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這樣離了天墉城。
“師父……”陵端喚了一聲,卻哭得更厲害,“哭吧。”戒律也知道自家徒兒委屈,卻又什麽都不能說。
☆、 桃花對李(二十九)
桃花妖妖,一片火色雲霞。
粉紅的煙霞裏,偶爾夾着些白雲。
芙蕖站在花下,仰頭瞧着,挪不動腳步,任憑大師兄怎麽喊,依然回頭頻頻看着。
“大師兄,此行不急,況且我們走了這麽久,休息下吧。”好不容易出來,可是陵越急着趕路,走了一上午未曾停歇,陵端倒是沒什麽問題,苦了初次下山的芙蕖,什麽都覺得新鮮,什麽都想多看看,可是又不敢提。
果然,陵端提了,芙蕖立刻對陵端投去感激的笑容,陵端笑笑,自己這是收了多少好人卡。
“那好,我們就在此休息片刻,到時候……”後半句無論是陵端還是芙蕖都已無心在聽,芙蕖早已跑到花樹下轉悠着,陵端尋了陰涼,搬塊石頭倚着樹幹假寐。
發現自己被完全忽略的陵越有些無奈,但是看着芙蕖開心的轉來轉去,再看看陵端一臉享受的偷懶,知道這倆人一時半會兒是絕對起不來了,只是瞧着兩人享受的樣子,居然絕對這樣也挺好。
芙蕖在樹下蹦蹦跳跳,揮舞着手臂,看到陵越正望着自己,連忙招着手,“大師兄,快來啊,這邊好漂亮!”
陵越一笑,“不就是花麽,看把你高興的!”
“天墉城上,從來沒有這麽多,這麽茂盛的花,大師兄,過來麽!”看着陵越有些動搖卻沒有邁步,芙蕖站在樹下又喚了一聲。
陵越看看陵端,坐在樹下倚靠着樹幹,逼着雙眼神色安詳,似乎已經睡着,又看看興頭正好的芙蕖,嘴角一揚向芙蕖走去。
芙蕖見人來了,拉着陵越就往花樹深處走去。
本在樹下的陵端睜開眼睛,看着兩人越走越遠,身影漸漸被花枝擋住,緩緩吐出一口氣,換了個姿勢仍舊是依偎着桃樹睡去。
“大師兄,你總是不帶我出來!”從花樹林中出來,芙蕖還在撅着嘴撒嬌。
“你心氣浮躁,太過貪玩了。”陵越只是看着,年輕的女孩子愛玩并不是什麽錯,只是,“這樣的話,帶你出來,你也只記得出來玩,卻不知道修行。”
“大師兄啊,整天整天把修行挂嘴邊,你看二師兄他成天吃吃喝喝,不也挺好的麽?”說着一眼看去,發現走時還在睡覺的二師兄已經醒了,仍舊是倚在樹下,手裏捏着一朵粉色的半開桃花,搭在腿上,眼神空遠,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要是有陵端的修為,任你怎麽玩我也不會說。”陵端雖然貪玩了些,但是該有的修煉不曾落下,還想要繼續教訓,就發現芙蕖的吸引力已不在自己這裏,順着芙蕖的視線看去,只見往日聒噪的陵端緊緊倚靠着樹幹,滿目憂思,如畫般安靜。
“二師兄?”芙蕖快走兩步,跑到陵端面前蹲下,“你怎麽了。”
“沒什麽啊,想點事情。”陵端眨眨眼,表情瞬間恢複輕松,目光越過芙蕖看到一同回來的陵越,微微一笑,“你和大師兄玩好了?”
“我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懂,問問大師兄,哪有去玩!”被點破心思的芙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羞羞地看一眼陵越,可是陵越并未注意到芙蕖的小動作。
“陵端,你休息好了麽?該啓程了。”看着陵端現在的表現,只覺得剛才是自己想多了,休息完畢,應該啓程繼續趕路才是。
“大師兄,你又這麽着急。”看到陵越直接将自己忽略,芙蕖略有不高興的搶過話頭。
“芙蕖,不要總是貪玩。”怎麽一出來,就這麽不懂事了?
