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7

“沈姑娘所謂的好地方,就是這裏?”求心哭笑不得的盤腿坐在較為平穩的地方,幸好他不畏高,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身處在什麽位置,不然恐怕就該一個頭暈目眩栽下去了。

“對啊,從這裏望出去,能把整個天機城盡收眼底,還有遠處的玄術宗浮空大陣。”沈聞擡起手,食指拇指相對,做了個“把玄術宗浮空大陣捏在手裏”的動作,“這景象美妙極了,最适合在紅霞漫天的時候觀賞。”

求心微微垂眸:“真可惜,我看不見。”

沈聞扭頭看着他。

“不過,聽沈姑娘的聲音,可以猜出來,應當甚是壯觀吧。”他盤着腿,下意識的就把手擱在了膝蓋上,這個動作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打坐一般,加上沈聞考慮到他身有殘疾,不太方便,将更為平坦的地方讓給他坐。

他現在被噴薄的紅霞鍍得一身金光,活像是廟堂裏的金身羅漢一樣。

沈聞坐着的地方靠近陰陽八卦塔的飛檐,她躺倒下去就如同躺在彎月上一般。于是她就真的躺下去了:“你再看看嘛。”她道。

求心楞了一下。

他知道沈聞并不是那種反複戳別人傷疤的人,畢竟從她從來不在賀蘭韻面前提到他根骨被毀的事情就知道了,只是,沈聞這句“再看看”,讓他略有些反應不過來。

半晌之後,他才閉上眼睛,昂起頭。

沈聞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小瓷瓶,一口一口喝着裏頭的酸梅汁。

求心身上的僧衣一層層,穿的極為嚴實,附和佛修對莊嚴持重的理解,可是當他昂起頭的時候,便很明顯的露出了自己的喉結。

明明是同“欲”無關的男人,偏偏在這一段弧度中,盡顯出了一段難以言說的氣質。

沈聞翻了個身,單手用手背撐着臉,看着求心。

“我看到了流雲。”在長時間的靜默之後,求心嘴角噙着一點笑意開口,“我感受到了霞光一點微微的餘熱熏染在我的臉上。”

“我感受到了風,風在撥弄佛珠的穗子。”

“星辰日月,皆圍繞與我,又皆棄我而去。不生不滅、不垢不淨。”

“彷如世尊所言——”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陰陽八卦塔之上,靈氣突然驟湧。

沈聞:……卧槽。

她在求心反應過來之前,撲上去,一把把他按倒在了陰陽八卦塔的塔頂,在靈氣湧入求心體內之前,先把他怼住了。

似乎是經歷過之前的情況,求心在被沈聞堵住嘴的時候,只能抛出妙法給的持珠,給塔頂施加了一層外人難以靠近的結界。

沈聞一邊吞噬求心引來的靈氣,一邊單手兩指并攏,掐了一個法訣。

這是她之前跟着求心學習玄數之理的時候,思考出來的一種法陣——利用坎字訣制造出細密的冰淩,以一定的規律排列之後,足以讓射入這塊區域的光再折射,讓人看不清這裏發生了什麽。

“雖然我還挺喜歡吃你的靈氣的,但是拜托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頻繁的得悟。”沈聞趴在求心身上,吸收掉了他體內殘留的最後一絲靈氣,不得不說,這種沾染着佛意的靈氣又好消化又補,沈聞可喜歡了。

但是求心得悟的次數多了,對于他的身體并沒有好處,只能便宜了沈聞。

求心:……

他收回持珠,秀氣的眉毛微蹙:“沈姑娘,可是要小僧停止思考?”

沈聞:……我還想把你發射去外太空哎咿呀咿呀呢!

這家夥不愧是大悲寺佛修之首都要感嘆的修佛者,能憑借凡人之軀修得淨琉璃和慧眼,沈聞算是見識到了。

若不是他身上靈根是假冒僞劣産品,求心的進階速度恐怕比自己還要快。

她從求心身上爬起來,擦了擦嘴唇:“還好我剛剛喝的是酸梅汁,不是酒,不然你就間接破戒了。”她搖了搖頭,又在求心邊上坐下,“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你和往日不同,得悟會引來進階的靈氣,對你的經脈有損無益,只會便宜了我而已。”

求心輕撚着持珠的手僵了一下,才道:“若是能有益于沈姑娘修煉,貧僧倒也不畏懼這些皮肉之苦。”他頓了頓,似乎又像是擔心沈聞聽不懂一般,解釋道,“所謂佛祖割肉喂鷹,本身是愛護更為弱小的各自,沈姑娘身世特殊,急需将自己變得更為強大,小僧若是能為此略盡心意,倒也不枉。”

沈聞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最終伸手捏了他的臉一下:“喂喂喂,你這個家夥到底懂不懂啊……”她捏着求心的一邊臉還覺得不夠,又伸手捏住了他的另外一邊臉,把求心一張俊俏臉蛋放在自己的祿山之爪下死命蹂-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笨蛋!”

