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陛下,太後請您去一趟頤宮。”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宮女低著頭慢慢倒退地走出了房間了,輕輕地掩上門,不敢多看一眼。剛才凄厲的叫喊他們都聽見了,進屋時不過是餘光不小心從床榻上滑過,就被陛下冷冷地瞪了一眼,若是再多看一眼……

紗帳垂落在床前,威風掠奪,輕輕舞動。

夏灏注視著身邊的人,指腹輕柔地撫摸過對方的腰線,這才驚覺這具單薄的身軀已是遍體鱗傷。鎖骨、肩膀、胸膛,指印和咬痕遍布,青紅的印記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惹眼,視線順著腰線往下,紅腫的臀瓣間鮮血混合著絲絲白濁凝固在大腿和床榻上,淫靡而凄慘。

“你不該反抗我的……是的,你不該反抗的……”

夏灏喃喃自語,夏彥已經昏迷,聽不到這樣的控訴了。

“韓式希不會來救你,你也不可能逃走的……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你乖乖的,我也會對你很好……”

夏灏靜默了片刻,慢慢坐起身,穿上衣服離開了寝宮。

他要去母後那裏走一趟。

貴妃榻上的女人似乎老了些許,眼角的皺眉深了一些,嘴角的紋路明顯了一分,但這并不影響她的華貴和豔麗。不過将從貴嫔榮升太後的她看起來并不是很高興,嘴角緊緊抿著,面色黑沈。

“見過母後。”

夏灏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禮,但女人并沒有讓他平身。

!啷!

上好的青瓷杯子被主人狠狠地擲在地上,在夏灏腳下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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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灏擡了擡眼,不動聲色道:“母後為何發怒?”

蓉貴嫔蹭的站起來,拔高的聲音尖銳得像是兩片瓷器在相互摩擦:“你還敢問我為何發怒!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

“孩兒不懂。”

“你不懂?好一個不懂!我就說給你懂!”蓉貴嫔指著他的鼻子,尖聲道:“你以為你在寝宮裏幹的好事我不知道?你竟敢将那個小賤人接到宮裏來,還與他、與他──行那茍且之事!你要什麽女人沒有,你竟然要和他──你将皇家的顏面放在什麽地方!這件事傳出去,你還要不要當皇帝了你!”

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心中幾番掙紮,夏灏終於還是忍耐住,沒有和母妃當面争執,垂眉斂目淡淡道:“母後,孩兒自有分寸,不勞母後操心。”

蓉貴嫔暴怒不已:“你有什麽分寸!立刻将那個小賤人趕出去,不然我就替你殺了她!”

夏灏嘴角一抽,就算他不願意與母親起沖突,面色隐隐有了些許冷意。

夏灏沈默了一下,道:“母後,您累了,改休息了。”

“你!”

夏灏直起身,大步走出頤宮。

“孽子!”

蓉貴嫔憤怒地掃下桌子上的東西,乒乒乓乓,各種東西摔了一地。伺候在一邊的宮女們不由得惶恐跪下,低著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蓉貴嫔跌坐在榻上喘著粗氣,細長的手指緊緊握住扶手,青筋暴起,似乎恨不能将這扶手捏碎一般。

柔紗嘆了一聲,這時候也只有她這個蓉貴嫔最貼心的大宮女能上前說兩句了。

“娘娘請息怒。”柔紗輕柔地說,“陛下還是不懂事,不懂得娘娘您的用心良苦。”

蓉貴嫔用力拍打扶手,怒道:“他哪裏是不懂本宮的用心!他分明是被那個小賤人迷了心志!他也不想想,那是他的哥哥!是個男人!還是個醜陋的男人!”

柔紗嘆道:“眼下這情況,越是這麽說他,他就越是聽不進去,只怕剛才還是在心中怨恨娘娘這樣說他的心上人呢。娘娘勿惱,改明兒将那人從陛下眼前帶走了,過些時候陛下也就會忘記了。”

蓉貴嫔喘息片刻,扭曲的臉色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心腹宮女說的不錯,與其在這裏生氣,不如想個方法将那人除掉。

“柔紗,你讓人去将那個小賤人除掉!”

