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看着天快黑下來了,諸葛亮懷裏揣着兩只奶牛貓,肩膀上趴着一只貍花,無聲無息地推開門,準備進屋,估摸着行動的時間快到了。

他還在腦內反複确認每一個細節,突然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對勁,停下腳步回身一看,院子另一邊的屋檐陰影下,曹丕正安安靜靜站在那裏看着他。

還好他披着一件深藍色披風,要是穿一身白衣服,那就是深夜蓄意扮鬼吓人了。

察覺胸前小貓發抖得厲害,諸葛亮趕緊按住它們的腦袋,安撫地揉了揉,詢問地望過去:“找我麽?”

“孔明哥……”年輕人開口時聲音有些黏黏糊糊的,有氣無力,像是傷寒過重的征兆,眼神卻很清醒,在微弱的光線下一雙黑眸灼灼地盯着他。

諸葛亮也不自覺将聲音放輕柔:“現在感覺怎麽樣了,好一些了嗎?若還是不舒服,不必勉強自己——”

曹丕緩緩搖頭。

他睡了大半個白天,現在并無困意,雖然身體還覺得很沉重,但至少睜開眼睛時,不會再看到花花綠綠、光怪陸離的景象。

這次回去,他想自己可能再也吃不下蘑菇了。

不過,或許是因禍得福,此時除了外面的看守,整個院子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今晚難得能看到月色,雲層漸散,銀漢渺渺。他低落許久的情緒也因此受到些許感染,決定鼓起勇氣,往前邁出一步。

“怎麽了?”諸葛亮仍然很有耐心地問,唇邊含笑,目光十分柔和。

他一時間被曹丕蒼白虛弱的外表蒙蔽,忘記了醫師們對此中毒症狀的描述:沒事就發發瘋。

因此,當曹丕一聲不吭走上前,很突兀地将他連人帶貓推進房內并關上門時,諸葛亮後退幾步跌坐在貴妃榻上,還沒覺得哪裏有問題。

奶牛和貍花咪咪叫着,受到驚吓紛紛跳了下去,圍繞在諸葛亮身邊打轉,十分緊張。

他想,莫非這位小公子對貓毛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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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應該不會很快回來。”曹丕卻并沒有給它們多一分眼神,目光落在諸葛亮的臉上,定了許久,自言自語似地開口。

諸葛亮眼睜睜看着他面上浮起紅暈,俯身朝他靠過來,手壓在牆邊,自己躲不開,只能微微歪頭,垂下眼睫回避這近在咫尺的盯視。

“如果……脖子以下不可以的話,”年輕人期期艾艾,從耳根到脖頸憋得通紅,因為害羞不斷忽閃着睫毛,“那,可以親一下嗎?”

!!

諸葛亮此時突然恍悟,為什麽貓咪們都會炸毛,要是他有的話他也想炸一下……

但他做不到,只能努力往後蹭,從後腦勺到肩膀都已經完全貼在了牆上,有點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突然間胡說什麽話,你冷靜——”

上次那個彈窗警告呢,這次怎麽沒了?

難道系統會對充錢的貴族玩家給予另一種審核标準?不過短短兩天時間,他這是充了多少!

曹丕抓住他的手推到一旁,看出他全身上下透露出來的抗拒,微微黯然,眼底逐漸泛紅,堅持按住了他的肩膀:“就一下!我會很溫柔的……”

諸葛亮表情一僵,雖然你嘴上說着只想打個啵,來個純潔貼貼什麽的,但我分明感覺到……你的身體還挺緊張激動的,不像是那麽冷靜的樣子啊?!

呵,男人!

