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帶上了。王妃看夏灏如此舉動,知道夫君是有要事要說,當下凝神靜聽。
“筝兒,希翠小築裏住的是我哥哥。”
夏灏一開口便是這麽一句話,王妃聽得疑惑:“不知是哪位皇兄?”
“五皇兄。”
“五皇兄?”
王妃想了好半天,才驚愕道:“那位殿下不是去了蘇國然後……”
夏灏點頭:“是,彥哥哥當年去了蘇國,不到一年就死於非命。世人都道他已經死了,但實際上他不過是假死脫身,我此次出征意外遇上他便将他帶來回來。不過這件事不可讓外人知道,所以我将他藏在了希翠小築中。”
王妃動動嘴唇,遲疑了一下,道:“這……無礙嗎?”
夏灏搖頭,似是答非所問地道:“當年我虧欠他良多。”
王妃微微點頭,明白了夏灏的意思。
夏灏又道:“我聽說這兩天千夢已經耐不住去過一次,只是半途被許晨擋下了。那女人不安分,我希望你能幫我看住她,讓她不要去探究希翠小築的事情。”
千夢便是夏灏的那名小妾。王妃聽了點頭,随之抿嘴道:“夫君,您太信任臣妾了。”
王妃話中帶刺,但夏灏知道自己冷落妻子這麽多年,有什麽事情卻又要對方去做,著實不厚道。可這也沒辦法,王府後院的事情王妃當是一把手,他若是以王爺的身份對千夢敲打太多,反而會引得千夢忌恨希翠小築的主子。
千夢可不只是一個妾室那麽簡單,他可是從蓉貴嫔身邊過來的女人。
夏灏道:“我母妃一直十分忌憚彥哥哥,當年游皇後被廢,彥哥哥進入冷宮,我母妃就一直在暗中打壓。彥哥哥後來被送去蘇國做質子,也有母妃的手腳在裏面。彥哥哥身死的消息傳來,我親眼開著母妃縱聲大笑,說不出的開心。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讓他如此憎恨彥哥哥。如今彥哥哥未死,我擔心母妃知道了還會對他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所以彥哥哥的存在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
“臣妾知道了。”王妃應道,“只是不知道王爺是将希翠小院的人定為什麽身份?”
Advertisement
夏灏道:“‘他’真正的身份除了我、你、管家和許晨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對外我只說‘他’是我請來的一名江湖名醫,性情古怪,不愛與人接觸,故而特別安排一個清淨的院子。──事實上現在‘他’在醫術上也很有造詣。”
當晚夏灏留在王妃這裏睡了,也沒忘記細細問了孩子的事情,得知孩子一個多月了,王妃的妊娠反應不是很嚴重,只是有些頭暈和食欲不振,之前王妃以為自己是思念王爺所致,沒想到那方面,又覺得自己這樣難受夏灏卻沒心沒肺整日不歸,便堵著氣不肯就醫,卻沒想到今夜氣急攻心一時暈了過去,才被診出了喜脈。
孩子之事倒是讓王妃頗為開心,要知她嫁給夏灏四年多了,卻始終未有生育,不免惹人閑話,況且蓉貴嫔那邊也耐不住性子不住地敲打她,又送來了侍妾,更是讓王妃積郁。
好在,孩子還是有了。
之前千夢仗著蓉貴嫔和孩子,對王妃總是有些冒犯,不過總算王妃出身名門,千夢還不敢亂來。沒孩子的時候王妃自覺理虧,又是個好脾氣,便都忍下來了,但現在卻不許千夢再如此嚣張。
早上特別将千夢叫過來問安,敲打了兩句,便提到希翠小築的事情,問:“聽說昨天夢兒去了希翠小築?”
千夢不甘心道:“姐姐,您不知道,王爺帶了個新人回來,可疼著呢,王爺他……”
“住嘴!”王妃陡然嚴厲起來,喝道,“王爺的事情何時輪得到你插嘴了?!做妾室的就要有做妾室的樣子!王爺若真的帶新姐妹進來也是我們的福分,輪不到我們非議!”
