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二更
今天已經很亂套了, 本來只是想單純的發洩一下,沒想到會變成這麽多人。
就覺得很心煩意亂。
許念白眸光一閃。彎彎嘴角:“怕你不理我呗。”
一道刺眼的光從馬路對面照射過來。
說話的兩人同時轉頭,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風衣衣擺随風飄蕩, 盛景閑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目不轉睛的望着虞歌。
他的眼神混着深夜, 又沉又冷, 虞歌心裏莫名一擰, 像被無形的手抓了一把。
她飛快眨了眨眼, 別開臉,“陳輕,我們進去吧。”
這場景看上去怎麽都有幾分火葬場的味道。陳輕下意識想問“你不怕他們打起來嗎?”
但随即一想, 盛景閑早就應該被教訓一頓。遂挽着虞歌的手臂,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夜風來襲,卷起了一地落葉, 帶着絲絲涼意。
盛景閑望着漸漸遠去的背影, 眼裏的光一點一點滅了下去。
許念白冷笑一聲,開門上車。車子調頭, 吱一聲停在盛景閑面前。
“知道她為什麽不理你嗎?”他透過車窗,嘴角挂着濃重的嘲諷, “她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咻——
車子疾駛而過,地面落葉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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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閑眼皮痙攣似的跳了一下,拿出手機:【傷都好了嗎?】
圓圈轉了幾圈,最後變成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他被拉黑了。
盛景閑赫然擡頭, 看向某扇窗戶。
燈光熄滅, 裏面也是一片漆黑。
虞歌跟虞懷川的抗争,就像行走在一條昏暗悠長的隧道中。
沒有光亮,別無選擇, 郁悶又窒息。
心裏有事自然就睡不好覺。第二天虞歌很早就醒來了。
看一眼時間,才六點半。頭有些輕微的疼,她揉揉太陽穴下了地,卻發現陳輕比自己醒的還要早。
“我剛煮上粥,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睡不着了。”
陳輕點點頭,摘下圍裙走過來,“你跟許念白鬧別扭了?”
“沒。”虞歌猶豫幾秒,“我昨天晚上回了家。有人拍了我和盛景閑的照片發給了老虞。”
陳輕一驚,“他找人跟蹤你?”
“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覺是沒有。”虞歌垂着眼眸,“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兒很蹊跷。”
“那你是……懷疑許念白?”
“他跟老虞和虞聽瀾都走得很近。”
而且昨晚去接她們的時候,許念白說的一句話是“怎麽,又跟伯父鬧別扭了?”
而且又是澳門,又是拍賣會,只有他清楚她去過這些地方。
陳輕摸着下巴,“其實我早就覺得許念白對你有意思。”
虞歌眼皮動了動,“那他為什麽會拒絕聯姻?”
這……也是。
心煩意亂,不想再去琢磨這些。虞歌去洗漱準備吃早飯。
從洗手間出來後,就聽陳輕揚聲喊她,“虞小歌你快點過來看看。”
虞歌挑眉,“什麽東西這麽大驚小怪的?”
“你看看樓下那個是不是盛景閑?”陳輕指着站在車旁的男人,“我去,他不會是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回去吧!”
雖然離的遠,但虞歌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車旁的人是盛景閑。甚至可以确定他還穿着昨天那件風衣。
天色碧藍,陽光躲在厚重的雲彩後面不敢露臉。秋風瑟瑟,夾着凍人的涼。
虞歌抓緊手裏的發帶,眼眶忽然沒由來的發熱。
“你先吃飯,我下去一趟。”
虞歌頭腦發昏,到了樓下被風一吹,猛然清醒過來。
她斂了斂神,走到馬路對面。
清晨,車來車往,四處喧嚣。
盛景閑正要點煙,看見她時動作一頓,把煙放了回去。
四目相對,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他脫掉風衣,走過去披到她身上。
虞歌拒絕,被他扯住衣領困在身前。
“身上的傷都好了?”
“嗯,在松縣的時候謝謝你了。”
兩人站得很近,虞歌可以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氣。
熟悉又蠱惑人。
她眨了眨眼,“你在這裏呆了一夜?”
指尖勾開她嘴角的發絲,他說,“你把我的微信和電話都拉黑了。”
“是。”
他眼色沉沉,下颚線緊緊繃了起來,“為什麽?”
虞歌縮在風衣裏,幾乎能感覺到還帶着他的體溫。明+*+栀子整理明很溫暖,她的身子卻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深深舒了口氣,五指收攏,指甲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印記。
“你上次說想跟我從頭開始,我考慮好了。”她擡起頭,露出一個淡然的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可以問問原因嗎?”