系統還是沒什麽反應,冷漠地高高挂起,大概是看緊張在曹丕信誓旦旦地承諾“我真的就只蹭蹭絕對不那什麽”的份上,居然沒有識破這種無聲渣男語錄的真谛。

諸葛亮緊張得不敢亂動,僵坐在那裏,手臂将一只小奶牛圈緊了抱着,嘴唇不自覺抿緊,低垂的睫毛微微顫着。

曹丕看在眼裏卻覺得極為受用,眸光發亮,托起他的臉頰,指尖摩挲着,看着它染上不知所措的紅暈。

他已經湊得很近,心知對方絕對躲不開,反而慢條斯理地,不急于下一步動作,擡起另一只手扯開那貼在脖頸上的束領,微微往外翻,目光游走一圈,終于定格。

他終于沒忍住,低下頭去咬了一口,聽到一聲壓抑的、含糊的嗚咽,突然被激發了埋藏在心底的一股沖動,讓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往下,扣住諸葛亮的腰,往自己懷裏壓過來。

……明明是個人,卻偏要學得像野獸一樣咬人。

諸葛亮忍不住心中一嘆,忍耐着偏開頭,手抵在年輕人的肩膀上。他嘗試過,用盡力氣也沒法把他推開,索性趁其不備,用袖口蹭了幾下,又用指尖将荊芥擰斷,別在他衣領的折角處。

曹丕并沒有注意他的小動作,依然專注于眼前所見,嘴唇貼着脖頸往下緩緩。

諸葛亮被不輕不重的力道狀似撕咬喉結,感覺自己像是在給幼獸吐哺似的,濕熱的呼吸令他極為不自在,茫然地擡眼,漫無目的望曹丕身後望去,終于見到黑暗中一道白光破風而來。

咣——

曹丕被輕而易舉地掀翻到一旁,肩膀在牆上磕了一下,麻木的痛感逐漸擴散。嘶的一聲,他回過神來,微微吃痛地捂住肩膀,後知後覺摸到一片濕滑的觸感,有血留下來。

他望着自己驟然下滑的血線,微微錯愕,擡頭看向黑暗中的襲擊者。

在看清李白的面貌之前,他首先對上了指着自己鼻尖的長劍,銀光閃閃,隐約沾着血腥的味道。

曹丕心中一驚,腦海中轉瞬間閃過無數念頭,逐漸背後生出涼意。

這人怎麽進來的?外面那些守衛就完全沒有察覺到什麽嗎?

李白其實并不在意一兩點殺戮值,威吓有時候要落到實處才有用,之後做點任務清洗掉,也不費多少時間。更何況,他居然敢……

他被諸葛亮伸手過來捏了捏指尖,才記起當下正經事,忍耐了下,抽回長劍收入鞘中。

“就不管這小子了?”他将諸葛亮從軟榻上拉起來,替他撫平衣領,整理淩亂的褶皺,問得有些漫不經心,“等會他帶人追上來——”

“嗯,就這樣。”諸葛亮肯定道,随手一指,“上吧,小孟!”

門外一道影子閃電般蹿進來,撲倒了剛要掙紮爬起來的曹丕,吓得他臉色煞白,想要驚叫卻被呼哧呼哧的熱氣恐吓地撲了一臉。

李白看得都愣了下,心說你這是對他做了什麽手腳,諸葛亮已經拉着他往門外跑了:“我們走。”

曹丕被一只癫狂的花豹糾纏,雖不致命,卻也毛骨悚然,到底還是掙紮着把求救消息發了出去。

前腳剛跨入月色如水的庭院中,大門外已經被聞聲趕來的守衛們擋住,是一組五人隊,看到李白這張陌生的面孔時都是一愣,紛紛拔出刀劍。

“有刺客!”

“敵襲警告,敵襲!請求回防——”

李白一劍挑飛了帶隊玩家手中的信號彈,趁他們在公會頻道裏發消息的間隙,回身托起諸葛亮的腰,帶着他踩着散落在院子裏的稻草堆一躍而上。

諸葛亮只覺得身體一輕,連忙抓緊他的袖子,呼呼冷風刮在臉上,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看得出來李白在跑路一事上早已練出心得,帶着他依然身姿輕盈,在院牆上借力一點,就穿過了守衛們潦草的包圍圈落在草地間,同時将吟唱之力注入劍中,轉身反手劃去。

刀劍相觸,發出短促的清脆聲響,劍身嗡嗡震動,看似沒什麽分量,待另一人稍有松懈,卻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劍光,卷起凜冽的風刃朝四周橫掃擴大。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只來得及看到自己飛速降落的血量,連紅色預警都難以反應,便眼前一灰,彈出無情的黑白提示框,顯示着自動複活的倒計時。

另外四人也在瞬間被風浪沖散,咕嚕嚕地滾了幾圈倒在地上,身上挂滿了風刃割破的血痕,觸目驚心。

是個高手!

