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風雨已來
工坊隐匿在城區一處老舊的居民樓裏,路很是不好找,要不是金閃閃帶着藝人來過幾次也是找不到地方的。
工坊并非一整天都營業,江泠來之前打了招呼,所以老板便在正廳裏等他,見一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推門進來,老板一猜就知道是江泠。
“江先生,您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老板說着,起身從身後的玻璃櫃裏拿出一枚藏青色絲絨盒子放在桌上,語氣雖然客氣,但并不熱情。
江泠并不意外這麽輕易就被認出,他點了點頭,走過去拿起那枚絲絨盒,有些緊張地将盒子慢慢打開。
盒子裏靜靜躺着兩枚鉑金對戒,對戒上沒有太多花紋,但每一只戒指上都鑲嵌了一顆不大不小的幽藍色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泛着幽蘭的光,藍寶石附近還嵌着兩顆稍小些的鑽石,那鑽石切割的棱角分明,內裏幹淨,一看就知道也是上上品。
江泠伸手将那枚稍小些的戒指拿了出來,翻看着內沿,見上頭穩妥地刻着一顆桃子,旁邊還刻着“T&L”兩個字母,江泠滿意地笑了。
江泠戴着口罩,老板察覺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他此刻溫柔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他愉悅的心情。
老板笑了笑,有些驕傲的樣子,“都是按照江先生的意思定制的,分毫不差。”
“至于您送來的那兩顆寶石,我也是物盡其用了。還望江先生喜歡。”
江泠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內壁的印記,擡眼看着老板,點頭,“多謝,我非常喜歡。”
老板颔首,“願這對戒能讓您如願以償。”
老板的聲音雖然依舊是客套疏離的,但卻多了些真誠的祝願。
江泠輕笑了聲,将戒指放回盒子裏,收好絲絨盒,“借您吉言。”
從工坊離開後,江泠總是時不時要将那枚絲絨盒打開看看,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激動,他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着不聽使喚,江泠對自己此番這樣毛頭小子一般的沖動十分羞恥,可是那顆不斷跳動的心好像并不想理會他那點所謂的驕傲與臉面,此刻正以熱烈的溫度昭示着他那點藏也藏不住,掩也掩不了的喜歡。
江泠盯着兩枚對戒看了好一會兒,差點就要忍不住給陶桃打電話了,好在他忍了下去。
Advertisement
江泠關上盒子閉了閉眼,好像已經可以看到陶桃見到這枚戒指時的樣子。
不論是喜歡還是惶恐,是激動還是緊張,江泠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是陰險狡詐也好,他想用這枚戒指困住陶桃,将他長長久久地留在自己身邊。
金閃閃開車的時候江泠催了好幾次讓她快點,搞得金閃閃都跟着緊張了。
雖說沒看清江泠手中那寶貝盒子裏有什麽禮物,不過金閃閃大概能猜到些許。
想着江泠和陶桃二人膩歪的樣子,金閃閃憋着笑加快了些速度。
江泠的車還沒開出城區,葉長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這通電話像是一盆冰涼的水從江泠正燒得熱火朝天的心口潑下,裏頭尚未融化的堅冰劃傷了他的心頭肉,讓他不安又厭惡。
電話響了很久,江泠并沒有接。
很快,電話又響了起來,江泠盯着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才接起。
“什麽事。”
聽着電話裏傳來的那冷漠的聲音,葉長海一口氣沒喘上來,猛咳了兩下,更是怒火攻心。
“你!你有什麽臉面用這種态度和我說話!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江泠!你就是再不樂意,再恨我,也不能拿競标的事開玩笑!”
葉長海怒氣沖沖的指責讓江泠心口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什麽意思。”江泠反問道。
葉長海冷笑出聲,氣得捂住胸口,“什麽意思?!你問我什麽意思?!”
“你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你送去的标書和森達的标書重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我們現在已經被判為串通投标!”
江泠胸口一緊,呼吸一滞,滿目詫異。
沒聽到江泠的聲音,葉長海嗤笑出聲,“如今森達和我們被判為二級失信,我們還将面臨巨額賠償,此次招标就是宋家和國泰獨大!你好好想想,你做了什麽好事!”
“現在就到公司來!馬上!”
