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4號騎手

秦紹然瞥了簡言一眼,把他晾在一邊,對高搏道:“多謝。”

高搏笑笑,狀若不經意道:“怎麽老大,你到馬場來,也不多帶些保镖?”

秦紹然招呼他進去休息,說:“每天被保镖跟着,不煩麽?好不容易才有片刻安寧,怎麽還能叫他們打攪?”

高搏說:“也是,我也讨厭那些人,影子一樣甩也甩不掉。”

他們并肩走進馬場邊的茶室,簡言也跟着進來,坐在秦紹然身旁。他被高搏攔下,也沒覺得他多事,靜下心想想,就知道自己玩得有點過火。只是見到高搏總是不舒服,那人對自己做了些什麽,仍舊歷歷在目。他躲着不見自己也就罷了,如今送上門,簡言就有點忍不住。

侍者送上茶,秦紹然低聲吩咐那人也送一杯去安撫剛剛吓得夠嗆的馴馬師。侍者答應着出去了,秦紹然卻忽然轉頭,遞給簡言一個責怪的目光。簡言端着茶杯,低頭喝了一口,把臉轉過去,不看他。

秦紹然與高搏聊天聊得極是無聊,兩個人沒什麽共同語言,但還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靜。簡言覺得,對高搏的厭惡,恐怕秦紹然不會比自己少。那為什麽還如此包容高家,甚至允許他們有自己的勢力呢?

老大們的所思所想,底下人總是鬧不清楚的,秦紹然這麽精明一個人,總不至于給自己留個安全隐患在身邊。可是不久之後,當簡言深陷險境,卻忍不住要對秦紹然破口大罵。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麽沒早一槍崩了高搏這個王八蛋!

秦紹然跟高搏聊着聊着,雙方都覺得也沒什麽可說的了,秦紹然便問:“你押在幾號?”

高搏一笑,說:“咱們的馬是7號不是?”

“對。”秦紹然笑道。

“不過,我押在4號。”高搏把茶杯放在茶幾上。

秦紹然微微皺眉,連簡言也覺得不妥。剛剛馴馬師已經介紹過明日的幾匹賽馬,最有奪冠希望的是秦氏投資的7號,不僅僅秦紹然,連劉勁周段鷹都押了籌碼在它頭上。而4號一向名不見經傳,高搏押籌碼在這樣一匹馬身上,不是明擺着押自己輸?

高搏看出兩人的疑惑,道:“馬兒跑得快不快,四分靠本事,六分,靠的卻是騎手的訓練。”

“這麽說,4號是遇着好騎手了?”秦紹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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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搏笑而不答,一臉高深莫測叫人火大。秦紹然好教養,也是笑,道:“那我就等明日領略風采了。”

雙方又說了幾句,便道聲明日再見,分別去做自己的事。秦紹然對簡言仍舊冷着臉,時間已近中午,兩人一起去餐廳吃了餐沉默的午飯,便回到房間。秦紹然沒有午睡的習慣,簡言卻是累了,回到房間脫掉外衣,忽然被人撲倒在床上。

一只手按住他不叫他亂動,另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剝下他褲子,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兩下。簡言又氣又窘,大聲道:“秦紹然,你發什麽瘋!”

“你還有臉問我?”秦紹然隔着內褲揉着他兩片臀,磨牙道,“你知不知道我上午多擔心?”

簡言扭了兩下,扭不動,冷笑道:“我會出什麽事?”

“你說呢?”秦紹然道,“從馬上掉下來怎麽辦?”

“我不會掉下來。”簡言對自己的能力一向很自負。

秦紹然卻恨得牙癢,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你就是這樣,以為自己天下第一麽?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敢自高自大!”

簡言艱難地翻個身,摟着秦紹然的脖子送上去兩片唇。兩人濕漉漉地吻了許久,簡言喘着氣得意道:“我不用打贏你,只要你還肯上我的床,我就有的是辦法殺你。”

這句話一出,秦紹然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非常悲傷。簡言深知自己失言,可一想到他難過的緣由,卻有種殘忍的快感。兩人保持着奇怪的姿勢各自出神,到底秦紹然的自愈能力強大。他倒在簡言身邊,緊緊把人摟緊懷裏,胡亂吻着簡言頭頂的發,喃喃道:“還疼不疼?”

