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是啊~要是知道我在,你小子還敢當面說我壞話麽?”

明明是溫雅含笑的嗓音,安格爾只覺得脊背上汗毛一根一根豎起,身體幾乎是出于本能地顫栗起來,他略略偏頭想要避開抵在頸間的十字短劍,餘光不經意地一瞥,就這麽直直墜入一雙幽暗無光的眸底。

軍帽斜斜扣在腦袋上,蘇晨笑眯眯地歪頭打量着他,眼睛笑得彎起來。

他這人始終都是輕佻散漫的調調,樣貌卻是與性格截然相反溫文爾雅,即使不笑臉上都能戴着三分笑意,而眼下這份笑意沒能傳至眼底,漆黑的瞳孔深處,是他身上從未出現過的狠戾陰枭。

——吞噬了人類的八級變異體,栖居在不屬于自己的肉體內,所以性格與外表才會出現如此巨大的反差。

“你竟然一直在聯盟內部?”安格爾迅速冷靜下來,注意到對方穿着以及肩上挂着的銀質肩章,他隐約察覺到什麽,怔了怔,猜測道:“難道,當年你逃跑是Father刻意安排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收回十字劍,蘇晨優哉游哉地繞道主顯示光屏前,懶洋洋的往高背椅裏一坐,右腿搭上左膝,賤兮兮地搖晃着,臉上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神秘笑容。

有內幕!

八級變異體出逃了将近一個世紀,眼下竟然身在聯盟內部,而且是上校軍銜的特戰隊長……安格爾第一反應就是Father一定做了某種秘密安排,再看眼前這家夥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他天真地以為自己馬上能聽到什麽什麽勁爆情報,結果就看見蘇晨一點也不見外地端起原本為他準備的紅茶喝了一口,然後高冷形象崩裂,噗嗤一聲噴了安格爾一臉。

“卧槽,太惡心了!”蘇晨一邊呸着嘴裏殘留的茶水,一邊大罵。

安格爾:“……”

安格爾肉疼地看着蘸上血跡和茶漬的領巾,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自認倒黴地取出手帕把臉上的茶水擦幹淨,默默朝側面站了站。

蘇晨鄙視他,“躲什麽躲,不就被噴了一下,知道難喝我還喝,我又不傻。”

優雅的安格爾優雅地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傻,你多聰明啊!”安格爾鄙視回去,着手扯掉被染髒的領巾,說:“難怪鬥獸場缺了一組,你這麽無故缺席,打算怎麽跟梵卓親王交待?”

拇指指腹撥弄過十字劍薄薄的利刃,眼睫擡起,蘇晨迎上安格爾的目光,賤笑着勾起嘴角,“親愛的安格爾,這個黑鍋當然是你來背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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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爾再次無語,“你該不會把組裏的隊員都殺了?”

蘇晨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一個世紀過去了,安格爾,你怎麽還是這麽蠢?”

“……”卧槽,被人說蠢就已經很不好了,被蘇晨這型號的說蠢會讓人産生自我否定的好麽!深深陷入'我似乎是有點蠢'這種反思中的安格爾被咳的一聲打斷思路,回過神來正發現某人在朝他勾手指。

蘇晨:“過來——”安格爾聽話過去,蘇晨沒說話,而是用手指一下一下點着光屏,然後一擡下巴示意他看。

主機光屏正在直播鬥獸場內的一場對打,但蘇晨手指點的位置卻是屏幕邊緣,那是四座露臺中正南方的一座,黑發黑眼的少年神色淡然,冰白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他偶爾和身邊的少将大人低語交談,似乎這并不是敵人設置的鬥獸場,只是特戰隊員平常的一次對打訓練。

“小少爺?”安格爾疑惑。

蘇晨笑,“是啊~”

安格爾費解,“他和我蠢不蠢有什麽關系?!”

“我那組裏有個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新人,我要是把他傷了,回去以後咱們小少爺能砍死我……呸!誰跟你是'咱們'!”

“……”安格爾頭頂冒出一排省略號,一邊擦臉一邊腹诽,自己聽着正專心,冷不防又被噴了一次,這尼瑪一定是故意的吧?!

蘇晨眼尾一擡,賤笑道:“喲,看你老擦汗,屋裏熱是吧?”

熱你大爺啊!老子是在擦你口水好麽?!

心裏咆哮完,優雅的安格爾一臉漠然地收回手帕,淡淡嗯了一聲。

“我就說嘛,光腦這麽多,散熱太恐怖!”蘇晨說:“來~外套脫了,看你穿這身衣服,是不是把Father房間的窗簾都披上了?”

安格爾:“……”

蘇晨:“別害羞,我幫你脫~”

安格爾:“!!!!!”

“你滾!”一把打開伸向自己的爪子,安格爾忍無可忍地怒道:“你他媽到底是做什麽來了?是不是Father派你在聯盟卧底?'咱們'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如果我說是呢?”蘇晨笑問。

安格爾:“那你可以滾了!”

