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愛你

之前說好的成人用品采購計劃,拖到了同居一周後的禮拜六。黃昏時分,天際略有薄雲,散着微明的光。

“還早着呢,”沈喆說,“先去喝杯飲料吧。”

他倆畢竟不是什麽老司機,天亮着的時候進那樣的店,免不了紅臉。恰好那條巷子入口處連接繁華的主路,有幾家特色小店,也經常是一些年輕情侶的約會聖地。

梁赫掃了眼沈喆提的飲品店,店面不太寬敞,沿街兩面落地玻璃窗,店內暫時沒有坐滿,再晚幾分鐘就難說了。

梁赫剛說了句“走吧”,敏感地察覺到旁邊有一道視線盯着自己,确切說是盯着他們兩個人。沈喆想必也注意到了,和他差不多同步扭過頭去。

“沈喆,梁赫……真的是你們啊?”徐文珊的面色已由最初的疑惑轉為驚奇。

“真巧,”沈喆沒回過神,梁赫對她說,“好久不見。”

“是啊,”徐文珊高中時長得成熟,所以外貌上的變化不大,只是長直發發燙成了波浪卷,“你們都好吧?”

“嗯,挺好的,”梁赫說着,瞥了眼仍未吭聲的沈喆,“我先去對面,你們聊會兒。”過馬路前胳膊輕輕碰了下身邊的人。

沈喆懵了一瞬,他本來只是為偶然見到徐文珊而震驚,沒想到梁赫竟然把他倆扔這兒自己先跑了。

難不成以為這種情形還需要他避嫌嗎?

“沈喆,”徐文珊的反應比較自然,“現在工作了吧?”

“嗯,”沈喆笑了笑,“我在實驗小學當老師。”

“那很适合你啊。”

一時都有點沉默,沈喆問:“一個人逛街嗎?”

“不是,我愛人在停車,對了我……九月底結婚了,”她有些羞赧地說,“後來跟你們都沒聯系,也就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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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了,”徐文珊結婚的事,之前同學會上他聽聞昊說過,“恭喜你。”

“謝謝,”她的神情流露出滿溢的幸福感,應該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你有遇到合适的人嗎?”她說完以後似乎有點後悔,咬了咬唇。

可能覺得在前男友面前問這種問題,有炫耀的嫌疑,從而感到愧疚吧。

但沈喆理解她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心直口快。何況現在他也有了決定相攜終生的愛人,更不介意提及。

“有,”他告訴她,“我有個戀人。”至于更具體的,他就不打算再透露了。

“那真好,”徐文珊的笑容真誠而釋然,“你們也要好好的。”

“好,謝謝。”

與徐文珊說了幾分鐘便分開了,沈喆連忙過馬路,透過店鋪落地窗,望見手撐着腮、獨自等待的梁赫。他推開了門。

天氣冷,梁赫點了兩杯熱奶茶,沈喆坐下的時候,服務生正好端上來。

“真暖和。”沈喆雙手握住杯子。

梁赫低下頭,沒搭理他,好像是故意的。

沈喆心思細膩,琢磨出點門道,這家夥不會生氣了吧?因為見到徐文珊?

“你是不是不高興?”有疑問悶在心裏可不是他的作風,沈喆死死注視梁赫,直到對方擡起頭來。

“沒有。”梁赫幹脆地回答。

“我不信,”沈喆一副篤定的口氣,接着替自己叫冤,“剛才是你自己要先走的,我可沒什麽需要你避嫌的。”

“是嗎,”梁赫說,“可我覺得你倆想讓我避嫌。”

沈喆頭一次聽他用這種怨婦的口吻說話,一時不知是氣是笑:“不是吧,真生氣了?就為這麽點事?”

“你給我點好處我就不氣了。”

簡直比他班上的學生還幼稚,沈喆想。

“你要什麽好處?”

“自己想。”

“那要不然……”沈喆不情不願地說,“一會兒買東西的時候我進去?”

