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有如果

顔佩珊一進公司，就感覺今天跟平時很不一樣。

同事幾個關系好的，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流淌在衆人之間的氣氛，很不一樣。

怎麽說呢，有些凝重？

難道出什麽事兒了嗎。她忐忑不安地想。

剛到座位上坐下，就有好事者跑過來告訴她：“佩珊，昨天有人自殺，你知道嗎？”

顔佩珊莫名其妙，自殺怎麽了，這年頭自殺的還少嗎。

那人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說：“有人看了今早的新聞，據說看着臉像黃雨柔。”

她的腦袋嗡——地一聲，手腳一下子冰涼。像是一場傾盆大雨，将她從頭到腳澆了個徹底。又像是有什麽東西忽然生生地紮進了她的心裏，那股涼意漸漸地從心髒彌漫到了四肢，令她動彈不得。

她看着那個人的嘴唇一張一合，卻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呆了好一會，才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機開始打黃雨柔的電話。

一次又一次，都是忙音。

顔佩珊不死心，還是瘋狂地打着，她從未如此渴望過一個人現在能接起電話，哪怕都不用說話，只要通了就行。

只要讓她知道，她還活着，好好地，沒有想不開。就行。

她手抖得幾乎都拿不住手機了，卻還是慘白着一張臉，一次又一次地撥打停在昨天晚上的通話記錄上那個的號碼。

“上班時間發什麽瘋呢你！”老佛爺一進門就看到顔佩珊慘白着一張臉，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機。

喊了一聲見她半點反應都沒有，氣呼呼地上前劈手就把顔佩珊的手機奪下，厲聲喝道：“說你呢！發什麽瘋！”

顔佩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人，忽然想起了她罵黃雨柔時兇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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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忽然，老佛爺看着面前的女孩忽然狠戾得有些猙獰的表情，驚得倒退一步。通紅的一雙眼，死死地盯住她，那表情簡直像是要立馬撲上來活生生地把她咬死一樣。

顔佩珊死死地握着拳，渾身都在發抖，惡狠狠地，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老巫婆！都怪你！都怪你！”

眼看着顔佩珊就要撲上來，同事立馬一擁而上把她拉住，好聲好氣地勸一些沒事啊，乖，冷靜點之類的話。

顔佩珊像瘋了一樣掙紮個不停，又踢又打，嘴裏還罵罵咧咧地說老處女，不要臉，去你媽的王八蛋！我呸！什麽東西！自己活得不痛快讓別人也活不下去種種。

聲音尖利又聒噪。

老佛爺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這陣勢，真是被吓得不輕。恍恍惚惚地被下屬逃也似的攙進了辦公室。

直到顔佩珊冷靜下來被哄回了家，這場鬧劇好不容易才收了尾。

顔佩珊像夢游一般地回了家。

打開電腦，顫抖着手開始搜索新聞。

很快，她點開了新聞網頁的鏈接，等着高清的圖片加載出來。

她坐在電腦前，又緊張又害怕。

她在心裏默默地祈禱這個人不是黃雨柔。

她多麽希望這個人不是啊。

可是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黃雨柔側着臉躺在紅白一片的地上的樣子。

她睜着眼睛，平靜而又淡漠地看着這個世界。手機在她腳邊，已經摔得稀巴爛。

顔佩珊收回手，不敢相信地捂住嘴，開始發抖。

她在電腦前縮成一團，腦袋裏轟鳴一片，全是黃雨柔死去的那個畫面。

她想沖出去找她，可是她就這樣坐着，一點也動彈不了，只能驚恐地發出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的嗚咽聲。

如果當時聽出了她的不對勁，會怎樣？

如果當時立刻飛奔到她身邊，會怎樣？

如果沒有挂電話，而是好好地聽她說完，會怎樣？

如果回了一個電話給她，會怎樣？

……

她還會選擇去死嗎？會嗎？

如果這是她生前打的最後一個電話，那句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呢？

會是她的遺言嗎？

其實……

其實什麽呢？

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歡我？

其實我一直都活得很不快樂？

其實我現在就站在樓頂準備往下跳？

其實我不想死？

其實什麽呢？

可惜這些問題，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第二天清早，顔佩珊就去了一趟公司，整理黃雨柔的遺物。

她的動作很輕，一件一件，仔細地收拾着，不想去驚擾什麽。

有人跟她搭話，她也一概不理。

也不是不想理，就是沒有那個心情。

她的東西很少，很快就收拾好了。顔佩珊抱着那個小小的紙箱子，坐在黃雨柔的座位上，呆呆地想着一些事情。

忽然，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放到了她面前。擡眼一看，是一張妝容精致，卻難掩歲月痕跡的臉。

老佛爺居高臨下地說：“喝點熱的東西，心裏會好受些。”

顔佩珊呆滞的眼珠轉了轉，好像一個木偶娃娃終于活了過來。拿起杯子乖乖地喝了一口，又開始發呆。

老佛爺嘆了口氣，說：“什麽時候開追悼會？”

顔佩珊驚訝地看她。

“到底是我們家的人，要是沒人辦的話，我來。”

老佛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了。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回過頭來，眼睛沒有看顔佩珊，神情有些黯然：“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說完，立馬轉身離開了。

顔佩珊愣了一會兒，笑了笑。

也許這個強勢的女人，也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讓人讨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