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8)

淚。穆仝哭了會兒,驀地停下,“夫人,阿靖的嫁妝呢?怎麽辦?”穆夫人眼裏含着淚花,嘴角帶着笑,“薛家送多少聘禮,咱們陪多少嫁妝!嫁妝是閨女的臉面呢,不能讓婆家看扁了!”

穆仝把夫人抱在懷裏,重又開始哭。

坤寧宮裏,小公主正甜甜睡着,她的爹娘坐在一邊,盯着她狠看。小公主慢慢長開了,越長五官越精致,小臉蛋像才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又嫩又滑。

“哎,皇帝陛下,能否徇個私?”青雀殷勤笑着,問皇帝。

皇帝摸摸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首先,看皇後如何賄賂于朕;其次,看皇後所求何事。”

青雀幽怨的看着他,“若是從前,我一央求,你便忙不疊的點頭,極盡巴結讨好之能事。”

皇帝自得一笑,低頭溫柔的看着小小女嬰,“皇後殿下,從今往後,唯一能令朕極盡巴結讨好之能事的,便只有朕的小公主了。”

第179 長進

青雀獰笑着,一邊挽袖子,一邊不懷好意的看着皇帝。皇帝正色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青雀不屑的哼了一聲,“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皇帝淺淺笑起來,幽深雙目中滿是誘惑之意,“皇後,這會兒不成,晚上就寝之後,随便你怎麽打。”青雀嬌嗔的橫了他一眼,“你移情別戀,我不喜歡你了,晚上不跟你同床共枕,也不跟你打架。”

“那怎麽成?”皇帝表示反對,“皇帝不和皇後共寝,陰陽不能調和,會天下大亂的!”

這胡扯的,沒邊沒沿了。青雀無語看着他。

皇帝認真的解釋,“我若不能和你共寝,便只能孤衾冷枕了,對不對?我若孤衾冷枕,白天上了朝便沒好氣,見了大臣們只想亂發脾氣,還會亂批奏折,亂下旨意。我若亂下旨意,一定會天下大亂的!”

“原來咱倆不能同床共枕,後果會這般嚴重。”青雀恍然大悟。

“對啊!”皇帝殷勤湊過來,“為了國家,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蒼生,你也不能把皇帝扔出去,讓他孤衾冷枕!”

青雀粲然,“這情話說的蠻動聽。成,那我今晚便身負重任,勉為其難的和皇帝陛下一起睡覺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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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喜悅的淺笑,捧過她的臉蛋親吻。青雀順從的和他膩味着,到他目眩神迷的時候,軟綿綿問道:“阿原,我和小敢,誰更重要呀。”皇帝想也不想,“我閨女。”

青雀俯身把他壓在下面,惡狠狠的看着他,“說!我和小敢,誰更重要?!”

皇帝戰戰兢兢的,“我……我閨女。”

青雀咬牙,“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啊,最後一遍!我和小敢,誰更重要!”

皇帝英勇就義一般,悲壯道:“我閨女!”

青 雀呻吟一聲,放開他,無力的趴到桌案上。皇帝湊過去,柔聲安慰她,“晚上只有咱倆的時候,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好不好?”青雀擡起頭,伸手拉過他,在他耳邊 威脅,“打你一頓哪能出氣?我要蹂躏你!”皇帝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暈起一團團霞色,“那個,是要把我綁起來麽?好啊,小寶貝,随你啦。”

青雀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重又趴到桌案上……

陽武侯府上門提親之後,穆家很快答應下來。英國公最近才得了個大孫子,興致極好,主動要給陽武侯府做媒人。他是什麽身份呀,薛能、薛護喜之不自禁,一疊聲的道謝;許大學士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便給穆家做了媒人,穆家上上下下俱是歡喜。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祁玉忍着氣,給薛揮、穆靖換了庚貼。

祁玉雖是無奈認了這門親事,心裏卻是郁悶的不行。她一向跟青雀疏遠不親近,可是實在悶的很了,賭氣想着,“她愛聽也好,不愛聽也好,反正我是她親娘!”專程進宮,去跟青雀發了通牢騷。

青雀讨好的笑着,“您嫌穆靖身份不高,對不對?我慮着這一點,專程給穆靖提了身份呀。”

青雀不大明白祁玉怎麽了。阿揮看中的姑娘什麽都好,就是身份好像略差了點,那我把身份給她提上去,不就皆大歡喜了?