“還好~”蘇晨長長送了口氣,擡頭迎上對方明顯染上愠色的眼睛,玩世不恭的笑意在眸底化開,他一點一點緩慢揚起嘴角,最終定格成一抹邪肆而又玩味的笑意。

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怪誕性格,就像永遠戴着張溫和無害的面具,誤導着你的判斷力。安格爾摸不透這家夥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只覺得在那種詭異目光地注視下,脊背平白無故冒出一層冷汗。

“你呀,一向容易多想,現在恐怕特別想知道我在想什麽吧?”修長的食指微微曲起,輕點上額角,蘇晨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特意拖長聲調,一字一頓地說:“'還好'的意思就是……我們不是自己人——"

安格爾瞬間怔住,冰冷的寒意順着脊椎漫上來,悄無聲息地封凍住他的心髒。

下一刻,眼前男人溫和的笑顏消失,利刃出鞘之聲在耳廓鳴響,安格爾沒有片刻的猶豫時間,上百年積累下來的格鬥思維敏銳到了至極,他腳下一撤,重心向後傾倒,雙腿略一蓄力,整個人騰空而起,連續兩個後翻拉開距離。

前後不過一秒之差,削利的十字劍擦着衣角斬落,一片絹絲飄散。

蘇晨維持着做出斬擊的姿勢,眼睫輕顫着撩起,幽暗的黑色眼眸猶如被墨浸透,一抹狡黠的笑意蕩漾開來——

“不愧是速度最快的變異體,還真是不容易捉到呢~”

安格爾垂眼一瞥外套的破損邊緣,眉心微蹙,緊接着一聲不響地脫掉往地上一扔——他裏面只穿了絲綢襯衫和黑色馬褲,下擺松松地紮進長褲,襯得腰胯窄而緊致,再配上那張容貌陰柔的面孔,竟有幾分好看到驚豔的味道。

蘇晨毫不掩飾地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痞笑着舔了舔唇縫,啧了一聲,說:“喲,脫得這麽主動,不害羞啦?”

“你給我閉嘴!”安格爾怒道。

話音未落,他雙腕一抖,兩道冷光自袖口閃出,被手指娴熟夾住。

那是一對特質的合金拳套,金屬骨架纏繞在腕部,三條鋒利的鋼爪從指縫探出,這類武器最适合近戰格鬥,如果使用者再是安格爾這類以速度見長的人,那麽流血效果一定會相當勁爆!

蘇上校腦補着拳套嵌入皮肉,倒鈎撕扯後留下三條血肉翻卷的傷口的模樣,誇張地吸了口氣,“我有點怕,怎麽辦?”

“你會怕我?!”安格爾反問。

蘇晨一臉‘你幹嘛拆穿我’的欠揍表情,憂傷地說:“我是怕傷了你以後,沒法跟希爾解釋我們組忽然失蹤的原因啊!況且作為一只弱小的只能看清你動作70%的改造兵器,‘我傷你’這件事本身就很不科學~”

安格爾嘴角抽了抽,深深緩了口氣,竭力壓下沖過去把對方那張笑臉刮成棋盤的沖動,沉聲說道:“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Father的卧底?我們究竟是敵是友?不許再說廢話,認真回答這個問題!”

“唔……不能說廢話的話——”蘇晨露出一副非常為難的表情,嘴唇抿緊,神色認真地思考起來,過了很久,他才重新擡起頭,眸底笑意退去,無比嚴肅地看向安格爾,反問道:“哎~我憑什麽告訴你?”

安格爾:“……”

安格爾臉上繃不住了,抓狂道:“你他媽懂不懂什麽叫不要說廢話?!你是卧底咱們就不打,我配合你演戲,以免希爾維森懷疑!你要不是,咱倆就速度打完,該死的趕快死,懂?”

蘇上校恍然大悟,“懂!”

“那你——?”

“我都拔劍兩次了,”蘇晨說:“你以為是鬧着玩的麽?”

“這麽說你不是Father的卧底了?”安格爾徹底嚴肅起來,“從‘革新者’出逃的變異體,去聯盟僞裝成改造兵器,體驗做人類的感覺麽?”

蘇晨把玩着手裏的十字短劍,挑眉哂笑道:“我憑什麽告訴你?”

“你——!”

“哎哎哎!別激動!我得叫個人證~”

“……”

蘇晨迅速按亮通訊器光屏,語音申請發出。

與此同時安格爾鋼爪一揮,對方畢竟是高過自己一級的八級變異體,他根本沒想過一擊命中這種事,可轉眼間欺至近身,蘇晨依然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逃,眼睜睜看着倒鈎嵌入前胸,扯開作戰服外套。

噗嗤一聲,皮肉展開,銀亮的合金倒刺帶起一串完整的皮肉,血沫蓬飛,蘇晨捂着心血淋漓的胸口朝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體。

安格爾疑惑地眯起眼睛,直覺告訴他這個狡猾的家夥一定又在盤算着什麽。

只聽嘟的一聲,語音請求通過,蘇晨臉色慘白地倚靠在桌邊,按下接通後先是嗆出一口血沫,然後氣息微弱地叫了一聲“希爾……”

這……分明就是借他的鋼爪演戲給希爾維森梵卓看!而且作戰服破損,前胸挂彩,嘴角溢血,嗓音沙啞,還露出一副虛弱受傷的表情——尼瑪要不要演得這麽逼真!

胸腔一口老血上湧,安格爾忍住噴血的沖動,震驚得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鮮血鬥獸場

白翊注意到希爾維森臉色微微一變,通信結束後,趕忙走近低聲問道:“是誰?”

希爾維森沒做解釋,直接伸手攬過白翊腰部,兩人瞬間消失。

高速移動中通道頂部的發光器被拖曳成一條明亮的光帶,白翊有些搞不清狀況,完全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一驚,“違反規則人質會被屠殺,希爾,到底怎麽了?誰對你發的語音申請?”

“阿晨,”希爾維森簡練回答,一面匆忙趕路,一面對照光屏反饋回來的坐标距離,“他說他被安格爾傷了。”

說出那個名字的同時,扣在腰間的手指驟然發力,白翊怔住幾秒,急道:“其他人呢?有沒有傷亡?!”

“他讓我告訴你布魯克沒事。”希爾維森說。

白翊頓時松了口氣,“我們去幫阿晨?”

“不,”少将大人說:“我們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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