“哪有,二師兄你休息好了,我們走吧。”悶悶的撅着嘴巴。
“好。”從地上起來,拍拍衣擺,看着芙蕖委屈的樣子,笑着問道,“你們在樹林裏玩了很久麽?”
“沒有啊,只是随便看看。”聽到陵端提及方才樹林,芙蕖立刻笑了,“這些花真是漂亮,那邊有好多二師兄手上拿的桃花,不知道那些白色的是什麽花。”
陵端看一眼陵越,陵越一臉嚴肅正視前方。
“那是李子花。”也不叫陵越為難,自己答了出來。
“李子?”只在溫暖濕潤氣候下才有的東西,從來都在天墉城上的芙蕖自是不懂,陵端報出來反而叫她更加疑惑。
“就是我之前帶給你,又酸又甜,很小的紅色李子。”陵端對花倒是沒多大興趣,不過吃的,他可是記得清楚,“你開始吃說酸,後來還嫌少的李子。”
“啊……那麽紅的李子,花居然是白色的。”芙蕖終于反應了過來,說出來的話叫陵越陵端都有些頭疼。
“青桃開出來的花還是粉色的,白色的李子花結出紅色李子,有什麽奇怪的。”說着又拿起手中桃花,小小一朵,結在手上。
“對了,二師兄,你剛才拿着桃花想着什麽呢?”被陵端的眼神帶過去,看到那朵桃花,想起回來的時候,分明是瞧着桃花出神。
“想起了很久以前看的一首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陵端丢掉花朵,臉上懷念的笑容卻蔓延開來。
“這是詩?”芙蕖眨眨眼,看向陵越,陵越仍舊是一臉正經,芙蕖也猜不出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芙蕖啊,回去多看點書,別總看天墉城那些功法口訣,沒事也讀讀詩經、論語。”這麽有名的《桃夭》居然不知道。
“二師兄,你是在笑我麽?”芙蕖對着陵端一瞪眼。
“哪敢。”你不欺負我就不錯了。
“大師兄,他欺負我!”芙蕖當即指着陵端說道。
“大師兄,我冤枉啊!”這麽無理取鬧的栽贓陷害。
“芙蕖,別鬧了。”被兩個人你來我往的逗笑,先前總聽說弟子們喜歡跟着陵端往外跑,現在看來,帶着陵端一路上是少不了樂趣,“還有陵端,別欺負芙蕖。”
“大師兄,我真沒欺負她。”
“你就欺負我了!”一看陵越給自己撐腰,芙蕖立刻來了精神。
“去去去……大師兄別聽她瞎說。”
“你們吶……”陵越無奈的搖搖頭,這倆怎麽跟孩子似得。
“大師兄,馬上就要到雷州了,現在有閑,就讓芙蕖玩玩吧,到了雷州,恐怕就算想帶芙蕖出去玩也沒有機會了。”自是明白雷州刺史發出的文書輾轉到了掌教手中,必然倍加重視,但是人間兵馬的速度,到了昆侖山也不知過了幾日,縱是一路飛馳而來,該發生的早已發生。
“陵端,我知道你心疼芙蕖,只是……”陵越便是着急雷州百姓,被妖魔圍困,是否已經難以支撐?
