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陵端,你也這麽大了,之前顧及到你的身體,一直沒叫你看守劍閣,但是此番黑衣人夜闖劍閣,茲事體大,你若無恙,便與陵越輪流看守劍閣吧。”

“師父……劍閣不是有紅玉師姐麽?”

戒律長老一看自家徒弟又在往後縮了,無奈的搖搖頭看向執劍長老,畢竟紅玉是紫胤的劍靈,一直以來劍閣也算是紫胤真人在鎮守,如今有人闖入天墉城盜劍,加之陵越陵端曾在山下遭遇黑衣人,打扮皆是相同,自然是要加強守備。

執劍長老瞪了一眼,陵端下意識咽了口口水,雖然一直一直非常仰慕這位執劍長老,但是自己計算沒錯的話,最後不出意外應該是被執劍長老趕出了天墉城才對,這次他一定乖乖聽話,争取好好表現不被趕出去,再不說話。

“陵越,陵端,你們是十二代弟子裏的首座弟子和二師兄,如今有人觊觎焚寂劍,按理也該是你們來守護,陵越,你乃首座弟子,守護劍閣理所應當;陵端,你雖非首座,但是你的修為,早已可以獨當一面,莫要貪閑怕事,也該替陵越分憂。”最後做出決定的仍舊是掌教真人,“即日起,你們輪流看守劍閣。”

“是!”掌教真人都發話了,陵端再不敢有什麽小動作,跟着陵越應了下來,好在陵越到底是大師兄,從他開始,陵端還能回去收拾收拾準備下東西再來值守劍閣。

其實……直接把焚寂交給屠蘇不就沒事了,早晚也是要他拿着焚寂去打boss。默默地吐槽卻不敢說出來,一面想着一面往外走,剛踏出門檻圍過來一群年輕弟子。

陵端聽着弟子們說起晚間事宜,又聽到一陣陣贊嘆,在紅玉敲響警鐘後仍有黑衣人在城內活動擋住少恭和屠蘇,陵端白眼一翻,老板就是老板,演戲都演得這麽好,也不點破,“你們幾個最近小心點,也不知道什麽就忽然冒出來一堆人。”

事情與自己所知似乎改變了不少,只是不清楚肇臨還會不會出事。少恭要殺肇臨嫁禍給屠蘇,總是師兄弟一場,想護得肇臨,要麽看住肇臨,叫他別整天圍着幽都靈女後面轉,到處都是破綻,但是肇臨這個天然呆肯定不樂意;要麽就是看住歐陽少恭……看住幕後老板這種事情萬能瑪麗蘇主角加上一堆開挂的主角團都做不到,他一個醬油湊什麽熱鬧。

越想越是頭疼,往前走着已經險些一頭撞上,堪堪停住,擡頭看去,居然是歐陽少恭一臉的關心,心中一塞,整張臉也就自然而然的扭曲起來。

“二師兄似乎臉色不太好啊。”少恭仍舊是關心。

“沒什麽,有點累了。”還不是被你折騰的。沒事盜什麽焚寂,盜了你也用不了。

“要不要我幫忙看看?”一旁的陵川還在贊同,誇口到,少恭可是個大夫啊,而且醫術高超。

聽着陵川的話陵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二貨,不幫忙就別搗亂了,還嫌他不夠煩麽,叫歐陽少恭給他治病?他又不是命長了,歐陽少恭修煉了千年全是暴醫,自己可不想變成焦冥。

“沒事,我回去休息下就沒事了。”擺擺手,一臉疲倦的往回走。

“二師兄這是怎麽了?”歐陽少恭确實有些不明白,論修為,陵端不該比陵越差太多,此番幾位長老叫他與陵越一起看守劍閣當是重用,換做旁人應該高興才是。

“大概是沒睡好吧,二師兄有起床氣的,難得睡一回。”

