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待沈千蘭将曉春眠扶下去之後,顧如雪一聲輕笑,又将衆人的注意力給引了過去,“那麽這試煉第一關,便就此結束了。”

話音剛落,衆修士都忍不住長呼了一口氣:終于結束了。

而後其中的一部分又暗自思量了:這最終期限一而再的延遲,莫非真的是為了等待剛才的那一個人嗎?那個人究竟又是什麽人,為什麽能有這個力量?

于秋卻并不在此列。

于秋現在正忙着和高從寒算賬。

他一個手肘狠狠撞了高從寒的肚子,掙脫繞在自己雙肩上的胳膊,兩步滑開,再回轉過身怒目而視,“你發什麽瘋!”

“你說我發什麽瘋?”高從寒疼得臉色有些扭曲,一手捂住了肚子,冷哼一聲,另一只手又伸過去,還想要将于秋再捉回來。

于秋指間往符箓上一抹,一道火焰頓時迸出,筆直照着對方的臉上砸去,但高從寒躲得及時,只被燒着了一點頭發尖。

這一下動靜可就大了,竟然将衆人的視線從顧如雪那邊引了過來。

高從寒覺得自己被大大落了面子,本就扭曲的臉色不由得更黑,手往身旁一繞就取出了法器,還想再有動作,眼前卻忽然一花。

他本是和于秋一起站在接近中央的位置的,下一個瞬間,腳下卻已經是望雲臺一個偏遠的角度。

于秋同樣也是眼前一花,出現在了另外一個偏遠的角落。

兩人擡頭,就看到顧如雪那副和藹的笑。

于是兩人又同時将頭低了下去,世界重回安靜。

“第一關已經結束了。”顧如雪笑道,“許鴻,将東西分給他們。”

許鴻應了一聲,解開自己的儲物袋,走到衆人面前,取出一些玉牌,一個一個分發過去。當最後一塊玉牌落到最後一人手中,衆人手中的玉牌同時閃過一道白光,待白光散去,便漸漸顯現出了一個數字。

每個人玉牌上的數字都不同,于秋是二十七。

“這次按照你們在這第一關中的表現分數所排出的名次。”顧如雪道。

于秋試着用自己的神識觸了觸這玉牌,果然發現玉牌內還另有內容。其一是他本人在這一關中所取得的分數詳解,其二則是所有通過這第一關的修士的排名與分數。

于秋先看了看自己的分數。首先是到達時間,于秋是第十九名到達的,這部分得分比較高。但在之後的實力表現以及印象分上,因為于秋後半段走的路線都比較輕松,消極避戰,唯二幹掉的兩只九階上品也都是與別人合力幹掉的,雖然得分也不算太低,和優秀的到達時間一比,便小小地拉了一個後腿。

而後于秋又開始看其他人的分數排名。

張冬瓜幾人的實力表現以及印象分拉的後腿更大,明明是和于秋差不多同時到達的,最終排名卻都在三十開外。

于秋從下往上看,看到最上面的第一名,忍不住因上面的名字而愣了愣,而後暗嘆了一口氣。

随着研究排名的修士越來越多,這望雲臺上也漸漸嘈雜起來。

“于秋大俠……”張冬瓜擠到他的身旁,壓低了聲音問,“這是……”

于秋目光失神了一會,用力捏了捏那玉牌,而後笑道,“這也是應該的。”

兩人交談之間,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地站了出來,“顧仙子。”這人對顧如雪說話時雖然還算客氣,卻掩飾不下眉眼之中那種盛氣淩人的傲慢架子,“不知道這個第一名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龍家的公子。”四周人低聲的議論告訴了于秋此人的身份。

其實于秋上輩子應該也見過他,畢竟龍家在上輩子于秋還在煉氣期的時候可是個修真大家,龍家子弟走在玄陽宗都是鼻孔朝天的。只是時間太久遠了,這個人又估計也沒活那麽遠,所以被于秋忘掉了。

于秋往玉牌上一掃,龍鵬鵬,第二名。

“我是第一個站到此處的。”龍鵬鵬傲然道,“并且前十個到達這望雲臺的道友我都認識,絕對沒有一個叫做曉春眠的!不知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究竟是哪路高手,竟然能排到第一名?他憑什麽排在第一名,又憑什麽是這個分數!”

