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見蛇
迎了親回來酒店,姜茂先換下伴娘服才去婚宴廳,臺上司儀主持着儀式,大屏幕上滾動着新郎新娘的照片,從高中到大學。
姜茂先看見姜豫安,他那一桌滿是領導級別,姜豫安沖她招招手,姜茂過去,他拉着姜茂的手,一臉驕傲地向桌上人介紹這是自家閨女。
姜茂低聲問易妁秋,姜豫安指了指最靠前的位置,她貓着腰去了易妁秋那一桌。易妁秋見她換了伴娘服,問道:“後面流程不用伴娘了?”
“伴娘服穿不了,太勒了。”
易妁秋身側的周瑾華讓服務員加張椅子,朝她道:“是你胖了。”
易妁秋朝她們噓聲,讓她們安靜地看婚禮儀式。
準新人曾是一對初戀,男方身高一般,但儀表堂堂。女方相貌平庸,勝在落落大方。倆人從十七歲到三十二歲,整整十五年歲月。一起讀中學,一起考大學,一起出國讀研,一起分手和好,別的沒提,只擁抱對方說了句感恩。
婚宴結束回來的車上,易妁秋和周瑾華聊天,周瑾華唏噓道:“太不容易了。兒子結婚這麽大的事,院長他老婆今天托病沒出席。也不知道是打誰的臉。”
姜茂問:“因為新娘的一條假肢?”
“你看見了?”周瑾華從副駕駛看她。
“她去衛生間的時候,我幫忙拎的婚紗。”姜茂說。
“說是大學出了車禍,”周瑾華說:“這姑娘性格蠻好的,自強自立的那種。出國是自己跑去銀行借貸。”
“怎麽沒見她父母?”姜茂好奇。
“她媽有來,應該是你沒留意。她爸好像早早就過世了。”
姜茂點點頭,沒再接話,拿着手機查:頻繁夢見蛇……删掉。
又簡單利落地查:夢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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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解夢說:蛇表示X,代表男人的SZQ,蛇出現在夢中具有X意味的意象。
……
姜茂合了手機。
周瑾華暗中觀察她,姜茂察覺後偏了臉,周瑾華笑道:“這孩子害羞什麽?”
“我不是害羞,我是怕你分析我。”
周瑾華是省醫院的二級心理咨詢師。
“诶,老夢見蛇?”周瑾華八卦道:“致和才離開……”
易妁秋咳嗽了一聲。
“咳什麽咳?你們母女倆都內分泌失調,”周瑾華問姜茂,“不是要結婚了,怎麽臉上沒喜色?”
“你不是老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姜茂玩笑道。
“我是經歷過才這麽說,年輕人不該這麽想,”周瑾華朝她道:“聽你媽說你恐婚?”
“沒有。”姜茂反駁。
“恐婚又沒什麽,”周瑾華拿出口紅,對着手機屏幕補妝,“唉老易,你在美彙國際停下。”
“好。”易妁秋應聲。
“你要不要去見見?”周瑾華碰碰她胳膊,“回頭也給你介紹……”
“不見。”
“不見拉倒。你永遠都體會不到年輕力壯……”意識到姜茂在車上,轉了話題道:“我說一件颠覆你三觀的事。”
“有一個女的來我這診療,她老公經常帶着她玩□□,她那天竟然在我門口碰見了一個曾經的□□對象,我天,然後倆人又搞……”
“好了。”易妁秋打斷她。
周瑾華回頭問姜茂,“乖孩子,你知道阿姨在講什麽?”
“沒聽懂。”姜茂搖頭。
“看看,還沒有咱倆見的世面廣。”周瑾華貼着她耳朵又說了句,好半天,易妁秋才道:“世界可真大。”
姜茂百無聊賴地插了句嘴,“周阿姨,□□是什麽?”
“就是交換……”
“患者的妻子。”易妁秋緩緩地說。
……
姜茂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老易,你可真優秀!”周瑾華誇她。
“不及你。”易妁秋回了句。随後倆人又閑聊了會,當話題回到今天的婚宴,易妁秋問:“今天怎麽沒見餘紅?”
