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跟過去告別
從那天起，顔佩珊開始有意疏遠周筱。
周筱好像也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對她的聯系也少了起來。然而漫長的暑假過後，顔佩珊收到了來自北京S大的錄取通知書。而宋嘉琦毫無懸念地被北大錄取。
周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依然憑借她們家雄厚的經濟實力和過硬的關系進了北京的一所學校，就和S大隔着一條馬路。
雖然顔佩珊很不想這樣，卻也無力改變他們又重新聚在了北京市海澱區的這個現實。
臨近開學的那幾天，周筱開始親親熱熱地聯系她，商量一起去上學的事，好像畢業那天發生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樣。
顔佩珊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面對她，只好順水推舟還是像以前那樣。
不得不說，周筱的感染力是驚人的。只要她對自己一撒嬌一親熱，顔佩珊就毫無招架之力，就是上中學那會也是如此。
上了大學之後，宋嘉琦對顔佩珊越發好了起來。
每個周末他都會約她出去玩，還常常到S大來看她。
一開始顔佩珊還很抗拒，宋嘉琦便總是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着她，哀哀地說沒關系我會等你。
再到後來，顔佩珊就跟他在一起了。
她沒辦法，她也抗拒不了。畢竟，她一直以來都是喜歡他的。
每次跟宋嘉琦在一起的時候，顔佩珊都有一種他從始至終都愛慘了自己的感覺。他實在對她太好了，甚至有時候她一個眼神，他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們在一起很久，也沒吵過架，即使是
顔佩珊無理取鬧，宋嘉琦也處處讓着她。他把她照顧得很好，非常好。就連顔佩珊的父母提到宋嘉琦，都是贊不絕口。
有時候，顔佩珊常常會覺得很感動，可她又總是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周筱的撮合，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一起。這樣的幸福，就好像偷來的一樣，其實從來都不應該
屬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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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戀愛、工作到結婚。周筱的存在時時刻刻在提醒着她，這看似幸福的現實，其實只是一場虛無缥缈的幻境，一場在周筱的心理暗示下，由宋嘉琦主導的騙局。
宋嘉琦那個呆子或許沒有意識到，可她卻始終騙不了自己。
為什麽上大學還是擺脫不了她？
為什麽工作也還是要死乞白賴地跟着我？
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真的已經忍受不了了。
“周筱，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了。”
空曠的天臺上，陽光正好。
“為什麽？顔佩珊你究竟是為什麽？！我周筱做錯了什麽你究竟為什麽這麽對我？！”周筱美麗的臉上半點血色也無，“從高中畢業的那天起你就一直不對勁！你到底在氣什麽！能不能告訴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氣了這麽多年還沒有消氣！啊？！你能不能告訴我，顔佩珊。”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已是哽咽。
顔佩珊嘆了口氣。
“非要我親手撕開這層窗戶紙麽？周筱。我本來不想這樣的。你家境好，長相好。我相信，從小到大，你只需招招手，你想要的東西都會自動往你懷裏跳。就算你不學無術，不思上進，也沒關系。
事實上，你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因為別人費勁千辛萬苦也得不到的東西，你總是輕易就能得到。上班，你需要上班麽？只要你想走，你随時都可以讓你爸再給你安排一個。反正就是玩兒呗，在哪
不是一樣？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偏偏要來糾纏我！我跟你不一樣，我沒錢沒背景，項目做得不好，随随便便就得卷鋪蓋滾蛋，你倒好，什麽忙也幫不上，只會添亂。這個公司誰不知道你周筱是個
