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6

因為求心暈倒的關系,賀蘭韻作為一個初入門的醫修弟子,自然上前查看,沈聞卻直接飛身踩着妙法給她的飛行法器直接去了萬裏杏林的飛舟,孟回春原本好好地在喝茶,察覺到有人從後門上了飛舟,就打開門來看。

他這一開門,就是送上來的,沈聞上前就拉住他的腰帶:“山鬼仙君,跟我走一趟。”

孟回春:“……你誰啊?!”

沈聞摘下面具道:“我啊!”

“……你好端端的打扮成這幅怪樣子做什麽?!難看死了!”孟回春唾棄。

“這個不是重點,你快跟我來,求心昏過去了。”她看求心周圍的靈氣并沒有聚集的傾向,所以并不覺得這是求心又一次“心有所悟”的結果,很有可能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麽意外所致。所以第一時間,她就想到了來找孟回春。

這裏有個見多識廣的老中醫,不求助還等留着釀酒麽?

孟回春一聽是妙法的弟子出了事情,他原本就對求心此人的心性青眼相待,自然是義不容辭,跟着沈聞就去了她的飛舟。

待到他們回到飛舟的時候,賀蘭韻已經勉強将求心扶進去安置好,正好個孟回春診治。

“他的脈象很奇怪。”孟回春在為求心把脈,檢查過他的魂魄和體內氣海、靈根、靈脈之後,取出金針,紮在求心的幾處穴位上,“比起靈氣暴走,更像是魂魄受到了什麽沖擊,才表現在肉身之上。剛剛可是發生過什麽?”

沈聞抱着胳膊,靠在飛舟艙房的牆壁上道:“剛剛,玄術宗浮空大陣從我們頭頂上飛過去了。”

孟回春給求心紮針的手稍微頓了頓。

他蹙着眉,似乎在想什麽重要的事情,權衡利弊,最終,還是秉持着作為醫者的道,開口對着沈聞解釋:“我之前說過,求心小師父極有可能是被某處的大能拿來渡劫的替身。而他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命魄不穩,導致肉身也受到了沖擊。而老朽曾經聽師父說過,這套将自己的命魄與他人相連功法,必須本體與替身相距足夠遠才行,若是距離太近,雙方都會受到影響。”

“如果你說的可靠,”沈聞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的補充,“那麽求心出現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那個和他命魄相連之人就在附近。”而算來算去,剛也就只有玄術宗浮空大陣從他們的飛舟上飄過罷了。

也就是說,那個可能用邪術将自己的命魄和求心連在一起,并且讓求心替他受難的人極有可能就在玄術宗。

孟回春拿出一顆丹藥,喂進了求心的嘴裏。

他看着摘下面具,臉色陰沉的沈聞,這段時間的接觸,讓他足以給沈聞定下性來:這是個喜歡偷奸耍滑,有幾分小聰明的女孩子,若是能潛心修煉,至少也能做個不錯的修士。

但是,她現在這個表情,卻又讓孟回春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懷疑。

“玄術宗現在閉關之人只有一位。”他斟酌再三,還是補充道,“若真是那人,我勸沈姑娘還是放棄吧。”

九仙君中,只有太一玄君是特殊的存在,其他仙君憑借修為皆可登位,唯有太一玄君條件苛刻,只有真正的天道寵兒才能登位。

“我上一次見到太一玄君的時候,是幾十年前的九仙君聚首。玄君擅蔔,在位兩百餘年,挫敗魔修陰謀,天生劫數大大小小共計百餘場之多。”孟回春頓了頓,又道,“他對整個正道來說,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他還記得自己見到那個年輕人的時候,坐下仙君、九宗七姓的宗主、家主們七嘴八舌的争論着前少司命葉落堕魔之事,唯有太一玄君,端坐在上首,整個人顯得十分清癯、冷淡,同整個會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那一刻,孟回春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一尊無悲無喜,俯瞰世間的神像。

若真是太一玄君以求心為替身渡劫……雖然是邪術,但是九宗七姓的各位家主,恐怕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畢竟,這一刻,似乎已經和運用的手段沒有什麽關系,純粹只是從更大的利益局面出發的考量了。

“他如果真的做出這種事情,還配做正道魁首嗎?”沈聞反問。

“丫頭,我原本以為你是個市儈圓滑之人,沒想到,你也會為了別人出頭?”孟回春嘆了口氣,“九宗七姓之事,錯綜複雜,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妙法庇護,就随意涉入其中。”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對少年傲氣的孩童,最為社會的勸告。

一邊的賀蘭韻也皺起了眉頭,他剛剛也想和沈聞說一樣的話,可惜礙着師父的顏面,沒有說出口罷了,聽到沈聞開口反問,心裏反而湧起一股清爽之氣來。

——他到是沒有看錯這個沈大小姐,是可以做兄弟的人。

雖然她老迫害自己,但是兄弟之間的迫害怎麽能叫迫害呢?

