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豈有此理?淫獸怎麽會憑空消失,聽聞舞陽王那隊夥變賣了家産不知所蹤,說不定就是他潛入皇宮帶走了淫獸!哼,偷東西偷到孤王身上來了!傳令下去,全國戒嚴,四處搜尋,定要查出淫獸的下落!”
鄭詠憤怒地在王宮中咆哮了起來,雖然他對那個誓死不從自己的淫獸之王的興趣已經小了許多,但是一想到自己身為東陸霸主的尊嚴,就不能容忍熾顏被盜的事實。
就算他不喜歡這只面貌遠不似傳說中那般美麗的淫獸之王,但是就算死他也要對方只能死在自己皇宮裏!
長陽國內說話最算數的人不愧是鄭詠這位國君殿下,他的命令很快就傳遍了全國,舞陽王與熾顏的出逃之路也變得越來越艱難。
好在之前秦浪替熾顏改變了裝束,暫時還未引起長陽國奉命緝拿他們的衛士的懷疑。
從那輛被秦浪駕駛的颠簸無比的馬車上下來後,吐得昏天黑地的熾顏現在一見馬車就渾身顫抖,臉色發青,無論秦浪怎麽威脅都不願再坐上去。
而熾顏長得那麽大一坨,秦浪一時也拽不動他,只好随他一起放棄馬車,繼續徒步逃亡。
但是因為徒步這種慢節奏的活動大大耽誤了舞陽王的計畫,他的一腔不滿只好發洩在熾顏身上。
“沒用的東西,坐本王親駕的馬車也要吐!我看你被鄭詠抓回去好了!”
秦浪跟在熾顏後面,戳着對方的脊梁骨,滿面怒容,他好說歹說,熾顏就是不聽他的勸,怎麽也不肯再上馬車去,簡直是要氣死他。
熾顏耷拉着腦袋,委屈地走在前面,他老實地背着行李,絲毫不敢回頭去看在責罵自己的秦浪。
沒了馬車,兩人也不敢進城,只好在落日餘晖的照耀下,徒步走在空曠孤寂的原野之上,一直往南邊走去。
兩人就這麽我生氣你委屈地走了一段路,天色漸漸就黑了。
秦浪無奈地看了看天,剛一愣神,一擡頭手長腳長的熾顏已是又走開了好遠。
“喂,大笨蛋,別走了,天都黑了,準備露宿吧!”
悶着頭一心想快點離開長陽的熾顏,聽到背後遠遠的呼喚聲,這才嗚咽着轉過了頭,青灰色的天空下,一襲布衣的舞陽王依舊玉樹臨風般潇灑倜傥,不知不覺,熾顏看得眼眶有些熱。
他被人從北陸家鄉抓到這裏,無依無靠,第一眼看上的飼主卻總是嫌棄自己,不知道自己最後會不會被他丢掉?畢竟,他總是嫌自己不美,更嫌自己笨。
想到這些,熾顏覺得好委屈。
但是他很快就回身走向秦浪,對方英俊漂亮的眉目看上去仍只訴說着三個字:不高興。
熾顏悶悶地放下包裹,取出一塊布鋪在草地上,這才眼巴巴地望着秦浪,“主人,坐。”
本是一肚子不快的秦浪看見熾顏露出這副無比委屈的樣子,心中頓時一軟,他故作不屑地挑了挑眉,卻也沒有嫌棄地就坐了下去。
熾顏見他坐了,自己卻不敢跟着坐,只好呆呆地站在秦浪身後。
倒是秦浪擡頭看見那麽大一個家夥站着,這才說道,“站着幹嘛,還不快坐下來。”
熾顏依言坐了下去。
他高大魁梧的身體小心翼翼地靠在秦浪身邊,有力的雙手揪着面前的草根,低垂的金眸裏充滿了迷惘。
忽然,熾顏擡起頭看了眼秦浪,對他說道,“你不該來救我的。”
正拿着幹糧在啃的舞陽王聽見熾顏這麽說,差點把嘴裏的饅頭渣噴了出來。
“我醜,笨,只會給你帶來麻煩,我想……我還是別跟在你身邊了。”
熾顏的神色顯得很憂傷,但是同時因為面相的原因,他的憂傷看上去也是有幾分兄狠的。
結果,這張憂傷并兄狠的臉上很快被舞陽王啧了一臉的饅頭渣子。
秦浪一把揪住熾顏的領口,破口便罵:
“本王費了那麽多心思救你出去,你想跑?!本王告訴你,沒門!那麽多金子都花在你這個妖孽身上了,你倒是拍拍屁股就想溜啊?!告訴你,不把本王損失的黃金賠出來,本王絕不……絕不放你走!”
