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是什麽怪物
謝天謝地的是,由于這一整天充實的辛勞,心情平靜下來之後白秀麒很快就進入了睡眠,而且睡眠的質量還算不錯。
這天後半夜,今年春末的最後一波冷空氣進了城,玄井公寓裏又正巧鬧過“百鬼夜行”陰氣有點重,裹着被子睡覺還真有點舒服。
只是一覺醒來之後,白秀麒發現溫暖的被子裏又躲進了一個人——江成路的睡相還真不敢恭維,不過那張英俊的臉龐配上睡得亂糟糟的發型,看上去竟然還有一點……可愛?!
白秀麒真是覺得自己的腦子壞掉了。他轉過身去故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懶腰,然後将壓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搬開,坐了起來。
江成路果然被他吵醒了,打着哈欠單手支起腦袋:“呵……早啊。”
白秀麒點點頭,跳起來穿好衣服,又皺着眉頭看洗手臺裏那堆昨天晚上沒有清理的碎玻璃渣子。
哎,沒有辦法,總得有人着手清理吧。
想到這裏,他卷起袖子就準備去撿玻璃渣子,這時候還躺在床上的江成路忽然跳了起來。
“你別動你別動。”他來攔白秀麒的手:“放着我有辦法。”
說着,他就趿上拖鞋,穿着背心褲衩出了門,上樓梯到了三樓。過一會兒又原路返回,手裏頭還抱着一大坨扁扁肉肉、活像是融化了的大塊幹酪的淡黃色團塊,上頭也纏滿了紅線。
白秀麒看見江成路把那團東西丢在水池裏,接着就一屁股坐回到了床邊上。
他正想要問接下來怎麽辦,就聽見水池子裏一陣碎玻璃碾壓的吱嘎聲,緊接着一段段茶杯大小的嫩黃色團塊從水池子裏爬了出來,有些在竈臺上打轉,有的跌在了地板上,還有一些甚至鑽進了一旁的漱口杯和毛巾架上……就在白秀麒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江成路又在地上鋪開了一大張報紙。
只見那些個小小的黃團又一點點地往報紙上移動過去,重新聚成了一大團。江成路重新将它抱起,白秀麒這才發現原來散步在各處的玻璃渣子已經全部被黃團團收集到了報紙上。
“這是什麽東西,這麽神奇!”
“你猜。”江成路将黃團團重新用紅繩捆紮起來,好整以暇地反問。
“……”
在做出回答之前,白秀麒伸手摸了摸那黃團團的表面,硬邦邦的,卻很滑膩。
“靈芝?”他猜想着既然能夠成精,多半應該是什麽稀罕東西:“要不就是傳說中的太歲?”
“怎麽可能!你聽說過這兩種東西能夠清除玻璃渣嗎?”江成路誇張地搖着頭:“再猜再猜。”
白秀麒原本不想陪他玩猜謎游戲,但是心裏頭又确實有些好奇,于是耐着性子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感覺摸過那東西的手上帶着一股淡淡的香氣。
“……肥皂?”
他說出了這個連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答案,接着竟然得到了江成路的首肯。
“對喽,肥皂粘玻璃渣子本事最好了,也虧得我們有一位肥皂大仙,不然就得浪費好幾卷膠帶紙了。”
白秀麒愕然:“蒲葦能成精我勉強也就信了,可你現在說連肥皂都能……”
說到這裏,他自己也覺得好笑,捂住嘴肩膀抖個不停。
可江成路反而板起臉來:“嚴肅點,誰說肥皂不能成精了?你知道不知道,西方古代的肥皂裏含有動物性油脂,那些動物的靈魂就一直留在肥皂裏,百年之後修煉成精,再和其他的肥皂裏的靈魂互相融合,然後就變成了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了。”
“……感情這一大團還是外國貨?”白秀麒啞然失笑:“外國的肥皂也能成中國的妖怪?”
“它是在清朝末期,随着傳教士的海船來華的。估計混在海船上的時候在貨場裏如魚得水,下船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副尊容了。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
白秀麒知道自己在這方面道行還淺,也就不再糾結,反倒找起了江成路手上紅線的麻煩。
“就算是塊肥皂,你拜托人家做事,完了還把人家綁起來,什麽道理啊你?”
江成路露出了一副“你懂什麽”的表情:“這也是在幫助它修行。就和達摩面壁似的,當這些妖怪被紅線綁住之後,就會進入蟄伏狀态,在自己修煉出的壺天裏修行、生活。”
“修煉出的壺天,那是什麽東西?”
“你閉上眼睛。”江成路忽然要求道:“閉上眼睛然後想象自己待在一個全然不同的空間裏。那是什麽樣子的?”