“只是雷州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地盤了!”從樹林中蹿出的碩大猿猴長手長腳,一出現就張着手臂撲過來。揮舞着手臂還不忘叫喊,“老子都好久沒開葷了,反正你們進雷州也是死,不如在這裏給我做個點心。”
陵越一看只是低等的妖物,立刻打算拔劍除去,誰料陵端在旁一伸手按住了将欲出鞘的長劍,偏頭看着陵越眨眼一笑,陵越知道是交給他的意思,便收劍回鞘,只在後面看着,打算随時出手。
“連雷州城都進不去的廢物,也只能在外面晃悠了。”陵端一撥劉海,斜眼看着,滿臉的鄙夷。
“你說什麽?”似乎被戳到痛處,猿猴根根黑毛都豎了起來,大步往前邁着,每一步都留下巨大的腳印,似乎要把陵端直接踩到泥地裏,“我可是邪劍仙手下大将,你這樣的小子居然敢胡說八道。”
“呵呵。”陵端揚起嘲笑,滿面譏諷,眼看着猿猴走到跟前,地面都在震動,卻只是站着玩弄起頭發。
“受死吧!”巨大的腳掌擡了起來,陵端整個人都落在腳掌影子下,眼見着就要被踩扁。
“二師兄!”自方才看着陵端獨自迎出去便有些緊張的捏着陵越的手臂,現下看到陵端遇險,已經忍不住叫了出來。
“芙蕖,他沒事。”陵越仍舊是看着前方,卻騰出一只手來拍拍芙蕖緊扣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叫她別那麽緊張,陵端已經從猿猴腳下溜走,只是身形太快帶起一陣殘影,加之猿猴動作太快芙蕖一時看不清。
陵端晃到猿猴支撐身體的那只腿後,果然是妖物,退關節居然到自己的腰間,雙手持劍,帶着劍鞘狠狠在膝蓋內關節處一戳。猿猴本就是擡着一只腳往下踩,只有一條腿用力,被陵端這麽猛的一戳頓時撲地,揚起一陣煙塵。
待煙塵散後,長劍已經架在猿猴脖頸上,而且緊緊貼着頸部動脈,血脈鼓動間能感受到鋒銳的刀刃抵着血管,稍一用力就會劃破皮膚血流滿地。
猿猴吓得重重喘息,腦袋微微往後一偏,誰知道陵端的劍立刻貼了上來,而且貼的更緊,割斷了脖子上的硬毛,切入表皮,笑嘻嘻的開口,“別動哦,我這樣的小子拿劍不太穩,一個手滑就不好了。”
“少俠……饒命……”看出來眼前這皮笑肉不笑的少年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本能的開始求生。
“幫我做件事,做好就放你走。”一來就能找到NPC,運氣大好!
☆、 桃花對李(三十)
刺史府正被妖魔圍攻,飛禽走獸幾乎占滿了四周建築,就連天空也是密密麻麻一片。
巨大的猿猴一路奔來,卻發現根本不能靠近,走在半途就已經被妖物塞滿前進的道路,況且也真如陵端所猜,猿猴在這些妖物中地位并不高,被排擠在一旁,只能躲在角落裏給他們指着路,“前面就是刺史府,不過這裏已經被邪劍仙的手下攻占,你們也沒辦法進去。”
陵越瞧着一路的妖魔鬼怪,想要進去怕是有些困難,除了那些尖牙利爪的普通妖獸,更有些未曾見過的妖類在,只是平常妖怪大可硬闖,但是刺史來信說此中有許多碰不得的妖怪,極易傳染。
“這城裏都沒人啊。”進了城芙蕖就覺得不對勁,怎麽諾大的雷州城裏,都沒有人煙。
“人要麽染病了,要麽跑走了,還剩的活人大概都在刺史府裏。”猿猴在外兜兜轉轉也是因為裏面基本沒人,在城外偶爾還有經過的路人可以捕食。
“唔。”陵端看着刺史府已近在眼前卻不能靠近,摸着下巴想了想,“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我只答應把你們送到這裏來。”猿猴雖然愚鈍,卻也不傻,況且已經被坑過一回,這次面對陵端拿出了十二分的戒心。
“那好,你現在就可以走,只要你走得出去。”幾人離得太近,本就是妖物集聚的場所,三人身上的凡人氣息在妖物中格外明顯,已經吸引了不少妖物悄悄潛伏在幾人周圍。“別說你走不了,就是你的走得了,讓那位邪劍仙知道是你把我們帶到了這裏,你還能活麽?”