幾人對視一眼,實在瞠目結舌。他們從新手村一路升級到現在,只有在大型多人副本中的關卡BOSS面前,才會被如此利落地橫掃秒殺。

眼前這家夥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居然還用隐身道具藏了ID!一般只有經驗豐富的雇傭兵才會使用這種手段避免追蹤……難道是,哪個隐姓埋名的同行?

“追!”

小隊長狼狽地爬起來喊道,又朝另一邊趕來的五人小隊發信號:“你們先去救丕公子!”

諸葛亮跑得有些氣喘,在後面拉着李白的衣服提醒:“出山的路都是曹操的人,我們不能往那邊走。”

李白回頭,眉毛一挑:“上山?”

諸葛亮肯定地點頭,李白也心中有數了。

上山的路有許多,山上地勢又複雜多變,要完全脫身難,但一時半會也不會被人追上。他打的應該就是這個主意。

天時地利人和,只要把握住機會,将他那些繁瑣周密的陣法用上,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奮力一搏,輸贏與否,都不至于太狼狽。

曹操的數千人團隊在村口不遠,收到信號行動速度快,肯定會攔在他們前面。不過,李白這幾天一直埋伏在附近,往來于山上山下,對各處地形已經了如指掌,探查出另外幾條隐蔽的小路。

李白算了算路程,時間應當夠用,帶着諸葛亮從捷徑離開沂水村。

兩方追兵在身後彙合,一邊是從營地直奔過來的,兩隊騎兵沖在最前面,眼看着就要追上,諸葛亮又踉跄了一下,身體一歪,踩着一個水坑滑到了山坡下,險險地避開自上而下的一道遠程符咒攻擊。

李白攔在後面,也因此沒有受到阻礙,完整地使出一套劍招擋下騎兵第一波攻勢。刀劍格擋間,他揚起頭,飛快地和一人交換了目光,随後飛快地抽身離開,跳下山坡,扶起諸葛亮,直奔入密林中。

大魏玩家還要再追,卻冷不防身旁有人突然發難,淩厲的氣勢蕩開,将周圍幾人震得搖搖晃晃。

迎面而來一道長柄刀刃,橫叉在隊伍跟前,一己之力将大部隊攔在了身前。

攔路的高個青年冷笑一聲,将僞裝道具扯下來,面貌與身材瞬間變換,頭頂的玩家ID也跟着扭曲變形,赫然寫着兩個字:關羽。

衆人望着那氣勢洶洶的青龍偃月刀,依稀記起了某幾個模糊的畫面,都變了臉色。

草,這是之前在他們基地大本營裏過五關斬六将的那個關雲長!

如戰神下凡,恐怖如斯!

“不、不要跟他糾纏……”有人吓得白了臉,慌忙提高聲音,“快回去求援!其餘人追!”

關羽拾起武器,從容地握在手裏一轉,站在田間小路上巋然不動,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曹操望着兩邊傳來的消息,微微頭痛。

一邊是曹丕被山寨首領孟獲劫持當人質,雙方正在院子裏對峙,另一邊則是突然得知前線隊伍裏混入了幾個卧底,再一追問,居然是當初一起練級刷野怪的劉備幾位兄弟。

他心情有些複雜,有些惱怒,冷哼一聲:“單憑他們幾人就想螳臂當車?雖說那關雲長确實有些本事,但僅憑他一人……”

相比之下,曹操還是更擔心曹丕那邊,畢竟聽聞孟獲是個暴躁的花豹,喜怒無常,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不,不僅如此,”回報的玩家吞吞吐吐,“劉備還找來他那位大哥當救兵了!那可是占據整個益州郡的西漢公會!他們已經離沂水村不到三十裏路了……”

來得這麽快?

