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淩初在酒店住了兩天,終于沒有任何異樣發生了。他手上有一些翻譯的工作,每天宅在屋裏,倒也算是自得其樂。
出版社的編輯找他,問他下一本書籌備的如何,許淩初猶豫了片刻,還是禮貌地推拒了。他說自己最近沒什麽時間,也沒有靈感。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雖然不太記得具體的細節了,但他小時候是被綁架過的,所以對于這些事,多多少少有些心理陰影。
他利用空閑的時間,整理了很多自己的畫稿,打算暫時将這些東西封印,多接一些正常的插畫工作。
雖然是情感寄托,但欲/望一直得不到纾解,就變成了毒藥一樣的存在,飲鸩止渴罷了。
這天下午,許淩雲給他打了電話,說要一起吃一頓晚餐。
幾天沒見哥哥了,許淩初原本打算拒絕,可一想到西裝外套還沒有還,于是同意了,兩人就約定好了在酒店見面。
他挂掉電話以後就讓酒店的服務人員把西裝外套重新幹洗一遍。在收拾的時候,他想到這幾日自己那些可恥的行為,身體都有些發燙,不敢再碰那件外套。
一直到晚上,兩人見面,許淩初的心情都還有些焦躁。
臨出發前,他笨手笨腳的,還把哥哥遞給他的水杯弄灑了,褲子都濕了,只能臨時再換。
許淩雲站在浴室門外等他,“內褲需要換麽?要不要哥哥幫你拿新的?”
正在換衣服的許淩初急忙拒絕,他可不想哥哥碰他的內衣,不然他會一直幻想更多的事。
從浴室出來以後,許淩雲很自然地伸出手替許淩初整理了一下襯衫的領子,溫熱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他的鎖骨,驚得許淩初一下子躲避開。
兩人之間任何一丁點的肌膚相觸,對許淩初來說都是致命一般的吸引力。
許淩雲露出些無奈的神色,手臂輕輕放下,沒再碰許淩初。
他們一路沉默着去了餐廳那一層,進了一間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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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早都已經預定好,陸陸續續上桌。
許淩初大概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他喜歡的菜色。
在外人眼裏,許淩雲就像是最完美的兄長角色,太完美了,更讓許淩初沒辦法做出越軌的事情。
一頓飯吃得毫無滋味,期間,許淩雲問一些關心的話,許淩初都只能應付了事。
他連擡起頭,面對着哥哥,好好直視那雙眼睛都做不到。
他不想吃什麽飯,只想趴在飯桌下面,把哥哥的褲子拉鏈拉開,吃哥哥的東西。
許淩初苦笑着想,那個跟蹤他的變态如果知道他本人更加變态,是不是早就會放棄那些行為了?
“住在酒店還習慣麽?”
許淩雲回過神,答道:“挺好的,什麽都不用自己收拾。”
他只能以這種理由繼續住在酒店內。
“住在老宅也是一樣的。”許淩雲又重新提到希望許淩初回家住,“哥哥向你保證,再也不會有奇怪的人在家裏出現。”
“其實也沒什麽,我都忘了。”許淩初悶悶的,不想再讨論這件事。
“我和那個人……什麽關系都沒有。”
許淩初聽了,擡頭去看許淩雲,見他嘴角還在挂着溫和的微笑,眼神裏卻是滿是無奈。
他想,許淩雲是沒有必要向自己的弟弟去解釋這些的。但他解釋了,是因為他這個弟弟太難以應付,只好不斷妥協麽?
這樣沮喪的想法讓許淩初更加難過。他沒什麽胃口,也坐不久,很快就要求回去。
許淩雲沒辦法,只好說要送他回去,卻也被拒絕。
回到自己的房間,許淩初躺倒在床上,覺得自己這副樣子沒出息極了。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但見到許淩雲的第一眼就心跳得厲害,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賴。
他回國的那一天,許淩雲在機場接他,态度溫和,舉止親密。
兩人小時候的事許淩初根本沒什麽印象了,他七歲就被送出國。因為生了病,總是治病,記憶都是錯亂的,連對父親都沒什麽印象,一直到父親去世兩年多才被告知可以回國。
他回來以後,最初是有些怕的,但許淩雲對他百般照顧,他才适應了這裏的生活。也因此,他對哥哥抱有那樣變态的感情,是他自己始終無法說出口的。
許淩初悶悶地想,如果兩人不是兄弟就好了,這樣許淩雲對他那麽好,他也就可以告白了。
可是許淩雲很在乎兄弟的身份,經常和他說他們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真正的家人。
許淩初被動着,變成了只會鬧脾氣的小孩子。
他難過夠了,從床上起來,一眼掃到沙發上的西裝外套。
到底還是忘了還。
幹洗之後的袋子還在上面套着,許淩初打開拉鏈,想把西裝拿出來挂進衣櫃,卻一下從中散落掉一條領帶。
暗色方菱格紋的領帶,靜靜地躺在地上。
許淩初盯着,一動也不敢動。
他寫的第三本小說,其中有個非常關鍵的道具就是領帶。主角被領帶捆綁在床上,雙眼都被蒙住,被一次次侵犯。他寫過那條領帶的細節,就和地上那一條是一樣的。
那個變态跟蹤狂還是不肯放過他。
許淩初恍恍惚惚地看着房間內,打了客服電話,叫了經理詢問到底有誰進過房間。
經理親自趕來,看到許淩初說的那條領帶,連連道歉。
“實在是不好意思許少爺,我敢保證送進房間內的人是只負責您房間的服務人員。但是送去幹洗服務可能就有人出了纰漏,我一定會嚴查,給您一個交代。”
許淩初卻松了口氣,這麽說,他在這間房內還是安全的,那個變态進不來。
他叫經理幫忙查看,他自己則是筋疲力盡,躺在床上,因為神經緊張,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最後,他實在忍受不住,給許淩雲打了電話。
“哥哥,我睡不着,你給我講講我小時候的事可以麽?”
