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流金歲月

馮媛婧進了大學不久，就考了雅思，成績一出來，就立馬順着家裏的意思準備出國。顔佩珊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從房子裏搬出來。如果馮媛婧走了，她是負擔不起房租的，而且也不想靠着楊

琪住下去，這種疑似被養着的狀況，是她極其不願意發生的。馮媛婧看了，只是笑，眼裏卻帶了些淡淡的憂慮，叫她不要着急。等月底再搬也不遲，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臨走的時候，馮媛婧拖着箱子，站在客廳裏拉住她的手，表情平淡地說：“你愛我表哥嗎？”

顔佩珊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馮媛婧哈哈笑了起來，晃了晃她的手，語氣寵溺地說：“傻丫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馮媛婧松開她的手，看着她面帶微笑，“如果不愛就分手吧。你值得擁有你愛的那個人，不用考慮別人，不用考慮楊琪，也不用顧及我。你是你自己的。”

顔佩珊實習的公司靠近公園，在中午休息的時候，總是喜歡獨自去裏面走走。

她買了一袋叫“流金歲月”的小面包。名字取得很好聽，也很好吃。松軟的面包外皮下包裹着香甜的奶黃醬，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一邊吃一邊走。心裏還想着馮媛婧對她說的那句話。那些話攪得她心裏很亂。她清楚地記得，馮媛婧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的腦海裏浮現的是宋嘉琦的臉，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模糊，很清晰。

是的，不是楊琪。

即使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宋嘉琦，她心裏想的還是他。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心驚，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着。走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累，就朝路邊的小長椅走去。

遠遠地，看見一個穿着鵝黃色連衣裙的背影，靜靜地坐在長椅上，仿佛獨自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顔佩珊挑挑眉，叫了一聲：“黃雨柔？”

女孩轉頭，沖着她笑。看到她手裏拿着的面包，揚了揚自己手裏的“流金歲月”，輕輕柔柔地說道：“你也喜歡吃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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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佩珊笑了笑：“是啊，我經常不吃飯吃這個，反正想吃了就去賣。”

黃雨柔笑得燦爛：“我也是。”

“你經常吃這個嗎？感覺好像很少在公司的食堂看見你。”

“是啊，幾乎每天都在外面吃。”黃雨柔神情有些不自然。“我幾乎不在食堂吃飯的。”

“為什麽？”

黃雨柔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開口：“我在公司裏沒有什麽朋友，即使是吃飯也常常一個人。沒有人願意和我坐在一起。每次看着他們邊吃邊聊，很開心的樣子。總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呆在那兒

很沒勁。”

顔佩珊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

黃雨柔笑，像是對她的回答感到很高興，想了一會兒，神情又帶了一絲落寞：“還是不要了吧，你的朋友都跟我不熟，免得到時候坐進去了惹得大家尴尬。”

“你這樣怎麽行呢。這面包也就是吃着好玩，沒有什麽營養。怎麽能天天當飯吃呢。”

黃雨柔搖搖頭：“我也不是天天都吃這個的，偶爾也會下館子犒勞犒勞自己。”說完，朝顔佩珊羞澀地笑。

顔佩珊皺了下眉，明白就算是下館子肯定也是少數情況，這姑娘一定幾乎每天都是這麽對付過去的。

沉默了一會兒，顔佩珊看着黃雨柔的側臉，輕聲說道：“也許你應該試着融入大家。”

她笑了一下，搖搖頭，帶着有些無奈又有些孤獨的神情，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也嘗試過這樣，可是沒辦法，我融不進去。無論怎樣沒辦法。”

顔佩珊沉默了。這種事情，也許除了本人能夠改變之外，旁人說什麽都是沒用的吧。

女孩此刻落寞的神情映在了顔佩珊的眼裏。

面對這樣的黃雨柔，顔佩珊确實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永遠也體會不到這一類人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度過每一天的生活。像她這麽害怕孤單的人，只要別人對她有一點點忽視她都會不開心。如果她是黃雨柔，大概連

一天也忍不下去吧。還是，她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習慣這樣的生活，然後一直做一個這樣習慣被人忽視的人呢？

顔佩珊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可怕。她忽然想到在社會學課上學到的一句話：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是存在于社會交往中的人。

沒有了正常的社會交往，她會變成什麽呢？

突然地，她很想幫幫黃雨柔，但事實上，她什麽也做不了。除了偶爾能跟她說說話之外，其實是沒有什麽能為她做的了。

想到這裏，顔佩珊忽然又感到有些悲哀。

“你不吃面包外皮的嗎？”黃雨柔率先打破了沉默。指了指顔佩珊包裝袋中的被她扔進去的幾片面包外皮。

顔佩珊點點頭，把剩下的面包外皮和餡一起塞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嗯。吃多了有點幹。”所以她每次吃面包都會撕掉一半的皮，只留一半和着陷吃。

黃雨柔拆開包裝袋，學着顔佩珊把面包外皮撕下來，将另一半遞給她：“給你吃這個，面包外皮給我吃吧。我喜歡吃面包外皮，陷吃多了會覺得膩。”

顔佩珊有些驚訝，還是接過黃雨柔手裏的面包傻乎乎地笑：“真好，我兩就是天生一對啊。”

“哈哈”黃雨柔開心地笑，拿過她手裏的面包外皮吃起來，滿足地說“是啊。”

她忽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也覺得面前的這個不起眼的女孩看着可愛了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胡天海地地亂扯，逗得黃雨柔哈哈大笑，心裏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其實和黃雨柔這樣的女孩做朋友，也是很不錯的。

後來，顔佩珊才知道，黃雨柔高中沒畢業就去了一個音樂中專，然後早早地進了這所和他們學校簽了合同的公司。

她在這裏工作了将近兩年，獲得的待遇卻依然和她剛來的時候一樣，實習生的身份也遲遲沒有得到轉正。在公司也處處受排擠。

在俊男美女雲集的公司，她的外形并不亮眼，甚至是存在感很弱的一個人，所以做什麽事情也常常被人忽略。大家覺得她沒什麽能力，也都不怎麽看得起她。

有一次被老佛爺罵了之後，她找到顔佩珊，說了一會兒話。

“那時候我看着你彈琴而喜歡上鋼琴。我想學，可是家裏買不起，我就找機會在有鋼琴的地方從最基礎的開始練習。也許我還是有一些天賦的吧，高中那會我的成績不好，抱着試試看的心态考上了我們學校，抓住機會進了這所公司。我以為我努力地工作，就能得到回報，就能獲得成功。可是這麽久了，我卻越來越懷疑自己。”

黃雨柔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開口：“你說，有些人，不管做什麽事，是不是就注定得不到回報呢？”

那時候風吹着她的發。她的頭發就這樣松松地随意紮在腦後，顯得有些蓬亂。顔佩珊看着她蒼白的臉，聽着她平淡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地一陣心慌。急忙安慰道：“不會的，只是時候還沒到而已，你的努力一定會有回報的。”

她聽了，低着頭不答話。半響，才擡頭對顔佩珊笑了笑，說：“謝謝你，我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