祁玉忍耐的看着她,“打小沒有親爹娘在身邊教導,姑娘能好到哪兒去?”話出口後,祁玉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青雀也是從小沒有親爹娘在身邊教導。一時間,祁玉手腳俱是冰涼,心頭惶惑不安。

青雀大是詫異,幹脆的說道:“我不也一樣?阿原都沒有嫌棄我。”

他是皇子,是親王,不也娶了我這樣身世的女子為妻。

祁玉愧疚的說不出話,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晌,她掙紮着說道:“我不是趨炎附勢,我願意備一份妝奁給穆家二姑娘,送她出嫁。我只是不願意自己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兒子,娶這樣的妻。”

唯一的兒子娶妻,不說娶個天仙,也要名門嫡女吧。自幼便父母雙亡的姑娘,自幼便寄人籬下的姑娘,同情歸同情,可是不願意娶回家啊。

青雀無奈,“我真是不明白您。阿揮喜歡,姑娘又是個好的,您為什麽不樂意?就差個身份,我不是給提上了?”

祁玉悶悶,“我就是不想娶穆家義女。”

“成,不娶穆家義女。”青雀痛快的答應,“阿靖本該姓王,她生父進士出身,做過一任縣令,官聲極佳。我讓她回複本姓,以王家嫡女身份出閣。”

祁玉簡直要被這不懂事的大女兒氣死了,我是不要她做兒媳婦,不管她姓穆還是姓王!

“阿揮本就是小兒子,往後分了家,他連個像樣的府邸都沒有……”祁玉皺着眉,想要跟青雀講講阿揮的處境,和無奈。

她話才出口,青雀就豪邁的接了一句,“這有何難!賜固安郡主府邸,不就行了?”妻子的府邸,丈夫一樣可以住。成了,甭擔心阿揮離了陽武侯府,就會潦倒。

我……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祁玉氣的心口疼。青雀你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呢,還是實在太笨了?

青雀喜滋滋的說完,殷勤看着仙女娘,“您說,這樣好不好?”祁玉頭昏昏的,顫巍巍站起身,也不跟青雀告別,走了。

“不說話,我可當您答應了啊。”青雀小聲咕嚕。

青雀在祁玉面前說過豪言壯語,見了皇帝便一直獻殷勤,請他徇個私。皇帝趁機打劫,要了許多賄賂,心滿意足之後,笑吟吟答應了。

皇帝給邵太後的義女固安郡主賜了府邸,命她依舊回歸本姓,以紀念她的父親、因公殉職的王縣令。

王 縣令的事跡被編成了戲曲,從他幼年苦讀,到二十歲高中進士,到他任縣令期間的種種利民、便民舉措,娓娓道來,感人至深。當然,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王縣令 英年早逝,留下的幼女先被同年收養,後被太後認為義女,做了郡主。這本戲把善惡到頭終有報诠釋的淋漓盡致,也極為鮮明的塑造了一位忠君愛民的縣令形象,深 入人心。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縣令應該是什麽樣子的。”皇帝自有他的打算。吏治,始終是一個難題,循吏少,能吏更少,存心忠義的官員,也并非處處可見。通過固安郡主的這個傳奇,皇帝要在下層官員中倡導謹慎為官的風氣。

“這是教化。”皇帝躊躇滿志的告訴皇後。

皇後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教化之後,便是澄清吏治了。”皇帝扯住皇後不放,喋喋不休的跟她講着自己的宏偉藍圖,“楊大器已經帶着內閣制定了可行的舉措,我要讓天朝的官員們各盡其職,不再屍位素餐。”

