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漫長等待無需醒
等待,雖然孤單又漫長,但至少心裏有份希望,即使是永無陽光的黑夜,卻仍然會堅強。
黯淡的天空,車水馬龍的街道,華燈初上,夜色開啓。
川流不息的車子,沒目的地追逐,華麗妖嬈的街燈,閃爍不安,是無數說謊的眼睛。
有些恍惚,車燈和街燈的光融合在一起,淹沒車的影,只看到一片彩色模糊的光,仿佛這是個只有光的世界。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麽亮,卻那麽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憂傷,想隐藏,卻月蓋彌彰……”沉寂的辦公室裏,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可站在窗邊的女孩,遙望着遠處,一動不動,恍若無聞。直到那鈴聲帶着疲憊唱到尾聲,她才如夢初醒,慌慌張張接起電話。
“喂,阿天。”
“小魚,怎麽現在才接啊?”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帶着急切,三分責怪七分關心,“我在你公室樓下,快下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哦!馬上。”魚海陌挂了手機拿着包便往下跑。這個時候公司一個人也沒有,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已經來公司兩年有餘,但她總喜歡走在最後,好像她便是這裏工作最努力的人一樣。高跟鞋踩亂了一片寧靜,讓她想起了恐怖電影裏寂靜的古宅,破舊的樓梯,竟聽着有些害怕,便加快了腳步往下跑。
剛出公司大門,遠遠就看到了倚在汽車上的身影。燈光打在他身上,他微笑着,臉上溢滿了陽光,那麽的春風得意意氣風發。魚海陌突然很嫉妒他的笑容。總有那麽些人似乎從來沒有煩惱,可也有些人,煩惱憂傷想躲藏都藏不住。雖然她也明白,也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有自己的白月光,可她還是嫉妒,至少在她看得到的地方他真的那樣明亮像陽光。
季天挺拔地站在那裏,風把他頭發吹得有些淩亂,原來這就是玉樹臨風。魚海陌笑了笑,向他緩緩走去。
“喂,小魚,你剛剛盯了我足足十秒,可是要收費的。” 他眯眼看着她,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魚海陌白了他一眼,忽而笑了,很歡,“原來你竟是買臉皮的,好帥的一張臉,多少錢?”說着從包裏從容不迫地拿出一塊錢遞到他面前,“不用找零了。”
季天眸子暗了下來,一張好看的臉生生擠出了好幾條皺紋。
魚海陌直接略過他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又扭頭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無奈的搖搖頭,一臉的沒辦法,偏頭道:“哎,又看了幾秒,仔細觀察你這張臉,也不咋的嘛,怎麽還收那麽貴呢?”
季天的臉徹底黑了,磨了磨牙,坐回車裏,平息了好久道:“懶得和你計較。”
分明是計較不贏嘛!
“哈哈哈哈哈……你就裝吧,回去別拿沙包出氣。”魚海陌捂着嘴又笑了一會,季天把頭搖了搖搖了又搖,究竟是發了什麽瘋竟跑來接她下班?
車子緩緩地發動了,魚海陌把頭靠在車窗上,盯着窗外發起了呆,車外的風景轉瞬即逝,如此短暫,可逝去的下一秒又重現,永遠消逝不幹淨。她看得久了,眼睛有些模糊。身子突然向前一傾,頭差點磕到了車窗上。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她嗔怒道:“停車不用告訴我嗎?”
“看你認真欣賞風景,不忍打擾。”季天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弧度,認真地凝視着她。
魚海陌突然慌亂不安。然而季天只是看着她,靜靜的,許久,輕輕笑道:“都快24了,哎,老得真快,看你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明顯了。”
“哪有?”這家夥,她伸手去打他,心裏卻長長舒了口氣。季天也沒再說什麽,發動車子繼續向前。
魚海陌又把頭轉向窗外繼續發呆。
她總喜歡發呆,其實發呆是因為想起了某個人。因為總是很想他,所以總是在發呆。
季天扭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最後沒忍住,還是開了口,“你還記得他臨走時說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怎麽可能忘記?他臨走時說“等我三年,如果三年後我沒回來,就忘了我。”魚海陌笑,可是,忘了他嗎?談何容易,姐姐等了姐夫7年,直到離開都沒有忘記。忘記一個人遠遠比愛上一個人困難,困難很多很多!
“好久了,不記得。”
“小魚,很多事情在意料之外,也許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也許,也許他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想先在國外歷練一段時間。他會回來的,這裏,這裏是他的家鄉啊。”她盡量把話說得理直氣壯,其實聲音越說越低越沒底。
“家鄉?哼,你知道他是哪裏人嗎?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你知道他家裏有些什麽人嗎?你了解他多少?你們不過認識兩個月,僅僅兩個月。”季天低吼怒道。
魚海陌低頭沉默不語。很多時候,她都在懷疑到底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個叫做淩予的人。
“小魚,”季天低低地嘆了口氣,頓了頓卻什麽也沒說。
本來看她最近工作忙想帶她去吃好吃的,可現在沒心情了。季天送她到樓下,停了車,嘴巴幾次張合,欲言又止,最後簡單說了句“晚安”,開車就準備離開。魚海陌已經走了又突然跑回來拍打着他的車窗,很急很急道:“季天季天,再等兩年好不好,再等兩年好不好?”
她近乎哀求的聲音讓季天很不爽。他一拳捶到車盤上,怒斥道:“兩年是吧?用七年去陪葬兩個月,行,你的青春可真多餘。”說完怒氣沖沖揚長而去。
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那麽傻,天生就愛執迷不悟?
陪了她三年,這三年是他對淩予的承諾;又陪她兩年,這兩年是對魚海陌的承諾。還要等兩年嗎?季天冷笑,原來自己也是個傻瓜。
“阿天……”,魚海陌沖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聲,可是車子開得很快,他已消失不見。她無力地低垂着頭,任憑眼淚流下來。如果這個世界上,連季天都不支持她,那她真的會沒有信心沒有勇氣再堅持下去。
等待,雖然孤單又漫長,但至少心裏有份希望,即使是永無陽光的黑夜,卻仍然會堅強。她怕一旦放棄,就真的一無所有。她已經沒有了很多東西,沒有東西可以再沒有了。
只剩淩予。
季天咬緊牙關,近乎瘋狂地開着車,橫掃過一段又一段的公路,他從來沒有那麽惱過淩予,為什麽明明機會渺茫,卻給她三年希望?為什麽不索性給她一個結束,害得她五年癡狂?
淩予,你真自私!
風吹過,魚海陌站在路燈下,恍恍惚惚。不知該做什麽,不知該想什麽。八月的晚夏,天氣仍然炎熱,她卻覺得有些冷。擡頭望了眼這座城市的高樓,遠遠近近,燈光璀璨,再看天上,卻是一顆星也沒有。她突然不想回去,回那個空冷的租房,她想回家,回善城,回自己生長的地方。那裏沒有這裏的琉璃燈火,但一定繁星滿天。這個世界很奇怪,明明是一樣的一片天,卻看不到一樣的景色。家鄉,她每年都回去一趟,其實早已感受不到所謂溫暖,只是,那裏啊,有自己最眷戀的人和最美好的回憶。
回憶似靜谧月光下的潮,無聲無息的蔓延,沒有洶湧無比駭浪滔天,卻仍然一發不可收拾一波卷起一波。她是岸邊的一粒沙,被海水浸染包裹侵蝕,當海潮退去,她已遍體濕透,可知是水是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