夏彥躺在床上,默然地望著床頂。

一次次得到希望,再一次次被摔碎希望,一次次觸碰到幸福,再一次次被傷害。命運似乎總在原地轉著圈,一次次回到起點,看到熟悉的景色,嘗到熟悉的滋味,夏彥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麻木了,可以在清醒後平靜的母語,平靜地躺下休息,平靜地回想身上每一處疼痛的來歷,瞬間的恍惚甚至讓他覺得昨天的一切已經可以忘記了。

夏灏的所作所為,不是最痛的一次,更不是最絕望的一次。

不過是些許痛楚而已……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會來接你,一定會!”

離別前的話語猶在耳邊,政說過的,若是自己回不去了,他就會來接自己。

什麽能夠忘情的秘藥,這樣的藥是不可能的存在的……

夏彥在心中不斷回想這些年所學的點滴,他的師傅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毒師,若真有這種藥,師傅不可能不知道,哪怕暫時沒能教他,也一定會記錄在筆記裏。夏彥從未聽聞過這種藥方,那定是不存在的!

夏灏在欺騙自己,想讓自己死心──一定是這樣的!

夏彥咬咬牙,用刺痛來堅定自己的信心。

疲倦地閉上眼睛,雖然睡不著,但也完全不想動彈,眼皮能夠感覺陽光在慢慢移動,暖洋洋的光線落在身上,似乎能讓人的靈魂也一起飄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微弱的交談聲将夏彥從恍惚的半夢半醒間驚醒,睜眼看去,之間夏灏帶著笑容走到床前。

夏灏在床沿坐下,輕輕握住夏彥放在被褥外的手,柔聲道:“彥哥哥,你醒了,餓了嗎?我聽下面的人說你醒來後還沒吃過東西。”

夏彥沈默了一會兒,淡淡道:“餓了。”

夏灏面露喜色,立刻叫人端來粥食,扶著夏彥坐起,殷勤道:“彥哥哥,我喂你好不好?”

夏彥搖頭,伸手索要碗具,他要自己吃。

夏灏也不在意,笑了笑便要将粥碗遞過去,只是遞到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收了回來。夏彥不解地看著他,忽然有些忐忑:難道他要餓死自己?

夏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彥哥哥別著急,先讓我試試毒。”只見夏灏自己舀了一勺吃下去,等了片刻沒有異樣,這才将粥再次遞到夏彥面前,似是解釋地說:“怕是有人看不得我們這樣的友愛,這段時間不妨小心點。”

夏彥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口口吃著,心裏想著是誰會對自己下毒,他對夏灏身邊的情況本就不了解,更何況離宮這麽多年,皇宮中的是非也都淡忘了,想來想去,好半天才想起夏灏的母妃蓉貴嫔一直很讨厭自己,若是被蓉貴嫔知道了……當年自己的母後也是被那個女人害死的……

夏彥的動作頓了頓,靜默了片刻,又端起了碗慢慢吃起來。

不論怎樣他都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他要等著政來接他,解開他的鐐铐,帶他離開這個監牢。

夏灏大概是見夏彥如此柔順,滿面笑容,道:“彥哥哥,以後你就住在這裏,我每天都來看你好不好?”

夏彥不說話,根本不想和眼前這人多一句交談。

夏灏像是沒有察覺到這種沈默的抗拒,依舊笑眯眯地說:“彥哥哥,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的登基大典,到時候你來也看好不好?”他忽然“啊”了一聲,拍手道,“對了,彥哥哥,不如你暫時穿上女裝,我封你做妃子好不好?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夏彥忍不住了,咬牙罵道:“你做夢!”

夏灏沒有絲毫不開心:“呵呵,彥哥哥不喜歡穿女裝嗎?也罷,我也喜歡彥哥哥穿這樣素雅的衣裳,那些後妃的衣服太過豔麗,反而污了彥哥哥。”

夏彥不理他,悶頭吃粥,他覺得夏灏有些瘋了──唔,他本來就是瘋的!

夏灏心情很好地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些瑣事,夏彥根本不搭腔,等粥吃完了,将碗具放到一邊,重新躺下,拉上被子,翻了個身──眼不見為淨。

夏灏怔了怔,随後一陣輕笑,俯身親了親夏彥的頭發,随後輕手輕腳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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