什麽人？說說不得，做做不得，既然這樣，拜托你一個富家女就別總想着體驗民間疾苦行麽？知道他們背後怎麽說嗎？誰跟你一組都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顔佩珊喘了口氣，稍稍轉過臉，有些不願去看周筱臉上的表情。
她逆光而立，盯着自己扭曲的影子沉默。良久，繼續說道：“我最恨你的，不是這些。我恨你為什麽自作聰明總把宋嘉琦和我拴在一塊兒。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顔佩珊轉過頭來，直直地盯着周筱蒼白的臉，“是不是讓所有男人都聽你的，你特別有成就感？這不就是你最喜歡幹的事兒麽？恨不得讓全天下的男人都圍着你轉。看吶，這是我周筱不要的人，
所以我讓給你，怕人家不要你，我還拼命撮合你們倆在一起！你是不是覺得你幫了我，我需不需要跪下來謝你，謝謝你讓我擁有那樣令人羨慕的幸福？”
顔佩珊眯着眼，迎着夕陽的霞光。風好大，好像直往她眼裏鑽。
這長長的一段話，仿佛把她這些年壓在心裏的或快樂或憂愁的時光，随着這些終于說出口的話語，一并抽幹，随風飄散了。
她開始發抖，怕冷似的，抖得厲害。
好難受，渾身都不舒服。
她彎下腰。風吹得她的眼睛好疼好疼。疼得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就要離婚了……呵……你高興嗎？宋嘉琦……他終于不要我了。”
“顔佩珊，你真的好可悲。”周筱淡淡地開口。
“你以為你是這場鬧劇的受害者麽？你錯了，簡直大錯特錯。其實，你才是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宋嘉琦，才是真正的可憐。”
這樣的痛苦，還要再重來一遍麽？
不，我恐怕，無法再承受一遍了。
走上天臺，周筱趴在欄杆上，悠閑自在地吹風。顔佩珊走到她身邊，也趴在欄杆上，看即将躍下地平線的夕陽。
沉默不語。
“珊珊。我是不是很沒用？”
周筱轉過頭來看着依然沉默的顔佩珊，笑了一笑，“看你這樣，我就知道啦。你真笨，這種時候，也不知道說幾句好聽的哄哄我。”
說着，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公司裏那些人是怎麽說我的，我都知道。在這呆了這麽多年，明裏暗裏的，多多少少都聽到一些。雖然我一直不願承認，但是有時候，就連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顔佩珊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那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像聽到了什麽可愛的話似的，周筱低頭微笑：“顔佩珊，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你。你別緊張，我不是蕾絲邊。只是單純地想和你親近而已。從小到大，沒有哪個女性朋友是和我好了這麽長
時間的，除了你。大概是因為你聰明吧，人又好。我總是會不知不覺地依賴你，好像跟你在一起，什麽難搞的問題都能解決，什麽煩心的事情，你跟我一開解，我就會豁然開朗。但我知道，其
實你心裏，一直對我都是很別扭的。”
“我決定辭職。”周筱看着顔佩珊，淡淡地說，臉上還殘留了一絲笑意。“明天就走吧。反正最終也是我爸給我安排，我也懶得瞎折騰了。高中的那件事，是我做錯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
看着你們兩個呆子着急。但那畢竟不關我的事，是我太操之過急了。看你因為那件事一直心裏不舒服，我也很難受。對不起，珊珊。”周筱摸了摸顔佩珊的頭，就像中學時第一次見面那樣。
好像經歷了那麽多年，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我只希望宋嘉琦能好好照顧你。以後沒有我看着你，你可不能再這麽呆了。別看你平時工作學習的時候那麽精明，一到有些事兒上，就老愛犯糊塗。”
“你要去哪？我們以後……都不聯系了麽？”顔佩珊雖然曾想過這一幕，但當它真正來臨的時候，又不舍起來。
“聯系還是會聯系的，只要你需要我。只是，我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親密了。與其等你以後嫌我拖後腿跟我翻臉，還不如現在就這樣吧。你要是跟我幹架，我會傷心死的。好啦，別擺出一副
悲情臉，我還沒死呢。”
周筱像是有點被顔佩珊那張苦大仇深的臉給逗樂了，撲哧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二天傍晚，公司大樓下。
“我走啦，不要太想我。”
揮揮手，顔佩珊目送周筱抱着一個大箱子走遠，纖細的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渡上一層溫柔的光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