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在想等會兒怎麽該和鄭雨晴解釋林餘被應衡年這沒輕沒重的一下頂了個趔趄，腿一彎便向身邊那棵一人高的綠植直挺挺地撲去。好在應衡年反應快，伸出手拉把林餘向懷裏一帶，才沒讓他鬧出笑話。
“你怎麽站都站不穩。”應衡年左手抓着林餘的手臂，右手按在林餘的精瘦背上，低頭笑道，“發什麽愣呢？”
被應衡年摟在懷裏的林餘已經僵住了。貼着應衡年溫熱的胸膛，聞着若有似無的男香，聽着溫柔低沉男聲，林餘只覺魂飛天外。也許他并沒有沒有接到過鄭語嫣的電話，也沒有心急如焚的趕來唯一，更沒有那麽恰到好處的遇到應衡年，眼前的這一切不過是他在整日的操勞過後做的一場黃粱夢罷了。
恍惚間，林餘看見景安的手機屏保上顯示着“00:14”。他突然想起明天還要早起——周四是魏老太來菜場賣絲瓜的日子，去遲了就沒有了。
還是早點結束吧。
“對不起對不起。”林餘低着頭，僵硬地從應衡年的懷裏退出來，“我剛剛走神了。我們……過去吧。”
應衡年被林餘突如其來的誠懇道歉弄得有些懵，他道哪門子的歉？應衡年一頭霧水的放開林餘，剛問他是不是磕着了，卻見林餘已經頭也不回地向長廊深處走去，似乎沒有等他的意思。生氣了？因為我剛剛差點讓他出糗？林餘不像這種人啊……眼見林餘越走越遠，滿腹疑惑的應衡年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上去：“你走那麽快幹什麽，等等我啊。”
“麗麗，嗝，麗麗，我再也不會走了。”許楠森醉眼朦胧，靠着牆癱坐在包間門口，衣襟敞開，上面沾着點亮晶晶的不明液體，“我不走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麗麗，我知道你恨我。”許楠森軟綿綿地舉起一根手指，癡笑道，“你恨我好了，但是……你逃不掉的。”
走廊的另一邊，站着許楠森的司機和剛剛趕來的兩位片警。
“警察同志。”許楠森的司機黃建軍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對兩位警察說，“警察同志，許先生就是個癡情的人，他真的對他的初戀感情太深了……”
“那分什麽手？現在又來騷擾別的小姑娘？”年輕一點的警察最看不起這種代表着資本主義腐朽文化天天花天酒地的大少爺了，“還用情至深，呵呵，人都能認錯。”
“這……”黃建軍一時語塞，他方才給外面的人打了電話，善後的應該早就到了，可是卻遲遲不見人影。這是出了什麽岔子？黃建軍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機屏保，火氣蹭蹭往上冒，心說媽的一幫吃白飯的，看我回去怎麽收拾這幫沒用的東西。
真是糟心玩意兒……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警察同志，您看要不這樣，等許先生稍微清醒一點了，我們再……”
“清醒了天也該亮了。”年輕的警察不耐煩的擺擺手，“人家還做不做生意了？帶走就好了。”放心這個事我們很有經驗。
真要帶走了我這活還幹不幹了？黃建軍在心裏默默罵着媽賣批，要是許楠森真的進去了，自已還要不要再桐川混了。
就在雙方陷入的尴尬的僵持的時候，黃建軍聽見有人喊他：
“這麽巧啊，建軍叔！”
黃建軍一擡頭，看見了不遠處的應衡年。黃建軍認應衡年，是應用集團的二公子——管着兩個小公司，算不上什麽實權人物。想罷黃建軍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醉成爛泥的許楠森，暗自嘆氣，算了算了，又不是大的那個，撞見也沒什麽影響。
“您怎麽在這兒?”應衡年假裝無意經過，又假裝“不小心”看見了牆角的許楠森，“許哥這是——”
“喝醉了喝醉了。”黃建軍搖了搖頭，一副甚是丢人的樣子，“應二少也來這兒？”
“擔不起擔不起，叫我小應就好。這是我嫂子開的店。”應衡年嘻嘻笑道，“偶爾過來玩玩。喲，還有警察呢！這是怎麽了？”
“酗酒滋事，妨礙治安。”一直不說話的老警察終于開口了，“黃先生敘完舊了嗎？要是講完了我們就把許先生帶走了，畢竟我們警力有限。”
“警官啊——”黃建軍還想再打會兒馬虎眼，卻被一道不客氣的聲音打斷了
“你是他家長？”
黃建軍轉眼一看，是個清秀的年輕人，正冷着一張臉嫌棄的看着他。
林餘被黃建軍盯得十分不自在。
他心裏非常沒有底。剛剛在拐角應衡年告訴他，遇到這種事，态度一定要橫，口氣一定要冷。
“因為咱占理啊，記着，占理的就是大爺。”資深纨绔子弟應衡年摟着林餘的肩膀，循循善誘，“要是我們态度軟，對面那種強權肯定要不要臉的黑白颠倒了。所以這個時候就不能怕，你一強硬，他這種仗勢欺人慣了的反而沒底了。”