“我沒有黃金……”熾顏撇嘴苦笑了一下,嗓子裏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
“你也知道自己沒有黃金,沒有黃金還敢和本王我讨價還價!”
秦浪幹脆把袖子一撩,作勢就要捶熾顏幾下,熾顏立即下意識地護住腦袋,嗓子裏咕咕嗚嗚得更厲害了。
此時此刻,雲翳中一彎孤月已探了出來,凄迷的清光灑在二人身上,平添出幾分寂寥與哀愁。
秦浪拂袖一嘆,終于還是沒有再動手欺負這只敏感又脆弱的淫獸之王。
他撫着熾顏被染作墨黑的發絲,不知為何覺得對方比起金山銀山來,似乎更為真實,亦更為可靠多了。
終究,風流半生的舞陽王還是逃不過一個情字啊。
“早在第一天你就賣給我了,所以這一輩子,只要我沒有丢掉你,你都得乖乖地跟在我屁股後頭。”
熾顏從指縫裏看了看不像在說笑的秦浪,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道,“那上一次你不是賣了我嗎?”
“上一次不算!上一次是為了再賺一筆!噢,不對,上一次不是我決定的!你這混蛋怎麽這麽記仇?!”
一語不合,舞陽王又暴躁了起來,他一把推倒了熾顏,人聲嚷嚷着,以為聲音大就能把這只淫獸忽悠過去。
心知肚明的熾顏微微笑了笑,總算放寬了心,他就知道賣掉自己這麽出色的淫獸之舉,必定不是秦浪真心。
“唔……”
月光下,熾顏的面容變得柔和許多,他仰着頭,眼神中充滿了對欲望的渴望,或許又只是他餓了……
秦浪摸着熾顏和粗犷的長相大大不同的細膩肌膚,忍不住拉開對方身上的衣物,他知道自己早就迷戀上熾顏的身體,這也是對方比黃金更讓自己興奮的理由之一,當然,前提是在他不必過度喂食的情況下。
想起對方對自己的癡戀以及不舍,秦浪在吻上熾顏雙唇時笑了越來。
“淫獸,淫獸……我看你倒更像一只情獸,那麽重情,生怕本王會丢了你。放心吧,本王今夜就對月發誓,此生此世,與你這只妖孽不離不棄。”
對于正在逃難中的兩人來說,風花雪月畢竟是短暫的事。
在原野上一場野合之後,秦浪又開始帶着熾顏踏上南逃的旅途,他們只要能走到和長陽接壤的衛國邊境處,便算是得救了。
只是如意算盤總是好打的,未知的艱難險阻也是密布的。
不久之前鄭詠接到密報,在離國境不遠的昌河城郊外出現兩個怪異的旅人,其中一名除了發色是黑色之外,無論外貌還是體格都和通緝令上所描述的淫獸非常像。
而更讓人懷疑的則是另外一名看上去很有氣質、長得也十分俊美的男子,因為他居然在一處面攤上自稱本王,接着更是在連吃了五大碗面之後,帶着身邊的大個子連面錢也沒給就跑掉了,這才引得賣面的老板憤而報官。
“看樣子此二人必是秦浪和淫獸之王了,不過他們似乎喬裝改變了一番,哼哼,以為這樣便能逃出孤王的掌心了嗎,傳令昌河城的衛士令,定要攔截住此二人!”
鄭詠陰險地一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沒想到堂堂舞陽王也會落到如此凄涼的地步……”
秦浪仰天長嘆,他看了眼跟在身邊的熾顏,唯一的希望都放到對方身上。
就在二人露宿野外之時,他随身帶的金銀珠寶被不知名的小賊全數偷去,連一個子兒也沒給他們留,現在對于秦浪來說,身邊最值錢的就剩下熾顏這只四珍之首了,只可惜這家夥暫時是不能換錢的。
沒有錢的日子真是不好過,自前天吃了五大碗霸王面之後,秦浪就再沒吃到什麽好東西了。
熱心的熾顏想為他找一些野菜充饑,結果不小心挖到毒草,差點沒把秦浪給毒死。
被毒得吐了好幾場的秦浪,身體也虛弱了許多,眼看着再翻過一座山就可以到達衛國邊境,他卻是體力盡失,只能在熾顏笨拙的攙扶下艱難前行。
想想自己當初在舞陽王府中錦衣玉食,何等暢快,然而如今落到這般悲慘境界,到底都是為了什麽呢?