“可是……”
“七出之四可是‘妒’,妹妹莫要忘記!”
千夢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咬咬唇,道:“姐姐,難道您不會不甘心嗎?”
王妃悠悠道:“怎麽會甘心,然,夫者,天也,上天說的話,我們又何以反駁?”
千夢啞口,悶悶不做聲。
王妃見敲打夠了,便說:“況且,你這場飛醋吃得極沒道理。王爺帶回的那個不過是個江湖藥師,為人孤僻,故而專門留給院子給他居住。你和這等人争什麽?”
千夢心裏多少有些不甘心,但王妃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千夢也不敢違逆,此後也就不再去找希翠小築的麻煩了。
(0.56鮮幣)宮中記 86 母子
夏灏忙碌的時候,陸昕陽便帶著易容的夏彥在建興走走逛逛,走得累了,就在茶館裏歇歇。
喝了杯茶潤潤喉,就聽旁邊那桌的人說起了這次蘇國停戰之事,先是大大贊揚了天寶将軍一番,又提到了韓式希,說:“聽說這次停戰是蘇國小皇帝提出的,不知道鬼面将軍怎麽沒反對?”
另一人說:“聽說鬼面将軍曾說過會在小皇帝成年那年交還朝政,或許這就是鬼面将軍準備退出朝廷的先兆了。”
先前那人沈吟片刻,笑道:“那好!以後蘇國可沒有人能擋得住我們天寶将軍了!”
幾個人呵呵笑起來,皆是以茶代酒,互敬一杯。
幾個人的談話落在夏彥和陸昕陽耳朵裏,兩人都沒說什麽,只是離開茶館之後夏彥卻說:“昕陽大哥,聽說蘇國停戰也是夏灏提出的交換條件之一是嗎?”
“嗯?”陸昕陽想了想,道,“似乎是。”他對這方面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沒有特別去打聽,夏灏也不會對他說,他只知道夏彥蘇清将夏彥換回來了而已。
夏彥默默走了幾步,自言自語道:“蘇國停戰,讓我回來……可是夏灏僅僅只是承諾讓蘇清回去?”
陸昕陽明白夏彥的意思:這場交易似乎并不公平。
但陸昕陽并不以為然:“蘇清對蘇國和韓式希本人而言,意義都太過重大,就算夏灏這時候要求韓式希把整個蘇國都送上,韓式希也不敢說不。韓式希會為你猶豫倒是出乎意料,看來他對你确實不錯。”
夏彥微微紅了臉,心中不由得暗喜。
陸昕陽這麽解釋夏彥也就釋然了,只是提到韓式希,夏彥不禁問:“不知道這次韓式希會不會來……”
陸昕陽笑笑,調侃道:“怎麽?想他了?”
夏彥漲紅了脖子,羞澀的模樣完全出賣了他的心情。
陸昕陽心裏有些酸,但想到自己已經退出了這場争奪,也唯有暗自嘆了一口氣,拍拍夏彥的肩膀,笑道:“想就想吧,害羞什麽?男子漢大丈夫難道喜歡一個人還說不出口嗎?”
夏彥擺弄著衣角,遲疑道:“可是……可是他也是個男人啊……”
“男人又如何呢?真心相愛就好了。”
陸昕陽如是說,讓夏彥釋然許多。
外人的眼光永遠比不上親友的碎語來得沈重。
夏彥抿唇淺淺一笑,道:“謝謝你,昕陽大哥。”
陸昕陽跟著微笑,撥撥夏彥額前的碎發,柔聲道:“你幸福就好了。”
走了兩步,陸昕陽又問:“小彥,你想過你以後要和他過什麽樣的生活嗎?聽說他會在兩年後離開蘇國……這樣也好,遠離那些紛争,是非無奈也少些。只是離開了那個位子只怕日子也不像現在這樣舒坦……小彥,你覺得呢?”