是的,現在排在所有人前面的那個第一名,正是曉春眠。

比名次更駭人的,是曉春眠的分數。

于秋的分數現在總計三百二十分,排在第二十七,前十名通通在五百分以上,第二名的龍鵬鵬則更多一些,整整六百五十分。而曉春眠……碩大一個一萬分。

不管衆修士将眼睛揉了多少遍,看到的都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一萬分。一個一後面挂了整整四個零,一個不少。

于秋不由得苦笑:不愧是顧如雪,不愧是顧師叔,只有她打得出這種分數。她倒是不打緊,只是這一下,可讓曉春眠引足了仇恨。

看那龍鵬鵬,被壓了一頭不說,還是被一個十幾倍的分數給壓倒了第二,臉都氣綠了。

“這個第一名嘛……”顧如雪依舊只是笑,“你不是剛剛見過?”

龍鵬鵬聞言一愣,然後四顧一看,心中猜測着在場究竟誰才是曉春眠,看了一圈,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目光一頓,投向了後方的暫住地。

顧如雪的目光,果然也正望着那些住所,“就是那一個了。”

“可他是最後一個到的!”龍鵬鵬越發咬牙切齒了,滿臉都是不服氣。

另有幾個家族子弟,雖然并沒有這位被壓在第二位的這麽不甘,對曉春眠那個誇張的分數卻同樣看不慣,也跟在龍鵬鵬身旁複議,“他究竟憑什麽?他本來連眼下這一關都不該通過!”

“就是!”龍鵬鵬這倒是被提醒了,本來曉春眠現在沒被淘汰,就已經是顧如雪開的後門了,“顧仙子,莫非此人和你有什麽關系,竟然讓你置公平于不顧了嗎?”

這話不太中聽了,顧如雪危險地眯起了眼。

于秋站在那個角落,暗自嘀咕了一聲,“自取其辱。”

“他憑什麽?”顧如雪拔高了聲音,“就憑他單人獨劍,面對了八階妖獸!”

龍鵬鵬聞言一滞,那些不服稍稍一退,卻很快又湧了回來,“不過是……”

“并且殺死了八階妖獸。”顧如雪補充。

龍鵬鵬又是一滞,目光中已經湧現了一些不可思議。

“兩頭。”顧如雪繼續補充,“接連兩頭,一步未退。”

龍鵬鵬終于面白如紙。

于秋聽到這裏,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他猜到曉春眠必定經歷過生死關頭,卻沒想到這麽兇險。兩頭……他本以為或許曉春眠撞上了一頭,沒想到竟然是兩頭!

“一個煉氣巅峰……”龍鵬鵬還在那不可置信呢喃。

“你莫不是以為他一開始就是煉氣巅峰?”顧如雪又是一笑,目光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贊賞,“十五天前,他剛剛站在山門前時,僅僅煉氣六層。”

一言出後,鴉雀無聲。

僅僅片刻之後,卻又是一片嘈雜。

衆人都被這一成績震驚了!區區十五天,一個煉氣中期的修士,竟然一躍成為了煉氣巅峰!然後憑借區區煉氣巅峰的實力,單人獨劍,連斬兩頭八階妖獸!

瞬間,曉春眠不再是一個以誇張分數莫名其妙占據第一名的作弊者,而成為了好些人眼中的英雄!聽聽這個事跡,多麽暢快,多麽像是好些修士夢中才會想象的事情!

“這、這這……”站在于秋身旁的張冬瓜也不斷舌頭打結了起來。

于秋卻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區區十五天,從煉氣中期到煉氣巅峰?于秋可不認為這是一個多麽振奮人心的成績,哪怕它确實振奮人心。但在這種振奮之下,它首先證明了一條兇險萬分、在生死之間不斷徘徊的路。

最刺激修為增長的方式,是戰鬥。最容易讓修士突破的時刻,是生死一線之間。

十五天,從煉氣中期到煉氣巅峰,這不是一個生死一線間,這是由無數個生死一線間堆積而成的!

