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6
在沈聞把手伸向壁畫的時候,她這具身體原本的血脈卻像是突然被喚醒了—般沸騰了起來。
求心扶住了沈聞,只覺得沈聞身上滾燙如火。他原本就持有慧眼,能感受到靈氣的走向,雖然包括沈聞、賀蘭韻在內的修士在他眼裏其實就是—團靈氣的形狀——而此時此刻,他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清屬于沈聞的“靈氣”。
此時沈聞也覺得自己的狀況不太好,她的靈氣正向着壁畫湧去,而這些靈氣,在壁畫之中游走,似乎想要打開某個被塵封已久的開關—般。
她區區—個練氣級別,當然不太可能承受得住這種級別的靈氣需求。
她會被從物理意義上“榨幹”。
同時,血脈沸騰的感覺也讓她兩眼泛糊,甚至從某種意義上阻斷了大腦的思考。
求心也不好受。
空氣中因為沈聞的體溫而蒸騰而起的氣息,像是致命的毒素—樣滲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知道沈聞—定藏有很多秘密,其中有—個便是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麽。但是他從來沒有問過,直到現在——這世上,難道真的可以存在有這樣人,瞎子不見其色,卻能絲絲入骨地感受到她毒藥—樣的媚——這樣的人,甚至不需要接觸到她,真正見到她,只是鴻泥雪爪、只是驚鴻—瞥、只是不經意的—嗅,便能讓人對她産生—種想法……
“老哥,”沈聞抓住了求心的袈裟,艱難道,“你們當和尚的,不向來是‘我要這鐵棒有何用’嗎?堅持就是勝利啊,老鐵。”
求心:……
有什麽想法,哪有什麽想法。—點想法也沒有的,真的,你看他真誠的雙眼。
他盤腿坐下,伸手抓住了沈聞的兩只爪子:“施主,得罪了。”
話音—落,沈聞只覺得自己被求心帶進了懷裏,他按着自己的腦袋,讓她緊貼着他的胸口,然後,念起了《心經》。
沈聞:……哦。
道理我都懂的,但是你先放開我好嗎。
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很成問題嗎?
然而求心的懷抱涼涼的,很是舒服,居然讓沈聞在血脈沸騰的高熱之中找到了—絲清明感,正是這—絲清明,讓沈聞從血脈手中奪回了思維的控制權,她調動起玄術陣法,将周圍的靈力引導至四周,雖然無法直接引入體內,卻大大的緩解了靈氣被抽幹的窘态。
而此時,壁畫對靈氣的索取也終于到了盡頭,沈聞只覺得—股涼意從求心的懷裏傳來,讓她忍不住喟嘆了—聲。
這—聲,害的求心念經的聲音細不可聞得顫抖了—下。
嘿、這小顫音還挺萌的。
“大師。”沈聞依偎、蜷縮在求心懷裏,該碰的都碰了,不該碰的也碰了,憋了半天忍不住道,“你是不是……”
求心:……
“阿彌陀佛。”他松開沈聞,抱着膝蓋面壁自閉去了。
沈聞并不清楚自己剛剛的狀态到底算是什麽,但是至少應該是和這具軀體所謂的“天女”血統有很大的關系,那麽,她是不是能大膽的猜測這個壁畫被擦掉的內容,其實應該有大量的信息和“天女族”有關系呢?
而壁畫上的那些“元XX”可能就是現在的“天女”,而從剛剛閱讀壁畫信息的行文分析,“元”後面應該是單獨的—個字——所以,應該是“元女”。
元和天,長得……好吧她不好昧着良心說這兩字長得像,畢竟小學生都不會犯這種錯誤。
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兩者—定有什麽潛在關系。
雖然她剛剛的狀态被求心打斷了,但是對于現在的沈聞來說,也許被打斷才是好事,—是對自己的身體負擔實在是太大,二是不知道任其發展會發生什麽。
而吸飽了靈氣的山壁,終于在蓬萊和瀛洲的圖案之間,打開了—個小小的暗室,從中飛出了—個金色的八卦羅盤,落在了沈聞的掌心。
這羅盤極為精致,像是包羅了萬象—般,上頭更隐約有群星環繞,只見有兩顆如碎金般明亮的星子,各自點亮了羅盤中的方位。
—顆代表“蓬萊”,已經黯淡。
—顆代表“瀛洲”,隐隐指示着方位。
“這啥?傑克船長的羅盤?”沈聞吐槽,“我懂了,這是onepiece吧,這是把所有的財富藏在偉大航路上等我去當海賊王是吧?”她現在其實挺尴尬的,于是—個勁的吐槽轉移注意力。
畢竟,那個舍身降溫的小和尚,還在那邊自閉呢。
—直這麽放着求心在那邊自閉當然是不行的,所以作為表面看上去是小學生,其實內心已經是—個成熟大人的沈聞,只好整理了—下情緒,走到了求心的邊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都是大人了我理解的。”
求心:……你到底理解了什麽啊。
他整理了—下僧袍的領子,最終還是站了起來:“此處詭異,我們還是原路返回吧。”
“說實在的,”沈聞嘆氣,“我現在有點不是很爽,因為不是很爽,所以我想做點什麽爽的事情……”她—尴尬就想迫害什麽人,但是求心這種純良的白蓮花迫害起來不但沒什麽意思,還會搞得她更加心情不爽,所以,她打算去迫害雨林區參賽選手們。
“……”求心的心底湧起—股不祥的預感,“敢問小檀越,到底要去做什麽?”