夏彥點點頭,開心地說:“是啊,他說以後和我去關外,兩個人一起生活,每天放放羊,牧牧馬。呵呵,我向往那樣的生活!”
陸昕陽有些吃驚:“他真的這樣說?”
“是啊。”夏彥用力點頭,又說,“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來呢……”
“聽說這次的使臣團裏并沒有他。”
“啊?哦……”
夏彥有些失望,陸昕陽安撫地拍拍他的背,又想到夏彥剛才說的,不免有些憂慮。
夏灏果然守諾,過了幾天,手上的事情處理妥當了,他便帶著夏彥去皇家陵園祭拜,自然,夏彥是扮作他的貼身仆役去的。
走進陵園,還只是看著游皇後的墓的頂部,夏彥的眼眶就紅了,等走近了,那眼淚更是簌簌地連成了串地往下落,将夏彥腳尖前的地板打濕了一片。還好這是皇家陵園,周圍沒有人在。夏灏上前将夏彥按入懷中,感覺自己的衣襟被浸濕了,心裏一緊,既是心疼又是羨慕。
夏灏和蓉貴嫔之間的感情并不怎麽深厚,蓉貴嫔對夏灏也不能說不好,但夏灏始終覺得母妃是為了榮華富貴才養育自己。後宮的女人都是母憑子貴,只有夏灏最終登基,蓉貴嫔才能享福一輩子。
可畢竟是生養自己的母親,夏灏也不太願意去用極端的惡意揣測蓉貴嫔的想法,只是這種感覺卻在千夢出現後愈發清晰了。
那晚宮宴,夏灏醉酒,皇帝疼他便讓他在宮裏休息,蓉貴嫔派了人來服侍,那人便是千夢。夏灏只記得當時酒喝多了腦子有點木,身上特別熱,後來發生了什麽就不記得了。第二日醒來就看到千夢赤裸地躺在他懷裏,床褥上帶著點點落紅,正是處子破身之象。
此時夏灏雖然隐約覺得不對,可酒後亂性并不是說不通的,他也就沒将這事放在身上。
皇子臨幸一個宮女再平常不過,像是這樣的一晌貪歡,事後都會有專門的宮人“善後”,若是皇子無意,那麽宮女絕不可能受孕。可幾個月後卻有人通知夏灏,千夢竟然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夏灏以為是千夢買通了善後的太監,覺得這女人很煩,便想将這孩子處理掉,但這時蓉貴嫔輕飄飄一句話卻把夏灏這個念頭給擋住了:
“筝兒至今未有子嗣,現在能有一個總是好的。否則這事也總擱在你父皇心中,對你日後也不好。”
夏灏知道那“日後不好”指的是什麽,要立儲君雖然主要看的是各個皇子自己的本事,可是皇子的孩子也在考察之列,若是皇子無子或者是孩子太過愚鈍,也不免讓人遲疑。其他皇子都有孩子,只有夏灏還沒有。蓉貴嫔也是在提點夏灏要注意了。
於是千夢就住進了天寶王府,成了夏灏的小妾。
可千夢是蓉貴嫔身邊的人。
夏灏覺得很痛快,他知道他被自己的母妃算計了。
那個女人的野心向來不小。
在夏灏二十多年的生命裏,他稍有違逆或不得人意便會迎來蓉貴嫔的呵斥,随著夏灏漸漸長大,他對母妃的感情也越來越淡薄,出征在外會時常想起夏彥,偶爾想到家中溫順的妻子,想到一直寵著護著自己父皇,卻從來不曾想到過蓉貴嫔。
夏灏有點羨慕會對著母後的陵寝落淚的夏彥,雖然夏彥尚未懂事就已經和游皇後生死相隔,然而他卻好像比母妃就在身邊的夏灏擁有更多的母愛。
後來夏彥對夏灏說:“灏兒,從下我就特別羨慕你,你有父皇寵愛,還有母妃陪在身邊,可是我什麽都沒有。每次看你發脾氣撒嬌,我都覺得你連生氣都是幸福的……”
想死的話夏灏記得很久以前夏彥就說過,只是那時候夏灏還不懂事,聽了這話也不過是不以為然,然而現在夏灏卻有了新的趕出。
再進宮時,夏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蓉貴嫔,這個女人在他心中總是高高在上的、冷淡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看漏了轉身後的溫柔,他想多看看。
然而蓉貴嫔察覺了夏灏的目光,看過來,目光卻是冷淡的,帶著一點詢問,等待夏灏開口。
夏灏心中失落,作了禮,道:“母妃最近身體可好?”
