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廢太子x賢良皇後(十八)
祠堂外的小太監有些渴睡,提着燈籠蹲在門階旁,一聲遞着一聲地打着哈欠。
後齊修與傅瑜君一塊兒出門,便見他歪在門前,堪堪保持着不倒下去的平衡。
“小泉子?”後齊修過去拍了拍那小太監的肩膀。
福泉一個哆嗦就栽倒在地,等他爬起來瞧見後齊修與傅瑜君,連忙下跪磕頭道:“小人一時困倦,玩忽職守,還請太子殿下、側妃娘娘恕罪!”
“罷了,也是孤讓你們放假的,有假還來守着,也算是你有心。”
“能為先皇後守祠是小人的福分,小人不敢受贊。”
後齊修叫福泉起來,道:“以後在東宮內便不必叫她側妃娘娘了,叫主子娘娘就是。”
福泉一驚,慌忙又跪下稱是。
後齊修牽着傅瑜君的手回新房。
他走到雕花床前,抽出挂在床頭的長劍,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傅瑜君兩次出嫁都被宮中的老嬷嬷教導過男女之事,見他把鮮血抹在被褥上,不由道:“你,為什麽?”
後齊修掀開被子,脫掉鞋子自己便先躺了上去。
“我暫時不會碰你。”他拍拍床榻示意傅瑜君也躺上來,道,“宮中發生的事瞞不過朝堂,王氏已知我與他們再無和解的可能,必會傾盡全力拉我下位……”
傅瑜君沒有動,而是道:“你娶都娶我了,在外人眼裏,我已無清白可言。”就算他沒碰她又如何?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後齊修目光古怪地道:“其實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不适合要孩子。”
傅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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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齊修被她逗笑了,笑得傅瑜君惱羞成怒地拿枕頭砸他。
後齊修抱住她砸來的枕頭,然後一下就把她也給帶上床去。
“我可沒你想得那麽無私。”他笑嘻嘻地,直接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道,“娶都娶了,你自然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
紅燭淚盡,暖光一夜。
今夜如前世一般無事發生,她卻再不是獨守空房,被自己的心上人抱着,低訴了一夜的情話。
六月中旬末。
後齊業迎娶傅靈君,喜宴上卻并不似他兩個哥哥那般的熱鬧。
三皇子雖然無心權利,但他身體健康,在戶部兢兢業業地辦事,所以比起中毒體衰的後齊業,門庭就顯得熱鬧得多了。
傅瑜君随後齊修一塊兒參加後齊業的婚宴,後齊業的府上喜慶是喜慶,但賓主寒暄,總不如之前的熱烈。若是沒有對比,這種客套興許還不明顯,但一旦有了對比,就連後齊業的幾個兄弟都覺得不自在了。
但後齊業并沒有太放在心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房,去見他終于求得的心上人。
“五哥怎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急着要去找嫂嫂洞房花燭了?”
“哈哈,五哥這也太猴急了……”
“你們兩個,別胡說八道!”三皇子吓唬兩個小皇子道,“這話要是被你們五哥聽見了,看他不打你們一頓才怪!”
“五哥春風得意着呢,他得給咱們紅包,哪裏還舍得打我們?”九皇子十皇子笑嘻嘻地開始商量着怎麽讨更多的紅包了。
酒過三巡,席上的男人們終于大發慈悲,許後齊業回房見新娘子。
因為後齊業身體不好,兄弟們都有分寸地沒灌他太多的酒。
後齊業踏入新房,便見新娘子坐在镂雕刻畫的喜床邊。
大紅的喜字貼滿了屋子,桌上一對龍鳳雙燭,燭光照映着整個新房。本來半分都沒有的酒意忽然湧上面頰,後齊業心頭一蕩,難掩激動地拿起桌上的喜秤去挑新娘子的蓋頭……
“五皇子殿下。”
傅靈君忽然先他一步掀了蓋頭,起身扶他,“你沒事吧?”
後齊業愣了愣,倒沒起疑:“沒事,二哥三哥不讓兄弟們灌我的酒……”
“先前太後派來的老嬷嬷說你身體不适,還讓臣妾好生照顧你,不可讓你勞累傷身……”傅靈君把他扶上了喜床,
後齊業愕然坐下道:“皇祖母這是什麽意思?”