不僅被毒得腸胃不适的秦浪,大概腦子也被毒壞了,向來信念堅定的他開始産生了渺渺的迷惘之感。
他長籲短嘆地踩過難行的山路,有氣無力地望瞭望熾顏,那不過是一張兄惡粗犷的臉,對自己來說絲毫沒有美感,可是自己卻能為了他抛卻榮華富貴,變賣家産,舍身相救。
唉!誰叫自己竟會鬼使神差地喜歡上這個醜家夥呢?!
秦浪想到那個字眼,神色雖然依舊黯淡,但是內心卻是不悔。
熾顏看出秦浪神色恹恹,連忙扶他坐到一棵樹下。
“主人,你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找吃的。”
想起之前對方是怎麽用毒草毒害自己的,秦浪禁不住白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不必了,我還不想死得更快。再說,我沒餓。”
咕……嚕……
寂靜的曠野中響起了舞陽王肚子裏清晰發出的饑腸辘辘聲,秦浪尴尬地看着盯着自己肚子看的熾顏,蒼白的臉色因為不好意思而變得緋紅。
“你在這裏等等,我馬上就去給你弄吃的!”
東陸話說得無比順溜,目光無比堅定的熾顏看見秦浪餓得這般模樣,氣勢逼人地回身便往樹林裏跑去,任憑秦浪在他身後怎麽呼喚也不回頭。
看着熾顏高大的背影匆匆忙忙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後,秦浪只能報以一個無可奈何的感嘆。
其實,他也知道對方是對自己好的,只可惜,這家夥有時候傻得就像一個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沒一會兒,熾顏就回來了,只是秦浪不知道為什麽去挖野菜的熾顏會挖到衣衫淩亂的境地。
“你怎麽了?”看見熾顏的臉在月光下漲得通紅的,秦浪不由心生疑惑。
熾顏沒有說話,他只是抿緊了唇,讓他的面容透露出些許微妙的羞澀來,過了會兒,他才猛地從背後伸出藏在後面的手,那副寬大的手掌上有一灘白色的濁液。
“不如你吃這個,很補的。我的族人都很喜歡,每到糧食不夠的時候,只要吃一點就可以撐好久。”
可是,舞陽王畢竟不是淫獸一族,他在盯着熾顏手心中那灘很熟悉也很陌生的濁液之後,憂郁地擡起頭。
“熾顏,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可是,這他媽的算什麽食物啊!”
本來已經很虛弱的舞陽王被氣得仰天咆哮,熾顏被罵得一愣,只好瑟瑟地縮了手,他一邊輕舔着自己掌心上的濁液,一邊滴咕。
“咕唔……我花了好一會兒才湊了這麽多的……很好吃的……我以為你會喜歡。”
熾顏憂傷地舔光了掌心上的濁液,緊皺眉宇坐到秦浪身邊,默默無語。
“算了,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到了衛國就有好東西吃了。”
秦浪看見對方又擺出副委屈的樣子,頭更痛了幾分,淫獸果然是敏感小氣的生物,還真是一點都不能得罪!
熾顏幽怨地轉頭看了秦浪一眼,不情願地站起身來扶起秦浪,他望了一眼眼前這座黝黑的山林,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兩人剛走沒多遠,身後便傅來一陣追趕聲,那是馬蹄與金戈的交鳴,以及一些興奮的喊叫聲。
“終于發現他們了!”
“啊,快追上舞陽王和淫獸!”