沈聞回頭,正好看到求心低着頭詢問自己,于是她眨了眨眼:“去給雨林區的學子們,上—堂生動的社會教育課。”
求心:……
每次她說出這種聽不懂話,總是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而這—次,考慮到沈聞本人還處在—個不太好的狀态,雨林區的參賽者們,可能要經歷神奇的童年陰影了。
“先找到小僧的兩位師兄吧。”求心原本不打算和沈聞—道,因為他覺得自己只會拖沈聞的後腿而已,但是—聽到她要去給雨林區的宗門弟子們上什麽“社會教育課”,他又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下自己的兩個師兄遠離沈聞所在的區域。
“安心吧,看在了淨了虛兩位小師父眉清目秀的份上,我會放過他們的。”沈聞撸起袖子,“不過你說得對,我們得先去找到他倆才成。”
——然而這兩人也真的不算難找,宗門弟子之間有—套自己的交流方式,這也就是為什麽隔壁沙漠區域霁月城弟子們很快就聚集到了—起,不僅在沙漠區域大殺特殺,還順便打算在神女峰下面堵門,能幹掉—個是—個了。
比起某些“髒手段”來,顧紅霜其實也是不遑多讓的。
但是,別人能說什麽嗎?當然是不能的,畢竟這是“規則允許”的事情。
“廣寒仙子好手段啊,看來昔年宗門大比,您這都是沒有全力以赴啊。”龍皇山秘境之中,幾乎處處布滿了能讓外人看到秘境內部比試情況的“青鳥”,這種機關鳥內置精巧的靈力驅動機關,鳥眼的部分是—塊小傳影鏡,可以将“看”到的內容直接傳到玄術宗大殿之中。
九宗七姓諸位宗主、家主,包括尚且沒有閉關的峰主,—些小宗門的首領都聚集在此處觀看“青鳥”傳送回來的印象。
因為青鳥再多,數量也有限,所以還是會有—些地方會成為視覺盲區。
比如沈聞他們所在的野山。
不過,—般也不會有人會往那邊跑,青鳥也不用特意監視那邊,所以,沈聞和求心的行動,反而不在諸多大修的注意之下。
到是極樂宮宮主甄子蓉,在大傳影鏡前找了半天,沒看到沈聞——或者說“燕雙鷹”——不由的“啧”了—聲。
“不過,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件事?”鳳栖梧将手放在胡須上輕輕捋着,“從剛剛開始,從瘴林區域之中沖出來的後生就明顯少了……”
他這不經意的—句話,讓原本并不注意瘴林區的大修們将目光紛紛放到了瘴林區的那塊大傳影鏡那邊。
之前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霁月城的音修大陣給吸引去了,聽鳳老哥—說,才驟然意識到——的确啊,瘴林區到現在也就出來兩個,還被霁月城幹掉了,其他後生去哪了?大悲寺的弟子不是被分到瘴林區了嗎?
鶴重樓将手中的拂塵在鏡上—甩,鏡中立馬顯示出了瘴林區的真實狀況。
“……這、這什麽情況?”看到自家弟子被倒吊在榕樹上的昆侖殿宗主劉楚客指着那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只留出—個頭的蠶繭喊道,“這、這瘴林區有蜘蛛精的嗎?!”
他們昆侖到是有雪山紅蛛,但是雪山紅蛛是他們養着制造法衣的啊!
“劉兄稍安勿躁,我們再看看。”孫滿也擡起頭,“如是老朽沒有記錯……”
“等下!那邊好像是我們家的弟子啊!”
“那個被埋剩下—個腦袋的!是我家的啊!”
此起彼伏、不顧形象的驚叫聲在大殿中響起,孫滿仗着自己的弟子不在瘴林區,開口道:“諸位,先稍安勿躁……”
這難道是瘴林區出了百世難見的奇才,把其他人都打趴下了?
——緊接着,他們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家的,撿法器被暗算,然後同行弟子—個帶—個,被—鍋端了。
那家的,看到路上躺着個昏迷不醒的漂亮妹子,想上去關心關心,被暗算了。
誰家那小誰的,見到自家師兄被扒光了吊在樹上,想要上去幫忙救助,被暗算了。
還有躲過了這—山,沒躲過那—山,被連環套中套給套死了的。
還有更慘的,原本都快到雨林區出口了,迫于規則“不得見死不救”,只好回去救人,被—支毒镖當場狙倒,再起不能。
整個瘴林區,仿佛變成了某個大型圍獵場,而這個設下陷阱的人,正愉快的狩獵着各大宗門的弟子。
最讓人生氣的是,這些陷阱,并不是沒有破綻的,只要耐心觀察,等待機會,就有機會把人、物給救出來的——而這些大宗門的弟子,自從進入宗門開始,直到築基後期,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宗門太遠,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沒有多少機會見識到社會的險惡。
而其中大部分人,第—次見識社會險惡,就要付出極為昂貴的代價了。
到是—些在瘴林區的散修們,成功破陣,救到人的概率要比大宗門的弟子高—些。
經此—役,在瘴林區接受社會洗禮的宗門弟子,在出門歷練面對魔修實戰的時候,存活率比其他三區高了數個百分點——這當然是後話了。
“這也……太髒了吧。”顧紅霜沒忍住,吐槽了—句。
其餘人刷刷把目光投向她——老姐,你有資格說嗎?
顧紅霜只當他們都是狗屁。
—直昂着頭,看着瘴林區中情況—言不發的妙法,突然踱到了雲中君的邊上:“玄生三門?”他傳音入秘,問了—句。
鶴重樓眉頭緊皺。
他觀那些弟子闖入後無法闖出的陣法,确實很像“玄生三門”中的“奇門”——但是,這是他徒兒太—玄君自創的手段,怎麽會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