白秀麒愣了愣,但還是照做。過了一會兒回答道:“一大片草地,遠處有幾個水塘。風很大,吹得草原簌簌作響。”
“挺樸素的嘛。”
江成路笑了一聲,繼續說下去:“你剛才想象中的就是一種壺天,只不過因為你沒有修為,所以這種壺天極不穩定,幾乎只存在于一念之間。有修為的人,不僅能夠讓壺天穩定地出現,還能夠逐步擴大壺天的範圍、裏面的地形地貌以及物産,一些頂級的神仙還能夠将壺天化為實體——或者說,我們這個世界,從某種角度來說正是他們的壺天。”
白秀麒聽得一愣一愣的,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那你有壺天嗎?”
“我啊,睜開眼睛閉上眼睛,都只有這座玄井公寓。”江成路笑道。
等他們差不多收拾好屋子、洗漱完畢,樓下的李坤也睡醒了。三個人潦草地吃過早飯,已經到了早上九點左右。飯後李坤不情不願地被派去洗了碗,江成路正在計算着房屋維修的費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陶川打來的,說查到了王清枝家人的報案記錄,根據購票記錄和公共場所的監控探頭顯示,王清枝在失蹤之前購買了一張前往本省A市的長途客車票,而最後消失在這個城市西部的濕地公園裏。
沒有人知道她接下來去了什麽地方,這個濕地公園裏地形複雜,有很多懸崖、深潭和沼澤,人就算是掉進去也很難發現。前一陣子就有驢友脫隊落單,結果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王清枝去這裏是幹什麽,是散心還是真的準備自殺?”白秀麒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可能……都不是。”一旁的李坤扭扭捏捏地開口了,“她,應該是去埋伏我的。”
衆所周知,李坤是個富二代。他家主要從事的是房地産生意,但也開酒店,比如開在濕地公園裏的那個度假酒店。
當李坤還和王清枝要好的時候,他曾經帶着她到過那家酒店。作為酒店的少東家,他在那裏的頂樓有自己專屬的房間,每年的四五月份,濕地公園裏都會舉辦垂釣節,那時包括李坤在內的很多李家人都會入住酒店——這事兒李坤自己嘴賤曾經和王清枝提起過。
推算起來,王清枝失蹤的時間正好是釣魚節前夕,來這裏守株待兔等候李坤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別處不找,偏偏選在這個僻靜的地方,其動機也非常可疑。
“我勒個去啊,她是準備在那兒找我算賬的啊。”李坤後知後覺,脊背發涼。
但如果這個屬實,那至少說明了王清枝一開始并非有意尋死。而是因為某種突發狀況而失去了生命,而在她死後,李坤入住濕地公園的度假酒店,就是那個時候被飛過來的雄蒲葦附了身。
江成路表示這種情況下,解決起來的難度會小很多,無論如何具體情況還是要等到找到她的屍體再說。
事不宜遲,必須立刻動身,前往濕地公園。
“我和李坤去就行了,你留在這裏。”江成路看着白秀麒。
白秀麒卻搖頭:“這事和我有關,在保證不給你惹事的前提下,我保留我的知情權,以及與你們并肩作戰的權利。”
這事兒原本是因李坤而起,路上交通食宿等的事兒當然交給李坤辦理了。不僅如此,在白秀麒的“建議”下,他還允諾要給出一筆錢作為玄井公寓的維修基金。十一點左右,一輛奔馳商務車停靠在了公寓的大門外面,但是李坤并沒有打算讓駕駛員跟了去。
“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解釋:“到了酒店就說你們是我朋友來度假的就行,司機不能帶,他們的耳朵可比兔子還靈。”
于是問題就出來了——從這裏到A市有大約6個小時的車程,全程八成以上是高速。李坤這個繡花枕頭說自己最多只吃得消連續開3個小時,剩下的要人分擔。
白秀麒表示不介意幫忙開車,唯一的問題是自己還沒有駕駛證,也不知道剎車和油門誰左誰右。
“成。”江成路點了點頭:“我來開,六個小時小意思。”
“怎麽你會開車?”
“怎麽不會了?哥可是堂堂A照,走一個?”
說着三個人就上了車。一開始倒是李坤開的車,可是這才開下繞城高速到了第一個休息站,他就嚷着眼睛疼停下來休息。大家順勢下去買了點補給品,再啓程的時候已經是江成路開車,白秀麒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了。
江成路開車的技術倒還真不賴,車品也不錯,更從不亂按喇叭、随意變線。白秀麒忍不住好奇,問他什麽時候學的車。得到的回答卻是一個含糊的“很久很久以前”,而學車的目的則是為了應付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為了盡可能地争取在白天和那些鬼怪打交道,所以我趕路一般都是在夜裏。不過夜晚的高速公路上也能看見不少奇聞。”
接着,江成路就開始說起了故事。首先是突如其來的大霧,接着是行走在高速公路上的二戰日本兵,然後是從後備箱裏傳來的敲擊聲,以及雨刮器忽然變成了小孩的手……
他就這樣一個接着一個地說着,偶爾累了停下來喝口水,白秀麒則擔負起了聽故事的重任,并且順手遞上礦泉水瓶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