笑着朝猿猴一眨眼,呵呵,敢拿腳踩我?膽子小啊。
“你!”猿猴聽陵端一說才知道自己又被坑了,當時只想着活命,想着把人帶到刺史府就沒自己什麽事了,現在才發現,在那些妖怪中間,不只凡人是食物,自己也有可能被殺,就算能夠逃出,只要陵端他們把事情捅出去,邪劍仙一樣饒不了自己。
“言而無信!”
“啧。”陵端咂咂嘴,“什麽叫言而無信啊,我說了,你幫我辦件事,我就放了你,現在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讓你走,也絕不會拿劍殺你,天下間像我這樣言而有信的已經很少了!”
旁邊陵越聽了瞪着眼睛,這是何等不要臉的精神!芙蕖捂着嘴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自家二師兄太有才了,果然是玩遍了天墉城弟子的二師兄!
“所以啊,你要謝謝我。”陵端一臉“還不快點叩謝”的表情。
“你要是能保證我不死,我就謝謝你。”帶着幾個人來窩裏,被老大知道他必死無疑,反正都這樣了,看看眼前這小子有沒有辦法能保自己。
“豈止是保你不死,我還能保你大魚大肉,以後每頓都準時吃飯。”陵端挑眉,餓得在野外捕捉人類,可憐的猴子。
“真的?”不光連猴子疑惑了,就連芙蕖和陵越也紛紛詫異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陵端說話,向來言出必行!”陵端自信的拍拍胸脯,一旁芙蕖翻着白眼轉過臉去,二師兄說話有多靠譜她不知道,但是刷得師弟們有多辛苦她還是知道的。
“你是陵端!”猿猴聽了陵端報出姓名,眼睛一亮。
“怎麽,你認識我?”自己啥時候在妖怪中間揚名了?
“你是逼着高離從昆侖山上離開的陵端!”猿猴又确認了一遍。
“是啊,正是本大爺,高離他一只大鳥算什麽,老子叫他滾他就得滾出昆侖山!”才不承認耍詐又用計連坑帶騙自己也很辛苦。
陵越有些詫異,陵端去向陽山除妖的時候他在山下,卻也知道大鵬鳥難以對付,現在看着猿猴的轉變,卻不知當時陵端究竟是怎樣敢走了高離。
“你一定要救救我!”猿猴聽到這裏臉上已經露出了崇拜的表情,“還說能讓我頓頓吃好是麽?”
“是啊,只要你乖乖聽話,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好的,我聽你的……不過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老猴子。”
“老猴子多難聽啊。”陵端一摸下巴,似乎很認真的在考慮着。
芙蕖聽着直點頭,老猴子卻是不好聽,“二師兄,你給他換個呗。”
“嗯嗯,就叫大黑好了!”又大又黑,形容多準确啊。
“二師兄……”芙蕖已經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吐槽了,這奇葩的取名方式,二師兄你不是讀過很多書麽!!!!
“好的,謝謝主人。”猿猴愣愣的點頭。
“你還真要啊!”雖然在野外還是敵人,但是現在芙蕖不得不得同情這只猴子,怎麽就碰到陵端了呢!
“大黑有什麽不好麽?”猿猴撓撓頭,不就一個名字。
“……”
“也沒什麽不好。”陵越簡直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陵端師弟你是不是在故意耍這只猴子。
“我就覺得順口,對吧,大黑?”