多虧了秦浪那聲咆哮,已經尋覓到附近卻失了線索的長陽國衛士們終于再次确定了獵物的方位,他們縱馬狂奔,很快就追上秦浪和熾顏的腳步。
秦浪心中一沉,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衛國國境,暗恨連連,莫非天下第一英俊風流、潇灑多情的舞陽王今夜就要死在這座不知名的山上,最後陪着自己的人居然是那只醜家夥……熾顏也顯得很慌張,他東張西望看着湧過來的追兵,不由自主地抱緊秦浪。他咕咕嗚嗚地嗚咽着,金眸中流露出深沉的悲傷。
他還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和他的主人一起天荒地老了。
鄭詠一馬當先來到秦浪與熾顏面前,他用鞭子指着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得意地大笑連連。
“跑啊,有本事你們繼續跑啊!舞陽王,孤王早就知道此次淫獸之王的失蹤是你的陰謀,哼,真沒想到,你為了這麽只醜陋的東西可以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秦浪一聽鄭詠這耀武揚威的口氣就來火,不管這只淫獸之王再怎麽醜,再怎麽難看,也是自己養的東西,怎容他人诋毀?
他雖然也認同鄭詠對熾顏長相的評價,但是卻無法任由對方對本屬于自己的東西指指點點。
這個時候,他早忘記當初數着長陽國送來的黃金時的快感了。秦浪怒目一瞪,一把拉住熾顏的手,沖着鄭詠便大罵。
“大王,好歹他也是由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不管難看與否,他身上注定只能烙下屬于我舞陽王的印記!話說回來,大王你強行把他掠去,卻根本無法征服他,這又算什麽本事?!不過仗勢欺人罷了!”
他一口氣罵完,昂然肅立,心中卻像大不了今夜便死于此地,徒留下藍顏薄命的傳說供後人憑吊。
夜風獵獵,明月皎皎,怒目而立的舞陽王在月色之下極盡威儀,漂亮俊美的眉宇之間,縱是略帶怒容,卻仍是攝人心魄。
熾顏雖然見過舞陽王生氣的樣子,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漂亮的主人身上感到了對方那種凜然的氣勢,不同于以往,這種氣勢,真是魄力逼人,也魅力逼人。
“咕晤……”極易發情的淫獸本性讓熾顏在欣賞着舞陽王的怒容時讓他有些不能自持。
對熾顏來說還有什麽遺憾呢?已經沒有什麽值得遺憾。
他來到東陸本是為了尋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尋找一份激烈而真摯的感情,他想今夜或許自己真的找到了。
嫣紅的舌頭從熾顏的嘴裏伸了出來,輕輕地舔着秦浪的耳郭,他的金眸恰似皎皎明月,澄淨清明,脈脈含情。
“嗷唔嗚咕唔……”
并不明白熾顏在咕嚕些什麽的秦浪,有一種想一腳踢翻對方的沖動。
都什麽時候了?!在這生死存亡之際,這只淫獸居然還在對自己發情!
天啊,這樣下去,只怕日後藍顏薄命的傳說不會流傳,反倒會流傳一個淫獸王爺荒唐而死的傳說吧……
秦浪想到這裏,臉色一白,趕緊伸手推開熾顏的臉。
鄭詠在馬上細看着溫柔發情的熾顏,眉頭又是一皺,想他在王宮中想了那麽多法子讓這只淫獸之王屈服,卻始終無法撼動對方半分。
那只淫獸之王啊,長相陰戾粗犷,根本就不像溫柔的生物,卻每每在舞陽王身邊都露出副極盡溫柔的樣子,如何叫人看了不羨慕嫉妒?
被秦浪推開的熾顏舔了舔唇角,似乎還在回味舞阻王的氣息,他半張着唇悠悠地嗚咽了一聲,忽然挺直身板朝鄭詠走過去。
“你不要傷害舞陽王,我願意同你回去。”
不太标準的東陸話從熾顏的口中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他正面色平和地看着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長陽國君。
被熾顏擋在身後的秦浪被他的言行震驚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個向來敏感脆弱的醜家夥,那麽有擔當地站在自己面前,那麽勇敢地想救自己。
這不是秦浪的原計劃,雖然他貪戀美色更貪圖錢財,但是在看到鄭詠帶人趕到前的那一刻,他想的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丢下熾顏。
就算死,他們也要死在一起,即位俊美無俦的自己和長相過于粗狂陰戾的淫獸之王在一起,面子上會有些難堪。
“喂!你胡說什麽!你可是本王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擅自做主了!”