電話裏只剩下一陣忙音,江泠卻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江泠緊攥手機,心中焦躁難忍。他深吸了口氣,被牙齒咬得泛白的嘴唇又微微張着,雖然不情不願,卻還是吐露出幾個字來。
“去恒盛。”
恒盛與森達被定為串通投标的事很快就在圈中傳了開來,路行雲得知後便趕忙給江泠打了電話,不過沒有人接。
路行雲擔心江泠被恒盛那些難纏的老東西為難,尤其擔心葉長海對江泠不客氣,便趕忙趕去了恒盛。
江泠到恒盛後便讓金閃閃留在了車裏,只身一人從停車場直接上了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裏站着不少人,方圓和幾個項目負責人都在,還有兩個江泠沒見過的叔伯,看上去是恒盛的股東。
辦公室的大門敞開着,江泠一到,他們就注意到了他。
江泠緊攥着雙拳走進去,腰背挺得筆直。
“這件事有蹊跷,我會查清楚。”
葉長海眉頭緊鎖,眼神狠戾,“蹊跷?呵,當然是有蹊跷。”
“只是……這蹊跷還需要查嗎?”葉長海說着,頓了下,“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江泠緊着牙根壓抑心中怒意,別過頭去看一旁的方圓,“到底怎麽回事,标書不是你們在操辦的嗎?更何況這标書我才送過去沒有幾個小時,這麽快就被查出和森達的标書有重合?”
方圓垂下頭嘆了口氣,“森達早我們一步送過去,我已經看過他們的标書了,和我們的确實高度重合。”
“森達那邊前幾日都沒有競标的動向,我原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了,卻沒想到……不過他們到底是怎麽拿到我們的标書,還要好好查一查。”
江泠深吸了口氣,點頭,“那就趕緊查。”
還不等方圓開口,一旁的葉長海便冷笑了聲,“查?你要怎麽查。”
江泠轉頭看着眼前滿臉鄙夷的父親,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有說話。
葉長海冷冷白了他一眼,側頭朝着那幾個負責人和股東揮了揮手,“這件事我會盡快查明真相,給公司上下一個交代。”
“方特助,送客。”
方圓應了聲,站到兩個股東身邊,“陳總,王總,二位請。”
陳、王二人看了看江泠又看了看背過身去的總裁,只好從鼻間“哼”了一聲,甩臉走人。
他們一走,辦公室裏那幾個負責人也跟着離去,于是屋裏就只剩下江泠和葉長海。
江泠知道眼下招标出事,自己肯定是走不脫了,便打算先告訴陶桃一聲,免得他擔心。
江泠剛要跟着走出去,葉長海便将反扣在桌上的一沓照片扔在了江泠身上。
照片鋒利的邊角劃傷了江泠裸露在外的手臂,刺得江泠手臂一疼。
“剛剛有人在我給你留點體面,現在你自己看看,這罪魁禍首還有什麽好查的!”
江泠回過神來垂眼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待看清照片上相擁的兩個人,江泠胸口一緊,疼痛便趁他還未反應過來就已将他的心髒侵占。
江泠慢慢蹲下身,一張一張撿起那些照片,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看着,照片上那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刺痛了他的眼,也戳疼了他的心。
“我原以為你和那小子不過是玩玩而已,現在看來你是被玩弄的那個。”
“你明知道他的身份,明知道他是宋家安插過來的人,竟這樣糊塗!江泠,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江父的聲音環繞在江泠耳邊,壓得他喘不上氣,而那每一張陶桃和宋蟬喧親密接觸的照片更是像重錘一般,他每看一眼,心髒就刺痛一下。
江泠從地上将照片撿起,理好,慢慢起身,遞還給葉長海。
“所以呢。”
“就憑着這樣的幾張照片,你就斷定是陶桃洩露了标書?”
見江泠到了如今還在袒護陶桃,葉長海的眼中透着不可置信,“你……都這樣了你還執迷不悟?”
“你難道不明白陶桃到底是誰?!他和宋蟬喧都是宋家收養的兒子,打從一開始他就是一顆棋子,你別告訴我你剛剛才知道!”
江泠輕笑了下,收回手,将手裏的照片撕成兩半,丢進了垃圾桶裏。
“我早就知道了,那又如何。”
“知道他帶着目的接近我,所以後來發生的所有錯事壞事就都要歸因到他的頭上?你這個道理是不是太霸道了。”
江泠擲地有聲,讓葉長海身子微顫,險些站不穩。
葉長海連連搖頭,眼前的兒子讓他覺得格外陌生。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那森達的大股東就是宋蟬喧,你們現在拍的這部戲森達也有投資,你還看不懂?!森達和宋蟬喧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宋蟬喧把陶桃安排到你身邊無非就是等這一天!”
江父的話像是銳利的匕首,伴随着他吐露出的每一個字,江泠都會覺得心痛。
江泠比誰都清楚陶桃的身份也比誰都明白陶桃是不會傷害自己的那個人。
當初那麽多機會他都放棄了,現如今他既然已經和自己在一起,更是不可能會動這樣的邪念。
江泠暗暗吸了口氣,平複着內心的怒意,不願再和父親這樣僵持下去。
他既然一心認定是陶桃洩露的文件,那麽自己就必須找出真正的罪魁禍首來。
江泠凝眉,擡眼看着面前的父親,神情嚴肅認真。
“我會查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在此之前誰也不能輕易給陶桃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