兩個男生一起挑這種私密用品太詭異了,雖然他們一路同行,但買的時候肯定還是一個人去。如果誰都不主動,就像平時一樣石頭剪刀布決定。

“真的?”梁赫的眼睛亮了。

“嗯。”沈喆迫不得已答應了這個屈辱的條件。梁赫那邊終于繃不住大笑開來。

“梁赫,”沈喆反應過來,“你坑我呢吧?”

“是你自己答應的,”梁赫的表情笑得扭曲,“不許反悔。”

沈喆兩眼一眯,雙臂伏在桌上:“生氣是裝的?”

“你自己也說了,我怎麽可能為這點事生氣?”就算沈喆不解釋,梁赫也知道他和徐文珊的陳年舊事早翻篇了。

“那你跑那麽快幹嘛?”

“來占座啊,”梁赫提醒他看看周圍,“你看現在還有空位嗎?”

沈喆四下一瞟,別說空位了,還有幾個站着幹等的,幸虧梁赫早一步進來。他也不再計較被算計的事:“不錯,反應挺快。”

梁赫淡笑着沒吭聲。避嫌的心思不是沒有,但并非在意沈喆和徐文珊的事,只是考慮着萬一兩人真有想單獨說的話,自己在場倒成了約束。沈喆在自己面前坦蕩,他也不缺少這點風度。

只是飲料喝完,走進巷子,沈喆又開始愁眉苦臉。

“那我真的去了?”

“去吧。”

“你一點都不好奇嗎?”

梁赫瞅瞅上面的招牌,再看看難得扭捏的沈喆,好像有點欺負他了,剛才本來就是玩笑,于是讓步:“我們還是石頭剪刀布吧。”

沈喆笑逐顏開:“好!”

“你也不一定能贏我。”

“誰說的?前幾天都是我贏更多。”

巷子深處不見其他行人,他倆肆無忌憚地像小孩子一樣玩猜丁殼,誰也不嫌幼稚。

一局沈喆輸了,視線從自己攤開的掌心上移,直至與梁赫對視。

梁赫扯着嘴角笑:“三局兩勝吧。”

結果梁赫輸了。

“我去就我去吧。”梁赫差不多做好了心理建設,頭也不回地走入那個有些暗的窄門,要順着樓梯上二樓才能去到店裏。

他這一走,快十分鐘都沒出來。沈喆的心裏直犯嘀咕:買個安全套和潤滑液至于這麽慢嗎……他猶豫着要不然自己也進去看看,往門口的臺階挪了兩步,梁赫正好從裏面的樓梯上下來。

“怎麽這麽慢?”

“那麽多牌子呢,”梁赫一本正經地說,“要選一下啊。”

“哦,”看梁赫的樣子沒多羞怯,沈喆好奇起來,“那裏面——”

梁赫輕聲笑道:“裏面根本沒人,這是自助販售的,剛才連別的顧客都沒有。”

“啊?”查資料的時候沒注意,沈喆也不清楚原來這種店是自助的。他探着頭往裏面瞥了一眼。

“後悔沒進去了?”梁赫故意慫恿,“那再進去轉一圈呗。”

沈喆盯着他手上晃悠的小袋子,很快回過味來:“你當這是逛商店啊?”

背後有窸窣的腳步聲,沈喆想收回話也來不及了,剛從巷口進來的一對青年男女向他倆投以複雜的目光,男青年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們要進去嗎?能不能讓個道?”

他倆不僅口出浪言,還堵着門口,難怪人家小青年主動開腔。沈喆連“抱歉”都忘了說,趕緊拽着梁赫離開。

零亂的腳步踩碎光影,他們小跑着出了巷子。

買了東西回來,就不會那麽純粹地以手互助了。二十來歲的人,有些事情就算未親身經歷,未親眼所見,梁赫也想象得出來。

問題在于,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原則上的沖突不可避免,這個層面他們還沒有好好說過。梁赫問沈喆的想法,沈喆在他的身旁低聲耳語幾句。

“你确定?”梁赫意外地盯着沈喆發紅的側臉,他沒料到沈喆很幹脆地表示要在下面。

畢竟都是直男,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讓自己主動躺平,就算心理上覺得沒什麽,生理上完全順從也不太現實。他還以為這次依舊是猜拳決定各自在床上的命運。

沈喆連點了幾下頭:“你別跟我争,我不敢。”

“你不敢,”梁赫的頭頂上飛過一排問號,“不敢在上面?”