“尚可。”蓉貴嫔淡淡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問,“筝兒最近如何了?太醫可有說孩子是男是女?”
雖然夏灏也期望那孩子是個男孩,但這話由蓉貴嫔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
夏灏道:“太醫說月份還不足,診不出。”
“嗯,讓人好好照料著,別出什麽事。”
“是。”
“你去你父皇那邊看看吧,你父皇最近身體不太好,不知什麽時候就……你多去走動走動總不是壞事。”
“是。”
夏灏為蓉貴嫔的話語感到心冷。
蓉貴嫔抿了一口花茶,道:“聽說,你最近帶了個藥師回來?”
夏灏心裏一緊,知道定是千夢傳的消息,也不知蓉貴嫔是否知道什麽,當下不動聲色,道:“是,這藥師頗為厲害。”
蓉貴嫔放下茶盞,道:“我不反對你和江湖裏的人來往,那陸昕陽就不錯,但是現在陛下的身體突然有些不适,這當口你和藥師來往不免落人口舌。你自己注意點。”
“是。”說到這裏,夏灏倒是想起來了,“不如我讓藥師來給父皇看看,江湖中奇藥甚多,或許有用也未必。”
蓉貴嫔微微蹙了眉頭,不悅道:“不要多事。”
夏灏愣愣,再看蓉貴嫔,總覺得這女人眼中閃過的光芒令人不舒服。
夏灏離去時多看了一眼蓉貴嫔,那女人斜倚在貴妃榻上細細抿著差,眼簾半垂著,看不出裏面是否掩蓋了溫柔。
(0.38鮮幣)宮中記 87 父子
說來也是巧,自夏灏回到京城老皇帝的身體就不好了,像是染了風寒,咳嗽不止,嚴重的時候甚至喘不過氣來,這兩日老皇帝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咋一看鬓角斑白,眼神渾濁,眼袋下垂,似乎短短兩日裏就老了十歲,行将就木。
夏灏對蓉貴嫔感情一般,和老皇帝卻是極好的,看到父皇這樣,眼眶也紅了,上前握住老皇帝的手,動情地喚道:“父皇!”
老皇帝看到最心愛的兒子來了,臉上煥發了光彩,笑道:“灏兒,又來看朕了,有心了,有心了。”
夏灏噙著淚,道:“父皇,孩兒不孝。之前聽太醫說您只是偶染風寒,還以為您沒事,昨個兒就沒來看您……可是,父皇,您病得這樣重為何都不對孩兒說?父皇!”