“嗯嗯。”
芙蕖捂着眼睛,大黑我同情你。
“好了,我們也商量正事了。”看着兩人一猴玩得還挺開心,大概是忘了現在的處境。
“不就是怎麽進去麽。”陵端扭扭脖子,“這個好辦,路上的妖怪看着雖多,但是級別都不高,我們化作飛劍,一鼓作氣沖進去,大黑跟着我們後面跑,大概三十丈能到大門,大黑你跑快點。”
“這樣不行,雖然是化作飛劍可以擋開一些妖物,但是對于那些毒物,一旦觸碰,便是飛劍狀态碰到了也可能會被侵染,到時候……”
“我來開路。”陵端拍拍佩劍站到前面。
“二師兄?”芙蕖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怕什麽,普通的毒物奈何不了我。”以為那麽多無心花是白吃的麽?這麽多年,一點點将無心花的藥性煉化,雖然成效甚微,但是靈力強大的無心花早已溶入血脈,普通的毒物根本無法侵染他的身體。“你們兩個體質雖好,但是還碰不得這些,就讓我在前面開路,你們跟着我。”
“不行,陵端你看。”陵越指着一路的妖物,“只怕那些毒物是夾雜在普通妖物之間,你雖然能打開一條路,但是後面他們一哄而上,仍舊是将我們圍住。”
“那可怎麽辦?”即便是化作飛劍也不安全。
陵端也皺起了眉,他雖然覺得只要速度夠快,前面破開一條路後面直接跟上就可以,但是陵越顧慮周全,覺得此行太過冒險也不是沒有道理,目光在陵越芙蕖大黑身上掃過,最後看了看藏身的地方,兩處屋宇之間,應該是雷州城的主幹道,兩旁房屋都十分高大,連大黑的身影也被隐匿期間。
“大黑,我們拆房子。”一砸手掌,就這麽定了。
“好!”大黑直接點頭,反正陵端怎麽說他怎麽做就好。
“等下,二師兄你拆房子做什麽?”芙蕖不明所以。
“陵端,你還是打算火攻?”見陵端點這頭,陵越一思索也覺得可行,邊對芙蕖解釋道,“大部分妖物都是怕火的,當然也包括那些身帶巨毒的,如果我們能以火開道,即便到時候過去還有些妖物當道也會少很多,到時候我們小心點還是可以應付的。”
“對呀,我們還可以在普通木料上面加上助燃生火拍的陣法,到時候那些妖怪一定會退避三舍!”
“大黑,你怕火麽?”差點忘了還有個不太通曉人性的大黑在。
大黑點點頭。
“那好,我先給你畫個辟火的陣法在你身上,到時候你跟着我們就行。”妖獸怕火,這是本能,不過天墉城陣法諸多,有助燃的,也就有辟火的。
“那麽,就快一點開始。”指尖已經凝起法力淩空畫出陣法,再用手一推壓在大黑身上,大黑低頭捋着毛,看着發光的法陣撲過來,卻不知道落在了身體什麽地方。
“別看了,你是看不到的,快幫忙拆房子,小妖怪不用管。”雖然幾人在此說話已經吸引了不少小妖怪,不過……對于一妖三修仙的他們而言,普通的小妖怪還構不成危險。
“哦。”大黑應了一聲,便跟着陵端動手開始拆房子,芙蕖陵越則是緊跟着給那些木料畫上法陣。
果然,拆房子一陣稀裏嘩啦的巨響,房子還沒拆完那些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過來了,可惜揚起的煙塵叫他們看不清情況不敢妄動,只能收起爪子準備随時行動。
煙霧未散,卻從煙霧裏抛出一塊塊燃着烈火的柴火,衆妖紛紛散開,借着法力基本把眼前的路都給清理了,少數的妖怪沾染了刻意加持過的火焰,燒到了自己身上,亂竄在群妖中,更是惹得一陣慌亂。
陵端陵越對視一眼,管用!
一旁的大黑用手試了試火焰,果然身上有着法陣沒有沾到火,咧着嘴跟在芙蕖後面走。
“大師兄,我在前面,你押後。”雖然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意外,還是做了安排,芙蕖修為較淺,自然要護着。
“嗯……”陵越點頭,化作飛劍前不忘囑咐,“你也多加小心。”
三人化作飛劍,大黑邁開步子在火焰尚未燃盡的路上跑着,芙蕖卻一眼瞥到路旁被燃燒木頭壓住還在掙紮的似乎是個人,“大師兄,有人!”
