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只是讓你們來送死而已
白翊緩慢點了點頭,“我懂。”
克勞德神經質地幹笑起來,啧了一聲說:“Bye,你真可悲。”
“可悲?”白翊反問,“博士,我想你可能不明白希爾的意思。”
克勞德譏笑道:“吸引他的是D病毒,不是你,這難道不可悲麽?”
松開頭發,白翊沒有急于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轉手扼住領口。借助Nine的力量,被強化過得機體輕而易舉地完成了這個上提的動作,他略微偏頭對希爾維森說:“沒用了?”
少将寵溺地笑道:“嗯,拿走玩吧。”
仿佛是對這句話的回應,白翊拖着克勞德走出雪牆,反手抵在樹幹上,他面無表情地盯着那雙灌滿嘲弄的綠眼睛,唇角緩慢挑起,最終定格成一抹邪氣得有幾分驚豔的笑容,宛如溫雅無害的少年恍然染上殺意——克勞德略一愣神,抓緊空檔,白翊驟然提膝狠狠撞進對方柔軟的腹部。
樹梢上積雪震落,這一下勢大力沉,克勞德吃痛得彎下腰,腹腔痙攣,直接噴出一口夾雜着碎肉和內髒的血,胸腔劇烈起伏。
白翊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時間,掌心撐住對方額頭毫不猶豫地按回樹幹上,俯身貼着克勞德耳畔低聲耳語道:“你知道麽,博士,對我們來說原因不重要,過程不重要,只有結果才是會被關心的。”
零下四十多度的氣溫把樹木表皮凍得硬如岩石,後腦撞上登時鮮血迸濺,留下一個放射狀的痕跡,血腥氣四溢,白翊厭惡地擰起眉心,一滴血濺在他眼睑下方,像淚一樣慢慢滑落,在冰白的肌膚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所以,希爾那句話的意思是,多謝D病毒,讓他沒有錯過我。”
撞碎的腦殼被自動修複,發出咔咔的聲音,大腦受到震蕩,克勞德意識有些模糊,根本聽不清在白翊說什麽。
不遠處,蘇晨一副賤兮兮肉疼的表情,似乎被毆打的是他自己,他用手肘戳戳希爾維森,“唔……你老婆好暴力,看不出來還是個虐待狂。”
希爾維森神色嚴肅,眉心不悅地微微蹙起,說:“太近了。”
蘇晨一愣,下意識問道:“什麽太近了?”
“Bye和那個博士,”少将大人一個一個捏響指關節,目光一轉不轉地落在兩人身上,“他們說話的時候有必要離得那麽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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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氣壓下,蘇上校打了個哆嗦,默默向旁邊站了些。
第二個提膝撞進腹部,白翊漠然掃了一眼雪地上的血點,不急不緩地說:“不如我換一個你更容易理解的說法吧,你覺得怎麽樣,博士?”
然後,他沒等克勞德回答,而自顧自地說下去,“四百年前,你在地下試驗室給我的那一槍,有沒有想過今天會被還回來?”
“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
說完,他提起虛弱無力的克勞德随手往地上一扔,轉身接過希爾維森遞過來的一挺輕型機槍。自末世爆發以來,槍械類武器由于子彈數量有限及更換不便等問題,逐漸被冷兵器取代,白翊幾乎忘記自己上次摸槍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重達十公斤的機槍沒裝備三腳架,彈夾容量300,戰鬥射速可達200發每分鐘。白翊提槍走到克勞德身邊,軍靴踏上他的腹部,居高臨下睥睨着對方慘白的面孔,淡淡道:“對我來說,這個結果就足夠了。”
短短數分鐘時間,身體損傷修複完畢,克勞德恢複意識,唇邊展開一抹蒼白的笑容,他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說:“能在老師下達的任務中死去,我沒有遺憾,動手吧。”
“是麽?”白翊揚起嘴角,眼底劃過一絲輕蔑地嘲諷,同情地說:“你大概還沒意識到自己是被那個男人放棄的一顆棄子吧?”