“你出身松縣,家境一貧如洗。”虞歌眼神嘲弄,“虞家在榕城是什麽地位相信你清楚。”
她咽了咽嗓子,強忍着不讓聲音顫抖,“跟你在一起,會……會拉低我的身份。”
四周頃刻間仿佛被抽離成了真空,萬籁俱寂。
盛景閑眼色沉沉,“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對。”
太陽緩緩冒出了頭,金燦燦的陽光灑落下來。這一方天地似乎被遺忘,留在了陰影裏。
盛景閑喉結滾動,雙眸赤紅,“好,我聽你的。”
車門聲響,車子沒有一絲停留從眼前開走。
虞歌站在原地,胸口悶得仿佛缺氧般喘不過氣。
她噎了噎喉嚨。
清淡的檀木香鑽進鼻腔,她無意識的攏了攏衣領。
這風衣可真長,直接蓋到了她的腳踝。
肯定襯得她像個小矮人一樣。
她低下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眼淚滴落,在風衣上劃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初。國慶期間虞歌找一天時間回了家,全家人難得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期間另外三人時不時聊上幾句,虞歌全程不搭腔,默默吃着碗裏的飯。
虞懷川見她這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虎着臉叨叨了幾句。
虞歌碗一放,起身拿上衣服就走。再多呆一秒,她都感覺要窒息了。
“你怎麽氣性越來越大了?”上車前虞聽瀾追了出來,似笑非笑,對她的脾氣好像有些無奈。
虞歌扶着車門,強忍着不耐煩:“沒事你能不能讓讓?”
“老頭年紀大了,你就讓他念幾句。左耳進右耳出,犯不上跟他置氣。”
事不關己的時候什麽都犯不上。
“你知道我上次為什麽會同意去相親嗎?我不是沒讓步,可換來的是什麽結果?”
虞歌像一只充氣過量的氣球,終于因為這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炸開了。
“爸媽,包括你在內都任意妄為的操控我的人生。在你們眼中我的婚姻根本不是為了自己選擇丈夫,而是為你們選擇順眼的女婿和妹夫。”她深吸口氣,強忍着眼中的湧上來的熱意,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們都是一幫自私鬼,妄想操控我的人生,卻沒有一個人能負責。”
虞聽瀾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語言在事實面前總是蒼白的。
他不動聲色的端詳她神色,輕咳一聲,想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卻一下被躲開。
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幾秒,虞聽瀾若無其事的收回,“你這說的什麽話。好了,別生氣了,我一會兒回去幫你說幾句軟話。”
“用不着。”虞歌冷着臉上車,“他們問你就說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讓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我找來一個他們不喜歡的女婿。”
說完砰一聲摔上車門揚長而去。
虞聽瀾看着消失的車,無奈的嘆了口氣。
三年前和三年後情況一模一樣,絲毫沒有改變。
父女倆這是大牛撞上小牛,倔到一起去了。
—
這段時間天氣開始變涼,再加上虞歌一直沒怎麽休息好,結果就是她光榮的加入了感冒大軍。
這天她堅持完上午的拍攝工作,到了下午就有些扛不住了。
發冷冒虛汗,頭疼得像快要裂開。
肖雨見她臉色慘白,手心碰了碰她額頭,“虞老師,你發燒了!”
虞歌吸了吸鼻子,囔聲到:“我知道,我又不傻。”
一般只要她開始感到喉嚨又幹又疼,那就是離生病不遠了。
虞歌吃了點消炎藥,提前回家睡了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馬上就要七點。
她爬起來給自己煮了碗面條,實在沒有食欲只吃了兩口。然後量了下溫度——38.2。
高燒。
明後兩天都有工作,沒法耽誤。她慢吞吞的換上衣服,認命的去了醫院。
這個時間只能挂急診了。醫生檢查完确認是上呼吸道感染,需要開藥挂水。
“有人陪你來嗎?”
虞歌搖頭。
醫生多看她一眼。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那你去交錢吧,然後去找護士打針。”
輸液大廳裏人滿為患,還開着電視,混着說話的聲音很是嘈雜。
虞歌推了個支架直接坐在了走廊偏裏面的位置。
藥一滴一滴滴下來,她眼皮開始打架,沒一會兒,歪着頭睡着了。
走廊另一端電梯門打開,展名揚跟着盛景閑從病房下來正要回去。
走出兩步,盛景閑腳步陡然停住。展名揚擡眼,看到了前方孤零零坐在長排椅子上的虞歌。
手上挂着吊瓶,不怎麽舒服的歪着身子,睡覺縮成了一團。
盛景閑眼睫一顫,有什麽情緒淡淡流淌過。他提步泰然自若的走過去。
展名揚以為他會停留,可沒想到竟然目不斜視的越了過去。
“……”他動了動嘴巴,最終還是沒有吭聲。
到了正門,盛景閑垂了垂眼眸,腳步一頓,“你去車上拿條毯子過來。”
展名揚應了一聲,立刻往停車場飛奔。沒用兩分鐘就回來了,将毯子遞給盛景閑。
“你在車上等我。”
他走回去,腳步比剛才稍微快了一些。
急診室人來人往,走廊最裏面相對安靜一些。大概是累極,虞歌睡得很熟,頭敲鼓似的一點一點也沒有醒的跡象。
幾天不見她瘦了好多,也憔悴了不少。本來臉上就沒什麽肉,現在只剩下一個巴掌大。
盛景閑喉結動了動,将毯子輕輕蓋到她身上。猶豫幾秒在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虞歌似乎感到暖和,蹙起的眉峰緩緩松開,不自覺的往上扯了扯毯子。
盛景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
直到她又睡過去,他才慢慢的一點一點挨過去,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找到舒服的姿勢,虞歌睡得更沉了。耳邊是她綿長的呼吸聲,盛景閑心裏一片寧靜。
“你是她男朋友?”
