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緣分的前提是愛情
《拈花一笑》。
這是一個很著名的佛教用語。
宋·釋普濟在《釋迦牟尼佛》中記載：“世尊在靈山會上, 拈花示衆，是時衆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
表達的意思：很玄乎, 類似于兩個人之間忽然達成了某種默契，然後心心相印？
但林小七表示：如果我是那朵被拈的花, 我一定會嘤嘤嘤——
你們兩參禪關我什麽事？
話說，這本神仙八卦《拈花一笑》的話本, 倒不是一朵花的故事，而是兩個女人和一個帥氣和尚大叔的故事。
故事的起承轉合加起來，總共有24副插圖, 底下配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文字描述。林小七看的不是很懂，就把這話本交給了符珺。
告別了耍流氓的某未婚夫，符珺就帶着孩子坐上了返程的火車。
火車上，她參謀了整整一個夜晚，回到林家的時候，才把這個故事完完整整地講給林家父女聽——
“這本話本, 确實是講的一個仙凡之戀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呢，西域有一個國家，叫曼陀羅國。這個曼陀羅國裏面呢，有個年輕美貌的曼陀公主……”
符珺指了指那個叩拜的女子, 道：
“……有一天, 她的父皇得了重病, 不久于人世, 于是公主就去了神廟裏祈禱。但曼陀羅神廟裏的巫婆說：只有公主以血肉之軀為魔鬼的犧牲, 才能換回她父皇的一條命……”
“符姐姐，這只有一幅圖畫，你怎麽看出來這麽多故事？”
林小七看不明白, 她看到的只有一個女子禱告的畫面。
符珺笑了笑：“我這是倒敘手法，這是從後面的插畫中推測出的前因後果。”
“哦。”林小七表示佩服。
符珺接着道：“但是到了公主走上祭祀臺的那一天，忽然從天而降一位大羅神仙。喏，就是這個蓮花燈變成的男子，他是佛祖坐下的蓮花燈修煉成仙，寶相莊嚴，是個大帥哥，在衆人眼中宛如神祗。”
“是他阻止了祭祀，救了公主的爸爸，對不對？”林小七迫不及待地問道。
“是，這個男主角……我們就叫他蓮花大師吧!蓮花大師從祭祀臺上救下了曼陀公主，還告訴人們：這個用活人做犧牲的巫婆，是魔鬼派來禍害人間的使者，大家不要相信她的鬼話。接着呢，他就施展大羅金仙的法力，救了這個病危的曼陀皇帝。皇帝一高興，就解雇了那個巫婆，全國人民都改信佛教，并且把這個蓮花大師奉為新國師。”
“然後呢？”林小七指着第四幅插畫，是形影不離的兩個人，就問道：“為什麽曼陀公主一直跟着這位蓮花大師呢？”
符珺解釋道：“因為蓮花大師救了她以後，曼陀公主也改信了佛教，并且拜蓮花大師為師父。這幅畫展示的是公主跟在大師的身後聆聽佛音……但你看吧，這年輕的男女在一起久了，就會生出很多雜念來。”
“曼陀公主喜歡這個蓮花大師？”
林小七一下子就猜了出來，怪不得曼陀公主的腦袋上飄着好多的花花。原來是犯花癡了。
林彬祁瞪了女兒一眼，小七這也太敏感了些，于是他把女兒抱在懷裏，問道：“可出家人不能動七情六欲，這個蓮花大師是怎麽看待這位曼陀公主的？”
“他一開始确實是沒動心。然後呢，你們看這幅畫……”
——到了第七幅畫上，展示一個巫婆拿着一瓶藥，倒入了佛寺的水桶中。緊接着是第八、第九副畫，那曼陀公主侍候國師師父，就盛了一杯水，遞給了那蓮花大師。
——這兩幅畫的意思很明顯：那巫婆被曼陀國王解雇以後，一直不服氣，就在佛寺的水裏下藥報複。
緊接着是第十幅畫，這幅畫的含義非常隐晦。畫了一群群的仙山、神女、行雲、雨水……似乎在暗示着什麽？
林小七根本看不懂這一頁，符珺也不想直接說，就道：“這幅畫的意思是說……兩個人的感情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得到了升華。”
林彬祁心領神會：符珺的這句話出自《高唐賦》。“旦為朝雲”的典故則講述了楚王與神女巫山歡.會的故事……
也就是說：那巫婆在水裏下了會讓男女歡.好的藥，曼陀公主不知情，就遞給了蓮花大師。結果兩個年輕的男女，在藥物的作用下，發生了不可描述……
林彬祁咳嗽一聲，跳過這段：“然後呢？”
林小七聽不明白：“爸爸，這什麽雲啊雨啊，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孩別多問。”林彬祁捂住了女兒的嘴巴：“符珺，你繼續說。”