“請緩緩圖之。”皇後忠告他,“這件事不容易,甭想一蹴而就。”

皇帝頗有自得之意,“皇後放心,朕心裏有數。”

皇後幽幽嘆了口氣,“從前你叫我妞妞,我便覺得自己好像還很嫩……”

皇帝得意洋洋的看着小公主,心花怒放說道:“像朕的小公主這樣,才叫嫩啊。”

皇後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小敢。她雖是自戀已極,可是扪心自問,要和小敢比嫩,還真是比不了。唉,算了,小敢都有了,誰還會希罕祁青雀?認命吧。

陽春三月,鄧麒從南京回到京城的時候,小公主已經會笑了。鄧麒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她睜着黑白分明的杏子眼看了鄧麒好半天,雪白粉嫩的小臉上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是嬰兒的笑,不帶一點塵世渣滓,明亮、純淨,讓滿身風塵的大人看了,會自慚形穢。

鄧麒喜悅的快哭了,小公主,我是你……我是你外祖父啊,你喜歡外祖父,對不對?小公主又咧開小嘴笑了笑,悠然自得的吐了個泡泡。

“她吐的泡泡,真好看。”鄧麒憋了半天,這麽誇小敢。

皇帝朝天翻白眼,這人簡直語無倫次,不知所雲,不過算了,他是真喜歡我閨女。皇後笑盈盈的,“你真有眼光!我也覺得的是呢,小敢吐的泡泡格外好看!”

鄧麒得了鼓勵,笑的格外傻。皇帝覺得目不忍睹,轉身沖着殿外,不看他。

皇後不讨厭鄧麒,讓他抱了小敢,又見了小聰、小明、小勇,還特意擺了酒宴為他接風洗塵。皇帝不待見他,可見妻子興致勃勃,兒子們也蠻喜歡他的樣子,只好屈尊做陪。

鄧 麒樂的發昏,一會兒滿臉陪笑的問小聰,“太子殿下,你讀書累不累?聖賢之書太多了,慢慢來,千萬莫累着。”一會兒殷勤的問小明,“楚王殿下,我命人送來的 小馬,你喜不喜歡?雖是從南方送來,卻是蒙古良種。”對着小勇他眉花眼笑,“梁王殿下,我在江南尋了個好工匠,為你制了把木劍,可好看啦!”

小勇最愛喊打喊殺,可他年紀小把握不準,青雀不許他用真刀真劍,只許他用木的。小勇嫌不過瘾,鄧麒便從南方尋了能工巧匠,用木頭制了把劍,酷似真劍,又好看,又實用。

小聰、小明都禮貌的答了話,小勇正聚精會神啃着個雞腿,聽了鄧麒的話大喜,慷慨的把雞腿遞了過去,“你送我木劍,我請你吃雞腿!”鄧麒接過去,笑咪咪吃的很開心。

“小勇正吃的東西若是肯給人,這人必定是他很喜歡的。”青雀善意的解釋。

鄧麒忙不疊的點頭,“知道,我知道!”小勇當然是喜歡我了,那還用說?

鄧麒直到傍晚時分才戀戀不舍的出宮。出宮上了馬,他猶豫片刻,沖着陽武侯府的方向馳去。

才到半路,他就被錦衣衛截住了。“鄧侯爺,您走的路不對,請轉而向右。”錦衣衛客氣的指指右方。往右走,才是鄧之翰和薛揚的住處。

鄧麒知道這是皇帝差人跟着他,只好垂頭喪氣的回了鄧宅。

見不着面,鄧麒便想方設法和祁玉通信。不幸,他們的信,全被錦衣衛截下了。

幹清宮裏,皇帝打開一封看了,只見上面寫着,“青雀總氣我,快氣死我了……”皇帝一陣心煩,随手把信撕了。

打開另一封,也沒瞧見好話。“咱們的小青雀定是向着爹娘的,只是那臭小子沒安好心,總使壞……”皇帝發了會兒悶,也把這封信撕了。

這天皇帝回到坤寧宮後,青雀問他,“他倆怎樣了?”青雀話問的沒頭沒腦,皇帝卻是全明白,輕松的笑着,“好好的,沒見面。”我派人看的死死的,他倆想盡法子,也是見不成。

青雀大為慶幸,“爹娘有長進,真是太喜歡人了。”

