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們可以一起做

今年的秋老虎比較厲害。八月末的夜裏尚且涼爽,早上出太陽之後,又燥又熱。晚上沒開空調,梁赫七點多就被熱醒。

他用涼水沖臉,昨天跟沈喆約好的事情在意識裏清晰起來。夜晚是個容易産生沖動的時間段,有些白天覺得羞恥的話會自然出口。不過,以前也去過沈喆家,有什麽好扭捏的呢。

如果真的與沈喆做鄰居,或許會導致什麽不一樣的情況發生。

很像以前解數學題,他找不到明确思路的情況下,就從已知條件入手,一點點推導,甚至在自己未意識到的時候求得了答案。

他仍然希望接近沈喆,是複原過去的狀态,還是有新的發展,他也不确定。但如果不做出選擇,就永遠無解。

沈喆住的地方是建于上世紀末的居民樓,現在看樓體有些舊,也沒有獨立的小區院落,只是樓前多個街心花園,附近小店鋪也較多,生活方便。房屋結構以一室和兩室的小戶型為主,住戶多為單身年輕人和一些離開子女獨立生活的老人。

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梁赫對這一帶仍有印象,乘公交車過來五站地,不擁堵的話十幾分鐘就到,今天早上就是這樣,他下車後自行到小公園等沈喆。時間早,個別晨練的老人還沒有離開。花園中央一個被立柱圈起的圓形廣場,可能是沈喆介紹過的跳廣場舞的地方。打通沈喆的電話之後過了幾分鐘,他望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慢慢向自己靠近。

“這地方破破爛爛的。”梁赫忍不住在他面前吐槽。無論微顯斑駁的樓體外表,還是老派的樓道風格。

沈喆小聲嘀咕:“愛住不住。”

“我開玩笑呢。”

他笑着改口之後,沈喆也不再計較:“我房東還有房子,你如果感興趣,我可以幫你問問。”

樓梯間黑黢黢一片,腳底輕跺兩下,頂燈倏然亮起,因為是有些年頭的房子,牆面些微發黃,天花板的角落結着蛛網。

但這有些破落的景象在沈喆打開房門後,給了梁赫全新的觀感。

他租住的一室一廳,幾乎能一眼望到底。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卧室和客廳挂着同款薄荷綠窗簾,與淺色的木地板和原木色家具相得益彰。

“家具基本是房東給配的,窗簾自己買的,”沈喆指了指客廳角落的同色系書架,“架子也是我買的,要找和家具相似的顏色還挺費工夫。”

卧室與廳緊挨着,不過裏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書桌,書桌上除了臺燈和筆記本電腦不見其他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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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覺得你比以前居家了?”梁赫沒跟他客氣,簡單地轉了一圈,在沙發上坐下來,身旁散放着幾個淺色軟墊。

“以前怎麽了?”沈喆也坐着,抱起一個靠枕,頭低下去,嗅聞上面的味道。

“以前你房間沒這麽整齊。”

沈喆不屑地乜他一眼:“也沒比你的亂吧?”他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微微揚着,有些輕淺的笑意。

梁赫身後的窗簾幾乎緊合着,但薄荷綠的顏色偏淡,陽光能夠輕易穿透,木地板上家具的影子邊緣齊齊整整,不太規則的是坐着的人影。

書架上擺着一個日歷,明天也就是下周一的位置用紅筆畫了個圈。

“明天要去學校了嗎?”

“嗯,”沈喆也扭過頭去,“其實這段都會去學校培訓,但明天晚上是新生的家長見面會。”

他們高三時的那場家長會還清晰地留在梁赫的記憶中,沈喆陪他在球場打球,順便等沈思鴻。這麽幾年的時間,他都要給別人主持家長會了。

“沒當中學老師也好。”梁赫沒來由地冒出一句。

“嗯?”

“你變化不大,”梁赫又笑了,“還跟中學生似的。”

沈喆不客氣地回道:“可是我中學的時候你想管我叫叔叔。”

梁赫怔了半晌才想起來這是哪來的說辭。當時他們在自己家,一張床上睡覺,他吐槽對方擺譜,沈喆問他是不是想管他叫叔叔。

“我沒有,”梁赫立即反駁,“是你自己幻想的!”

沈喆沒說話,沖着手上的抱枕笑,那個東西有着奇怪的五官,像是什麽卡通形象,梁赫不認識。沒過一會兒,他把這個軟趴趴的枕頭塞到梁赫懷裏,自己半站起來,從茶幾的果籃裏拿過兩個蘋果。

他現在的削蘋果技術比以前好多了,蘋果皮幾乎不斷,表面也不會坑坑窪窪。

“中午要在這邊吃飯嗎?”最後一段蘋果皮落下來,他問道,“我們可以一起做。”

就連這種感覺都似曾相識,梁赫一時忘記作答。

“我現在的水平比以前更好了。”沈喆接着說。

梁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指的是廚藝。

說得好像你以前水平多高似的。在心裏吐槽完畢,他說:“我也更好了。”

梁赫吃不慣美國學校餐廳的食物,大學階段經常自己做飯,要說烹饪方面他自認不會比沈喆差。

“那就一起吧。”沈喆将切成小塊的蘋果盛在盤子裏,推到茶幾中央,“給。”

“紅燒肉你喜歡糖多還是糖少?”沈喆一邊用款子攪動鍋裏的食材,一邊問身後的梁赫。

“随便吧。”

肉的香味已經飄溢出來,且愈發濃郁。梁赫有好幾年沒吃過這道菜,因為是以前秦穎愛做的,現在幾乎忘記它的味道。

不過沈喆公寓的廚房空間比較有限,梁赫很難和他并排站着,又不了解他的廚具擺放,只能在後面打打下手,幫點小忙。

廚事産生的熱氣使得本就不太涼爽的初秋空氣更加躁動。炖鍋蓋冒出的白煙萦在梁赫眼前,越往上越淡。幫忙洗菜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去外面接了個電話。

沈喆接過他做到一半的事情,把籃筐扔在龍頭下。菜葉浸在水中,水流漫過手背。梁赫的聲音不重,但房間也不大,沈喆聽見了一些零星的字眼。

“你要出差嗎?”對方返回廚房後,沈喆不自覺地問出來。

“嗯,”不是什麽值得隐瞞的信息,梁赫告訴他,“下月底要出國,經理讓明天把護照帶去。”

“出國?”沈喆對這兩個字似乎有點敏感,微微愣了一下,“多久?”

“就一個多星期吧,”梁赫說,“歐洲有兩個展子。”

沈喆關上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我還以為多久呢。”

“都回國了,還能再跑國外去待着啊?”梁赫笑着說完,隐約感覺出對方的緊張。

如果在過去,他也許會借機調侃‘舍不得我走嗎?’就像當初把逃課當成“私奔”一樣,不經意間營造的缱绻氛圍使他留戀。然而現在他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那些模糊邊界的話語,很可能一說出來就失去了玩笑的意義。

“想什麽呢?”

沈喆的聲音突然落下,梁赫停止了過于發散的漫想:“沒什麽。”

“來,”沈喆的心情看起來很好,筷子夾起炖好的肉,輕輕吹了吹,“張嘴。”

作者有話說:

預計下禮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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