符珺也是老臉皮厚：“然後，巫婆的誣陷計劃成功了。你們看這一幅畫——巫婆跑去告訴了國王。國王知道了女兒和蓮花大師的私事以後，大發雷霆，就說蓮花大師是見色忘道的之輩，他要驅逐這位蓮花大師……”
——這是話本第15頁上的內容，一群人義憤填膺地圍着那個俊美的蓮花大師，大師身上都是累累傷痕。符珺可以想象的出來：蓮花大師肯定遭受到了非人的琢磨。
曼陀國王一氣之下，中了巫婆的詭計，趕走了這位“國師”。
再翻開一頁，是背着行囊的公主站在沙漠中央，凝視着遠方的身影。
符珺解釋道：“大師走了後不久，曼陀公主也離開了國家，她去找這個蓮花大師了。喏，這幅畫就是公主在道別。”
林彬祁沉默了一會兒，他看到的畫面是兩個踽踽獨行的身影，就問道：“後來這個公主怎麽和蓮花大師在一起的？”
“你們看這幅畫，”符珺翻到了第17頁上面：“公主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師，但是大師閉着眼睛打坐，不願意理會她。于是公主就跟在了大師的身後……他們走了不少地方，萬水千山都踏遍，天涯海角都去過，始終是一個人在前面，一個人在後面。”
林小七明白了：“大師不願意和曼陀公主在一起修煉嗎？”
林彬祁嘆息一聲：“世間安的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符珺不以為然：“不得兩全法，那是因為佛教徒太迂腐……不說這個，咱們繼續說這個故事：大師和曼陀公主兩人經歷了千難萬險，雖然兩人互相愛慕着對方，但一直沒有結成夫妻……直到他們遇到了另一個女人，喏，就是這幅畫。”
這一幅畫上确實有個女人，和曼陀公主的相貌身材都大有懸殊。她穿着漢人的服飾，長得非常美麗，但林小七實在看不出來：“這女人是誰？她也是神仙嗎？”
符珺點了點頭，她往回翻到了話本第2頁上，這一頁畫的是這個蓮花大師的真身——一盞蓮花燈。燈的旁邊還站了一群神仙，都是伺候佛祖的近身侍者們。
符珺指了指其中的一個女侍者，相貌很像這個漢人女子：“你們看，這個女人在第二頁就出現過，她也是個天上的神仙，我猜她也是經歷情劫，被貶谪下凡。”
“那……這到底什麽意思呢？”林小七被繞暈了。
“嗯……我猜，這個蓮花大師下凡，還有這個女侍者，其實是這麽一個故事……你們聽說過绛珠仙草和神瑛侍者的故事嗎？”
“《紅樓夢》裏林黛玉還賈寶玉的眼淚？”
林彬祁心領神會。
符珺點了點頭： “對，其實不光是人間有前塵往事的說法，仙界也有蘭因絮果。假如兩個神仙之間有緣，月老也會安排他們下凡過把恩愛夫妻的瘾。對吧，小七？”
“沒錯，我聽說嫦娥仙子和後羿叔叔有一世的緣，所以他們曾經下凡當了一世的夫妻。”林小七對天庭八卦倒是如數家珍。
“沒錯，我想這個故事也是一樣的道理。”
符珺翻到了第一頁，指着那個下凡的男子道：“故事的開端，是佛祖身邊的一位女侍者和一盞蓮花燈結了善緣。後來女侍者下凡渡劫去了，蓮花燈也幻化成人下凡。表面上看呢，他下凡是點化世人，實際上，蓮花燈是想報答這個女使者的恩。但誰也不曾想到，他在遇到女侍者的轉世之前，就先動了凡心，遇到了那個癡情的曼陀公主……”
所以，一場“绛珠仙草”報恩“神瑛侍者”的故事，卻中途出了岔子，被另一個女子的癡情給打斷。這緣分，也講究個先來後到。
符珺也是感慨道：“……在遇到自己的恩人前，蓮花大師就已經愛上了那個曼陀公主。雖然他表面上不接受這段感情，但是公主無怨無悔跟着他，陪着一起尋找那個恩人……人心不是草木，豈能無動于衷？”
“那他們三個怎麽樣了？”
林小七聽得很入迷。這是兩個女子同時和一個男子有緣。一個是前世注定好的緣分，一個是天降系情緣。要她是這個蓮花大師的話，估計也難以抉擇。
符珺翻到了第23頁：“我想這幅畫的意思是：這個女侍者她放棄了自己和蓮花大師的緣分，轉而把緣分讓給了曼陀公主——你們看，畫面上的曼陀公主跪在女侍者的面前，眼中含淚，做叩拜的姿勢，這是在感謝女侍者成全了他們。”
“成全？”
林彬祁咀嚼這二字。
“對，最好的愛情不是在一起，而是成全。”這就是這個故事的因果。
符珺翻到了最後一幅畫上，畫的是若幹年後，曼陀國王老了，他和屬下來到了一個村子裏。結果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和蓮花大師在一處農家小院裏務農，還有幾個孩子圍繞在他們的身邊。