老皇帝的病情似乎并沒有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嚴重,聽了夏灏的話他還能哈哈大笑,咳兩聲,道:“還是你這個孩子好啊……”老皇帝面上浮起一絲回憶,嘆息道,“其他那些個,嘴上說的好聽,說什麽朕能長命百歲,可心底都巴不得朕趕快死……你這孩子,嘴上說得不好聽,這心裏卻是真的……灏兒,灏兒,朕沒白疼你啊!這皇帝做到老還有一個孩子能真正念著自己,夠了,夠了……”
若是平時,夏灏聽老皇帝這麽說定當無比得意,他巴不得老皇帝讨厭死其他皇子,可是這時候他卻完全沒有了這種心情,老皇帝的嘆息太過蒼涼,令夏灏心裏又酸又痛,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想到平日裏蓉貴嫔的教導,夏灏連忙低頭抹去淚水,強笑道:“父皇別說這種話,其實幾個哥哥也都是挂念您的……”
老皇帝拍拍夏灏的手,示意他不要說了。
老皇帝道:“終究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們各自如何,朕心裏都清楚……不過,人老了,也不想去考慮那麽多了……這麽多孩子裏我還是最喜歡你,你這孩子心眼活,但感情卻是真的……唉……”
老皇帝的嘆息聽上去十分悲涼。
夏灏暈暈乎乎地從皇宮中走出,就在剛才,他親耳聽皇帝說要立他為儲君,也親眼看著皇帝寫下遺诏……可是,夏灏卻沒有太多欣喜的感覺。
望著碧藍的天空,夏灏的心裏像是壓著什麽,十分沈重。
回到王府,正巧碰上陸昕陽從外面回來,兩人在前院碰見,夏灏扯扯嘴角勉強笑了笑算是招呼,陸昕陽微微颔首致意,正要轉身離去,卻又突然擡頭,說:“王爺,小聊兩句可否?”
夏灏心中略有詫異,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沿著半廊慢慢走著,陸昕陽半廊窗外的遠景,開口了:“王爺,你當初給蘇清的條件是什麽?”
夏灏愣神,沒明白:“什麽條件?”
“讓他停戰的條件。”
夏灏沈默。
陸昕陽知道這裏面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東西。
停戰是蘇清提出的,而不是韓式希,所以這一定是夏灏私下和蘇清做的交換。況且,夏灏是康國的王爺,是軍隊的主帥,是未來的皇帝,他不可能大動幹戈就為了換回一個人,一定還有其他,停戰是可以說得通的理由,夏灏需要時間奪取皇位,他需要一個平靜的邊境,但是蘇清不會這麽容易答應,因為夏灏已經用他換來了夏彥,夏灏一定要再給蘇清其他東西。
旁人不知道夏彥的存在,自然想不到這些,但陸昕陽知道,只是之前他沒去深想,但那天夏彥的話讓他警醒了一點。
夏灏的沈默讓陸昕陽再一次追問:“你拿了什麽給他?”
“你這麽關心做什麽!”夏灏回避問題。
陸昕陽勾勾嘴角,道:“我猜,你給的東西和韓式希有關。”
夏灏的氣息驟然收斂,陸昕陽知道自己猜對了。
陸昕陽并不知道夏灏究竟用什麽東西去交換了,只是覺得對於停戰一事韓式希沒有任何反應,還很奇怪地就返回賀安了,至今毫無動靜,這是實在是讓人生疑。夏灏對夏彥有情,這次又特別将夏彥換回來。若是将兩件事放在一起看,就讓人覺得有了關聯。
陸昕陽道:“你喜歡小彥,你想讓小彥離開那個男人,但是小彥是個死心眼,決計不會自己離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那個男人離開,所以……”
“我給了蘇清一種藥。”
夏灏突然開口截斷陸昕陽的話。
陸昕陽開始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卻發現很正常,只是不知道是什麽藥。
夏灏行了兩步才低聲道:“那是康國的宮廷秘藥,我也是聽父皇偶然提起過,據說吃下的人會昏迷幾日,當他再次醒來後就會忘記自己之前所愛的人,而對睜眼後看到的第一個人産生感情。我一直不信,但現在蘇清停戰了,說明那藥确實有效。藥效只有一年,一年後如果還要保持這種狀态,就要繼續給他吃藥。”
“你……”陸昕陽驚愕瞪著夏灏,“你太過分了!”
夏灏皺起了眉頭:“我愛彥哥哥,我要得到他,我那裏過分了?!”
