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進山找人
“他不會走太遠, ”黃全導演去前臺調了監控,“還好小妖發現的早,監控裏面看到他剛離開半個多小時, 方向是山裏的方向。兩個人一組, 保持電話暢通。還有一定要注意安全,別人沒找到,把自己又給弄丢了。”
黃全導演不愧是幹統籌安排的人,第一時間作出了分配。
兩兩一組, 二十多個人組成了十幾支隊伍在黑夜裏朝着黑暗的山林裏前行。
十幾年前這片山林還是未開發的老林子, 到處都是崎岖難行的路和密密麻麻的灌木叢。
人走在裏面就像走在了沙漠裏,有一種暈頭轉向的感覺。
十幾年過去,日月更疊,國家飛速發展。
這裏已經從一片自然山林被開發和改造, 上山的路上都是用一塊一塊的大理石板鋪成的臺階。
每個一段路還會有标志,一般情況下不會迷路。
山上甚至建設了基站, 就算到了林子最深處也能有電話信號。
總之一句話, 這片山林早已經從一片野林子變成了人類的後花園。
只是這後花園大了點, 暗了點。
兩兩一組,莊儒君放心不下莊姚, 直接和莊姚捆綁在了一起。
兩個人毫無頭緒地在這片樹林裏找着,漆黑的夜空下,手電筒發出的微弱光芒僅僅能夠照亮前方的路。
莊姚走得很慢,他每走過一個地方都會用手電筒仔仔細細搜過周圍。
莊儒君側身仔細看着莊姚的臉,原以為會被擔憂籠罩的臉上現在卻格外平靜淡定。
莊儒君看着莊姚,莊姚就這麽認真地找啊找啊,連矮草的草叢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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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儒生:……
十幾厘米高的草叢,人如果躺在上面一目了然。
他這是找人呢還是找螞蟻呢?
眼看着莊姚要去扒樹葉鋪滿的樹根, 莊儒君再也沉不住氣,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姚姚,你冷靜一點,我們要找的是姜連成。”
被莊儒君一拽,莊姚愣愣地看着自己翻開一半的樹葉,眼神一晃,突然回過神來,趕緊又重新把樹葉蓋在樹根上。
莊姚:“我……”
莊儒君拽着莊姚的手腕往前面走,“別擔心,姜連成那麽大的人了,怎麽會出事。”
莊姚任由莊儒君拉着自己走了一段路。
他們來到這座縣城已經快兩個月,還有幾天就要進臘月了。
臘月初八,是姜連成的生日。
寒風呼嘯而過,雪松雖然沒有樹葉,但也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磨人的涼風順着莊姚的脖子灌進他的羽絨服裏,被汗水浸濕的後背頓時涼飕飕的。
忽然,一件溫暖的毛絨絨圍在自己脖子上。
莊姚擡頭,就看到莊儒君把自己的圍脖解下來圍在了莊姚脖子上,“姚姚,看你着急的,出門圍脖都忘了帶。姜連成還沒找到,你人就先凍壞了。”
“我不能,你年輕體力好,還是你圍吧。”莊姚說着就要把圍脖拿下來還給莊儒君。
莊儒君牢牢抓住莊姚的手,“你圍着,好不好?”
莊姚看向莊儒君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神裏竟然還帶着幾分哀求的意味。
正要解開圍脖的手頓住,莊姚煩躁地抓了兩下圍脖:“好吧。”
淺灰色的圍脖是用上好的羊毛織成的,羊毛細膩柔軟,一點也不紮肉。因為圍脖剛才一直圍在莊儒君的脖子上,到了莊姚脖子上的時候還殘留着溫暖。
莊姚食指拇指碾着羊毛圍脖,嘆了口氣,“哥,你說姜連成那麽大的人不會出事。可天這麽冷,他連外套和鞋子都沒有穿,他怎麽受得了。就這麽光着腳出來,就算再大的人,在大自然面前也只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嬰兒。你說地上這麽涼,他光着腳踩在上面得多難受。”
莊姚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一直是淡淡的,莊儒君張開嘴,想要勸說些什麽。
可嘴巴張開的一瞬間,他又慢慢阖上了嘴。
莊姚好像是在跟他說話,可他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地面,目光根本不再自己這裏。
莊姚不是在和自己說話,他只是在自言自語,他說這些不是想得到自己的回應。
莊儒君望着莊姚。
過了有那麽兩三秒,莊姚又話鋒一轉,“可他不是一般人啊,他是姜連成,他一定會沒事的,我們快點繼續找吧。”
莊姚把圍脖正了正,大步流星朝前走着。
兩個人沿着深山走啊走,遠遠地,他們已經聽不到其他人的叫喊聲。
莊姚還在搜索着草叢,即便這些草叢矮小到根本不可能藏下姜連成那麽大的人,即便莊儒君已經提示過莊姚一次。
莊姚還是依舊。
莊儒君抿春跟着莊姚身後,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莊姚十歲就離開了莊姚,那時候的莊姚白白嫩嫩、瘦瘦小小,就算看他一眼都帶着害羞和膽怯。
一眨眼的功夫十年過去,那個白白小小的膽小鬼,已經長大成人了。
他和莊儒生錯失了莊姚的成長,錯失了他的變化。
莊儒君是三年前才知道莊姚被姜連成養在了身邊的,私家偵探每年都會為他們寄來照片。可突然又一年,私家偵探突然不見了。
無緣無故,不再郵寄照片,只是給他們發了一條留言:任務已結束。
已結束?
