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修寧知道昊淵喝多了,所以他沒把昊淵的話當真。

他壓下心頭莫名的慌亂,掙開道:“你醉了。”說完就又飛身上樹,想順着來時的方向離開。

結果他剛落在一條枝丫上就被人猛地按到了後面的樹幹。

昊淵對他用了蠻力,白修寧被撞的背心生疼,眼中又有痛意閃過。昊淵雖滿身酒氣,但那雙眼卻很清明,豹子似的隐隐發光。

他低笑道:“你還是這麽怕痛,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白修寧被這麽一撞,心裏的火氣又竄出來了。昊淵總在提小時候,提以前。可他有沒有想過現在?想過他們如今是什麽關系?

白修寧不想跟一個醉鬼浪費時間。他算是發現了,只要在昊淵身邊就會變得很奇怪,就像剛才那個失控的自己,簡直莫名其妙。

他怒道:“你放開!”

昊淵當然不會放,不但不放,還又低頭吻了他。

白修寧見他沒完了,方才心中對他的那些妥協徹底蒸發殆盡,擡起膝蓋便撞向他胯下。昊淵吻的情難自禁,沒有防備,被踢了個正着。

看着昊淵痛到臉色發白都不肯放開自己,白修寧心裏又起了異樣的情緒。

昊淵沒有生氣,只是笑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嘶嘶吸氣:“修寧,你這是不想要下半生的性福了?”

白修寧咬着唇,臉上滿是屈辱之色:“夠了!你到底想羞辱我到何時?”

昊淵痛的額上冷汗直冒,但是聽到這話還是怔住了:“我怎麽就羞辱你了?”

白修寧掰不開昊淵的手,正想着是不是該用靈力,結果昊淵又道:“我心悅你才想吻你,這與羞辱有何關系?”

見他又把這句話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白修寧終于怒不可歇:“你是不是醉到男女不分了?!”

昊淵:“我知道你是男的!”

白修寧被他理直氣壯的态度頂的又噎住了,一句“你”梗在喉嚨口,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昊淵看氣氛又變成了這樣,只得先服了軟,低聲道:“修寧,我說心悅你,你就這麽受不了嗎?”

對着那懇切的目光,白修寧卻不知道可以說什麽。昊淵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說話做事從不考慮後果。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根本沒想過其他的,一切都憑着意願來。

白修寧閉上了眼。

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沒時間冷靜下來去想。他不知道昊淵為何會對他動了這樣的心思,他只知道不能縱着昊淵随性而為。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無論是性別還是身份,都是兩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想到這,他道:“此行來找你,是家師有話要我轉達。”

他強硬的轉移了話題,昊淵卻沒有生氣,反而道:“你師父?”

白修寧:“就是白氏宗主。”

昊淵恍然大悟:“白子監?我又不認識他,他要你轉達什麽?”

白修寧盯着昊淵的眸子看:“家師讓我問你,沈先生可還安好?”

昊淵的神色肅然冷了下來,終于松開了白修寧的手,眉目間的情意也蕩然無存。白修寧本就好奇沈流雲的身份,如今見他這個樣子,更覺得其中是有什麽問題了。

無人知道昊淵的師從,白子監卻能說出他師父的名字。白修寧想起了以前,那些世家在聚會時曾不止一次提過要捉拿昊淵,但白子監從未表态過。白修寧也曾問過他對昊淵的看法,可他從來搖頭不語。

因為白氏一直沒有對昊淵明确表态過,所以要抓昊淵來血祭就成了某些世家的口號。所謂口號,就是需要時喊一喊罷了。

見昊淵一直不答,白修寧心裏的疑窦更甚了,他道:“沈流雲是你師父?”

昊淵看着他,神情居然有些欲言又止。

白修寧又道:“這些年你身上發生了何事?為何會成了一名鬼修?”

昊淵還是不說話。

白修寧:“罷了,若是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但還有一事。有人冒充你偷襲了日照雲氏的宗主,将他打傷,還留下了一句話。”

也不知昊淵是已經知道了,還是其他的什麽,反正在聽到白修寧這麽說的時候,他的情緒全無波動,只是淡淡道:“什麽話?”

白修寧:“冒充你的人說饒他不死,但他不會是最後一個。”

昊淵蹙起了眉。

白修寧:“你有什麽頭緒?”