“她帶着侄女去北京了,”周瑾華說:“她侄女上個月又送我們醫院了。”
易妁秋問:“是複讀沒考好割……”
“根本原因不是複讀沒考好,是日複一日地積壓,因為沒考好爆發了而已,”周瑾華惋惜道:“我見過她侄女,才十八歲的年紀,清清秀秀的小姑娘,身上卻有一股歲暮之氣。”
“什麽原因造成的?”易妁秋問。
“沒有具體的原因,就是過不去了。她那天問我人為什麽活着,我還沒回答,她就說是因為死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細想一下,還真是,要是我死去的媽回來說那邊是個極樂世界……”周瑾華沒再說,回頭看姜茂,“有不滿就反抗,有情緒就發洩,要學會調節自己的狀态……”
“她,脾氣怪着呢,剛還和我生氣來着。”易妁秋好笑地說。
姜茂假裝聽不懂,沒接她們的話。
“人有情緒才是對的,”周瑾華問:“對了茂茂,婚紗照拍了沒?”
“沒拍。”姜茂說。
“其實你可以去美國。”周瑾華說。
“去美國幹什麽?”姜茂不解。
“看看未婚夫,還能拍拍婚紗照。”
“不去,”姜茂看了眼車窗外,朝易妁秋說:“媽,我在建材路口下吧。”
“你不回工作室了?”易妁秋看她。
“先不回。”
姜茂在建材路口下車,原地猶豫了會,騎上輛共享單車準備回工作室。正是入秋,風沒了暑夏的燥意,沿着路邊的樹蔭底下騎,不知不覺就騎到了物流中心,恰好也正經過趙平壤的發貨部門口。
她把車停在路邊的石榴攤前,挑選了幾個裂口的紅石榴,看着斜對面的發貨部。
小販給石榴上着稱,問道:“姑娘,湊個整數吧,好算賬。”
姜茂只顧看物流部,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待回頭付錢,吓了一跳,她只挑了四個石榴,這怎麽就滿滿一大兜了。小販滿臉堆笑:“五十塊,剛好湊個整。”
“我要四個就行。”姜茂說。
“姑娘,四個不吉利,我給你裝了十全十美的十個!”說着剝開一個大石榴給她看,“我賣的石榴整條街最好,顆粒飽滿汁多籽小,你看這一粒粒紅寶石似的……”
姜茂打斷他,“主要吃不了。”
“怎麽會吃不了?”小販賣力推銷道:“這剝一把到嘴裏全是籽,十個也不管飽。”
趙平壤說:“便宜點吧。”
姜茂回頭,趙平壤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我這是小本買賣,都已經很便宜了。”
“我就在對面工作,昨天買的不是這價。”趙平壤不緊不慢地說。
“行行,既然都老熟人了算你便宜!”說着又撿了倆石榴放兜裏。
趙平壤接過石榴,從口袋掏出了五十給他,随後看向姜茂:“去我那吃石榴。”
姜茂點點頭:“我剛好辦事經過這。”
趙平壤指着隔壁公廁,“我正好從廁所出來。”
姜茂看了眼公廁,把共享單車靠邊鎖了,随着趙平壤去了發貨部。
趙平壤問她,“熱麽?”
“還好。”
趙平壤指了指屋頂的老吊扇,“我這還沒裝空調。”
姜茂說:“這天不算熱。”
“你化妝了?”趙平壤細打量她:“很好看。”
姜茂覺得有點熱,挪到吊扇底下說:“今天給人當伴娘了。”
趙平壤笑了笑,俯身在洗手池裏洗石榴。姜茂看見他的窄腰寬肩,又想起別墅那一晚,腦海裏驟然出現三條粗壯的蛇,它們吐着信子伸着頭叫嚣:聽說你夢見我了!夢見我了!夢見我了!