你結束了,姚姚在哪?
莊家兩兄弟後來去莊姚之前呆的城市找過,卻發現孫倩倩老公的公司竟然突然破産,他們的豪宅被法院封存拍賣,就連他們的婚姻都出了狀況。
莊儒生找上孫倩倩,詢問莊姚的下落,得到的答案卻只是“把莊姚送回了老家”。
莊家兄弟輾轉去了孫倩倩的老家,才發現她的爸媽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根本沒有什麽老家。
可到底是誰帶走了莊姚?莊姚又去了哪裏,現在又在哪裏?
就算是只蜘蛛它還會留下個蛛絲馬跡,可他們滿世界的找線索,就是沒找到莊姚的存在。
仿佛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樣。
那一刻,他和莊儒生心中突然燃起了從來沒有過的恐懼。
他們對一切都曾經勢在必得,以為所有都可握在手中。
就算莊姚被判給了孫倩倩,他們也可以肯定莊姚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孫倩倩和莊家之間,莊家到底是比孫倩倩更好的存在。
就算莊姚現在不在自己身邊,将來等他長大了,也一定會回到他本該屬于的地方。
他對莊姚有過怨恨,有過愧疚,有過感激。可當時他以為,他的感情也僅限于次了。
直到莊姚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他們才突然意識到莊姚是他們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是他們在這是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至親親人了。
他們一直以為可以抓在手心裏的風筝,線竟然突然被不知名的什麽東西剪斷了。
自己的親弟弟,他們竟然找不到了。
那兩年,莊儒君和莊儒生滿世界地找莊姚。
直到三年前高中母校畢業典禮邀請他們兩個參加,他們才在畢業典禮上又看到了他的身影。
不再是照片,不再是影像,也不再只是簡簡單單的文字。
莊姚就在萬衆矚目中走上畢業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幾年的時間,莊姚長高了、長大了,眼神也變得犀利透亮。
曾經的怯懦不再有,剩下的只是蛻變後的堅強和自信。
那天,畢業生有兩百多人。
聚光燈下,莊姚就像一朵豔麗挺傲的铿锵玫瑰,吸引走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是一個受盡寵愛後才會表現出來的自信,這絕不是孫倩倩給他的,這是他消失的那兩年裏才有的結晶。
到底是誰塑造了這樣一個不一樣的莊姚?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答案。
那個人給了莊姚新生的人竟然是姜氏財閥的掌舵人,姜連成。
知道是他後兩兄弟總算想明白了為什麽這兩年一直找不到莊姚。
姜氏是上海數一數二的權貴豪門,如果他們有心抹去一個人的痕跡,就算他們把地球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可他們翻遍了底朝天,竟然獨獨忘記了自己的母校。
原來莊姚消失的這兩年,莊姚一直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是15歲跟在姜連成身邊的?”莊儒君注視着莊姚緊致細窄的後背,出聲問道。
莊姚又翻看了一處草叢,輕輕點點頭:“嗯。”
莊儒生:“他這些年有沒有欺負過你?”
莊姚:“沒有,他對我一直很好,好到我都覺得很夢幻。”
莊儒生咽了口唾沫,“那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是有什麽交易?”
他是戀童癖還是讓你成年後被他包養?
莊儒生到底是沒問出這麽露骨刺耳的問題,折中想了個還算好聽的詞語:交易。
莊姚忽然在一片草叢前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莊儒生,用一種近乎冰寒的目光望着自己。
莊儒君心中一顫。
莊姚:“你一聽我十五歲就被他養在身邊,第一印象也是這個是嗎?”
莊儒君突然如鲠在喉。
莊姚苦笑了一聲,又問:“姜連成在商圈的為人怎麽樣?”
莊儒君仔細想了想,“雖然有時候手段有些狠辣,但卻也足夠正人君子,很多企業都喜歡跟他合作。”
莊姚:“那他有什麽污點嗎?”
莊儒君:“年輕有為,又是影帝出身,進入商圈又能力挽狂瀾,的确沒什麽污點。”
莊姚輕嘆了一聲,眼中突然有些憂傷:“是啊,你看。他本來應該是個完人,可就是因為當年收養了毫無關系的我,又因為我長的好看了點,他就背負上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污名。這還是你知道他,也知道我,都會這麽想,要是換成別人呢?現在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多少人知道,要是別人知道了也一定會是和你一樣的反應。我們兩個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那麽莫須有的桃色猜想卻讓他污名化。這一切都是因為救我,他本來不應該背負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