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只貝殼
張謙誼在家的日子，虞桀天天早起做早餐，游溯也跟着沾了好幾天光。
早上舒舒服服的吃了虞桀做的胡辣湯和牛肉餡兒餅，雖說跟老北京傳統的胡辣湯...嗯...完全不一樣，但還別有一番風味！
早上游溯一直在和人事部開會，談培訓的事兒。現在餐飲服務業的基層人員流動現象太嚴重，你花錢培訓一個跳槽一個。留不住人，服務質量根本上不去。游溯算是會收買人心的了，除了升職獎金等硬件措施外，還善于在細節上做文章。例如他要求每個領班都得記着手下員工的生日，到了那天，公司出錢買個大蛋糕，大家下班了一起吹個蠟燭分着吃一吃；又或者每逢浪漫點兒的節日，只要游老板沒應酬便會自掏腰包掏腰請大家吃飯唱歌，沒空兒的話也會親自給中高層寫點兒祝福鼓勵的賀卡。
種種之類雞毛蒜皮的事兒他做的很多，讓店裏一些年輕人的北漂生活多了些溫暖。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很多人心甘情願的跟他幹。但盡管如此，這兩年人才流動的節奏也越來越快了，服務員基本靠實習生們撐着，還是得想辦法解決一下。
開了一早上會，中午随便吃了兩口飯，下午還有客人要見。
江家夫人從前天起就開始約他了，一是談合資辦酒店的事兒，而是想把女兒介紹給他認識認識。
下午3點多，[山海樓]的會客廳裏，游溯舉着紫砂壺給兩位女士泡茶。
“小游啊，我記得你以前也在德國留過學吧？我女兒今年也剛從德國回來，她打小兒就去了那邊，在國內沒什麽朋友。她一說要回來，我立馬就想到了你！你倆年紀相仿，又都在德國待過，肯定聊得來！”江夫人有意撮合道。
游溯笑笑，跟她客套：“我只在德國交流學習了一年，期間連學校大門都沒怎麽出，哪能算得上待過？只怕聊起來讓令媛笑話了。”
江家大女兒江嘉玲是個傲慢性子，母親和游溯聊天的時候她也只傲然而禮貌的聽着，并不搭話。從進門到現在只聽她講過兩句——“北京真幹燥。”“你這金駿眉色澤不夠純正。”
這江夫人姓喬，江喬兩家是親家，十多年前一起靠養豬場發的家，現在也想進軍餐飲和房地産了。
游溯自然樂意和他們打交道，但對他家這位大小姐，游溯實在是頭疼的緊。這些年來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人從來沒斷過，遇上溫柔可人的他也會先約會看看。前提是什麽？溫柔可人啊！
游溯最怕遇上江嘉玲這樣兒成天端着的，跟她聊天兒吧，你說三句人回你一句；請她吃飯吧，能把米其林餐廳從坐墊兒不夠軟到空氣裏氧原子不夠清新批評的一無是處。
當然，相親遇到這樣的選手并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人家拿鼻孔看了你一天把你打擊的體無完膚後回家跟家裏人說她看上你了！
艹，光是想想都感覺背後發涼。
果然，在會客室裏聊了一會兒，江夫人找了個及其拙劣！拙劣到壓根兒沒必要找到借口走了！并且非常老套的說了“我不妨礙你們年輕人交流”這句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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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溯內心咆哮，面兒上雲淡風輕的給了江嘉玲一個深沉的微笑。
“江小姐，下午沒事的話，我請你吃個飯吧。”
拒絕我！說你有事！快！
江嘉玲微微昂首，傲然的将一縷碎發撩到耳後，“好啊。”
游溯微笑。
艹...