“但是你根本給不了小彥要的生活!”陸昕陽低喝,“夏彥喜歡平靜的生活,而你呢?你能給他嗎?你是康國未來的皇帝,你的生活注定充滿紛争,你現在喜歡他,護著他,那麽以後呢?新的美人出現的時候你能保證你還會保護他?看看夏彥的母親,再看看你的母親,你知道皇帝的愛情有多廉價!”
夏灏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曾走入他視線的徐惠妃。
徐惠妃後來被蓉貴嫔設計除掉了,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夏彥不可能像蓉貴嫔那樣心狠手辣。
“我……我不會的!”
夏灏咬著唇說。陸昕陽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陸昕陽猜測夏灏暫時不會對夏彥做什麽,他決定離開建興去找一下韓式希,看看韓式希是不是真的中了那所謂的毒藥。
Erus:我覺得自己寫的有點水了……
(0.64鮮幣)88 夜火(1)
老皇帝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幾個皇子也都憂慮起繼位的事情。老皇帝沒有立太子,若是沒有遺诏的話,按規矩是該由嫡子或長子繼位,但這争位一事最後看的還是實力和運氣,以眼下的局勢,大皇子夏錦、七皇子夏烨和九皇子夏灏是最有希望的繼承人。
夏錦是長子,又是第一任皇後的兒子,可謂名正言順,雖然不善弓馬,但在政務處理上也算是無功無過,守成之君,朝中不少老臣都支持他。
夏烨是貴姬的兒子,才思敏捷,氣度非凡,不得到不少青壯文臣的擁護。
夏灏乃蓉貴嫔的兒子,在身份上略遜前二者一籌,但他手握兵權,深得老皇帝寵愛,朝中武将都支持他,也是極厲害的人物。
至於其他皇子,夏灏以下的弟弟們年歲都還小,不成氣候,六皇子吃齋禮佛不問權勢,七皇子夏淩甘做副手。
到了這最後的時刻,只看老皇帝駕崩時誰能奪得先機,夏錦和夏烨都不敢放松,一有空便進宮陪在老皇帝身邊。反觀夏灏卻不如這兩人這麽積極,只是中午或傍晚時進來見見,若是碰到老皇帝睡了,便為老皇帝掖掖被子,靜靜地坐上一會兒便離開了。
這并不是夏灏有恃無恐,只是一想到老皇帝駕崩時就要迎來一場血戰,他就不由得感到沈悶。
宮中的勾心鬥角,沙場的金戈鐵馬,夏灏的心早已磨得堅韌了,他本以為自己也不會在意,但每次面對父皇那蒼老的面容,他就會意識到:這是自己父皇,是疼愛自己二十多年的父皇!
夏灏心中凄凄,他很清楚老皇帝真的是走到生命的盡頭了,說不定下一刻便會一口氣上不來而永遠睡去。
來到蘇國的陸昕陽很容易就找到了韓式希。
陸昕陽先是去了将軍府,沒看人,聽下人言語交談裏提到韓式希去了皇宮,於是陸昕陽又去了皇宮。
以陸昕陽鬼魅的身法避開宮中侍衛進入皇宮并不難,他也很快就找到了韓式希,但是他卻沒有當面質問什麽──
他看到韓式希在親吻蘇清。
陸昕陽知道自己無需再問了。
如果韓式希對夏彥和蘇清的感情沒有改變,他是不可能去親吻蘇清的,蘇清是他的弟弟,這是原則。
陸昕陽竟不知道要如何對夏彥說才好。
陸昕陽有些躊躇和茫然,他離開了蘇國皇宮,卻沒看到自己轉身離去時韓式希的一瞥。
韓式希看著陸昕陽消失的方向似是略有所思,蘇清察覺到他的走神,便抱住男人嗔怪道:“三哥,你不認真!”
韓式希收回目光,親親少年的臉蛋,笑道:“清兒越來越愛撒嬌了。”
蘇清滿意地笑了,挽起韓式希的手,開心道:“三哥,我們回去吧,還有好多折子呢,我看得透都痛了,你幫我看!”