秦浪既感動又激動,他上前一把扯住熾顏披散在身後的長發,硬把對方拖回自己的身邊。
本以為可以兵不血刃地奪回熾顏,卻沒想到向來就沒什麽男子漢氣概的舞陽王偏偏在這個時候要做一回男人,鄭詠冷笑了幾聲,目中兇光畢露。
“秦浪,你好歹也是堂堂舞陽王,孤王并不想害你性命,但你若執迷不悟,還不乖乖把淫獸之王送過來,屆時刀劍無眼,只恐你便要葬身此處了!”
“好啊,你來殺我啊!我就算死也要和這個醜家夥死在一起,嘿嘿,你從我身邊搶走他一次,難道還想搶走第二次?告訴你,這一次你休想……”
對于鄭詠的威脅,向來吃軟不吃硬的秦浪在俊美的面容一陣扭曲之後,幹脆就不顧形象地梗着脖于和鄭詠破口對罵。
倒是熾顏聽見鄭詠真要對秦浪下毒手,急得連連搖頭,轉身護住被鄭詠的話激得跳腳的秦浪。
“不要,我不要和你一起死。”
正罵得起勁的秦浪,萬萬沒料到熾顏居然會這麽說。
他一時想不開,想不開這麽個難看的家夥有什麽理由比自己這個好吃懶做多少年的美人王爺還貪生怕死。
“你說什麽?”秦浪挖了挖耳朵,目光愣愣地瞪着一臉沉凝的熾顏。
“我說,我不要和你一起死,咕唔……”
“好你個醜來西,這個時候居然……居然背叛本王嗎?我都沒嫌棄你,你怎麽敢!”
秦浪急怒交加,擡手便重重地扇向熾顏,對方不知閃躲地接下了這記耳光,臉上反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嗷嗚……”
熾顏嗚咽着輕擡起秦浪的下巴,自己也低下頭在對方因為過于驚怒而顫抖的唇上柔柔地吻了吻。
鄭詠見兩人又是如此親密纏綿,心中嫉恨非常,他叫過弓箭手,令他們舉箭對準秦浪,厲聲喝道,“熾顏,你快過來,不然孤王可要将你們都殺了!”
“一會兒我和他們纏鬥時,你便跑得遠遠的。”
熾顏在秦浪耳邊低聲說罷,猛地擡起頭,一把推開了秦浪,大步向鄭詠這邊走過來。
他不能和舞陽王一起死,因為他喜歡他的主人,所以他希望對方能活着,連同自己未曾盡享的幸福一并活下去。
若真的死,便讓自己這個引起紛争的禍端死掉吧。
風吹得很急,月色時而被雲翳所遮掩,夜色茫茫。
秦浪捏着拳頭,目光迷離而痛楚地望着熾顏高大的背影,他曾經對這個陌生的淫獸之王有過許多誤解,直到之前的那一刻,他還在誤解這個敏感脆弱卻也有着無比堅定執着信念的異族生物。
支撐着熾顏如此勇敢的信念到底足什麽呢?
他們之間的相處如此短暫,對方卻足如此深愛自己,就如最初一般,一直不曾改變過。
謝謝你的愛,熾顏。
秦浪默默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這一刻,眼中終于再無猶豫。
鄭詠看見熾顏向自己走來,爽然大笑着下了馬,他屏退了身邊的侍衛,篤定這坐淫獸只能乖乖地跟自己走。
然而當熾顏越來越靠近的時候,鄭詠這時才發現對方本就粗犷陰戾的臉色變得更加可怕了,那雙金眸閃爍着異樣的光芒,恰似邪魔之眼。
“嗷嗚!”
快走到鄭詠而前的熾顏突然仰天長嘯了一聲,魁梧的身軀向鄭詠撲了過來。
猝不及防的鄭詠被熾顏猛地撲在地上,周遭的侍衛見狀誰還顧得秦浪,都趕緊上前來拉開瘋狂的淫獸之王。
忘記了自己爪子被修剪過的熾顏本想撓死這個好色又可恨的長陽國君,卻在看到指甲已被剪掉之時,幹脆就直接掐上鄭詠的脖子。
不管身後的侍衛怎麽打他,怎麽拉他,發了狂的熾顏只憑着一股悍然之氣緊緊掐住鄭詠,誓要與對方來個魚死網破。
眼看鄭詠的臉色都變成了醬紫,一旁的侍衛再也顧不得這是國君下令不可随意傷害的珍獸,紛紛拔出劍來要砍殺熾顏。
熾顏冷冷地轉頭看着那些要殺自己的侍衛,手卻不放開鄭詠,只是嘴角多了一絲冷笑。
不過便在那回眸之間,他看到了并沒有趁機逃離的秦浪,對方收斂起平素的風流多情,一副便秘的樣子,就那麽呆呆地望菩自己。
不知道很多年之餒,這位漂亮的舞陽王會不會記得有自己這麽一只難看的淫獸愛過他,又或者會不會記得他也曾有那麽一點愛自己呢?