爹娘有長進,比兒女有長進更加令人欣慰啊。

皇帝心疼的牽起她,“來,看看咱閨女。”兩人一起到了小床邊,看着靜靜睡着的小敢。小敢是個性情爽利的孩子,哭便專心哭,睡便專心睡,從不三心二意。她若哭起來的時候,任是誰也哄不下來;她若睡着了,打雷也不醒。

這會兒小敢睡的正酣,小臉上兩團紅雲,可愛極了。

“小敢,真是無以倫比。”青雀一臉癡迷,“四哥,你疼她勝過疼我好了,我同意。”

皇帝笑着把她攬到懷裏,兩人依偎在一起,同時沖着小敢發癡。

第180 終 (上)

皇帝、皇後把小公主當成心肝寶貝,無意中便冷落了小聰、小明、小勇。小聰和小明都懂事,一句怨言沒有,小勇可是不樂意了,“爹,娘,總看着妹妹做什麽?過來陪我玩!”

小勇只管霸道的下着命令,變了心的爹娘只管不理會他。他爹柔聲哄着,“乖,跟你大哥二哥玩去。”他娘笑吟吟打發他走,“小勇不是跟祖母睡的麽?快回罷,回罷。”

小勇氣憤的大聲宣布,“我不跟祖母睡了,我要和二哥一樣,住皇子所!”你倆都不理我,我幹脆不做小孩,做大人算了!

“成啊,随你。”他爹無所謂。

“若住不慣,再回祖母那兒便是。”他娘很善解人意。

小勇氣呼呼瞪了這對無良父母半天,轉身走了。他是個雷厲風行的孩子,當天便搬去了皇子所。邵太後很是不放心,拉着他唠唠叼叼,“小勇,你還小呢,再跟祖母住兩年,好不好?”小勇板着臉,根本不聽勸。

小 勇才住到皇子所的那晚,小明忍痛放棄獨寝的清淨,過去跟他同睡。小勇白天好像很強悍的樣子,到了夜裏,爹娘不在身邊,祖母也不在身邊,他還是很覺孤獨凄涼 的。保姆再多,嬷嬷再多,她們服侍的再周到細心,也不是親人。一個人孤零零躺着,乍一見到小明,他眼睛亮了,忙把被窩掀開,殷勤邀請,“二哥,快進來!”

小明笑着鑽進去,跟小勇一起睡。小勇原本有些寂廖,這會兒變的興滴滴的,跟小明說着自己的豐功偉績,“……那棵樹有我用的小碗碗口那麽粗,我一刀砍過去,它便應聲而斷!”

小明好心腸的誇了他兩句,小勇大為高興,索性鑽過去,緊緊貼着二哥。小明皺眉,男人和男人,怎麽能這樣呢?貼這麽近,像什麽樣子。

小勇脾氣很硬,身子卻是軟軟的,小明被他貼着,心裏酥酥軟軟,怎麽也舍不得推開他。

哥兒倆摟在一起,幸福的睡了一夜。

小勇踏踏實實的在皇子所住下了,漸漸的很喜歡這兒,回去跟邵太後炫耀,“我的院子種有樹,種有花,全是按我的吩咐種的,可好看啦!我要練刀便練刀,要練劍便練劍,保姆們都管不了我!”