“嗯,”他咽下口水,小聲地說,“我怕把你弄出問題……”

梁赫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弄出問題啊?”

“不會,”沈喆毅然決然地揚起臉,“我相信你。”

梁赫差點想對他說:謝謝你的信任。

可能是因為直白又深入地談論了這個問題,倆人基本沒了對親密接觸的尴尬情緒,反而多了一些向往。

“放點音樂吧,”沈喆又說,“制造氣氛。”

平時的晚上梁赫也經常放點音樂,這倒無妨。

“想聽什麽歌?”

“國歌?”

“你說什麽?”正在挑歌的梁赫無語地回過頭。

“不合适?”沈喆歪頭思索,“那什麽歌适合制造氣氛?”

“還是我随便選吧。”

為了避免過程中太過出戲,梁赫保守地挑了些無詞輕音樂。

“我們喝點酒吧?”沈喆抱膝坐在床上,他好幾年沒喝酒,想着說不定過敏的毛病沒了。而且梁赫從法國回來的時候帶了兩瓶葡萄酒,一直沒開。

梁赫不知道他過敏的事,一直以為他不愛喝酒,乍一聽感到奇怪:“怎麽想起喝酒了?”

“壯膽。”

沒毛病吧……又是放音樂又是喝酒壯膽,梁赫腓腹,這樣子他是在下面也不敢啊。

“你如果不喜歡,”梁赫兩手壓在他的肩膀上,“可以不做到那一步。”對于直男是困難了點,他也沒覺得非要通過那種方式解決生理需要。

“幹嘛不做?”害怕是因為沒經歷過,并非無法克服,沈喆從來沒想過搞柏拉圖戀愛,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不行?”

梁赫:“……”

梁赫起身,彈了下沈喆額頭上細碎的劉海:“喝完酒就送你上路。”

“你怎麽說得跟殺豬一樣?”

“你這德性可不就跟要宰你似的。”

“才不是,”沈喆把腦袋埋在雙膝之間,“像新婚之夜。”

(……)

在這之後,兩人很難立刻睡着,身體越累,思維越活躍。

“哈——”沈喆發出滿足的喟嘆,“我覺得很舒服。”

“會嗎?不難受了?”後面的确配合得好了,但對方直言舒服,梁赫還是有點意外,畢竟沈喆也不是天生的GAY,以為得适應一陣子。

“嗯,”沈喆迎着他詫異的目光,“但我還是不想在上面,所以你體驗不到了。”

梁赫心想他也沒想體驗,嘴上淡定地說:“那就這樣吧。”

“對了,”沈喆突然睜大雙眼,右手在他的胸前指指點點,“你還沒說過愛我呢。”

“啊?你、你想聽啊?”肉麻兮兮的臺詞,梁赫的确沒想起來,他們之間有沒有這句話似乎不太重要,彼此都能懂。

“嗯,”沈喆目光灼灼,扒拉着他的胳膊,“說說嘛,哄我高興。”

“我——”梁赫的臉上跟不久前一樣燙,卻還是認真地望過去,“我愛你。”

沈喆滿意地笑了笑,翻個身,按滅臺燈。

黑暗中,梁赫拽了拽沈喆的睡衣下擺。

“怎麽啦?”

“你還沒對我說——”梁赫別別扭扭地開口。

“什麽?”沈喆一副明知故問的語氣。

“剛才那句話,你也沒對我說。”

梁赫的臉快要鑽到被子裏,沈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是什麽樣子,以至于咯咯發笑:“原來你也在乎啊!”

梁赫微微抗議:“憑什麽我不能在乎?”

發頂上感覺出被手掌覆住的力量,梁赫沒有拂開。那只手緩緩移下來,貼住他右側的臉頰。

他沒有再催促,平靜地等待着,四下無聲。

“梁赫,”愛人的聲音輕輕柔柔,“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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