他說完便看着昊淵,此時有道夜風起,把昊淵身上的酒氣吹進了他肺腑中。清冽的酒香混合着昊淵身上熟悉的味道,居然令他一直躁動的情緒安靜了下來。

他們就這樣站在一條粗大的枝幹上,條條樹影被月色洗滌,或深或淺的映在彼此身上。昊淵沒有再對他動手腳,他也能平靜的看着昊淵。

白修寧忽然意識到,其實他們并非不能好好的相處。

耳畔傳來了昊淵突兀的笑聲,白修寧看着他:“你笑什麽?”

昊淵看了眼被樹冠擋住的天,沉聲道:“你去回複你師父,就說沈流雲早死了。”

白修寧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師父居然直喚名諱,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問道:“沈流雲到底是何人?是他帶你入的鬼道?”

昊淵又沉默了,白修寧也不催他,直到他再次将目光落在自己臉上,那雙暗紅色的瞳孔深處有兩道不甚明顯的印跡,那是鬼修的證明。

白修寧不曾如此清晰的看到過那印跡,心中莫名一痛。當年的村子被毀成了那樣,分明就是外力所致。而他們重逢後,因為昊淵一再對他胡來,以至于他根本沒想過好好了解下這些年在昊淵身上發生了什麽。

若是小時候認識的那個昊淵,斷不會輕易入鬼道的。

看着昊淵一直低頭不語的樣子,白修寧放緩了語氣,道:“當年我并非故意不辭而別,後來回去找過你,但村子已經毀了。”

他主動提到了當年的事,昊淵怔了怔,原本低迷的神色霎時歡喜了起來:“你回去找過我?真的?”

見他又握住自己的手,白修寧只得點了點頭:“我回去的時候村子被燒毀了,一個人都沒看到。後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昊淵拉着他在枝幹上坐下,把當年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白修寧聽到他居然被抓到私礦做了兩年多的苦力,頓時難受的不知該說什麽了。

昊淵看他這樣,心中又漸漸蕩起了溫柔。他摩挲着白修寧的掌心,柔聲道:“當時我總在想,幸虧你走了,否則你就要跟我一起吃苦了。但是修寧,其實我心裏還是怨你的。你要走,為什麽不能當面跟我說?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這樣不辭而別,可想過我的感受嗎?”

白修寧低着頭,耳畔的發被風吹起,拂到了旁邊的昊淵臉上。

昊淵抓住那縷青絲,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這親昵的動作又令白修寧尴尬了,耳廓泛起了顏色,秀麗的好似一朵桃花,看迷了昊淵的眼。

昊淵忍不住靠過去,舔了一下他滾燙的耳垂。

白修寧一驚,還不及躲,又被昊淵抱進了懷中。

昊淵的嗓音比剛才更溫柔了,語氣就像小時候哄着他那樣:“修寧,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但我沒想過還能再見到你,更沒想過會心悅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可我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就是忍不住想碰你。這與侮辱沒有任何關系。”

他說到最後有些語無倫次了,白修寧的眸光黯了黯,沒有掙開他,卻道:“你醉了。”

昊淵急了:“我沒醉!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不信就摸摸看,你看我是不是心跳的很快?”

昊淵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處,白修寧立刻感覺到了掌心下失控的搏動。他下意識的想抽回手,昊淵又親了他一下:“修寧,我不求你馬上能答應,可至少給我個追你的機會,你也了解一下現在的我,好不好?”

耳廓的粉漸漸爬上了白皙的臉頰,白修寧咬着下唇,頭一次不知所措了。

他于情事上本就沒有經驗,更是從來不曾與任何人親近過。

昊淵對他來說是兒時唯一的念想,是這輩子第一個對他最好的人。他想尋回這個朋友,但也僅僅只是朋友。

可在他知道昊淵如今的身份時,他便明白,要逼自己斷了這個念想了。

昊淵卻不肯放過他,更是說出了這樣荒唐的話。

心悅?心悅不是男女之間才會存在的感覺嗎?他與昊淵皆是男子,昊淵對着他……怎麽可能呢?

白修寧只覺得荒唐至極。

現在昊淵醉了,無論他怎麽說昊淵都聽不明白。他終于嘆了一氣,淡淡道:“不如先找個地方歇一晚吧,有什麽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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