見了爹娘,他則是一副不屑狀,“我自己睡的!一個人睡,可舒服了。”他爹笑着誇獎一番,他娘則是用崇拜的眼神看了他好幾眼。小勇,我跟你這般大的時候,一心惦記要和仙女師父一起睡,才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小勇,你好厲害。

鄧麒進了京就不想走,很是逗留了一段時日。青雀見了他蠻高興,小勇也喜歡他,皇帝便沒緊着趕他走。鄧麒時不時的進宮來抱抱小敢,陪小勇玩耍,輕飄飄如在雲端。

除了進宮,外出訪友,他便是在家裏守着謙哥兒、讓哥兒、語姐兒三個孩子。鄧之翰看着他和孫子孫女的親呢勁兒,心中不忍,真想跟着他一起到南京去,讓他天天能這麽樂呵。薛揚吓了一跳,“去南京?才不要。”京城呆的好好的,做什麽要去南京。

南京不過是留都,什麽都不能和京城比。薛揚想起要去南京,便覺得無限凄涼。

鄧之翰嘆了口氣,“皇上皇後要咱們在哪兒,咱們便在哪兒吧。”薛揚咬唇,“姐姐不會趕咱們走的。咱們若走了,娘怎麽辦?姐姐一準兒舍不得娘傷心。”鄧之翰柔聲道:“是,阿揚說的對。”

嘴上雖是這麽說,其實薛揚心裏也有點兒沒底。姐姐是娘親生的,可不是娘養大的,究竟能孝順娘到哪個地步,她不知道。

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鄧麒該準備着收拾行李回南京了。青雀在宮中設宴為他餞行,也請了薛揚。薛揚把三個孩子收拾打扮好,坐車進宮。

謙哥兒斯文,讓哥兒也是個淘氣的,和小勇才見面不久便偷偷溜了出去。兩人各折了樹枝在手,呼喝着開始過招。小聰、小明關心弟弟,也跟着出來,在旁閑閑站着,出言指點,“小勇你肘擡的太高了!”“讓哥兒,注意下盤!”

薛揚牽着語姐兒出來看熱鬧,語姐兒一會兒拍掌笑,一會兒又跺腳着急,小小人兒,忙的很。小聰、小明看在眼裏,都覺好笑。

好半天,兩個調皮孩子才打過瘾了,收手罷戰。薛揚牽着語姐兒過去,細心的替他倆擦汗,小勇沖她笑笑,大聲道謝,“姨母您真好!”薛揚抿嘴笑。

小勇跟讓哥兒約了改天再打,拉着手要回去。語姐兒颠兒颠兒的跑到讓哥兒面前叫“的的”,讓哥兒順手牽着妹妹,小勇正和讓哥兒要好,也順手牽起語姐兒,三個小孩兒興沖沖往回走。

小小的語姐兒走在中間,兩邊是笑容滿面、興高采烈的哥哥們,這場景很和諧、很美好。薛揚後着他們的背影,心裏熱呼呼的。

回去之後,三人都聽話的洗了手臉、坐在一處喝茶吃點心。還是一樣的,語姐兒坐在中間,兩個哥哥一邊一個坐在她身旁,很呵護她。

鄧麒看見了,指着三個孩子沖青雀樂,“看看,多要好。”青雀很是希奇,“小勇極少這樣的。”他會喜歡妹妹麽?小敢他都不屑一顧的,總嫌棄小敢不會動,不好玩。

薛揚笑咪咪問道:“小勇,你喜不喜歡妹妹啊?”

快,快承認你喜歡妹妹,姨母這便跟你娘說去,讨你做個小女婿!

小明在旁篤定的微笑。小勇會喜歡妹妹?才怪。他一提到妹妹,便會氣炸了。妹妹搶走他多少風光,令他寂寞難耐啊。

小明果然料事如神,只見小勇氣的臉蛋通紅,點心也不吃了,茶也不喝了,站起來響亮宣布,“不喜歡妹妹!她不會跑不會動,一點兒也不好玩!”

爹和娘怎麽就會對妹妹着迷呢?真是不可思議。

薛揚淩亂了,不知該說什麽是好。這會兒她真是後悔不疊,說什麽“妹妹”呢,說“表妹”,便不會引起這誤會了!