“我覺得吧,應該還是焚寂劍的原因,這麽多年,二師兄一聽說焚寂就躲得遠遠的,別說是這劍閣,就是百裏屠蘇,看到了都要繞着走,為這都被大師兄說過多少回了。”

“百裏屠蘇是個怪物,二師兄不想理會也是正常啊。”

“你不知道百裏屠蘇跟大師兄都是執劍長老門下?二師兄平日裏怕事,天墉城能推給大師兄絕對不會自己做,又總是繞開百裏屠蘇,結果就是二師兄對不住兩位執劍長老的弟子咯。”

“有什麽對不起的,二師兄出的任務做的事情也不必大師兄少啊。”

“噓……這話千萬不要亂說,歐陽少恭還在這兒。”

“幾位師兄,二師兄和大師兄屠蘇師兄,一直都這樣麽?”既然對弟子們都很照顧,為何獨獨容不下屠蘇,也是為了這焚寂劍?

“二師兄在大師兄面前還是聽話的,只不過大師兄一直以來都在照顧屠蘇那個怪物,二師兄是看到屠蘇避開走,自然嘛,跟大師兄關系也就不那麽好,也不是多差。”

“幾位師兄為何這樣不待見屠蘇師兄呢?”少恭一問出這話,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不說話,還是陵川說了出來。

“歐陽先生,這可不能怪我們,屠蘇師兄……就是塊冰,貼過去都要被凍死,況且他憑什麽拜到執劍長老門下?大師兄那是論資排輩,可是他一來拜入執劍長老門下,然後執劍長老就閉關不出,這麽多年,執劍長老幾乎都在閉關,全部都是為了他!”

“對啊,而且聽說,他身體裏有焚寂的煞氣在,這不就是個怪物麽!”衆弟子越說話越難聽,歐陽少恭聽着也不再說,只是複又找到陵端的房裏。

陵端的衣服還沒有脫,直接穿戴整齊整個人趴在床上,被子耷拉在腰間,閉着眼睛呼吸均勻,似乎睡得正香。

不知道是沒有睡着還是覺得冷了,一手伸出,拽着被子往身上蓋,少恭見狀上去直接将被子蓋上。

陵端撇撇嘴,在被子上蹭蹭,忽而睜開眼睛,一看來人,驚叫出聲,“歐陽少恭,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看看二師兄啊。”少恭回答的自然而然。

陵端一臉“鬼才信”的表情打量着歐陽少恭,然後攏着被子靠在床柱上,瞪着歐陽少恭問道,“是為了百裏屠蘇的事情吧。”

☆、 天墉城上(十一)

少恭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陵端把被子往懷裏摟摟,咕哝着,“他的事情我怎麽知道。”

“二師兄與屠蘇師兄似乎關系不太好啊。”

“我為什麽要跟他關系好?”眼睛一瞪,上輩子被虐的還不夠啊?“反正執劍長老和大師兄照顧他夠了,我不喜歡他離他遠點行麽?”

“二師兄這是吃醋?”恨屠蘇他奪走了自己的關愛?

“我吃他什麽醋,我既不想拜道執劍長老門下,更不想碰那把兇劍,我就是怕百裏屠蘇他一個煞氣發作亂砍人,所以離他遠點。”說到這裏,陵端眼珠一轉,竟然湊到少恭身前,“說來你才是奇怪,跟他關系這麽好,難道是想讨好執劍長老?可惜執劍長老很多年不收徒弟了。”

“二師兄說笑了,我只是覺得屠蘇師兄是個好人,那日在翡翠谷,天鴉忽然出現,屠蘇師兄一直将我們護在身後,也是顧及着我們所以沒有催發煞氣與天鴉對戰。”少恭自然是說的有理有據,可惜陵端根本沒聽,反正也是假話,他假裝認真的問,歐陽少恭假裝認真的回答。

“你不去好人那裏來我這幹嘛。”老子還想睡覺。

少恭沒說話,陵端好奇的瞟一眼回去,只見少恭看向自己,翹着嘴角,眼裏竟有幾分寵溺的味道,眼神分明再說,“吃醋了吧?”