“老頭,我修的是什麽道?”沈聞挑眉。

“逍遙道。”孟回春回答道,他心中一動,似乎知道了面前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家夥要說什麽了。

“我逍遙道做事,什麽時候考慮過利弊?”沈聞攤開手,“一個要靠邪術茍命的正道魁首,一群對邪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正道宗主、家主,這正道,真的配叫正道嗎?”

她歪着腦袋,嘴角微翹,露出了一個頗為不屑的笑容。

沈聞當然知道自己對孟回春說這些話是不要緊的,畢竟這個老家夥還在堅持着自己的醫道,所以才将求心可能的情況和盤托出,并且在猜測好最最糟糕的情況之後,将其中的可能性一五一十的告知自己。

他并非是所謂“為了大局”而放任一個無辜者為了上位者犧牲的那種人。

他沒有那麽硬的心腸。

“當然其中,也有可能有什麽誤會。”孟回春低下頭,他之前還未曾仔細檢查過求心的眼睛,剛剛一番望聞問切之下,他居然意外發現求心的眼睛并不是天生目不能視。

怎麽說呢……他的眼睛看不見的原因很簡單。

是被人刺瞎的。

如果求心真的是某人渡劫的替身,那麽刺瞎他一個佛弟子的眼睛,原理就應該和妙法苦修的閉目禪相同。

他現在有些擔心火上澆油,便不将這一點告訴沈聞了。

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個懶洋洋看上去萬事不上心的小丫頭,居然對這個幾乎是萍水相逢的小師父這樣在意。

“是不是誤會,等見了太一玄君本人,不将知道了?”沈聞冷笑。

之前玄術宗來沈家求娶她的時候,她就通過烏鴉們的偷聽,知道了對方是想把自己獻給太一玄君破劫,在問及“沈聞素”的身體尚且只有十二骨齡的時候,對方毫不在意,直言十二歲也是适齡之時。

“玄君是無喜無悲,深知大局之人,不會在意這些小節。”

在那一刻,整個玄術宗,包括太一玄君,在沈聞的眼裏基本上就和變态煉銅術士劃上等號了。

如果用求心做替身之人就是太一玄君的話,那麽這個人,在沈聞的眼裏,就已經徹底被踢進了有毒有害垃圾的行列。

孟回春幾乎是白了她一眼:“非九仙君集會期間,連玄術宗的人都見不到玄君,你一介散修還想見他?”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哪怕是仙君集會,除了九天天尊之外的仙君,也基本上沒有機會和他面對面的談事,這一屆雲中君能和玄君對話,還是因為他是玄君師父的緣故。”

“那我就當個九天天尊來玩玩呗。”沈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孟回春噴了出來:“你個小丫頭片子,以為九天天尊是路邊的石頭,想撿就撿不成?沒有合一後期的修為,你還想當天尊,幾個菜啊你喝成這樣?”

“事在人為嘛老頭,某些人老了還要阻止年輕人追逐自己的夢想就很過分了啊。”沈聞似笑非笑地吐槽。

一邊的賀蘭韻“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卻發現師父在看他,連忙收斂神色,坐正了身子。

只是,不管是賀蘭韻還是孟回春,或者是沈聞本人,都知道——求心是救不回來了。

他注定只有那麽幾年的壽命,即使,為他讨回公道,他也不可能從這條注定的絕境中,走出一條生路來了。

這讓沈聞非常的不爽。

所幸,這樣沉重的氣氛沒有多久就被打破,在求心還在床榻上休息的時候,萬裏杏林的飛舟帶着沈聞的飛舟,逐漸靠近了天機城。

而在飛舟緩緩行駛進入龍皇山境內的時候,借着夕陽的餘晖,沈聞又一次遠遠地欣賞到了玄術宗浮空大陣的壯觀全貌。

懸于九天,俯瞰五洲,仿佛星辰日月皆圍它升落。

很是好一派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而龍皇山綿延千裏,天機城主城在龍皇山山脈之中,其餘各有一些隸屬于天機城的小城寨分散在龍皇山之中,這裏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都一派生機勃勃,熱鬧至極的模樣,沈聞一進城就注意到了天機城中最為壯觀的建築——八卦陰陽塔。

——從陰陽八卦塔的塔頂望出去,可以看到天機城巷道相連的全景、連帶着遠處天空中雲繞霧生的玄術宗浮空大陣組成一幅絕佳的晚霞美景。

此時求心已經醒了過來,沈聞沒有對他說怎麽回事,他似乎也隐隐約約感覺到了什麽,一路上一直沒有說話。

沈聞看着他,突然粲然一笑,一把揪住了他的手。

“走,求心,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