克勞德眉心擰起,疑惑地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這是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小秘密,也難怪你會不理解,”白翊玩味道:“在我們的規則裏,沒有回複等于拒絕,而不是海登所說的默認——”克勞德詫異得睜大眼睛,嘴唇翕動,白翊看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殘忍地揚起嘴角,說:“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他明知道我拒絕回去,卻還是讓你們過來送死,博士,可悲的人是你。”
克勞德沉默,隐忍地合上眼睛,靜了幾秒,輕輕地說了句,“你不應該說謊,Bye,動手就行了,不要侮辱琮西老師。”
“我說的是事實。”
“閉嘴……”
“既然你堅持這樣,那我尊重你。”槍托抵住腋下,槍口移至心髒處,白翊眼底最後一點光亮熄滅,冰冷肅殺的面容猶如執行殺戮的死神,他腦海中浮現出當年執行任務的情形——空降扭斷腳踝的文弱博士,任務中忍不住嘔吐的聯盟特派專家,以及最後卸下僞裝用配槍指向他背後的克勞德。
“為了我犧牲的二十八位隊員——”
扳機扣下,靜谧陰郁的午後響起震耳欲聾的子彈連發聲,三百發子彈盡數打進克勞德左胸一個碗口大的位置,血沫碎肉橫飛,在機槍子彈強大的沖擊力下,他整片上半身變成血肉模糊的篩子。
持續一分半的恐怖連射結束,白翊右臂被後挫力震得毫無知覺,扔掉機槍,他在克勞德身邊單膝跪下,默默注視着那些破碎的肉塊和內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重組。
“也為了我自己——”他低聲把話補充完整。
“咳——咳咳——”
克勞德連續嗆了幾口血沫,艱難地偏過頭,雙眼堪堪睜開一條縫隙,瞳孔擴散,漂亮的翡翠色眼眸失去焦距,蒙上一層空茫的色彩,喃喃說道:“你并不了解老師,他想做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不管他想做什麽,已經做錯的,都無法被挽回。”白翊抽出靴間的匕首,抵在他頸側,“世界、人類、母親還有我……當然,也可以包括你——被最敬愛的老師放棄的最可悲的學生?”
克勞德只是笑笑,“他依然愛你……”
“嗯,可惜我做不到繼續愛他。”
“總有一天你會理解。”
“理解什麽?制造病毒的理由?把人類變成喪屍的理由?還是毀滅世界的理由?”白翊冷笑,“抱歉,我理解不了‘革新者’扭曲的觀念,不管是倒吊者還是命運之輪,你們都不應該妄自把自己放在上帝的位置上。”
“總有一天你會理解,”克勞德又重複了一遍,閉眼說道:“再見,白隊——如果可以,請把我的遺體放回那間地下試驗室,那裏是黎明誕生的地方。”
“我盡量——”匕首輕輕一劃,削鐵如泥的刃割過血肉和骨骼,切斷頸椎神經,胸腔自愈終止,一切安靜下來。
白翊深深呼吸着充滿血腥氣味的冰冷空氣,屠殺過後的空虛感猶如附骨之軀一般啃噬着心髒,這時一只手自身後搭上他的肩膀。
“知道他在哪兒了?”白翊問道。
“悉尼基地。”
“看來海登沒騙我,”白翊歪着頭,用臉頰蹭了蹭希爾維森手背,問道:“入口看到了麽?還有沒有其他有用信息?比如……我的身體?”
“他的記憶做過處理,裏面有人為植入的虛假部分,具體情況要去了才能确定。”希爾維森接過匕首,把白翊扶起來用外套裹住他摟進懷裏。
“什麽時候去?”