☆、 桃花對李(三十一)
聽聞芙蕖叫喚,陵端立刻看過去,只見那人青灰色的臉上布滿紅色血管,雙目更是一片赤色,張嘴哭喊着。
“他被火燒到了!”芙蕖大喊一聲跑過去,陵端卻看到那人指甲已經變成鉛灰色,尖銳如獸類,心中一驚,連忙喊道,“芙蕖,別過去!”
等到陵端落到芙蕖身邊,芙蕖已經彎腰拉起那人的手把人往外拖。怕傷到芙蕖只得化為人形才用劍鞘狠狠抵着那人肩膀把人推開,誰料那人抓緊芙蕖的手張嘴往下要,陵端一急,直接拿着劍鞘朝人臉上砸去,硬是把人腦袋砸得一偏,沒有咬到芙蕖,再大腳一踹,殊不知那人緊緊抓着芙蕖的手已經滑下幾道血痕。
“芙蕖,你沒事吧?”拉着芙蕖的手看,血珠從傷口冒出,成串往下滴。
“二師兄,小心!”被陵端猛的一腳踹翻,半身仍舊燃着火卻又爬了起來。
“去大師兄那裏。”陵越自然也是注意到此處變故,停在半途眺望着。一看那人全無神智的撲來,急急把芙蕖往陵越那廂一推,拔劍出鞘對着來人直刺咽喉。
“噗嗤……”自那人喉間冒出一股血漬,已是紫黑色帶着異味。
不好!有毒!
“咳咳……”那人雙手在喉間摸着,雙手瞬間染滿血污,睜着血色的眼睛看着扭着腦袋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回頭看一下芙蕖,已經化劍随着陵越飛到了刺史府門前,正呵斥着粗暴敲門的大黑,只是指甲劃到,應該,沒什麽大事吧?
将長劍拔出意欲離去,卻發現那人竟然徒手握着長劍,便是喉間不斷有血滴落,雙手被劍刃割破也毫無知覺,這是,藥人?
難道是……歐陽少恭?
心中疑惑一閃而逝,張牙舞爪的人逼得他不得不揮劍自保,戳穿咽喉而不死,割斷手筋腳筋行動依舊。
要怎麽辦?
火焰已經差不多熄滅,原本被火勢逼退的妖物已經重新圍上來。
“二師兄!”刺史府大門已開,芙蕖卻放心不下回頭看着陵端,只見他是被那人纏住,多次揮劍卻不得逃脫,“大師兄,你快去幫幫他!”
“你們進去!”不得多言,凝起法力帶動風湧,長劍橫掃硬生生将那人頭顱斬下。
“二師兄!”看着陵端已經脫險卻站在遠處,芙蕖仍舊是不肯進門,站在門口沖陵端喊着。
陵端看一眼焦急的芙蕖,顧不得那人還在掙紮的驅趕,提起自己方才斬下的頭顱便化青光竄到芙蕖身旁,把人一拉同時進了刺史府大門。
進了門陵端把手上提着的人頭往邊上一扔,原本幫着開門的仆從已經看傻了眼,“你們是神仙麽?”