許淩雲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溫柔,也很有耐心,開始講起許淩初小時候彈鋼琴的事。
“那時候我剛去家裏不久,第一次見到你,你才五歲,短短的小腿,坐在鋼琴前,就是那架你在老宅見到的,一彈就是一下午。”
“你小時候就很安靜,我怎麽逗你你也不理我。因為彈不好,自己就能坐在那哭,邊哭邊彈,我哄了半天也哄不好。”
“我說要抱你去院子裏摘樹上的杏,你這才多看我兩眼。”
許淩雲說的這些事,許淩初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他只是覺得在耳邊聽着哥哥的聲音,是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事。
沒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
電話一直沒有挂斷。
許淩雲小心翼翼地問了兩聲,得不到回應,只有平穩的呼吸聲一直傳來。
他對着電話的另一端,聲音微不可聞,似呢喃:“我愛你,寶貝。”
那一晚上許淩初睡得格外沉。第二天一早,他起床時便心情不錯,站在落地窗前欣賞了好一陣清晨的陽光,之後才叫了客服送進早餐。
松松軟軟的華夫餅配上濃厚的巧克力醬,只是這樣看着酒店經理就覺得自己的血糖要飙高,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錯開目光,開始和許淩初解釋昨天幹洗衣服的事件。
“監控我們都查看了,也找了經手的人一一問了,暫時沒有找到故意把那條領帶放進去的人。”
許淩初握着刀叉的手一頓,腦海中紛紛亂亂零星一點閃光被他抓住。
“這樣啊,你們先慢慢查。我也不是想責怪誰,就是那條領帶屬于誰盡量找到人就好了。”
酒店經理松了口氣,暗暗打量眼前的許家小少爺。據說這位才是真正的許家少爺,從小就被保護在國外。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這麽一看,果然是精精致致如同畫一般的人物,行為舉止之間也是一副教養很好的樣子。偏偏出生在許家,怎麽也叫人不信。
反倒是那個領養的,行事作風殺伐果斷,說一不二,手段狠毒,才像是親生的。
許淩初并不知道酒店的經理正在他面前暗暗揣測着許家的那點私密事。
他只是突然想到他似乎是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等到酒店的經理一走,許淩初就開始找到自己小說的那些存檔,仔細檢查。
三本已經被排除,只剩下兩本。按照那個變态的癖好,他幾乎都是選擇最重要的章節,也是許淩初着墨最多的章節去挑選恐吓他的道具。
第一本是商場的冰淇淋,第二本是廚房的奶油蛋糕,第三本是卧室床上的領帶。
剩下兩本,如果按照那個變态的邏輯,只能挑選辦公室和狗籠這兩個場景。
許淩初想了許久,如果他一直住在這間酒店,一步也不出去,那個變态要怎麽辦呢?
改變規則?還是放棄?
那個變态到底想做什麽呢?只是為了恐吓他,讓他擔驚受怕,還是為了更不可告人的一些目的?
他享受的是過程還是結果呢?
不管怎麽樣,許淩初目前覺得主動權在他這裏。
他按部就班的每日工作,閑暇時間就看看電影,絕不踏出房門一步。
他就如同被束縛在這間套房之內,但許淩初最喜歡這樣密閉隔絕般的感覺,他也沒什麽除了哥哥以外的親友,因此并不覺得這樣的時光痛苦難熬。
第五天上午,許淩雲給他打了電話,說是有份資産的文件需要他簽署,希望他能去一趟公司。
電話裏,許淩初的聲音有些遲疑,“必須要去麽?”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也不是,”許淩初看了看窗外,萬丈高樓,俯視向下,有一種立刻就能摔得粉身碎骨的錯覺。
他享受着那種眩暈感,嘴角帶着一絲微笑,回道:“既然哥哥叫我去,我肯定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