回去的路上陸昕陽都在苦惱要如何對夏彥說出此事。
若是當年陸昕陽看到韓式希變心定然無比高興,夏彥情感無所依靠,陸昕陽必能趁虛而入,雖然這件事會讓夏彥痛苦,但這是事實,又不是他陸某人憑空編造活活拆散人家,他陸昕陽也問心無愧──你韓式希不要我家小彥難道要連帶我也不能關心嗎?
當初陸昕陽看穿韓式希就是韓複之後,還想讓借由這件事讓夏彥對韓複徹底死心,但現在陸昕陽卻不這麽想了。
陸昕陽結婚之時恰逢夏彥死訊傳來,他以為夏彥真的死了,痛苦之後便是聯合夏灏圖謀報仇之事,又身兼掌門之位,事務繁多,極為辛苦。這時陪在他身邊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兔子,而是那溫柔可人又聰慧大房的倪若芝,沒過幾年又生下來一個漂亮健康的寶寶。時過境遷,他已為人父,說對妻子孩兒全無感情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已不能抛下妻兒,又何談能給夏彥幸福?
也或許當年那份感情不夠深刻,以至於普通的生活就将能那份愛戀沖淡,如此陸昕陽能以一個普通大哥的身份來呵護夏彥,而不帶其他念想。
後來想著,陸昕陽決定還是隐瞞此事,不過他準備将夏彥帶出康國──起碼要離開天寶王府,離開京城。他只覺得認為夏灏對於夏彥來說是太過危險的存在!
陸昕陽馬不停蹄地趕回康國,深夜來到城外,卻不想老遠就看到城內明火執仗喧鬧一片。
建興素有宵禁,以往過了戌時城內就基本陷入了安靜,最多是青樓歌院裏還能傳來些許熱鬧的人聲,晚歸的官人們也不過是用氣死風燈開道,怎麽可能會有火光照亮全城?
想到近日老皇帝時日無多的傳言,陸昕陽一驚,策馬奔至城下,見那城樓上守門的還是與天寶将軍交好的将領,便朗聲問道:“将軍,這城內是……”
那将領是認得陸昕陽的,之前陸昕陽和夏灏合作,衆人都知此人受王爺禮遇,故而在下面将領眼中也是地位頗高。此刻将領看了陸昕陽,當即道:“此夜兇險,大人可是來助王爺一臂之力的?”
陸昕陽答道:“我只遠遠看到城內似有大亂,便急急趕來,不知道将軍可否告知是何緣故?我也好助王爺一臂之力”
将領道:“在下職責所在不便開門,不如我先放下簍子讓大人上來如何?”
陸昕陽卻揮手說:“不必了,且看我上去即可!”
說罷,陸昕陽足見在馬镫上用力一踩,身體便往上蹿去,眼看去勢漸衰快要下落時,他手腳并用在牆上一扒一踩,又是借力而上,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來到了城頭。
城樓上守城的将士們紛紛為此絕妙輕功鼓掌,要知這城頭足有五丈高,莫說普通人,就算是江湖人士,不善輕功的也無法輕易上來。
陸昕陽拱手應承了衆人的溢美之詞,便向那将士打聽:“不知城內這是怎麽了?”