傅靈君面頰微紅,不大好意思地道:“就是說,咱們倆洞房,要等你身上的毒解完之後……”
後齊業只覺得一盆冷水澆上全身,原先所有的喜悅都沒了。
縱然傅靈君一副為他好的樣子,可是她提得太快,倒像是不願與他相好一般。
傅靈君知後齊業是個多疑的人,雖沒有系統提點,卻還是說出了她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起來太後娘娘也是為了咱們好,您身上還中着毒,若是我們不小心有了孩子,孩子就可能會先天不足。臣妾自不怕獨守空房的,就是殿下您……”
後齊業心裏的疙瘩總算消下去些:“還是皇祖母想得周到,我身上的毒的确可能會影響到子嗣。”
傅靈君便很熱情地替他脫鞋寬衣,仿佛賢妻良母一般伺候他上床睡覺。
喜床上,硌人的幹果已被傅靈君掃去一邊,龍鳳雙燭将整個屋子照得暖意盈盈。
後齊業睡在外側,側身去看枕邊人的睡顏。
輕靈秀美,幹淨清澈。
眼前人與那日初見并沒太大的區別,只除了妝容濃些,透出些不大适合她的豔麗。
後齊業閉眼,并沒有自己想象的興奮和快意。他終于得到了令他輾轉反側的人,卻竟有一絲莫名難言的遺憾。
※
七月初,後宮傳來消息,太子因頂撞皇帝與太後被一道聖旨囚禁在了東宮。
此次禁足,因與天子的家務事有關,朝堂上下無人敢置喙。但到了七月底,皇帝都還沒有解除太子禁足令的意思。
原先本還淡定的官員們漸漸都坐不住了,他們猜疑皇帝這是有廢儲之心。頂撞長輩可大可小,若真要較真起來,不孝已是個大罪。
終于有王氏派系的官員在朝堂之上抨擊太子為君不仁、為孫不孝,皇上既沒有懲罰那個官員,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其他的傾向。朝堂後宮體感君心難測,但他們本還不相信太子會被廢黜,現下的心思卻都活絡了起來。
——若皇上要穩住太子的位置,照例來說應該安撫朝臣才是。東宮之位可不是能拿來玩帝王心術的東西。
八月,江淮一帶大旱連延,汴京湧入無數災民。
皇帝讓五皇子主持京中要務,卻将太子放出,着戶部侍郎周聰為巡按禦史,将他兩人派去了受災地,解決天災人禍。
皇帝未讓太子留京,朝堂內外衆說紛纭。有人說皇上這是給太子将功補過的機會,還有人說皇上這是徹底厭棄了後齊修,故意把他遣離京師。
但不論外頭怎麽争議,東宮內,傅瑜君收到這個消息,立刻就開始心神不寧。
大旱的事前世也有,自今年起,旱情會一直延續到後年年底,全國上下共計死傷千萬餘人。
前世後齊業亦守汴京,傅瑜君想為災民出一份力,她在汴京內設置粥棚、延醫施藥。錢不夠了,便去發動商人,糧食藥材不夠了,便雇商隊不遠千裏地去調運……新到災民們總是會暴動,人太多,而汴京城外又造不了那麽多難民所。她和後齊業商量好,去皇帝那裏求了一道聖旨,她在全國各地設立統一的赈濟模式,讓災民們以工代赈,建造自己和其他災民的避難所。
只是就是官方民間齊心協力,這場大旱還是死了那麽多的人。
“怎麽了?知道我要走,不高興了?”後齊修毫不留情地點下一顆白子,把傅瑜君角落的一片棋全給吃了。
傅瑜君盯着棋盤半晌,道:“你是不是偷我子了?”
“你怎麽能這樣憑空地污人清白?”後齊修睜大眼,把吃掉的子又填了回去,“你看,是不是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傅瑜君被他逗笑了,然後她把手上的黑子放回棋盒裏,道,“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說吧。”後齊修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唰”地一下打開了把刻着禦印的山水折扇。
“你認為像這樣的天災,如果會持續幾年的話,有什麽辦法才能讓它不死那麽多人?”
後齊修搖扇的手一停,直起背脊,收起扇子正色道:“一般的旱災,将當地的貪官污吏嚴懲一番,下發赈災錢糧,讓百姓們暫遷到水源充沛的地方也就是了。如果受災情況不嚴重,甚至可以組織當地官紳運水,保證災民飲水的用度與田地的需求……”
傅瑜君問:“那如果嚴重點的呢?”
“太嚴重的話就只能緩解。”後齊修蹙眉道,“天災多摻人禍,之所以會死傷那麽多百姓,往往都與官員上下瞞報、貪/腐克扣有關。但若天災到一定程度,就算沒有人禍,也必死傷無數。”
“我有種預感,這次旱災不會那麽快結束。”傅瑜君蹙眉道,“如果可以,趁災民還沒逃光,你到當地後召集些能工巧匠,令他們現在就開始增進改良水利灌溉設施。”
後齊修忽然握住她的手,道:“你為什麽忽然這麽擔憂?”
“我從小在尼姑庵長大,對這種事有些預感。”傅瑜君反握住他的手,目光凝然地道,“反正有備無患,你也一定要平安回來!”
後齊修出發那天,汴京的驕陽也幾乎要把人給曬蔫兒了。
後齊業與幾位皇子一起為後齊修踐行,傅靈君站在女眷之中,神色間充滿了躍躍欲試。
傅瑜君聽見她又開始在腦內和久未聽見聲音的系統聊天了。
“等我早她一步博得這天下百姓的愛戴,後齊修就知道我比傅瑜君好多了。”
傅靈君非常得意地道。
作者有話要說: 咩嘿嘿=L=今天又是粗長君!得意叉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