曹操微微吃了一驚,本以為西漢忙于對抗公會戰,不會分出精力來看顧後方,或許是他們這次前線大捷,收尾得趕緊利落,才能應下劉備的求助。

南中與蜀地相連,到底是其他人的主場。曹操不敢掉以輕心,皺眉思考不到片刻,忍住心裏那份不甘,宣布鳴金收兵,派人去和孟獲談判。

荀彧等人都悄悄松了口氣。

雖然曹操偶爾會因為一些衆所周知的特殊喜好做出一些……不太着調的行為,但在關鍵決策上還是很穩重可靠的。

“對了,讓山上的人也回來。”曹操想起還有一部人趁着關羽不備,追進了山裏,又吩咐了一句。

一條條消息被發送到公會頻道裏,各自有了回應,只有追兵那邊始終毫無下文。

張遼覺得不對勁,又點了幾個熟悉的玩家名字,專門發了密聊消息,都如石沉大海,安安靜靜的。

曹操說:“且慢。”

他緩緩轉身,背着手看向黑暗中深山的朦胧輪廓,神情逐漸嚴峻起來。

“今晚似乎和之前有些變化……”他敏銳地從空氣中嗅出一些不尋常的氣息,雖然說不清楚,但老道的經驗告訴他,要相信這種本能。

如果一個區域和外面斷絕了消息往來,那麽一般只會說明一種情況:秘境開啓了。

曹操又微微激動起來,想着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地方果然有些玄機。

他穩住心思,對荀彧道:“先把丕兒帶回來。”

接着又讓張遼帶一隊玩家先去探查一下秘境入口,看看有沒有什麽進出限制,拿到第一手情報後,再借此去和劉邦的人談一談合作——如果是真正的龍脈出現了,誰不會動過心呢?

曹操摸着胡茬,若有所思,突然嘆了一聲:“孔明……”

果然得要想辦法拉攏到大魏來,就算要顧及各方面不好動他,放在那裏,以後也一定是個吉祥物,不,招財貓!

……

諸葛亮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腳步緩下來。

李白也連忙放慢速度,關切地問:“如何?”

他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一手被李白拽在手心裏,另一手勉強撐着腰,現在不得不捂着腰腹,覺得胸腔灼燒得厲害,內髒也跟着隐隐抽搐。

這是體力值大幅度下降後,系統給的警告。

諸葛亮匆匆瞥了一眼,經過他們急劇的奔跑和山林間的輾轉,已經掉到十以下了,正處于深紅色警戒值中。

能夠短時間內補充體力的藥品十分稀罕,氪金都買不到,得靠禮包概率掉落,一般沒幾個人手裏有,就算有也不會有太多。由此可以推測,身後的追兵也快到臨界點了,只要再堅持一下……

他搖晃了一下,被李白接住,拉到一片荊棘之後隐藏身形,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有點……頭暈。”諸葛亮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

李白的情況應該不會比他太好,但他依然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朝諸葛亮微微一笑。

“前面有個斷崖,繼續走下去,就會被他們包圍了。”他那一雙眼眸在昏暗的叢林間反而明亮起來,随意理了理衣擺上的褶皺與塵土,傾身靠過來,紅衣覆蓋而上,似有幾分谪仙的清雅氣質。

“孔明哥,要不要信我,賭一把?”