青雀招手叫過小勇,笑咪咪告訴他,“妹妹還小呢,不許嫌棄她。”鄧麒也是語重心長,“你小時候也這樣,不拘是誰,小時候都不會跑不會動的。”

鄧麒是留有胡須的,小勇一邊漫不經心的聽他唠叼,一邊好興致的玩起他的胡子。鄧麒心裏喜歡,笑着對青雀說,“讓他爹也留胡子吧,好給孩子玩。”青雀暈。

鄧麒這次回來,是最後一天能進宮,能見着青雀和聰明勇敢四兄妹了,戀戀不舍的一直不想走。到了申時,皇帝在前朝忙完了,也來敬了他兩杯酒。“這臭小子!”鄧麒見了皇帝就想起攔截他的錦衣衛,沒好氣。

可是心裏再怎麽氣憤,他也拿皇帝沒法子,只好忍氣吞聲。

閨女做了皇後,就有這點兒不好!鄧麒氣悶了好一會兒。

申時末,青雀抱着小敢,身邊跟着小聰、小明、小勇,一直把鄧麒一行人送到宮門口。鄧麒挨個抱抱孩子們,灑淚而別。

青雀看着鄧麒遠去,頗覺傷感。這時,她懷裏的小敢“啊啊”的叫起來,那聲音格外嬌柔稚嫩,仿佛一陣春風吹過心田,青雀低頭沖她溫柔微笑,“小敢,娘的心肝寶貝。”

小敢,你和娘是不一樣的。娘那時雖有親人護着,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凄慘,小敢你,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啊。

青雀親親懷裏的小女嬰,內心豐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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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你留胡子,給小勇玩。”

夜了,青雀才沐浴過,坐在玻璃鏡前梳理如雲的長發。想起鄧麒的話,她不厚道的樂了。阿原若留起胡子,會是什麽樣?一定很有趣。

皇帝慢悠悠走到她身後,自她手裏接過梳子,珍愛的替她梳頭。落地紫檀架子玻璃鏡中,清晰映出兩個人影,女子已是殊色無雙,男子更是美麗非凡。

“他就這一點兒好處。”皇帝不得不承認。鄧麒是個不着調的糊塗蛋,不過,他還是疼青雀、疼孩子們的。

“那你留不留啊。”青雀慵懶的坐着,曼聲問道。

皇帝照照鏡子,想象了一下自己留胡須的樣子,打了個寒噤。“寶貝,四哥歸你管。”皇帝從背後摟着青雀,撒嬌的搖着她,“留或不留,你說了算呀,四哥聽你的。”

久違的舒适感覺襲上心頭,青雀神清氣爽,回頭沖着皇帝壞笑,“我怎麽覺得,你在巴結讨好我?陛下,能讓你極盡巴結讨好之能事的,不是只有你的小公主麽?”

“豈有此理,吃水不忘挖井人!”皇帝義正辭嚴,“沒有皇後,哪有小公主???”

青雀不依不饒的看着他,皇帝低低笑起來,“那個,四哥話沒說完。能讓四哥極盡巴結讨好之能事的,只有小公主,和小公主的娘啊。”

他伸出舌頭,輕輕的、纏綿的舔着她的耳頸。她的眼神漸漸迷離,兩人忘情的吻在一起。

“你這麽喜歡閨女,我再給你生個好不好?”她喃喃。

他停下了,略顯猶豫,“不好吧?若是再有個閨女,咱們許是沒這般喜歡小妞妞了,對她豈不是很不公平?”