這是個happy end，想必兩人在放下前塵往事以後，做了一對凡間的恩愛夫妻。
符珺總結了這一段仙凡之戀：“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呢：一個神仙想要和一個凡人在一起，就必須有個前世機緣。你們看哈，這個蓮花燈會下凡來，本來是要盡了和女侍者修來的緣分的。結果中途被曼陀公主截胡了，女侍者看到蓮花大師已經心有所屬，只好成全他們。這一人一仙能在一起，實際上是占了女侍者和蓮花燈的情緣線。”
“……”
林小七仔細想了想，好像爸爸媽媽的緣分也是這樣的：因為前世的恩，才有了這一輩子的緣。但是爸爸媽媽的緣分很淺，所以中途就分道揚镳。
但她只要一個答案：“那，爸爸媽媽的紅線想要再接起來，該怎麽辦呢？”
符珺道：“林總，您想要和七公主再續前緣的話，也可以參考這個故事裏的曼陀公主。把他人和七公主的緣分，轉移到你身上。”
林彬祁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按照故事中的做法的話，那就要滿足兩個條件：
①找一個前世和妻子有恩情虧欠的人。最好就像莫硯那樣的人。然後七公主要報答這個人的恩情，再次下凡來。就像那蓮花大師下凡報答女侍者一樣。
②把這個人和妻子修來的一世緣分，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說白了，這是個移花接木的故事。本是蓮花燈和女侍者的緣分，最後成全了那位曼陀公主。只不過，他也能這樣做嗎？
林小七首先提出了為難之處： “……可是媽媽上輩子只欠了爸爸一個人的恩情，沒有欠過別的人，欠爸爸的也早就還清啦。”
符珺問道：“你媽媽前世可是大宋的公主，救過她、對她有恩的人應該很多吧？随便找個救過她命的人，然後接上緣分試試看？”
“沒有，”林小七搖了搖頭：“外婆跟我說過，緣分的要素之一是愛。媽媽上輩子是遇到過很多人，但大多數人，都只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利用她尊貴的身份而已。只有爸爸他是真心愛媽媽的。愛是緣分的基礎，所以，他們這輩子才有這一段夫妻緣分。
這倒也是，符珺繼續問道：“那宋徽宗呢？他可是公主的父親。他一定很愛女兒吧？”
“父母之愛是親情，不是愛情，不算緣分。親情是早就注定好的。”
林小七分得很清楚。
“那除了你爸之外，就沒別的男人喜歡你媽了嗎？！”符珺也抓狂了。
——難不成，七公主的男人緣就這麽差？宮傾之前，七公主好歹也是全皇宮第一美女，難道就沒幾個侍衛看得上她的嗎？！
“沒有……”林小七也萎了：“媽媽她20歲之前是個深閨公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根本不認識幾個男的，身邊也只有爸爸這個知心人。後來，國破家亡了，媽媽失去了爸爸，她又被弟弟給驅趕到了塞外，于是她心灰意冷，22歲就出家為尼了……”
“……”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這麽一聽，七公主的緣分線确實少得可憐……難怪她對莫硯念念不忘。
所以說，想要找一段緣分，轉嫁到林彬祁的身上，何其困難啊！
因為愛情這一碼事，真的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發生的。何況上輩子的七公主那麽早就看破了紅塵，有誰會喜歡上一個浪跡天涯的尼姑呢？
最後，符珺只能很抱歉道：“看樣子，七公主報恩的人選是一個都沒都有，我們得找別的方法，幫你們接上姻緣線。”
但林彬祁卻不這麽想，因為他還記得一個人：“肖鷹呢？”
符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肖鷹怎麽了？”
“肖鷹，他愛七公主嗎？”
林彬祁提出了這個假設來。
一千年前，那頭狼跟着七公主走了30年的路，陪着她從青春少艾一直走到鬓角生華發。他的心目中，應該也藏着一份愛吧？
“……”
兩個女孩倒是驚了個呆。
林小七瞪大了眼睛：芭比，你是在懷疑我娘親有外遇嗎？!
符珺也傻了眼：那個，林總，您是往自己的頭上扣一頂綠帽子嗎？！
但……
真別說……
如果說緣分的前提是愛情的話，或許那頭狼……他是愛着七公主趙福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