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修寧腦海中一直在想着白子監的那番話,他問沈流雲是誰,白子監卻不肯再提,只是将需要轉達給昊淵的話交代給他,便吩咐他下山了。

白修寧禦劍向着日照山而去,南岳白氏與日照雲氏的距離不算遠,但禦劍也需要半天的時日。待到他出現在日照山的時候,發現因為雲起被襲擊,日照山的守備比平時森嚴了許多。

雲起在房中休息,聽聞他來了,立刻坐起相迎。

白修寧與雲起有些私交,二人年歲相仿,脾性也投緣。此番雲起受傷雖不重,但他還是帶來了白氏最好的傷藥,關懷道:“雲兄傷勢如何?”

雲起的傷在腳上。

他追擊活屍的時候被昊淵以鬼氣偷襲,一時不察,雙足的踝骨皆被折斷了。

白修寧怕痛的事除了白子監與白修亭外,就只有昊淵知道。他看着雲起腳上的傷,頓時想起了自己扭到的腳踝。這才發現自醒來以後右腳就不疼了,想來應該是昊淵幫他治好了。

想到了昊淵,白修寧心中又有異樣的情緒閃過。

虧得昊淵當時就在他面前,否則沒人作證的話,這件事又會被扣死在昊淵頭上。

但白子監也叮囑他了,切不可說出昊淵當時的所在,一定要先搞清楚陷害之人背後真正的目的。

畢竟此人的作為不但想陷害昊淵,更像是要激化正道世家與鬼修間的不睦。

雲起嘆道:“此事也怪我疏忽了,沒料到那昊淵會如此大膽。”

白修寧:“雲兄為何如此肯定是昊淵做的?”

雲起:“他眼尾有紅痕,且出手如電。”

白修寧:“只是如此?”

雲起被他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你想說什麽?”

白修寧搖搖頭:“昊淵與雲氏并無舊仇,他沒必要公然樹敵。”

雲起經他一提,似乎想到了什麽,道:“其實當時他忽然出現,毫不猶豫對我動手的時候,我問過他是何人。他好像怕我沒看到眼尾的紅痕,指着那裏反問我是不是眼瞎了。”

白修寧:“然後呢?”

雲起:“然後他便襲擊我了。他身手如電,所使的又是鬼氣,我不敵他,被困住後以為他會殺我,沒想到他只是折斷我腳踝。還留下了一句話。”

白修寧:“什麽話?”

雲起:“他說饒我不死,但我不會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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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修寧離開了日照山,看着四周一片蒼茫的山巒,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昊淵。

他取出绮羅珠,放在鼻下輕輕嗅着。那熟悉的香氣浸潤了肺腑,令他的靈臺也清明了許多。

他看着這枚绮羅珠,又想起了昊淵把它在自己掌心時說的話。

昊淵說一直小心珍藏着。

白修寧不知道那段過去對昊淵來說代表着什麽,但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卻是唯一感受過溫暖的日子。

所以他才珍而重之的藏在心底,所以當他知道昊淵的真正身份時,才會難以接受。

可他又是矛盾的。

眼下不但有人想陷害他,也有人想陷害昊淵。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同一撥人,但他不能坐視不理。且不說他與昊淵過去是朋友,單看昊淵那身份便知道若是真的栽贓成功了,只怕正道與鬼修之間又會掀起波瀾。

昊淵這個名字,能帶來的麻煩實在太多了。

白修寧将绮羅珠收好。他并未在日照雲氏的範圍內感覺到昊淵的氣息,想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昊淵沒來,二是來了卻躲着他。

白修寧抿緊了唇,若他是昊淵也會選擇避而不見吧,畢竟自己曾說了那麽過分的話。

既然不知去何處尋昊淵,白修寧便想着再去一趟王氏,找人打探一下現在的情況。

他此行雖然還是穿着白氏的家服,卻将昊淵的鬥篷罩在身上,做了喬裝。

興和王氏的府邸并未有異常,已經兩天了,似乎沒人發現王傳越已死,人人的臉上皆是平靜得很。

白修寧沒查到什麽,正想離開時,卻意外瞧見了可疑的人。

那人裹着一件披風,鬼鬼祟祟的從後門鑽了出來。

此時已是入夜,白修寧蹲在樹上盯着他。那人沿着牆走的很小心,似乎怕被人發現。白修寧一路跟着,發現他繞了幾條街後拐進了一座建築的後門。

白修寧打量了一眼,不禁尴尬了起來。

這建築雕梁畫棟,十分奢華。此處雖是後門,卻還是能聽到前面傳來的莺歌燕舞之聲。

這是一處勾欄院,名字還挺雅致的。

他看着‘銜玉閣’三個字,猶豫了一會,最終決定還是跟進去。

那人顯然不是第一回 來這裏了,輕車熟路的避開了後院的龜奴們,攀上了最高那層,白修寧看着他進了最角落的那間,于是也飛身而上,輕飄飄的落在了長廊處。

這一層似乎只招待貴重的賓客,因此不像樓下那麽吵鬧。每間房門都緊閉着,只有紅燈籠在長廊上挂着,幽暗的光在夜色下顯得靜谧又詭異。

白修寧屏息靜氣,匿于窗下,将靈識散出一點去聽。

他能感覺的出房中有四個人,兩名女子,兩名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是他方才追蹤的目标,那兩名女子應是這裏的姑娘。

至于另一名,白修寧蹙起了眉。

那人壓低了嗓音,且将自身的氣息也藏了起來,他竟無法感覺到一星半點。

剛才進去的那名男子說話了,他仔細聽了一會,那人提到了什麽丹藥,但一直被另外兩名女子的嬉笑聲打斷。白修寧聽的斷斷續續,卻沒有個所以然,反而是那兩名女子的嬌喘聲越來越大了。

他再沒聽到房中有人說話的聲音,正想着下一步該怎麽辦,結果頭上的窗戶忽然被推開了。

那人的動作毫無征兆,且沒有半點氣息變動,因而他躲避不及。但他還是立刻擊出一掌,迎向那人的面門。

但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時,他下意識的想收回掌心的靈力,那人卻毫不猶豫的挺胸而上,主動受下了這一擊。

白修寧:“……”

他從未見過這麽瘋狂的人,可他尚不及開口,便見那人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面前。

雖然身下隔着一堵牆,但兩人的胸膛卻立刻撞到了一起,臉也靠的極盡。他看到那雙暗紅色的瞳孔先是與他對視了一眼,繼而往下望去,目光停在了他的唇上。

白修寧立刻又擊了一掌出去,但這回用的是鬼氣。

他不想傷昊淵,只是想拉開距離。昊淵卻更放肆了,手繞到他腰後緊緊箍着,在他那一掌拍到胸口的時候低下頭去,吻住了他的唇。

白修寧感覺到一陣濃重的酒氣襲來,燭火晃動間,也看清了房內的動靜。

那兩名女子在床上糾纏着方才他跟蹤的人,三人皆衣不蔽體。而抱着他的昊淵卻穿的整整齊齊,華服上的桃花瓣仿若真的在夜色下飄飛,飄進了白修寧眼中,就像那在他口中不斷糾纏的舌,引出了一陣陌生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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