傻阿原!她輕輕笑了笑,欺身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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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麒還沒離開京城,祁玉進宮了。

“你們一個兩個三個的,就會氣我!”祁玉蹙眉,“阿揮死犟,我不喜歡誰,他偏要娶誰,你就會慣着他!阿揚原本是乖巧的,這會兒也學會淘氣了,你們是想氣死我麽。”

薛揚不是想和青雀做親家麽,在宮裏碰了壁,她便去煩祁玉。祁玉倒是滿心想幫她,但是又不願跟青雀說好話,就成這樣了。

青雀莫名其妙,不知道祁玉究竟想怎樣。阿揮的親事您再不滿意,都換過庚貼了呀,改不了的。既然改變不了,抱怨何益?至于阿揚,我不是專門把她留下陪你了麽,若不是為了你,她此時應該在南京。

“……沒一個孝順的,你們都離了我的眼,方才是好!”祁玉賭氣說道。

一抹黃色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殿內殿外,宮人、內侍跪了一地。

身着衮服的皇帝緩步走了進來,祁玉擡頭看見他,忽覺一陣迫人的氣勢壓了過來,不禁有幾分恐懼。他是青雀的夫婿,是自己的小輩,可他也是皇帝啊。

“姑母的吩咐,朕記下了。”皇帝冷淡的說着,微微躬身。

祁玉茫然,我吩咐什麽了?阿揚的心事,我還沒來的及說出來啊。

祁玉出宮的時候,頭有些昏。

皇帝當天便下旨:鄧之翰調任南京。

姑母你想讓兒女都離了你,是很容易做到的。阿揚跟鄧之翰回南京,阿揮一直想在邊關建功立業,成親之後,他一定在京城呆不住。

至于青雀,你若不想見她,更容易了。

皇帝在幹清宮召見薛護,淡淡吩咐,“姑母既不喜皇後,今後除外命婦朝賀之外,無煩複來。”薛護吓出了一身冷汗,重重叩頭,“臣,遵旨!”

薛護回到陽武侯府,把薛能拉到書房密密說了半天話。薛能愣了愣,嘆息,“青雀小時候,我便勸她把孩子接到咱家照管,她只是不接話。如今青雀……唉,青雀是她親生的,任她怎樣,不會有怨言,皇上可不會。”

父子二人相對苦笑。是啊,青雀對着親娘會各種遷就,皇上卻……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岳母,老跟他拗着,他也忍不了啊。

薛能自此之後連門都不敢出,一天到晚守着祁玉。

薛揚回家來跟供父親、哥哥哭訴,“讓之翰去南京,我不得跟着去?姐姐真是狠心。”薛護低聲把皇帝召見的事說了,薛揚瞠目結舌。

“去南京還算好的,鄧家在南京是一等一的府邸。”薛能好言勸告女兒。薛揚流淚,“您舍得我走啊。”薛能微微笑了笑,“傻孩子,若你在南京過的好,爹爹便舍得。做父母的,只想自己的孩子好,并不會一味要把孩子留在身邊。”

留在京城,想真的把皇帝惹惱了麽?不如你遠遠的走了。只要你平安、快樂,爹爹寧願見不到你。

第181 終章(中)

薛揚想到要遠赴南京,真是柔腸寸斷。“我,我自打記事起便生長在京城,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小聲哭泣着,對前途覺得十分迷茫。

“天大地大,出去看看也好。”薛護心疼的不行,卻只能開導她,讓她往好處想,“阿揚,這一路之上你能看到各地美景,品嘗各地美食,很有趣的。鄧家在南京住武定橋,很繁華的地界。”

“爹爹久聞秦淮河的風光,卻沒未親眼看過。”薛能挖空心思想着安慰女兒的話,“阿揚,等你到了南京,爹爹偷空過去看你,順便暢游秦淮河!”

薛揚連哭也顧不上了,嗔怪的看着薛能,“爹爹,秦淮河不是好地方,您不許去!”一把年紀了,還想學壞不成?紙醉金迷、倚紅偎翠之地,您這老實人湊什麽熱鬧啊。

“成,只看我家阿揚,不去秦淮河。”薛能好脾氣的答應。

薛揚本是凄凄惶惶來的,被父親、哥哥又是勸又是哄的,心裏倒是好受了不少。薛護細細跟她說了許多話,曉以利害,薛揚被唬的不輕,連連點頭。

姐夫很厲害不留情面的,一定不能惹到他!