只要一點點愛就好,淫獸一生貪戀情欲,卻又有誰知道比起情欲,他們更貪戀的卻是那熾烈的愛情。
熾顏盡量對秦浪露出一個自認為還比較好看的笑,在面對就要砍落的刀劍之前,平靜地閉上眼。
熾顏的那個笑是秦浪見過的最難看的笑容。
他汕揣着嘴角,不知道為什麽對方能笑得這麽陶醉,這麽難看。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秦浪從熾顏那個難看的笑容裏回過種,他在看到那些該死的居然想傷害熾顏的侍衛之後,一個箭步便沖了上去。
是時候讓天下人看看舞陽王的厲害了。俗話說,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舞陽王不過是個風流多情的纨褲子弟,卻沒人知道就是這麽個纨褲子弟也繼承了上一任舞陽王善于技擊的功夫。
“是你們逼我的!”
秦浪沖上去之後,怒吼着一把奪了最近的侍衛的劍,然後把剛在熾顏身邊的所有侍衛的褲腰帶都挑斷了。侍衛們在褲腰帶掉下去的時候只有一個動作,就是紛紛用手拉住褲子,與此同時,他們手上的刀劍都落在地上,總算不能再傷害到熾顏。
“咕唔……”
熾顏睜開眼,便看到手持寶劍渾身殺氣的秦浪,他還沒再多嗚咽幾聲,一下子腦袋就被秦浪抱進懷中,而與此同時,熾顏自然也放開被掐得快背過氣去的鄭詠。
秦浪一手樓住熾顏的頭,一手剛劍指着鄭詠,不客氣地說道:“大王,我本來不想與你為敵的,可是你實在欺人太甚了,東陸第一神将舞陽王的後代也是你可以欺的嗎!給我聽好了,今後不許再找我和熾顏的麻煩,否則你就小心哪天晚上人頭不保吧!”
很多年前之前,在東陸大地上,諸侯林立,一場天翻地覆的決戰之後,太平大帝将自己手下功臣分封到了各處為王。
第一任舞陽王,有着神将之稱的不世奇才秦慕秋,在戰事平定之後便主動獻出封地,只保留王爵,而後更是舉家從帝都遷移到來陸諸國中最為祥和安寧的寧國。
除秦慕秋之外,歷代舞陽王無不是纨褲子弟、風流浪子,也正因為這神将一族的衰敗,所以才避過了無數次争權奪勢的禍端,盡管許多輝煌一時的王公貴族在爾虞我詐之中喪生,然而舞陽王一族的血脈卻安全地傳承了下去。
這全賴秦慕秋留下的祖訓——寧做浪蕩子,不做人中傑。
直到第八代舞陽王秦浪這裏,他更是把祖訓發揮得淋漓盡致,盡管很小的時候便被父視私下傳授了祖宗的技擊之技,但是秦浪那雙手從來只會流連在美人的身上,要他去摸兵器,還不如砍了他的手。
然而,秦浪也沒想到生性讨厭動武的自己居然會一怒為醜人……
他冷冷一笑,将手中的寶劍擲到了鄭詠頭邊,吓得對方口吐白沫再次昏了過去。
秦浪扶起熾顏,潇灑地朝周圍提着褲腰帶的侍衛們翻了個白眼,轉身上了鄭詠所騎的寶馬,探手将熾顏拉到自己身後,随即縱馬狂奔。
事實說明,舞陽王雖然或許有那麽些優點,但是這樣的優點絕不包括騎馬趕車之類的高難度活動。
長陽國的侍衛們目瞪口呆地看着轉眼之間化身修羅的舞陽王潇灑地帶着淫獸逃走了,然而卻在月光下看将那匹寶馬奔跑的剪影那麽颠簸。
而淫獸所發出的凄厲的長嘯聲,傳了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