“我們是修仙的。”陵端扭扭腦袋,這年頭,變異的人比妖怪還難對付。
“在下陵越,乃天墉城弟子,奉天墉城掌教涵素真人之命前來協助。”身為長弟子,陵越答得比陵端規矩多,一抱拳說出由來,又從懷中掏出書信,“這是雲垂野大人給我們掌教的書信。”
“太好了,天墉城的弟子也來了!”刺史府內的似乎是恭候已久。聽陵越一說毫不懷疑的露出喜色。
“只是……這個……”褐衣小厮為難的指着大黑。
陵越、芙蕖齊齊看向陵端,你招進來的。
“哦,帶着幫忙的,現在城中沒什麽人,偶爾有個重活也不好辦,他叫大黑,有什麽要出力的找他,力氣有的是。”陵端眼睛都不眨的說着,唬地刺史府裏的人連連點頭,紛紛誇贊到,“不愧是仙家,妖怪都敢收作仆人。”
陵越輕咳了兩聲不做言語,芙蕖抿着嘴笑又不敢笑出聲。
“胡說八道!”自內裏走出來個年輕人,細碎的劉海落在額頭,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一看就是精明的少年,指着大黑道,“這分明是食人的猿魔,是猿猴成妖,明明是個妖怪,你卻說成幫忙的!”
“啊哈哈哈~”陵端聞言,一招手,“大黑,過來。”
大黑開始看着少年,見陵端朝他招手,便乖乖走到陵端身邊。
“大黑,你自己說,你是什麽。”陵端甩一個顏色順帶一捋自己鬓邊碎發。
“我是聽主人差遣的。”大黑老老實實站着,剛才看陵端對付那些妖怪,實在是太厲害了!
“即便你收他為仆,也不能保證他不害人吧?”看到陵端把大黑收拾的服服帖帖,少年半是驚訝,半是不服氣。
“吃人的野狼都是鍛煉成狗,一只妖怪有什麽不行。”陵端倒是不在意,看着生氣的少年賤兮兮的笑着,“狗會咬人,有人養;鷹會抓人,也有人養;大黑能幹活,我怎麽不能養?”
“啊哈哈哈……天墉城弟子果然好口才!”從裏面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身旁跟着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
陵端一見來人穿着四品官服就猜到這就是此間主人,雷州刺史雲垂野,至于身後有個白衣道長像是修仙者,另外兩個少女不知是何來歷,只是與陵越對視一眼,對着芙蕖一擺手,共同上前拜首,“天墉城弟子拜見刺史大人。”
“呵呵,不必客氣。”看到幾人對自己恭敬行禮,雲垂野久違覺得自己有了點刺史樣子,嘴上還是客氣着,“幾位長途跋涉,前來為我雷州百姓除妖,在下感激不盡!”
“雷州城的百姓都在這裏麽?”刺史府也沒多大啊。
“雷州城中大部分百姓都已逃出,殘餘的百姓基本都在此處。”開口的是白衣道長,只見他生着方臉,平展眉下一雙眼睛清澈蘊淨,一看便是心思單純之人。
“哦,差點忘了介紹,這一位是蜀山長弟子徐長卿。”雲垂野終于發現應該相互介紹一下,指着徐長卿便對陵越幾人說道。
“早聞蜀山劍仙天下一最,今得緣見,果不其然,”陵越一擡手,該誇獎的套話一字不落,“在下天墉城十二代首弟子陵越,這是我師弟陵端和師妹芙蕖。”分別指着兩人一并介紹。
“方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徐長卿一抱拳,便指着方才和陵端搶話的少年,“這位是我的兄弟,景天。景天,還不快給陵端真人道歉!”
“對不起啊!”景天拗不過長卿,走到陵端跟前嘴巴一歪道了個歉,一臉的不情願。
“沒關系。”陵端擺擺手,微微一笑,“小爺從不跟沒見識的計較。”
“景天!”
“陵端!”
徐長卿和陵越同時喝出聲。
“噗……”和雲垂野一起出來的少女捂着嘴也忍不住笑聲,只是陵越幾人看清少女的容貌紛紛愣住。
“這位是唐家堡的大小姐,唐雪見,你們認識麽?”
“呃……倒不是認識,只是容貌和天墉城一名弟子有些相像。”芙蕖撇撇嘴,和風晴雪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天下那麽大,相像的人總是不少,冒犯了姑娘還望見諒。”陵越仍舊是帶着天墉城弟子道歉,陵端抱臂在一旁看着,是不是幽都又在玩什麽把戲?