他才即位的時候,溫和寬仁,不顯山不露水。等到他漸漸收攏了人心,牢牢掌握了權柄,他還跟誰講客氣啊?連姐姐的娘家人他都不耐煩了!可憐的姐姐。

薛揚被吓唬的又要哭,“那姐姐怎麽辦?姐夫會不會遷怒于她啊。”薛護見她犯傻,微微笑了笑,“皇後無事。阿揚,皇後育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地位穩穩的。”傻妹妹,六宮無妃,皇帝夜夜宿在坤寧宮,你還用擔心青雀麽。

薛揚小聲嘟囔,“姐夫心狠手辣的,萬一他真為難姐姐,怎麽辦?哥你看着點兒宮裏,要是有個什麽風吹草動,你趕緊給林家送個信。”薛護強忍着洶湧而來的笑意,鄭重答應,“阿揚,我一準兒把信送到。”

“娘呢?”薛揚問。

“歪 着呢。”薛能神色一暗。他守着祁玉過了這麽多年,每每祁玉心緒灰敗,纏綿病榻的時候,他都是又心疼,又無奈。玉兒,咱們兒女雙全,夫妻恩愛,你還有什麽不 滿意的麽。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你想要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也無能無力。玉兒,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罷了。

薛揚進去看祁玉, 一本正經的說了許多大道理,“我既嫁到鄧家,便是鄧家媳婦,理應服侍太婆婆、公公的。太婆婆和公公在南京,我和之翰長久在京城,不成個體統。禦史們參奏過 幾回,說祁皇後驕縱,連皇後的姑母也格外跋扈,霸着出嫁女兒不放。這些彈劾皇上都置之不理,可是若積壓的多了,實在是既對皇後不利,也對咱家不利。娘,咱 家靠着哥哥和阿揮呢,不能為了我,連累了他們。”

祁玉神色恹恹的,“都離了我的眼,才清淨呢。”薛揚吐吐舌頭,“我還以為你滿心舍不得呢,敢情是這樣啊,我自作多情了。”祁玉幽幽嘆氣,“走吧,你和之翰陪着我,他便會孤單,我……我也過意不去。”

薛揚吓的魂飛魄散,急忙往四周看了幾遍,确定屋子裏沒有其他人,才後怕的拍了拍胸。我的親娘啊,您真不能這麽說話,會死人的,知道麽?

“我爹對您多好啊,您不許七想八想的!”薛揚貼進祁玉,小聲下着命令。京城裏的侯爺們,不管有本事的,還是沒本事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一後院的莺莺燕燕?爹爹卻只守着您一個,沒起過二心。他這樣,您這樣,您……您便過意的去了?

“你不懂。”祁玉疲倦的轉過身,面朝着牆壁,不再理會薛揚。你不像我似的,時乖運蹇,不幸嫁過兩回。你若是我,便會知道,第一回嫁的那個人,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個人,永遠也忘不掉。

“我還是趕緊去南京吧!”薛揚忿忿。

我走了,您和他隔的十萬八千裏,也就死了這份心,踏踏實實和爹爹共度餘生了!

薛揚卻不想想,若不是她對鄧之翰有意,成就了這門親事,祁玉和鄧麒根本連個面也見不着,或許也就不會放縱自己回想往事,沉緬舊情。

鄧麒和祁玉,是錯;鄧之翰和薛揚,也是錯。正是這一錯再錯,才造成今時今日這尴尬的局面。

薛 揚匆匆告別父母、兄嫂,回了鄧宅。她裝出高興的樣子告訴兒女們,“往後能天天見着祖父了,高不高興?南京是留都,也是六朝古都,風景名勝數不勝數,可好玩 了!”謙哥兒、讓哥兒都很興奮,“好啊,到了南京,讓祖父和爹爹帶我們到處逛逛!”語姐兒仰起小臉,傻呵呵的笑,“好啊,好啊。”

薛揚心裏一酸,背過身去,裝作要收拾衣物,“旁人的倒也罷了,咱們語姐兒的小衣裳,娘親自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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