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等一個她
顔佩珊在黃雨柔的追悼會見到了她的父母。
他們拉着她的手，抹着眼淚說了好多話。臉上盡是女兒選擇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的憔悴和黯然。
顔佩珊陪着他們一起落淚，拍着他們的手安慰着。其實她和黃雨柔相處的時間并不多，所以很多事情也不太了解。
可是她一直陪着他們，因為她被當做黃雨柔唯一的好朋友出現在這裏。
或許，她就真的是她唯一的朋友。
出乎她意料的是，有很多人來參加了黃雨柔的追悼會。基本上公司的同事都來了，還有以前的同學。
他們上前告別的時候，還說了不少話。基本上都是表達的對她的懷念和感謝。
體貼的，溫柔的黃雨柔。
盡管不被人注意，卻也一直默默地努力着，從來不給人添麻煩的黃雨柔。
這樣的她，大家都是知道的吧。所以她的好，才會如此細水長流地留在了我們的心裏。可是在她生前，我們卻都沒有分出一絲一毫的時間去走進過她的世界。
所以，才造成這樣的結局。
追悼會過去的好多天，顔佩珊都會在傍晚坐在她們曾經坐過的公園的長椅上吃“流金歲月”。
每次都吃一半撕一半，把面包皮多的那一半留在包裝袋裏，好像黃雨柔還在的時候一樣。
冬天裏的天色總是暗得特別早，早得有點讓人措手不及。
手裏的面包還沒吃完，天色就全黑了。
她想想黃雨柔自殺的那個晚上，她為之糾結憂心的事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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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我們分手吧。”
點擊“發送”。
她一沖動發了這條短信，忽然又有些後悔起來。
可惜發出去的短信是不能收回的，她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回信，不由自主地幻想他會怎樣回答。
過了一會兒，手機的屏幕就亮了起來，她有些害怕，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拿起手機。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個字：“好”
她放下手機，苦笑了一下。
前一秒鐘，她的腦海裏還有很多紛亂的想象，原來，最終他還是就這樣用一個簡簡單單的字，結束了他們這幾個月來的關系。
幹淨爽快，絕不拖泥帶水。這就是楊琪的作風。
顔佩珊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釋然。但是隐隐地，還是有些難過。糾結了這麽久的事，就這麽簡單地解決了，怎樣想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吧。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面包屑，看着包裝袋裏的面包皮，想了想，又坐了下來。捧着剩下的面包皮開始吃。
怎麽吃也還是很幹，怎麽吃也還是不好吃啊。
顔佩珊默默地想。黃雨柔是真的喜歡吃嗎？還是因為她不想看到自己那麽浪費呢。
可惜，她不是她，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問她了。
她梗着脖子硬是把那些面包皮吃完，起身走出幾步，又回頭看着那個長椅。
黑夜裏的那片白色仿佛銀色的月光，隐隐地散發出一圈淡淡的光暈，顯得如此寂靜。
她轉身離開了公園。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那些天坐在長椅上吃面包的時刻，就當做是最後的陪伴和道別吧。
冬去春來，歲月在時光的海洋中，又輕輕地流逝在了一刻不停的洪流裏。
就這樣，顔佩珊和楊琪分了手，搬離了那個房子，和宋嘉琦在一起。
他是知道她的，所以從始至終，對待她這一段過往，都絕口不提。
每次想到這裏，顔佩珊就無比感謝他。
現在想來，也許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宋嘉琦更适合她的人了。或者說，除了宋嘉琦，也許她再也不能跟另一個人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情人節那天，宋嘉琦捧着一盒巧克力，在樓下傻乎乎地一直等着她。
雖然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女朋友，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在情人節那天親手做了巧克力，想着給她一個驚喜。也算是自己情人節的一點小心意。
可是那天真的好冷好冷。即使是大街上彌漫着的溫馨甜蜜的氣息，也絲毫驅散不了身上的寒意。
宋嘉琦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來自己的心上人。
直到天空飄起了小雪。
直到他的大衣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粒。
直到水汽在睫毛上結成了冰。
他還在等。
他的側影在路燈下顯得那麽不真實，甚至有些夢幻。烏黑細軟的頭發，雪白的皮膚，睫毛低垂，樣子有些憂郁。如果不是睫毛偶爾還眨動幾下，就像一個已經被凍住的冰雪人。路過的女孩子好
奇地頻頻向他張望，卻立馬被吃醋的男友拉走。
遠遠的，聽見汽車開過來的聲音。他下意識地躲到了暗處的樹背後。
看着那個男人跟在顔佩珊後面上樓，直到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昏暗的樓梯口。
宋嘉琦仰頭看着那個明亮的窗戶，感覺眼睛裏刺刺麻麻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了。
他還在傻傻地等。即使要等來一個什麽結果，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想這麽等下去。
直到那個亮起的窗戶熄了燈，黑呼呼的窗口漆黑一片。
心裏疼得厲害。他忽然好像醒過來似的，跌跌撞撞地轉身，邁步，但因為站的太久，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身後忽然傳來關門的聲音，他也沒注意，爬起來哭哭啼啼地往外走。身上疼得厲害，又覺得很丢臉，要是被顔佩珊看到了肯定又要罵，可是罵了也比現在好，她已經不屬于自己了，不，她從來
也沒屬于過自己。這麽一想，宋嘉琦就哭得更委屈了，像個小孩一樣一邊嗚嗚嗚地哭一邊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好像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楊琪看着宋嘉琦跑遠，眸光暗了暗。氣憤積郁的情緒一下子就平複了下來。反倒有些失落。
好像長這麽大，他都沒有為任何一個女孩做過這樣的蠢事呢。
他擡頭看了看老式居民樓黑乎乎的一排窗戶，卻不知道顔佩珊住的到底是哪一間。
也是了。顔佩珊心裏一直惦記着的，就是這個傻小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