……
趙平壤端着石榴過來,看了她一眼,把落地扇也搬過來,照着她吹。姜茂打了個噴嚏,看了眼手表說:“我該回了,等會還有工作。”
“等一下我送你。”趙平壤拿着小水果刀,在石榴身上劃了幾道,然後順着紋理掰開,把一掰掰石榴籽都剝好在盤子裏,用保鮮袋裝好遞給她。“拿回工作室吃。”
“太多了,吃不了。”
“剝都剝了,”趙平壤看她,“吃不了分給同事。”
姜茂點點頭,接過石榴說:“那我先回了。”
趙平壤洗了手過來,“我送你。”
“不用了。”
趙平壤垂着眼簾看她,“不方便我送?”
“不是。”姜茂別開了眼。
趙平壤拿了面包車的鑰匙,有點窘色道:“車破了點。”
“沒事。”
面包車倒不破,只是後排座都卸了,專門用來拉貨的。姜茂系着安全帶問:“招到人了麽?”
“招了倆。”趙平壤透過前擋風玻璃,指着倉庫裏忙活的人說。
姜茂看着其中一個的後背,問道:“他脖子怎麽了?”
“那是白癜風。”
姜茂細看了眼,點頭道:“剛沒看清,以為是受傷了。”正說着,對方搬着貨轉過身,臉上是大面積的白斑。
趙平壤調了首歌曲,問她,“這首吧?”
“可以。”
趙平壤放緩了音量,看她道:“你緊張什麽?”
“我沒緊張啊。”姜茂反駁。
“那你啃指甲幹什麽?”
“我缺鈣。”
……
“我朋友家在山上養雞,他家的土雞蛋很香。”趙平壤說。
姜茂不懂他話題怎麽會跳到雞蛋,接了句:“我不懂雞蛋,平常都是我媽買的。”
“市場上大部分的雞蛋都是飼養雞,它們統一關在雞籠子裏,吃的是雞飼料。我朋友家是正宗土雞,漫山遍野地跑,吃的是蟲和草,他們家每天都往山上找雞蛋。”
姜茂明白了,“飼養雞不自由,土雞自由,所以它們下得蛋有區別?”
“吃得不同,營養價值就不同,”趙平壤說:“土雞炖出來的湯鮮肉嫩,口感非常好,和普通肉雞不一樣。”
“我不喜歡吃雞肉,肉沒嚼勁湯油膩。”姜茂說。
“肉雞不好吃,”趙平壤說:“土雞的肉是緊實的,湯汁偏透明,肉非常細膩有韌性。因為它漫山遍野地跑,身上沒什麽脂肪。”
“三七炖雞你吃過麽?”
姜茂點點頭,“我在雲南文山吃過。就是那個雞整個被炖透了,骨頭一嚼就爛,湯汁也非常絕。”
“對,”趙平壤說:“新鮮的三七根配一整只土雞,在瓦罐裏小火慢炖幾個鐘,出鍋那個肉……”
咕嚕——咕嚕——
姜茂捂了下肚子,“中午的酒席一般,沒怎麽吃。”
“要不要帶你去吃馄炖?有一家老字號很好吃,晶瑩剔透的皮,嚼勁十足的餡……”
“好,去吃。”姜茂打斷他。
“明天要不要來我家吃炖雞,我家有新鮮的三七,有土雞,有瓦罐。”趙平壤說。
……
趙平壤指着後車廂,“箱子裏裝得是土雞蛋和宰好的土雞。我等下要往超市裏送。”
姜茂扭頭看了看,“我說怎麽一股血腥味。”
趙平壤說:“等會你拿一箱雞蛋回去。土雞蛋營養很高的,讓秋姨和姜叔煮着吃。”
姜茂點點頭。
趙平壤又問:“明天要不要來我家吃炖雞?”
姜茂搖頭,“不去了。”
“我約上葛洲壩一起。我們聚一聚?”
姜茂應該拒絕,話到嘴邊自己拐了彎,說了句:“她應該很忙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04 14:11:43~2020-09-05 14:05: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瓜味i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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