很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占了大半,彎彎的含着幾分柔情,映着自己的模樣和碎碎的光點,陵端一時看得入神竟然忘了反駁。

“二師兄?”待少恭一聲喚回陵端的神智,陵端立刻将頭扭開,一手捂住眼睛,居然被反派老板的皮相給勾引了,果然是定力不夠。

“二師兄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打死也不承認是看着你的臉走神了。

“噗……二師兄這個樣子倒是可愛的很。”

陵端呵呵冷笑,默默腹诽,可愛你大爺,老子純爺們。

“沒事你快去找好人,我困了。”又把被子拉開往身上一裹,只待歐陽少恭離去就往下一躺。

“二師兄真的需要睡覺麽?”

“我想睡就睡,你不睡你出去。”說完也不管歐陽少恭,被子蒙頭往床上一倒,少恭站起來望了會兒,估計陵端是不打算理會自己,也就退了出去。

待少恭退出去,陵端翻了個身便沉沉睡去。

次日,陵端頂着一雙兔子眼跟陵越換班,陵越看着接替自己的人,帶着幾分不放心問到,“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會兒?““謝大師兄關心,我沒事。”陵端面無血色,嘴唇帶着幾絲烏青,不過表情倒是輕松。

“那就交給你了。”拍拍陵端,“要是不舒服,就快點回去休息。”

“嗯。”無力的點點頭,轉身朝劍閣走了進去。

紅玉望着來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陵端一臉讨好的笑容湊過來,一開口嗓音甜的發膩,“紅玉姐~”

陵端一臉巴結相竄過去抱着紅玉一只手,“紅玉姐近來可好?”

“我還是一樣,倒是你,最近怎麽樣啊?”像摸小狗一樣摸摸頭,陵端喜歡纏着紅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機會到劍閣看到紅玉一定撲上去。

“很好呀,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想紅玉姐,嗚~”說着還在紅玉身上蹭了一下,紅玉被逗笑了,又是捋捋毛。“快進來吧。”

“恩啊~!”陵端一路跟着紅玉,就差背後多個尾巴在搖。

“我知道你不想對着焚寂,這邊還有不少書,你自己翻着看吧。”

“紅玉姐,我也不想看書啊!”陵端滿臉笑容的看着紅玉。

“啧,小時候還知道抱着書不放手,怎麽長大了都不愛看書了?”紅玉也算是看着陵端長大的,新一代弟子裏陵端最愛黏糊着自己,倒也喜歡來幫忙,幫着搬書整理,就是打死不靠近焚寂劍。

“紅玉姐,我現在也看啊……”陵端吸吸鼻子,不過是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

“那你是看着焚寂呢,還是看書呢?”

“書!”這還用選麽,焚寂兇劍,他沾都不想沾,看書還有趣些。

“記着注意法陣,如果有人觸動……”

“我一定立刻、馬上來阻止!”陵端拍着胸脯保證着,劍閣并不小,焚寂被封印在劍閣內裏,外層擺放着天墉城的書籍和一些寶物。弟子們值守,自然要在外圍,內裏還有紅玉。

陵端遠遠望着焚寂,插在一處陣法中央,被幾束法力擰成的鏈子束縛着,紅黑交雜的光芒時有溢出,便是隔着幾層書架,依舊能感覺到那些氣息飄散出去,也能感受到自遠方而來的煞氣呼應。

很微弱,微弱到常人根本無法察覺,但是陵端卻能感覺得到,清楚的明白,自己一靠近焚寂或者百裏屠蘇就會難受的原因,便是能感受得到自他們散發出的煞氣,遙相呼應,更是形成一種循環。即便屠蘇體內煞氣已被封印,即便焚寂劍也被封印,但是焚寂的煞氣聯合着劍靈就在屠蘇體內,不曾停息的翻滾着。

