
她下床走到客廳,依然在廚房、書房都不見人影。“沈公館”也不光是這幾間屋子,好不容易轉了将近十分鐘,才在一處僻靜走廊發現通往地下一層的入口。
裏面一條長長的通道,但燈火通明,牆紙與壁燈充滿溫暖的元素,她也不覺得害怕,直到看見兩側的透明玻璃能望見外邊全是海水,蔚筝才發現她已經走到了海底——這男人也太大手筆了!
沈肅果然在這兒,而呈現在蔚筝面前的這間屋子,從四面牆看出去,都是水底世界般的景色,幾乎像是一座小型私人水族館,而且,一旁還有她從未見過的巨大魚缸用來飼養淡水生物。
蔚藍無垠,幻如奇境,又像誰在耳邊奏響了一曲史詩,這裏是被人發現不了的一處遺跡。
“你居然在底下建了這麽一個地方?不會還真養了什麽鯨鯊吧?!”
蔚筝驚恐地看向四周,深怕會突然有一條什麽怪魚竄出來。
沈肅見她這麽一驚一乍,覺得有趣。他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看得出已恢複七、八成,雙眸似是蘊含孤光,第一眼望過去也依然是風度翩翩。
男人自然笑起來,回答:“鯊魚什麽的,都養在國外了。”
……土豪!
沈肅放下手中魚食,走過來有些突兀地擁住她,帶着真真切切,又無法言語的喜悅,好像還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就在他眼前。
這回輪到蔚筝害臊了,只能低着頭小聲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早上雲甑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告訴我一件事。”沈肅皺了皺眉,才道:“桑蓉她也許…發現了什麽。”
蔚筝先是心裏被攪得亂成一團,想來昨天兩人在島上情緒爆發的太過,被人發現的可能性确實極大,何況沈肅是突然不見的,桑蓉必然要去找他吧。
“你打算怎麽辦。”
“她突然打電話給雲甑,語無倫次,說是要請假,可人又在海島離不開,大概是無計可施,覺得害怕了。”
蔚筝覺得心口發堵,她既能明白桑蓉恐懼的情緒,又覺得那樣獨自遠離家鄉與親朋摯友,還要被異類排斥的沈肅有些……可憐。
“恐懼不過是心裏的幻影,我倒是覺得你們人類的‘恐懼’,有點可憐。”
沈肅擺明是看穿了蔚筝的心思,她只好說:“那要不要我去和她談談?”
他立刻搖了搖頭,“你不用操心這類事,我在這裏生活這麽久,也不是沒遇過類似狀況。”
蔚筝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可沈肅這家夥又一次沒有給她機會,他收攏手臂,仿佛最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已被發現。
她覺得心潮激蕩,同時還在想幸好找他之前去刷了牙、洗了臉,然後,這一吻煽情濃烈,而且持久,男性的濃郁氣息灌入鼻腔,沒有絲毫厭惡,反而麻痹了神經系統。
因為确認精神觸絲如此匹配,這個發現令沈肅不由自主地從潛意識裏更加需要蔚筝。
他的吻時而激進,時而溫軟,又像是帶着露水的濕潤,令人着迷。
“我喜歡金魚、海豚、鯊魚。”沈肅喃喃地,與其說是在對蔚筝傾訴,不如說是更多地要給他自己聽,“但是……”
他用另一種優雅又發音醇厚的語言,讓她每一寸肌膚都像是會燃燒起來,甜蜜而顫抖。
“Love a person more than shark loves blood.”
**
臺風在第三天終于悻悻離去,蔚筝第一時間回到工作崗位。要說電視臺的工作當然需要頂着壓力,太過放松沒法勝任,太壓抑的也不好承擔,它需要你能把握分寸,甚至嚴格一些來說,你需要些許天賦,才能游刃有餘。
蔚筝腦袋算不得太聰明,但到處都是小機靈,如今在《午間食堂》的制作後期,她也會參與畫面與文稿的處理。
沈肅出門的時候天空還是飄着一些雨水,他去酒店接應蔚筝與他們的攝制組,親自帶他們去了相熟且風味極佳的餐廳。
路上他偏要與蔚筝撐一把傘,可這又是單人傘,沈肅一半身子基本都濕了。
今天他穿得半休閑半正式,戴了一條寬款的炭灰桑蠶絲領帶,似乎并沒有過度講究,但卻無不俊氣逼人。
蔚筝着實過意不去,不忍心地說:“還是撐兩把傘吧,你都被淋濕了。”
沈肅卻執意:“這樣子你說話的時候,我看不到你的眼睛。”
“……”
為什麽這個外星來的男人比她還會秀恩愛!
蔚筝已經心跳過速,無力反駁了。他們與一家海鮮小餐廳的老板進行拍攝前的溝通,沈肅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接起來之後,那邊是一片斷斷續續的雜音以及空白沉默。
片刻,蔚筝看見他的神色微變,沒有任何征兆。
“好,你等一等,我現在過去。”
蔚筝走過來,告訴她是桑蓉打來電話,要與他單獨見一面。
難道,她也同樣不畏懼沈肅的真面目了?
桑蓉又能有什麽別的打算呢,哪怕她作出正确的選擇去報警,也不會有人信以為真。又或者,蔚筝覺得是她考慮得太多,桑秘書不過是想與沈肅把這樁意外處理好罷了。
“你也不用陪在這裏的,我要工作,你去處理事情吧,記得小心。”
沈肅短暫地笑一下,“你們先拍,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