簡言垂下眼,含混道:“不疼。”

“我只是氣急了。”秦紹然說,“以後莫再讓我擔心。”

簡言沒回應,這件事,他是萬萬不能保證的,除非秦紹然就此與他斬斷關系,否則,總會為他擔心。想到此,竟然有些不舍,簡言為自己的心思驚了一下,秦紹然把他摟得更緊了些,問:“冷?”

簡言搖搖頭,說:“我困了,睡了。”

“睡吧。”秦紹然幫他拉過被子,蓋住,“我在你身邊。”

第二天來到賽馬場,稱不上人山人海,也是人數可觀。秦紹然坐在一個極好的位置,段鷹已經到了,正跟一個中年男人說着什麽。男人見了秦紹然,一張滿是油光的大臉上綻出一個特別開心的笑,死命攥着秦紹然的手上下晃:“老秦啊老秦,上回那事可真是多謝你!”

秦紹然笑笑,道:“舉手之勞,你別放在心上。”

段鷹對這中年男人也非常友好,大約是老熟人,招呼着兩人坐。中年男人坐在秦紹然身邊,看了簡言一眼,問:“這位是?”

“我的愛人。”秦紹然回答得非常流利。

“哦,我知道了。”中年男人恍然大悟,“你是夜吧。”

一瞬間,簡言還以為自己被識破,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還是秦紹然反應快,笑了笑,道:“我跟夜已經分開很久了。”

段鷹也出來解圍:“老杜,你落伍了。”

名叫老杜的男人“呵呵”笑了幾聲,說:“我的确不理解你們年輕人,今天換一個明天換一個,像我,一輩子守着我老婆過,多好。”

簡言把這男人的相貌又仔細看了一遍,想了想,說話這麽直,性子又有點憨,名叫老杜……據他所知,除了那位教授過劉勁周飛刀技術的“殺豬刀”老杜,不做第二人想。

他裝作不經意掃了老杜的手一眼,果然,老繭的位置都對。這是個厲害角色,手上的功夫在道上絕對罕逢敵手,腦袋倒不是非常靈光,這世上的事懂的沒幾件,不巧,效忠秦家正是這幾件中的一件。

不過現階段,簡言與秦紹然沒什麽沖突,可以慢慢收集這位老杜的弱點,不必擔心會跟他起沖突。

幾人一落座,沒多久,賽馬便進入比賽場地。7號馬的騎手一身黑,神奇地對着場內觀衆揮手,收到歡呼尖叫無數。簡言聽到段鷹扭了扭身體,椅子在他屁股下發出抗議的聲響,下意識轉過頭。秦紹然也聽見了,跟着看過來,倒是老杜很明白,笑着說:“段鷹在這馬上投了大價錢,要是不贏,他就賠大了。”

秦紹然皺皺眉,段鷹雙手合十,立即道:“我明白,老大,賭博使人堕落。可這回您都投了錢,我做小弟的,不多投點,怎麽能顯示我的孝心?不瞞您,勁周的錢押得比我還多,已經構成賭博性質,請您大義滅親,依法取締。”

秦紹然無奈地搖搖頭,都混黑道非法賭馬了,還大義滅親什麽啊。視線轉回來那瞬間,注意到簡言目不轉睛看着底下看臺,順着看過去,是高搏。

高搏換了身衣服,正把墨鏡摘下來,往場內看。4號馬上的騎手一身紅衣,連頭上戴的帽子都是紅邊。秦紹然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這人很不簡單,其餘的騎手,哪怕再不熱門,也會對着看臺揮揮手,招徕點人氣,他卻端坐馬上,仿佛一切與己無關。

秦紹然偏過頭,低聲對段鷹道:“去查查那個4號騎手跟高搏的關系。”

段鷹一臉為難,說:“能不查麽?”

“為什麽?”