“等你入隊,不急。”
話音沒落,三人腕上的通訊器同時一亮。蘇晨浏覽完剛剛接收到的消息,按滅光屏,走過來對兩人說:“走吧,飛行器已經找到了,康拉德小隊正在追捕前來接應的‘革新者’,我們得盡快過去看看情況。”
“等一下,”白翊又看了眼克勞德血肉模糊的屍體,說:“找人來把他帶走,過幾天再送到那間實驗室。”
“身體可以随便處理,大腦還得交給中央科學院進行進一步信息提取,”希爾維森替白翊擦幹淨臉頰上的血痕,莞爾一笑,低聲道:“到時候我陪你去。”
白翊抿唇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十五分鐘後,數名特戰隊員前來接應,并負責清理現場。蘇晨朝屬下簡單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才和希爾、白翊一起前往發現飛行器的坐标。
白翊遠遠就看見那座被積雪覆蓋的工廠,幾只巨大的雙油桶陳列在圍欄一側,鏽跡斑斑的表面破了幾個窟窿,但真正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工廠本身,而是等在外圍的兩個身穿雪地作戰服的熟悉身影。
“我和阿晨得進去檢查,你是預備役,不能介入。”希爾維森說:“你和他們一起等一會兒,完事以後會帶你們直接返回蜂巢。”
随後白翊同兩人分開,腦子裏簡單組織了幾句解釋的話就朝雙油桶走去。
斷裂的支架下,布魯克猶如一只暴躁的大狗,焦慮的走來走去,時不時在搖搖欲墜的桶身上踹一腳,反觀伊恩倒是淡定得多,靠在鐵架上沉默不語,指間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
這家夥居然還抽煙?白翊回憶了一下認識以來的情景,伊恩一向作息規律,生活習慣健康克制,煙酒這類有損身體機能的東西更是從來不碰。
兩人背對着他來的方向,各懷心事,直到白翊走到他們身後都沒被發現。
“誰給你的?”毫無預兆的,白翊拿走伊恩指縫夾着的半截眼底,含住淺淺的吸了一口,完後按滅在黑漆漆的鐵架子上,眼底帶笑地看向怔住的兩人。
伊恩率先回過神來,回了一句,“蘇晨上校。”
“這混蛋,明知道快要基因改造了還給你這種東西,”白翊笑罵,卻一點都沒生氣,“路上沒遇見什麽問題吧?”
沒等得到回答,白翊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地被人按到在雪地上。他腦袋上嚴嚴實實裹了一件帶着體溫的雪地作戰外套,對方跨坐在他肚子上,緊接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胖揍。
布魯克裏面只穿了一件保暖襯衣,臉頰被凍得通紅,眼底漫上一層水膜,胸腔裏呼哧呼哧喘着氣,明明心裏氣得要命,手上動作又不忍心太狠,就算裹着厚實的外套也把人打壞了,一半拳頭都打進蓬松的雪地裏。
等到一切停止,白翊扒開作戰服看了一眼一臉憤怒和受傷的布魯克,笑道:“不生氣了吧?先把衣服穿上,別凍着了。”
布魯克眼圈一紅,拳頭貼着白翊臉頰砸進地面,吼道:“為什麽瞞着我?!”
“太危險了,為了不引起懷疑和你們一起行動就已經很冒險了,我不能讓你們知道更多,”白翊一邊解釋,一邊坐起來把外套給他披上,手掌搓搓布魯克的側臉給他回暖,繼續道:“你們這一路上沒遇見太多喪屍吧?”
布魯克悶頭嗯了一聲,伊恩說:“沒走多遠就碰見蘇晨上校和梵卓少将了,他倆讓隊員帶我們去搜尋飛行器和其他‘革新者’,然後就找到了工廠。”
白翊緩慢點了點頭,繼續攻略生悶氣的布魯克,看見他那副氣哼哼的別扭模樣就想樂,真笑出來又怕他更狂暴,于是揉着他那一頭卷毛,哄道:“等你完成基因改造,正式進入特戰隊,我保證什麽都告訴你,別生氣了?”
“別摸了,”布魯克往旁邊一躲,眼睛往工廠大門瞟了瞟,嘟哝道:“要是被少将看到,我恐怕就進不了特戰隊了。”
白翊樂了,“他敢!”
布魯克也笑了,拉着白翊站起來以後彎腰撣幹淨他身上的冰碴,他盯着作戰服上的血跡看了片刻,眉心略微蹙起,低聲問道:“沒你的吧?”
白翊笑得眼睛彎起來,“沒有,放心吧。”
這時,一直靠在鐵架子上的伊恩忽然站直身子,目光越過兩位同伴看過去,說道:“他回來了。”
“誰?”白翊下意識問道,跟着回過頭去——
茫茫雪幕下,一隊特戰隊員跳下飛行器徑自朝工廠走去,走在最後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作戰服外套,襯得身形精煉挺拔,氣場冰冷而強大,即使遠遠望去,白翊也能感受到對方令人畏懼的氣息。
仿佛是有所感應一般,男人伸手輕壓軍帽邊緣,眼簾擡起,冷厲的目光劃過雪地漫長的距離,最終直直撞進那雙幽暗的眸底,微不可察地略一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