“沒有,我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弟子叫什麽?”雪見倒是不介意,笑呵呵的問道。
“好巧啊,她叫風晴雪,名字裏也有一個‘雪’字,有機會去我們天墉城,你就可以見到了。”
到時候恐怕她都在幽都了……陵端默默吐着槽。
“這位是龍葵姑娘。”雲垂野仍舊是盡職的介紹着。
娴靜的女子柔柔低着頭,陵越幾人也只得點頭作知。
“幾位一路辛苦了,先請進去休息片刻。”雲垂野開口邀人,自然是在前帶人,蜀山一脈以徐長卿為首,而天墉城這邊自然是陵越在前,幾人穿過庭園将往客廳,景天卻注意到剛才跟自己鬥嘴的陵端竟然跑回去了。
“喂,你幹嘛呢?”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陵端竟然蹲在地上,正對着剛才丢在一旁的人頭。
“二師兄……”芙蕖看到正是剛才差點咬到自己的變異藥人,心中甚為害怕,往陵越身邊縮了縮。
“陵端。”陵越自然是皺起了眉毛,自己這個二師弟,從來就不讓他省心。
“活的。”陵端回答就兩個字,回頭看着衆人道,“就算斬下頭顱,他也是活着的。”
衆人聽着陵端如是說道,紛紛靜下聲來,都專注看向那顆人頭。
青色的頭顱先前被陵端在臉上狠狠砸了一下,而後又被劍鋒斬斷,一臉的血漬,卻仍然在動,血污在脖頸斷裂處留了滿地,但是嘴唇卻仍舊開開合合發出上下牙齒磕碰的“咯咯”聲。
“嘶……”幾位少女都被吓到,紛紛向後退了一步,唯有唐雪見站在原地說道,“難道藥人又變異了?”
“藥人?你知道?”陵端聽了立刻看向他。
唐雪見卻低下了頭,一旁的景天瞪了陵端一眼,陵端一個白眼送回。
“此事說來話長,諸位賢侄不妨進來再敘。”到底還是雲垂野發話。
“好的。”陵端從人頭跟前起身,打了個起火的手決丢到了人頭上,看着火焰将人頭吞噬焚化,這才放心進屋,臨進門前不忘囑咐到,“大黑你在這等着我們。”
☆、 桃花對李(三十二)
幾人落座,景天便開口如倒豆一般将唐家堡制作藥人,邪劍仙發現後利用現堡主的私心混入妖毒,讓藥人變異更甚。陵越只道原來所謂毒物正是這些會傳染的藥人,妖怪不過是普通妖怪,直接除去便可。
景天絮絮叨叨的說着,陵端坐在一旁,低着頭,跟歐陽少恭沒關系?自己弄錯了?
“我們現在關鍵是要找到五毒獸,然後收集靈珠,打敗邪劍仙,拯救天下蒼生!”景天越說越興奮,圍着的人也紛紛眼睛發亮,只有陵端撐着下巴在發呆,又一個湯姆蘇男主,自己運氣也忒好了,到哪兒都能碰見拯救天下的主,天下也真是脆弱,今天靠這個拯救明天靠那個拯救。
“喂,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景天這廂說得豪情萬丈,就看到桌子上畫風突兀的陵端,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在發呆!
“嗯,要尋找五毒獸和靈珠,現在有什麽線索?要如何尋找?在找到之前,我們就這麽一直被困着麽?刺史府是否安全,群妖圍攻當如何應付?”陵端仍舊是一臉提不起勁的樣子,拯救天下說起來容易,可是一步步來,哪一步好做?
果然,陵端一盆冷水澆下來,景天立刻安靜了不少。
“刺史府已被圍攻多日,周遭已經部下陣法,目前的困難大概就是存糧不足。”雲垂野考慮的總是比較現實,“刺史府平日不過百人,但是現而今加上前來避難的百姓,約有五百人,城中又是妖孽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