陵端伸出手,掌心中的凝聚些許焚寂煞氣,紅色一團在手心發出燥熱,而手掌卻變得愈加蒼白,一甩手放開那些焚寂煞氣,坐在地上調理起來,一靠近焚寂就會難受,本來在自己屋裏還好,進了劍閣就開始氣息凝滞,陵越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擔憂,再看紅玉的臉色,大約猜得出來自己此刻狀态看着很差。

“二師兄,二師兄!”聽到一聲聲低喚,陵端緩緩睜開眼睛,眼前肇臨正一臉擔憂的半跪在自己面前。

“怎麽了?”自己只是調理了一下,一直這麽對着焚寂,血脈不暢反倒容易傷了自己,若是能夠借此機會讓自己對煞氣的抵抗力更強一些也是有益。

“二師兄你來劍閣三天一直在打坐麽?”肇臨打量了一下,陵端身邊什麽都沒有,姿勢還跟昨天一模一樣。

“已經三天了麽?”陵端端着下巴思索道。

“是啊,你和大師兄本來是一天一換,但是昨天大師兄領了任務,叫你替一天,我來看見你在打坐,就沒打擾,誰知道你今天還是這樣。”

“大師兄出的什麽任務?”要放下值守也要去的任務,應該很重要才對。

“天鴉傾巢出動了。”肇臨臉色有些不太好。

“天墉城附近他們的巢穴只有一處,就算傾巢出動也沒有多少只,況且主力已經幹掉了。”一手支着腦袋一手放在小腿上,全然不在意肇臨嘴裏的傾巢而出。

“他們去了倉庫。”

一聽到倉庫,陵端立刻面色一凝,“倉庫,放出來了什麽?”

“沒什麽,就兩只蠱惑鳥。”

還是蠱惑鳥。

陵端捂着肚子,“是不是毀了房舍。”

“是!”肇臨連忙點頭,二師兄果然聰明!

“我的房間還好麽?”別毀到自己頭上就行。

“沒……只不過被毀的屋子實在太多,特別是新弟子的屋舍,所以不少新弟子分到了我們這裏。”肇臨說着偷偷看一眼陵端,看着陵端沒什麽反應才繼續說道,“晴雪被分到了芙蕖師姐那裏。”陵端淡然,這本來就是原劇情,沒啥。

“二師兄房裏也分了人。”

好像本來沒有這一出啊,陵端皺起眉,“不是歐陽少恭吧?”

“呃……二師兄你猜的真準,就是他。”

陵端捂着肚子一頭栽地上。

“二師兄,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想起來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沒有做。”陵端從地上爬起來,一臉的嚴肅正經。

“什麽事?”肇臨想着二師兄這個狀況是不是有點不太對?

“已經三天了!三天,我少吃了九頓飯啊!”幾乎是扶着肇臨站起來的,平日裏一天不吃都會餓到胃抽筋,這次三天沒吃居然還活着,陵端瞟一眼焚寂,大概跟這玩意脫不了幹系,可是現在只覺得渾身無力惡心想吐,也不知道是被歐陽少恭的消息刺激了還是太久沒吃飯。

肇臨一聽是吃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看一眼自家二師兄,“二師兄,情況這麽危急,你能不能想點別的?”

“還能有什麽別的,蠱惑鳥跑出去要抓啊,掌教真人就是讓你來告訴我換大師兄來守鏡閣,叫我去解決兩只蠱惑鳥呗。”陵端仍舊是捂着肚子,“可是不吃飯餓得沒力氣,我怎麽去收拾蠱惑鳥!”

“二師兄猜的沒錯,掌教真人确實是叫大師兄來替你,要你去找蠱惑鳥,但是……不是兩只,是一只。”

“還有一只呢?大師兄做掉了?”