将軍一笑,道:“陸大人莫急,且聽在下說來。”
原來幾個時辰前老皇帝駕崩了,但那時卻是夏錦和夏烨在宮中,而夏灏卻剛巧從王府出發正準備進宮看看父皇,沒想到才走到半路,就碰到老皇帝的貼身太監。這太監是老皇帝身邊的老人了,對老皇帝極為忠誠,當下竟掏出一份遺诏、一個兵符和玉玺交與夏灏手中。說是老皇帝早已将這兩物交給了太監,命他貼身保管,若是碰到像眼下這樣“不恰好”的時機,一定要将東西送去給夏灏。
那兵符乃是調動禁軍的要物,也是這場奪位之争裏的關鍵。
京城中最強大的兩股軍事勢力就是禁軍和城防軍。
老皇帝雖然在治國上并無太多建樹,但在禁軍上卻下足了功夫,要知道這只力量是他最後的屏障,和他的生命息息相關,自然馬虎不得。故而禁軍都是由各地挑選出來的最優秀最彪悍的士兵組成,将領也都是只認虎符不認人,故而禁軍不但實力強勁,更是皇帝最能信任的左膀右臂。
城防軍老皇帝早已交給了夏灏,這也是老皇帝讓他常年在外征戰卻依然能在京城裏安身立命的根本,僅這一樣就足以看出老皇帝對夏灏極不同。
但城防軍戰鬥力較弱,雖數量比禁軍多,但實際打起來卻遠不如禁軍,可以說,在這京城的一畝三分田裏,關上門來打,誰能掌握了禁軍和城防軍,誰就能獲得勝利。
所以那幾個皇子總是日日陪在老皇帝身邊,也是想在老皇帝死後第一時間裏搶到虎符,哪想到老皇帝在死前就将兵符給了最信任的太監,囑咐他在自己駕崩後就将兵符給夏灏,這一舉令所有知情人都知道這原來大位早有了下落。
這些事情是夏灏收編禁軍時透露出的,又有人将消息通傳到了城防軍裏,為的是收編軍心、名正言順,所以守門的将領知道的頗為詳細。
如今夏錦和夏烨還帶著自己府中蓄養的家奴和門客在負隅頑抗,所以城內火光同明。
陸昕陽可不管你什麽老皇帝小皇帝,他心急夏彥的處境,耐著性子聽完,和将領道了謝,便飄下城牆,朝天寶王府奔去。
路上不時有手執火把的士兵跑過,又聽見兵器的碰撞聲和尖叫慘呼的人聲,尋常百姓這時候都戶門緊閉,生怕惹到不該惹的麻煩。一陣亂兵經過時,陸昕陽聽到有人高呼夏錦已死,雖不知真假,但想到最終結果也必然如此,不由得心裏一涼,更加焦急。
來到內城,依然是一片混亂,至天寶王府,就見府外駐紮著些許士兵做保衛的姿态,而府內則是一片寧靜,仿佛全然不受外界影響。
陸昕陽這才松了一口氣。
對那守門的将士拱拱手,便進去了。
陸昕陽沖進希翠小築時,夏彥已經睡了,屋子裏黑漆漆的,那個許晨守在門外,看陸昕陽突然沖進來,他略微有些吃驚,随後不動聲色地上前看似禮貌卻是擋住了陸昕陽的去路,施禮道:“陸先生。”
陸昕陽對許晨印象還可以,臉色微緩,道:“許侍衛,我要見見小彥。”
許晨淡淡道:“彥公子已經睡下了,陸先生明日再來吧。”
陸昕陽眉頭微皺,這許晨是夏灏的心腹,只怕自己說要将夏彥帶走對方絕不會同意,轉念又想今晚三位皇子亂戰,必然是全城戒嚴,自己雖然輕功卓絕,但要帶著夏彥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城牆只怕也有難度,倒不如等上兩天,接下去夏灏忙於繼位必然無暇顧及夏彥,新皇登基城內歡慶,守城的侍衛也都放松下來,要出去也容易得多。
思及此,陸昕陽便笑了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了,明日我再來。”
許晨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0.42鮮幣)89 夜火(中)
“報!将軍!已抓到大殿下!”
将士的報告将夏灏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就将幾個士兵壓縛著一個狼狽的男人走到面前,稍稍多看一眼,便看出眼前這個蓬頭亂發、滿臉污髒的男人就是平日裏光鮮亮麗的大皇子。
夏灏繼位是名正言順,有遺诏,有虎符,有玺印,手中有權,這大位的歸屬不是他還是誰?反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