盛景閑擡頭,醫生正饒有興味的盯着他瞧,“剛才這小姑娘說是自己來的。”
“就算吵架也不能讓女朋友大晚上一個人來挂急診啊。”醫生調了調滴速,“看着點,不用二十分鐘就能挂完。”
“麻煩了。”
盛景閑将滑下去的毯子拉好,頓了頓,指尖輕輕撩開遮擋臉頰的發絲。
頭發柔軟又絲滑,飛快從他手中溜走,這莫名帶來一絲恐慌。
盛景閑垂眸,視線落在她臉上,掙紮片刻,指尖輕輕落了上去。
……
這一覺虞歌睡得很沉,在夢裏好像被人抱在懷中,格外的有安全感。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才發現針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拔掉了,身上還多了一條薄毯。
“急診待遇這麽好了?”
虞歌起身,正要将毯子還回去,卻見迎面急匆匆走來一個人。
“虞小姐你睡醒了?”
虞歌微微一怔,“你怎麽……”
展名揚神色自若到:“我探病下來看見你坐在這裏睡着了,就多呆了一會兒。”
所以……毯子和針頭都是他做的。
虞歌把薄毯還給他,若無其事的問:“就你一個人嗎?”
“呃……對,哈哈就我自己。”
“哦。”
“那什麽,我現在要回去了,順路送你吧?”
虞歌緩緩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将近十點,街道上還是一片燈火通明。國慶都在休假,所以比平時還要熱鬧一些。
車裏卻十分安靜,展名揚貼心的想病人肯定不喜歡吵鬧的聲音,所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你剛才說你來探病,是?”
“哦,是盛總的父親。上次從松縣趕回來就是因為盛董突發心髒病。”
虞歌微怔。腦海裏瞬間閃過那日盛景閑來找她時那張憔悴的臉。
當時她以為是因為熬了一夜,現在想來,應該是幾天沒好好休息造成的。
心像被刺了一下,猛地一縮,“現在怎麽樣了?”
展名揚到:“需要靜養,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車內沉默下來。
虞歌摳着手指頭,低聲問:“那……盛景閑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
展名揚沒立刻回答,而是回憶了一下剛才盛總離開時交代的話。
再三确定自己沒理解錯後,他笑了聲:“好的不得了。每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去缪斯,前幾天還被一個經常來的客人表白了。”
虞歌眼皮一跳,別開臉,“那确實挺好的。”
這語氣怎麽聽不出來是喜是憂。展名揚側頭看了她一眼。
“虞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還不舒服?”
“沒有,我只是餓了。”虞歌面無表情,“我請你吃飯吧,就當謝謝你的照顧。”
書房內光線昏黃。盛景閑放下鋼筆,捏了捏鼻梁,第三次看向時鐘。
十一點半。
怎麽送個人要這麽久?
拿起手機,正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敲門聲響了。
展名揚神采奕奕的走進來彙報:“已經把虞小姐安全送到家了。”
盛景閑放下手機,狀似随意:“怎麽這麽晚?”
展名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虞小姐餓了,順便請我吃了頓宵夜。”
“嗯。”盛景閑瞥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她有沒有說什麽?”
“虞小姐問我去探誰的病,還問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他低着頭随手翻了一頁文件,兩只耳朵都豎了起來,“你怎麽說的?”
展名揚一臉求表揚,“盛總你放心,我一點沒敢透露你也在醫院的事。還讓虞小姐放心,你過得特別好,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根本沒心思想別的事。”
盛景閑眼皮一跳,恍然擡頭,“還有嗎?”
展名揚被這目光看的一顆心不上不下,差點把話吓忘了。
“還、還有你被一個常去缪斯的女客人看上了。”
“虞歌什麽反應?”
展名揚努力回想了片刻,眼睛燈泡似的亮了起來,“她說挺好的。”
啪嗒。
盛景閑将鋼筆扔到桌上,眼神冷冷的瞟了眼門口,“滾出去。”
展名揚一呆,“啊?”
盛景閑扯唇,笑容仿佛來自陰曹地府,“展助理恭喜你,本年最後一季度的獎金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