“嗯……本來另一只也逃不掉,但是,天鴉帶走了他。”

“天鴉什麽時候那麽聰明了。”陵端小聲嘀咕了一句,天鴉怎麽會在喪失主力的情況下來主動進攻天墉城,還是直接找到了關押蠱惑鳥的倉庫,單憑天鴉的腦子打漏了也想不出來,所以……歐陽少恭別讓我知道是你指使的!真要是你指使的……

陵端只覺得頭疼欲裂,肇臨扶着陵端,看着他一腳踏出劍閣門檻,就覺得陵端身子一軟往下沉,再一看,臉色鐵青,嘴唇煞白。被陵端的樣子吓得不輕,肇臨張嘴就喊,“快來人啊!二師兄餓暈了!!!”

☆、 天墉城上(十二)

一只手被肇臨拽着,陵端狠狠剜一眼,能不能不要瞎嚷嚷?可惜喉頭蠕動,一口氣提不上去張開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眼睜睜看着肇臨急的滿頭是汗的喊着,心中莫名感動,這些年來,都只當是同門之誼,從不想麻煩別人太多,也不願別人知道自己的私密,從不曾說過什麽,但自己有難,肇臨卻會為這個師兄急到哭。

聽着肇臨的哭喊,紅玉陵越自然全都圍了過來,一看陵端抖着慘白的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再看着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倒是眼睛迷離,似乎有些睜不開。

紅玉一把拉起陵端的手,搭上脈搏,只覺得本就微弱的脈象此刻竟然更顯凝滞,“陵端,你是不是這幾天發病了?”

一聽紅玉的話,陵端險些吐血,終于緩過氣來,一頭紮到紅玉懷裏,放軟嗓子糯糯的說着,“紅玉姐,我好餓。”

眉目一皺,也不待陵端說完,一手按到陵端胸口,看着陵越說道,“快,你按着他後心,把寒氣壓下去!”

陵越還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只是聽着紅玉的吩咐,一手按到陵端後心,便覺得手下的軀體自內發出陣陣寒氣,正在疑惑要如何做,就察覺到有另外一股靈力自外方渡入,催逼着寒氣,方才想起紅玉所言,壓下寒氣,便引着陵端體內的真氣緩緩将寒氣逼回丹田。

陵端本身修為不低,加上兩人協力,不一會兒也就緩了過來,待紅玉看到他臉上漸漸青色消退,嘴唇又有了血色也就放下手來,只是有些擔憂的扶着陵端的肩膀。

雙眼合着,睫毛顫了顫仍舊是沒有睜開,保持着打坐的姿勢靜靜坐了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擺笑呵呵的看向紅玉和陵越,“紅玉姐,大師兄,多謝了~”

“你這孩子,不舒服怎麽也不說?”陵端是什麽都沒有說,紅玉卻是最清楚不過。

“沒有啊,只是跟焚寂離得太近,一時間有點适應不了,我這不是沒事了麽?”陵端依舊是笑,糊弄不過去也只好承認,只不過已經緩了過來,就沒什麽大事,也沒放心上。

“陵端,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陵越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是陵端的狀态明顯不太對,而紅玉卻清楚是怎麽回事。

紅玉瞪了陵越一眼,只道,“沒事你快回去休息吧,掌教那邊我會幫你說一聲,最近你還是別出任務了。”

“紅玉,你真是個好人。”陵端熱淚盈眶的拉着紅玉的胳膊,抹一把眼淚,“不過我真的沒事了,紅玉姐,讓我出去吧,回來我帶紅豆糕給你吃。”

果然,紅玉無奈的搖搖頭,“你也別總是想着出去,集安鎮的紅豆糕味道太甜了,修仙之人飲食要以清淡為主。”

“我知道!”聽到紅玉的話,陵端眼睛一亮,“這回我還帶發糕,紅玉姐,還記得麽,三個月前我帶了,可惜帶的不多,都被這小子偷吃了!”一面說着一面把肇臨拎出來,肇臨無辜的眨着眼睛,“二師兄,你直接放在桌子上,我怎麽知道你是留給紅玉姐的?”