塔頂上地方狹小,瓦片鋪陳又頗為陡峭,求心生怕自己掙紮了會一不小心把沈聞推下去,只好任由她在自己臉上又揉又捏。

說到底,這已經是他認識這個女孩以來,第三次被她按在牆上親了,照理來說,放在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二十歲少年郎,這種行為都無異于玩火。可惜求心常年沉浸佛法,加上雙目具盲,沈聞即使有天人之姿,壓倒百花之貌,對他也是枉然。

求心自認為自己心中是“無色”的。

只是,在她伸手捏住自己臉的那一刻,這朵佛前清淨蓮,卻還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雖然下一刻,這表情便被沈聞揉成了個鬼臉。

“阿彌陀佛,沈姑娘自有自己的道,若是要小僧說,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是凡塵俗世之中,拿起放下的自處之道……

然而求心沒有說完,他被沈聞捂住了嘴:“求心,請停止你的思考,除非你想第四次被我按在牆上親。”

求心:……

“阿彌陀佛。”盲眼的僧人嘆了口氣,他的臉被沈聞揉出了一抹紅痕,倒像是抹了一抹淡胭脂一樣。

那紅霞從天邊沉了下去,卻留了一暈殘色在求心的身上。

今夜無月,唯有太一星綻出第一燭星光,而後漫天星辰才陸續點亮。

“沈小施主。”求心在沉默了一會之後,覺得自己還是想把這段話說出來,他伸手摸索了兩下,才揪住了沈聞的袖子,“若是要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小施主應該盼望着小僧多多得悟,好引來更多的靈氣助你才對。”

“可見,小施主只是口不對心罷了。”

沈聞:?????????

好家夥,你說我傲嬌?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伸手,在求心的額頭彈了一下:“臭和尚還挺會,這話少對別人說,萬一撩到什麽奇怪的女孩子,我不給你擦屁股。”

求心:……

他,說錯什麽了?

沈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該看的也看了,回去睡覺吧。”

求心只是颔首不語。

沈聞帶着求心回到賀蘭韻定好的客棧的時候,恰好看到賀蘭韻神色不善的抱着胳膊等在大廳:“雲龍兄,肯回來了?”

沈聞撓了撓沒有被面具遮着的下半張臉,笑道:“多謝賀蘭兄還記得給我定房間……”

賀蘭韻:“不用謝,我倆一間。”

沈聞:……“阿馬你認真的?”

“我覺得再把你和求心小師父放在一起,求心小師父的清白就保不住了。”賀蘭韻吐槽。

“你可以給他戴一頂假發,這樣我就對他沒有半點性-趣了。”沈聞在桌子前坐下,笑嘻嘻的不把賀蘭韻的吐槽當回事。

阿馬自然是氣結:“我說,小師父是出家人,你這癖好該改改了啊。”這裏人多口雜耳朵更雜,賀蘭吐槽也是壓低了聲音,努力不要被人聽見。

他之前打聽了一下有沒有春城沈家的人在這裏,不過沒有得到什麽消息——這事本該是沈聞去做的,結果她拉着求心跑了,害的賀蘭韻越俎代庖。

沈聞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我沒記錯的話,原著裏你的後宮有尼姑,還有兩個。

賀蘭韻:……

“我怎麽覺得你這眼神跟看豬圈裏的豬一樣。”他拿起邊上一杯茶,灌了一口,然後嘆了口氣,“我去查了有沒有春城沈家的人來天機城……”

沈聞看他的眼神真的變成了看豬圈裏的豬一樣。

“那麽我問你,如果他們反過來想,問有沒有人到處打聽春城沈家的人有沒有來天機城,你要怎麽回答?你不會是一點點喬裝打扮都不做,就去問了吧?”沈聞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一臉震驚地看着賀蘭韻。

“……我做了啊!”賀蘭韻被沈聞的話驚到了,心口猛地一跳,他絲毫沒有想到對方會反偵察,直到被沈聞提起,才驚覺自己想的不夠全面,“我、我帶了個面具。”他有些驚惶。

來參加宗門大比的散修也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人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遮住自己的臉孔,所以賀蘭韻戴面具找別人打聽消息的事情,其實在天機城的人眼中,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何況,他也沒有暴露自己是山鬼仙君弟子的事情。

“光戴面具不行。”沈聞搖頭,“你這身皮也得換了。”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奸笑:“介于阿馬你差點暴露我們,不如,就換成女裝吧。”

求心:……

賀蘭韻:……

她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

賀蘭韻張嘴,剛想表示拒絕,原本喧鬧的人群突然寂靜了下來。

沈聞一行仗着大悲寺和萬裏杏林的光,所下榻的客棧“流雲閣”是天機城第一的客棧,一般的小宗門都沒有資格入住,也就是說,會來這裏下榻的,幾乎都是九宗七姓的人。

沈聞的目光被門口的人給吸引去了。

那是個如同一柄利劍一樣的男人。

他的身姿是劍、他的眼神是劍、他的氣質,也是劍。

求心聽到身邊的人失聲念出了這個人的名字:萬刃海劍尊——“望帝仙君”西門清越。

沈聞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口湧起一陣突如其來的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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