“上回查了查高搏的經濟往來,被高老爺子叫去,冷嘲熱諷了一頓,我可再不願意跟高家扯上關系了。”段鷹抱怨。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秦紹然不記得自己曾叫段鷹查過高搏的經濟往來。

段鷹嘆了口氣,說:“我跟高搏去賭場玩,他偏說自己最近經濟吃緊,沒錢。我不信,就叫底下人查了查,那小子不至于沒錢,但最近資金流動倒是很大,都是轉賬。”

“轉到哪?”秦紹然問,“高老爺子知道?”

“老爺子八成知道,他兒子的事他都有數。”段鷹說,“至于錢轉到哪裏了,我還沒查出來呢,就被老爺子一通臭罵,當然不敢查了。”

秦紹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旁的老杜皺着眉頭說:“老秦,你看這高家是不是……”

秦紹然搖搖頭,看了一眼簡言,簡言目不轉睛地看着場內,仿佛壓根沒有注意他們的對話。秦紹然卻知道,簡言必定一個字也不落地聽全了,不僅如此,還打算繼續往下聽。他示意三個人一會兒再說,先看比賽,果然,半天沒說話後,就見簡言微微繃緊的肩膀緩緩放平。

賽場上,騎手已經準備好,各自到了各自的位置。發令員望了望臺上沸騰的觀衆,一聲令下,幾匹馬子彈般飛掠出去。

跑了大概有五分鐘,1號3號便被甩在後頭,無論騎手怎麽努力,馬兒就是趕不上。押1號3號的觀衆沮喪起來,有的甚至當衆罵娘。好在這樣的人并不多,這兩匹馬不是奪冠熱門。又跑了一圈,2號也體力不濟,跑到第四圈,場內只剩下4號與7號仍舊跑在前頭。7號是秦氏投資的馬,秦氏的大佬又都押了大籌碼,所以許多人也都跟風,4號堅持到現在,與7號始終保持半個身子的差距,卻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

高搏此刻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中的墨鏡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裏,連望遠鏡都不用了,直接眺望着場內。7號仍舊領先,4號也不見發力,似乎甘于當個第二名。簡言覺得,如果能夠幫忙,高搏甚至恨不得跳下場,拽着4號的繩子帶它跑。

進入第五圈,就只剩下一圈的距離。7號甩開4號一個馬身的距離,基本奠定自己的優勝地位。騎手沾沾自喜,甚至好整以暇,回頭對4號馬的騎手比了個手勢。4號馬的騎手不為所動,揚起頭,對着看臺笑了一下,推了推自己的墨鏡,忽然,雙腿夾緊馬腹。馬兒的步伐瞬間便加大,每一步邁出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兩秒。

這就夠了。

7號騎手只聽到身後得得馬聲,回頭一看,不過倏忽,4號已經與自己并肩而行。在這種比賽中,出現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4號之前一直在保持實力。7號是經驗豐富的騎手,深知在隐藏實力的情況下仍舊能跑出這樣的成績,只怕4號能力遠在自己之上。他心裏發慌,知道自己絕不能輸,忙操縱着馬兒加速。無奈越慌越是出亂子,眼看着只剩最後半圈,4號騎手吹個口哨,輕輕松松超過自己,直奔終點而去,而自己的馬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速度,7號騎手的整個人生都絕望了。

4號馬呼嘯着沖過終點那刻,全場寂然,只有高搏狂喜地歡呼着,從看臺一躍而下,沖過去,一把抱住剛剛下馬的騎手猛親。包廂內也非常安靜,連一直咯咯噠磨牙的段鷹都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滿含着哭腔,道:“老大,這可怎麽辦啊……”

“怎麽辦?”秦紹然笑出聲,“這不是很好麽?不用查,就知道這騎手跟高搏的關系了。”

簡言往場內一看,可不是,高搏都快當衆上演活春宮了。

段鷹滿心哀戚,哪裏顧得上騎手跟高搏的關系,卻聽秦紹然說:“去查一查這個騎手的身份,三天內給我答複。”

秦紹然的聲音非常嚴肅,段鷹也不敢吊兒郎當帶着哭腔,忙應下來。

不過秦紹然一定沒料到,三天的時間,其實太長了。

殺一個人,也許只需要一分鐘,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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