想到此處,想象着對方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于秋心裏泛疼。

“你們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了,就回去休息吧。”顧如雪道,“好好準備三天之後開始的第二關。”

“于秋大俠……”張冬瓜跟在于秋身後,癟了癟嘴,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曉公子原本不是和你一起的嗎?”

“是啊。”于秋早已不是當初那副戳不得碰不得的樣子,一片平靜。

“那怎麽……”

“我惹他讨厭了。”于秋苦笑道,“所以我們可能……以後就都這樣了吧。”

張冬瓜驚訝,“這麽嚴重?不至于吧,你們之前關系那麽好。”

于秋嘆了口氣。

“莫不是……”張冬瓜想起那天早上于秋說過的話,忍不住一個激靈:是了,肯定是因為于秋那個霸王硬上弓到一半!

“于秋大俠。”哪怕于秋在他心中積威已久,張冬瓜也覺得這句話自己不得不說,“這是你的不對啊,誰要你竟然做出那種事情!”

“是嗎?”于秋一怔,“你也覺得是我的不對?”

張冬瓜嚴肅地點了點頭,“竟然做出那種事情,當然不對!于秋大俠你真是……何必那麽想不開呢?你和他關系那麽好,有什麽不能慢慢來的,何必急于一時?”

“果然是太急了嗎?”于秋被教訓得有些無措,“可是我那個時候……我也想冷靜下來,但是他那樣……那樣……我、我……”

“唉,”張冬瓜見于秋如此,也有些不忍,只得勸道,“木已成舟,再後悔又有什麽用呢?你該慶幸你們只到一半,還沒到真正不可挽回的時候。”

“真的還能挽回?”于秋既驚且喜。

“呃……我看你們以前關系那樣好,曉公子對你必然也不是那樣無情的。你錯在太唐突,來什麽不好,偏要弄什麽霸王硬上弓……”張冬瓜邊說還邊暗嘆,這對小基佬還真是讓人操碎了心,但是沒辦法,一切都是為了讓大腿抱牢更大的大腿,“為今之計,只得慢慢取得他的原諒。沒事,曉公子對你的情意我都看在眼裏,不用太擔心,你只要多在他面前轉轉,表現得內疚一些、可憐一點,時間一久,他必然會心軟的。”

于秋點了點頭,牢記在心。

“對了。”聽到張冬瓜提霸王硬上弓,于秋忽然又想起來,“你還沒告訴我斷袖究竟應該怎麽霸王硬上弓。”

“哎呀,抱歉于秋大俠,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忘了做。”張冬瓜滿頭大汗,連忙找了個借口溜了,心裏還想着:我都說得這麽清楚了,你怎麽還要問這個呢,都跟你說霸王硬上弓要不得了!

“唉……”于秋悵然若失地看着張冬瓜的背影。

不過片刻,張冬瓜已經跑不見了,于秋只得暗嘆一口氣。

結果緊接着,忽然又從邊上冒出來一個人,蹭到了于秋身旁,一臉讨好地笑道,“于秋大俠,你是有問題想要問老張嗎?”

于秋一看,這不是之前張冬瓜身後的兩個跟班之一嗎?那兩個跟班,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眼前這個正是李四。

“老張這人就是不厚道,于秋大俠想知道的事情居然也敢瞞着!”李四義正詞嚴地罵了一句,然後繼續一臉讨好,“于秋大俠你別擔心,老張不願意告訴你,我這可有個好東西可以送給你。”

于秋還沒從他忽然出現的驚愕中回過神來,他已經塞給了于秋一本書。

書本很有些老舊,似乎常常被人翻閱,上書一排字:龍陽極樂八十八式心法。

居然是一本心法嗎?這年頭修真界的心法不用玉簡而用書可真奇怪,更何況這什麽龍陽極樂八十八式心法,于秋前世一直修到金丹,竟然都從來沒有聽說過。

于秋本想問上一句,那李四卻已經深藏功與名,事了拂衣去。

于秋只得将這本書帶回了屋,然後略帶好奇地翻開了一頁。

書頁裏面竟然不是文字,而是一張張的圖。

每張圖上都有兩個人。

而且每張圖上的兩個人都在、都在……

于秋捂住了雙眼:媽呀,這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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