“這能行？”林餘想，對面可是市長家的崽，受了委屈轉頭搞我怎麽辦。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應衡年拍了拍林餘的肩膀，“你放心，他不會知道你是誰的。再說，有事我給你頂着。”
這事結束姓黃的就該丢飯碗了。
“你是哪位？”黃建軍看着林餘，語氣冷淡，“這裏關你什麽事？”
“你是他家長嗎？”林餘指了指一旁還在胡言亂語的許楠森，“我是包廂裏小姑娘的家屬。”
“哦，原來是這位……原來是家長啊。”黃建軍馬上堆上笑容，幾步上前握住林餘的手，“這個事我們真的做不對……”
“你們什麽時候帶走罪犯？”林餘被黃建軍的笑惡心到了，他沒理黃建軍的示好，轉頭對警察說，“按住那個醉鬼也行，我只想帶我妹妹走。”
“原來是哥哥。”黃建軍像是沒有看出林餘對他的反感，繼續抓着林餘說，“你們父母在外面嗎，我想見見——其實妹妹來夜場是不安全的。”
“我知道你們是誰。”林餘終于正眼看黃建軍了，他把黃建軍的手從自己手上扒拉下來，道，“想曝光一下出出名直接說。”
黃建軍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是個不好惹的主。
沒見過這張臉啊，黃建軍看了一眼包廂，他後面是誰？這麽厲害妹妹還在這裏當服務員？
“我說這位小哥，你先消消火。要不這樣吧。”應衡年笑眯眯的，人畜無害，“我給你搭把手，幫你攔着許公子，你先把你妹妹帶走，好吧？剩下的事就讓警官和黃先生解決好了。”
“可以。”林餘接道。
“不行！”黃建軍拒絕道——當然不能放走包廂裏的小姑娘，這口還沒封呢。
于是幾人的焦點都轉到了黃建軍這裏。
“行。”林餘拿出手機，滿不在乎，“市報明天的法制板塊肯定還有位置的。”
“別別別。”黃建軍慌張地攔下林餘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帶走？”林餘躲過黃建軍的手，按下鄭語嫣的號碼，“那就不腰磨磨蹭蹭的了，直接抓走吧。”
“不是，這……”黃建軍湊上前想攔住林餘，“這位，這位家屬，我們再商量商量。”
“大半夜誰陪你打哈哈？”林餘閃過身，快速走到包廂門口，“我們小老百姓明天還有活，玩不起行了吧。”
站在一旁的應衡年看了一眼手機，擡頭向身邊年長的警察使了個眼色。年長的警察點了點頭，帶着小警察走向許楠森。
“你們這是幹什麽？怎麽突然抓人了？诶！警察先生！”
此時的黃建國已經顧不上林餘了，他站到許楠森前面，張開雙手像老母雞一樣擋住兩位警察：“警官我覺得我們應該再談談，這事影響不好……”
“我也覺得影響不好。”應衡年涼涼的插話，“鬧了這麽久，太影響我嫂子做生意了，還是直接帶走吧。”
林餘才不管隔壁“老鷹捉小雞”的游戲現場，他只想在黃建軍反應過來之前帶上鄭語嫣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是我，語嫣，快點出來。”電話一接通，林餘就囑咐道，“趁這混賬被攔着趕快出來。”
“哥，你來了！我出來了！”鄭語嫣的聲音充滿了活力，應該沒有被這個醉鬼吓到，“文娟姐，我們走吧。”
包廂門開了，鄭語嫣拉着一個神色驚恐的女孩子走出來。林餘側身護住鄭語嫣二人，走向電梯間。
林餘帶着兩個小姑娘來到電梯間的時候，景歲還在電梯口。
“人接到了啊。”景歲說，“那該我過去了。那個，魏文娟是吧？你留一下。”
“我……”魏文娟靠着鄭語嫣，驚魂未定，“我馬上走，馬上走。”
“你別緊張。”景歲安慰她，“這件事錯不在你，唯一不是黑白颠倒的地方，等下會做筆錄，你露個臉就好。徐倩會陪你的。”
“哦，好。”景歲的保證讓魏文娟安心不少，她點點頭，小聲說“謝謝老板。”
“那我先帶着語嫣走了。”林餘對景歲說，“景歲哥，今天真的要謝謝你。以後有空一定要來我店裏吃飯啊，我請客。”
“阿餘你太客氣了。”景歲擺擺手，“今天晚上本來就是我的錯，你請什麽客啊。你放心，有空我一定來。這麽晚了，你快回去睡吧，你明天還要忙生意。”
“好的，景歲哥再見。”林餘向景歲道完別，轉身看見魏文娟正抱着鄭語嫣低聲道謝。魏文娟碰上這種事，唯一肯定待不了了。林餘看着一層層上來的電梯，忽然覺得疲憊至極。淩晨一點了，也不知道明天起不起得來。那就少做一點生意吧，放松下來的林餘迷迷糊糊的打算着，明天星期四，上午也不會有太多的客人，中午再去一趟菜場好了……
等一下，鄭語嫣是怎麽來唯一工作的？
想到這個問題的林餘瞬間清醒了，景歲平時不管事，自然不會去了解新來的臨時工，那鄭語嫣周圍誰還能和唯一搭上線？
“叮————”
電梯到了，鄭語嫣也已經和魏文娟告完別。林餘走進電梯，決定好好向鄭語嫣問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