“什麽不知道!我帶回來的都要先給紅玉姐嘗嘗,還不快點道歉,這次帶回來沒你的份!”

“哦,紅玉姐,我不是故意的……這回要二師兄多帶點。”

“噗,回去吧,陵端你回去一定要好好修行,切忌勉強,如果不舒服,一定要立刻禀告,絕對不許在發病的時候離開天墉城!”被陵端耍寶的樣子逗得一笑,卻仍舊是有些放心不下,冷着臉交代了幾句。

“紅玉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陵端幾乎是撲倒紅玉身上,只是還不忘說道,“我真的沒發病,只是受了點影響,紅玉姐你放心,這回我就在天墉城周遭轉轉,天鴉巢穴我知道在哪兒。”

“乖,回去好好休息。”紅玉嘆口氣,陵端的樣子,看着随随便便,但是心中若是下了決定,誰也勸不動,況且現在看着也确實無事。

等陵端離去後,陵越才滿懷疑問的看着紅玉,“陵端他,是怎麽回事?”這麽多年,知道他身體特殊,卻從不知道他體內寒氣竟然如此之重。

“你啊,從來都只知道關心屠蘇,卻從來沒有想過陵端為何總是避着屠蘇麽?”

“陵端他,不是讨厭屠蘇麽?”帶着一衆弟子,隔絕着屠蘇,排斥着屠蘇,從不肯主動與屠蘇說一句話。

“陵越,我知道你關心屠蘇,心疼屠蘇,但是陵端他,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樣,他不是有意要排斥屠蘇,而是他無法靠近屠蘇。”

“這……”

少恭聽說陵端離開劍閣時病發,故而将出任務的時間推遲了一天,估摸着應該在房中,誰知回去發現房門未關,只是帶上了。陵端坐在地上,鋪着一層絨毯,閉着眼睛神色平和的打坐。

少恭走到陵端跟前,伸出一只手按住陵端的手腕,診起了脈。

察覺自己的手腕被捏住,陵端緩緩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清來人又慢慢阖上,少恭看着他一言不發,甚至神色未變,心中升起幾許疑惑,,一手從手腕滑向掌心,慢慢握住,一手朝陵端頸側的動脈上壓去,陵端仍舊是閉目不言。

等到陵端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全黑,少恭正拿着本書在看,陵端疑惑的站了起來,“你到我房間幹嘛?”

“二師兄,最近天鴉搗亂,放出蠱惑鳥來毀壞了不少屋舍,在下只好跟二師兄擠一擠,還望二師兄不要介意。”少恭笑得自然而然,順手把責任往外一推。

陵端敲了敲腦袋,自己怎麽忘了,肇臨跟自己提過這事,也就是要跟歐陽少恭擠在一個屋檐下?望了望自己可愛又溫暖的床鋪,看樣子有幾天看不到他們了,不禁面露哀意。

“二師兄怎麽了?”當着自己的面走神了?

“沒什麽,只是辛苦歐陽師弟跟我擠一擠了,不過你放心,這幾日我要修行,暫且不需要睡床上,絕對不會擠到你。”壓根不會碰到你,為了自己能平安活到你離開天墉城,我也是很拼的。

“二師兄身體有恙應該不是這幾日的事情吧?”寒毒豈止入體,根本是深入骨髓經絡,叫他整個體質都變得陰寒,往日接觸不多尚未察覺,今日陵端只顧着打坐并未在意他才有機會好好觀察一番。

手心是冷的,毫無熱度,便是少恭握着,捂在掌中半響,仍舊是涼的,沒有汗漬,呼吸平穩,脈搏悠長卻踏實,但是手心沒有熱度。按在頸側動脈,亦是如此,比常人要慢一些的搏動,比常人要冷一些的體溫。

“是多年以來的事情。”陵端倒是不在意,想要瞞過這位千年老妖他本來就沒那個打算,況且,自己的體質并不影響大局,也就大大方方認了,“從我來天墉城開始就是。”

“如此沉重的寒毒……”常人根本無法承受,如果陵端真的是來天墉城的時候,便帶上了這麽沉重的寒毒,那時以他剛剛記事的年紀,應是幼童,怎能在這樣淩冽的寒毒下長大?