不僅酗酒,還好賭。

諸葛亮聽他這般正經的語氣,卻有些想笑,點頭:“那就賭一把,我本來也不覺得有其他出路。”

“前面有聲音!”窸窸窣窣的聲音穿過樹林。

李白倏然起身,再度握緊了諸葛亮的手腕,扶着他走出荊棘與泥濘之間,從林子裏鑽出來,面前便豁然開朗,果然有一道斷崖。

前方是深深的溝壑,雲霧缭繞深不可測,後方是幽暗的叢林,與黑暗中正在逼近的追兵。

諸葛亮想,自己掉一級也沒有關系,同樣是二成的經驗值,和李白三十多級的經驗條相比,他這個很快就能補回來。

“要不你試着把我當肉墊?”他剛提出來,就被李白輕飄飄瞥了一眼。

就你這身板?

“噓——”

李白突然壓低聲音,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腰,用力一帶,諸葛亮很自然地向前撞上了他的胸口,正要擡頭,又被按住後腦,往他肩膀上壓。

然後忽地一晃,失重感驟然灌下,帶着他們卷入呼嘯的寒風中。

諸葛亮頓時覺得頭皮發緊,咬住李白領子上的布料才沒有讓自己叫出聲來,但墜落的速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迅猛。

他忍住那股強烈的眩暈感,擡頭一看,李白一手摟着他,另一手已經将長劍揮出,抵在峭壁與藤蔓的縫隙之間,一路滑下,擦出無數火光。

濕漉漉的濃密霧氣混入風中,将臉頰凍得生疼,但腳下依然深不見底,黑黝黝地看着人心慌。

閉眼。他聽到李白低下頭在自己耳旁道,呢喃聲被呼呼風聲掩蓋,幾乎微不可聞。

諸葛亮也反手抱緊了他,想着,像李白這樣一路走來頻繁觸發奇遇,直通巅峰之路的男人,說不準墜崖也不會有什麽事,自己只要抓住這根稻草,可能也能沾到一點機緣。

終于,那柄紫字長劍耗盡了耐久度,被李白毫不猶豫地丢棄,伸手扯住藤蔓,縱身躍入深淵之中。

這下諸葛亮真的心慌了,胸口劇烈跳動,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掌緊緊抓住,幾乎快要脫出胸腔。而這山谷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到底,理論上,他們應該沒爬得那麽高來着……

他胡思亂想着,突然被扳過臉頰,嘴唇剛要張開發出驚叫便被滾燙的熱息堵住,手腳因為過度失重感而發軟脫力,再難以聽見什麽聲音,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吊橋效應引發的,他也顧不仔細分辨。

但李白這種死也要風流一回的享樂主義真是把他吓得夠嗆,回過神來,身體已經重重地落下,劇痛感伴随着麻木傳遍全身。

有那麽一會兒,諸葛亮發覺自己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堅持着睜開一條縫,模模糊糊能看到四周閃爍着幽暗的光芒,像是天已經亮了,陽光反射在樹林與河流之間,有些刺眼……

他又感覺下巴磕得有點痛,指腹無意識地摸了摸,好像是李白被他壓在下面。

他再努力地将眼睛睜開,瞥見兩人剩下一層的血皮,終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舒了口氣,沉沉地閉上眼睛。

……

無盡的黑暗,反複的墜落,他在這種極度不安穩的情緒中做了一個夢。

他在疲憊間無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扭動掙紮了半天,突然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他好像變成了一條蚯蚓!

呃,也可能不是蚯蚓。

他試着分辨了一下,自己好像還是有爪子的,只是沒什麽力量,短小地趴在泥土上撲騰,讓自己緩慢地前行。這麽說,他應該是一只蝾螈才對。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泥土,之後是遍布視野的灰黃色沙丘,終于,他感受到了水源。爬到山坡上,低頭一看,望見一潭清水。

但太遙遠了,他經過一番跋涉,已經沒什麽力氣,趴在坡上喘氣。

一個毛茸茸的尾巴從他身旁飄了過去。

那家夥全身都毛茸茸的,比他大好多,在他的視角看來粗壯的四肢有力而輕盈,踩過一個又一個沙坑,歡快地跑向水潭,深紅色的毛都要迎風舒展起來。

突然,它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歪歪頭,眨巴着眼睛。

“嗷嗚?”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有事,二合一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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