游溯陪她坐在會客廳，把那壺“色澤的不夠純正”的金駿眉喝完後才一起下了樓。
乘電梯到了一樓，游溯紳士的讓她坐在這裏等自己，他去開車。誰知大小姐不樂意，要跟他一起去取車。游溯暗自聳聳肩，愛走走呗。
剛坐進車裏，游溯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虞桀。他皺皺眉，這個電話得接，萬一是張搬家出什麽事兒了呢。
“怎麽了？”游溯道。
“你翹班去哪兒啊？”虞桀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
游溯立馬打開車門，下去四周環視了一圈兒。
“啧，別看啦，我倆在樓上呢。”
游溯擡頭望上看了看，果然在四樓的窗戶跟前看到一大一小倆人影。
“你倆跑這兒來幹嘛啊？”游溯納悶。
“小舅我們來找你玩兒的——！”電話那頭傳來小外甥脆生生的聲音。
緊接着就聽到虞桀口無遮攔的對他說：“小舅現在要去約會了，沒時間陪我們玩兒。”
游溯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想笑，最後只能囑咐道：“你倆先在店裏吃晚飯吧，我晚點兒過來接你們。”
“好——”一大一小倆猴孩子異口同聲應道。
游溯上了車，跟江嘉玲道了聲抱歉，發車往訂好的餐廳走。
“你女朋友？”車上，江嘉玲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這麽一句。
游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指剛那通電話。
“啊，嗯。”索性笑着應了下來。
然後江大小姐一路上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冷着臉到了飯店。
游溯有點想笑，同時心裏松了口氣。
江嘉玲剛那一句話就完全暴露了她這人的性格——神經敏感，自尊心強，同時很單純。她這樣的姑娘只是看着不好相處而已，不會背後跟你玩兒心眼。看上你了她也不會明說，先小小的試探你一下，發覺你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喜歡她，或者沒那麽喜歡她，立馬就會把自己撤回來。跟貝殼兒似的。
說起貝殼，游溯不禁想到自己家裏不也有只“貝殼”？江嘉玲的“殼”是傲慢，他的“殼”是嚣張。
摸清江大小姐的心思後，游溯這頓飯終于能放的開了，該紳士的地方紳士，該體貼的地方體貼，不用再顧忌着“對她太好了她愛上自己怎麽辦”這種他都不太好意思說出來的事兒。一切都一如既往的周到。
這頓飯吃的很快，江大小姐也沒有要多留的意思，游溯便早早把她送回了家。返回[山海樓]的時候剛九點鐘，虞桀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裏玩手機，腿上躺着蓋着他外套睡得渾然忘我的張搬家。
見他進來，虞桀勾着嘴角邪笑，小聲道：“喲，這麽快？”
游溯往辦公桌走去，路過他的時候順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把：“不準調戲老板。”
虞桀撇撇嘴，岔開了話題：“那你現在可以下班了嗎？”
游溯擡頭瞪他一眼，“才幾天沒上班，下班時間都忘了？現在才九點。”
“哦...”
游溯将桌子上攤開的資料收拾整齊，放回文件夾裏，然後從衣架上拿起了外套：“不過我是老板，我可以下班了。”
“嘿我說你這人！”虞桀眼睛一瞪，要不是搬家在他腿上睡着估計他能跳起來跟游溯打一架。
游溯欺負了小“貝殼”心情非常明朗的往外走去，“起駕，回宮。”
虞桀趕緊抱起張搬家跟在他後面離去，“幼稚！太幼稚！”
...
張搬家在回程的路上悠悠轉醒，那效果基本等同于找到存檔點然後原地滿血複活。
只跟虞桀相處了短短兩天，張同學叛變的心已經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了。晚上一定要和虞桀睡。
“你蹬着哥哥怎麽辦？”游溯皺眉，抱着胳膊跟小外甥橫眉冷對。
“我，我…我保證我不踢人。”張同學已經抱着被子上了虞桀的床。不，這本來就是他的滑梯床！
“你睡着了你知道自己踢沒踢嗎！別胡鬧！下來！”游溯嚴肅的時候張謙誼還是怕他的，抿着嘴不說話了，但還是掙紮着不下來。
“沒事兒我睡覺死着呢，不怕蹬…”虞桀出來打圓場，被游溯狠狠瞪了回去。
“下來。”游溯難得嚴肅的看着小外甥，冷聲道。
一秒、兩秒、三秒…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搬家小朋友眼中奪眶而出。
虞桀急了，“好了好了，睡個覺嘛，哪兒那麽誇張啊！！沒事兒的啊，你今晚就跟哥哥睡。”
虞桀連被子帶人的摟在懷裏給他擦眼淚，擡頭埋怨的看了眼游溯，“你兇他幹嘛啊…”
游溯這回不慣他倆這毛病了，依舊抱着胳膊站在床邊，等着張搬家哭完。
“張謙誼，擡頭看我。”游溯依舊嚴肅的冷着聲。
小孩兒紅着眼睛小心的看着他。
“你想跟小虞哥哥睡，你就顧着自己高興，你考慮過小虞哥哥嗎？”
“我也…”虞桀剛一開口，被游溯狠狠打斷了，“你別插話！”
虞桀:“…”
游溯擡手給張搬家抹了抹臉上的髒兮兮的淚痕，聲音放輕了些，“不能這樣兒知道嗎？凡事兒不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你說這床這麽窄，你可能不踢着哥哥嗎？保證這個詞不是信口胡說拿來騙人的知道嗎？你敢說保證的事兒必須是你絕對能做的到的。”
搬家小朋友乖巧的點頭。
“你剛說你保證不踢哥哥，你睡着了能保證嗎？”
搬家小朋友搖頭。眼淚又有重新泛濫的趨勢。
“那你說，你剛才是不是太自私了？”游溯堅持把最後一句話說完。
搬家小朋友重重點頭，眼淚又開始掉了。
游溯伸手把他抱進了懷裏，拍着背，“男子漢不能哭，給你五秒鐘把眼淚收住。”
搬家趕緊抹了抹眼睛，呼吸都放輕了。
游溯在他腦門上親了一下，“下次不能這樣了。”
“嗯…”
游溯擡頭看了一旁不知所措的虞桀一眼，道:“你來我那屋睡吧。”
虞桀面無表情的在原地站着，因為沒聽懂他在說啥。
“我床比較大，他踢你你還有地方能躲。”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小舅苦口婆心、面惡心軟。
啊今天也好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