“我也不是很清楚。”陵端有些無奈,“我天賦不足,但是凝丹長老也說不清楚,他撿到我的時候,我就是這樣……我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怎麽帶上這些寒毒的。”

記憶太過遙遠也太過模糊。

“凝丹長老說過,他撿到的我的時候,認定我活不過三天的,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覺得在深山之中能遇到便是緣分,在我斷氣以前,他都不該抛下我,誰知道我一直沒斷氣。”說道最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有些調皮的朝少恭笑着,“這些年還好,剛來的時候,我自己都以為自己活不了幾天,偏偏什麽都不記得,只知道來了天墉城,如果離開這裏,可能馬上就要死,所以那時候每天都很聽話的修煉着,沒有想到,時間久了,反而也習慣了。”

并不是時間久了,身體裏的毒素就消失了,而是時間久了,他适應了身體的毒素,笑容裏帶着幾許凄然,卻也淡漠,“體溫比常人要低,生長比常人緩慢,每年定期會有寒毒發作,比常人怕疼,看着雖然詭異,可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二師兄就沒有想過祛除這些毒素麽?”有傷療傷,有毒驅毒,身為醫者,少恭見過太多苦苦尋求治愈之法的患者,可是陵端卻如放棄一般,毫不在意。

“以前想過。”陵端無奈得笑了笑,“剛來的時候,經常被寒毒折磨,想着有朝一日,能祛除寒毒,也能如尋常弟子一般,至少适應能力和他們一樣,但是呢,凝丹長老和師父耗費了那麽多心血,還是沒有辦法,而我也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樣子,既然沒什麽影響,也就不必再叫他們勞心勞力了。”

被兩位長老所救,他一直心存謝意,這些年來,兩位長老從未将他當做過外人,縱使自己有着種種疏漏,他們也一直維護者,故而天墉城排下來的任務,總會兢兢業業去完成,一是讓自己好好在天墉城待下去,免得如命中一般被趕出天墉城;二也是為了報答兩位長老養育之恩。

“如果有機會,二師兄真的不想治好麽?”

端哥的回答:凍死也比被你玩死強!

☆、 天墉城上(十三)

陵端眼睛一斜,歐陽少恭臉上全是認真。

“那就等遇到的時候再說吧。”老子才不跟你攪合,玉衡那玩意弄不好折損了修為是小,萬一被你捏死才是悲劇。

“二師兄倒是看得開。”少恭垂下眼眸,自幼被寒毒折磨,現在卻已淡然麽?還是早已絕望?

“沒什麽看不開的,我早就習慣現在這樣了,沒什麽不好,你不一樣,你還有着執着,你要找到巽芳,她是你活下去的動力。”說起巽芳,陵端眼神有些恍惚,卻也只是片刻,一閃而逝又是淡淡笑意,“而我呢,好吃好喝,就夠了。”

少年眉眼彎彎,臉上的笑容随意卻又真摯,這份豁達像足了千殇,只是,你還什麽都不懂,還什麽都沒有經歷,一直以來,活在天墉城,活在這裏的你,有什麽資格說這樣就好?

看着歐陽少恭少見的露出帶着幾分嘲諷的冷笑,陵端一擡眉,自己沒說錯什麽吧?不會因為随便幾句得罪他吧?

連忙閉上眼睛,繼續坐在地上打坐,察覺到歐陽少恭的氣息仍舊是在自己身邊晃悠着,死死閉上眼睛,大爺你快回去睡覺吧!少恭看出陵端是打算就這麽在地上坐一晚上,也不再說話,望了望仍舊是自己回床上睡覺了。

陵端床上收拾的整齊幹淨,只是床頭塞着不少小東西,撥浪鼓陀螺面具鐵絲環兒,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把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都留着,放在床頭。

月亮高懸,陵端動了動手指,僵了。

寒氣入體,引出體內仍舊躁動的寒意,他應該找個火爐抱着才對。搓了搓手,仍舊是毫無知覺,看樣子自己大意了,以為紅玉陵越幫自己壓下寒氣,只許好好調理便能恢複,卻不想焚寂燥熱的炎煞之氣恰好與體內寒氣相克,自己在劍閣勉強壓制住焚寂煞氣,卻也是憑借自身寒氣在身,可是一離開劍閣,離開了焚寂的煞氣,煞氣帶來的不适自然消除,體內的寒氣失去了壓制卻愈發猖狂。

不行……這個時候不把自己裹起來會凍死的,瞧着床上厚厚的棉被,陵端眼睛發直,又看一眼棉被的形狀,裏面還有個絕世的腹黑……

身子往前一傾,幸好一只手撐着地沒有直接趴下來,現在要麽坐在這裏等着寒氣發作被凍死,要麽滾回床上,可能日後被報複打擊,但是,能活到被報複打擊的時候,總比現在就挂了強!于是陵端下着早死不如晚死的悲壯決心一步一步挪到床邊,然後看着安穩入睡的某人,都是因為你……

不對,這本來就是我的床,為什麽我進棉被要這麽小心翼翼?一股子咬牙切齒的恨意湧上心頭,陵端二話不說掀開被子鑽進去。等到躺下,才注意到自己衣服還穿的好好地,一伸手想要解開外衣,又看一眼旁邊的人,還是穿着吧,必要的時候跑起來也快。

用棉被将自己周身裹住,只留着鼻子以上在外,總算緩和了一些,仍舊是冷,偏偏單人睡得棉被因為擠進了兩個人而顯得局促,陵端縱然是弓着身子避開也能感覺得到一旁源源不斷的熱氣。

反正,床就這麽大,兩個擠着,貼到也正常吧?陵端眨眨眼,滿懷僥幸的往一旁靠了靠,脊背抵着歐陽少恭體溫正常的身軀,獲得了些許溫暖,總算是緩過來一個口氣,呵出一口氣到手掌中,仍舊是冰涼,但是比起剛才在地上已經好了很多,這麽多年也已習慣,如今有了熱源也可以睡過去。

自陵端起來時,歐陽少恭便已知曉,只是仍舊閉着眼睛,等着看這位豪言壯語将床鋪讓給自己的二師兄打算怎麽辦,卻發現對方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站了片刻又大開大合的掀開被子一鼓作氣鑽了進來,鑽進被窩,搗鼓了半天,背後一直漏風。

最後陵端終于和正常人一樣靠了過來,将漏風的空隙擋住,可是絲絲縷縷的涼意傳到了自己身上。

并不是很冷,只是比常人略低的體溫,如一塊玉石,卧在身旁,甚至連着寒意透過來幾許凝神靜氣的清明靈力。

察覺到身旁人呼吸漸漸趨于平穩,少恭轉過身來,對着陵端,對方面朝外,将脊背留給自己,只脫了鞋子便窩到了床上。少恭伸出一只手,貼在了對方的後心,注入一股靈力,循着體內徑路去尋那股寒氣,卻發現陵端體內的經絡暢通無比,早已打通了一衆經脈,如此體格,修為當是不俗。

寒氣被壓在丹田裏,卻不是全部被壓制,而是緩緩地流動,只是游走在體內的寒氣極少,影響陵端身體的也只有這一小部分,只是這一小部分便讓他冷得無法繼續打坐,繳械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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