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衣服怎麽濕了？”秦卿問, 走廊盡頭的窗沒關，風吹着窗戶嘎吱嘎吱的拍打在窗棱上，李歲末瑟縮了一下, 秦卿把她推回房間裏。
進了屋，她才發現秦卿手裏還有另一支燭臺。
秦卿幫她把蠟燭點上, “還有一會就會來電了。”
李歲末：“是下大雨才停電的？”
秦卿嗯了一聲，“一會啓用備用電源，你先去把衣服換了。”
李歲末喔了一聲，心想秦卿眼神真好，這都看得見。
燭光昏暗, 所見範圍有限, 李歲末在屋子裏摸黑找衣服，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沖外面喊：“太黑了，我看不見。”
秦卿把點燃的燭臺給李歲末拿了一支過去，推門，小姑娘正從下往上撈裙子, 兩條深白肌理漂亮的大腿露出來, 秦卿往後退了一步, 垂眸輕輕阖上房門！
敲門響, 李歲末一駭，手上松了勁，墜感十足的裙擺就掉下來遮住小腿, “怎麽了？”
秦卿：“……自己來拿蠟燭。”
李歲末：“喔。”
她拉開門，借着昏黃黯淡的燭光打量了屋裏，秦卿已經不在了，房門扣的好好的, 等她換上衣服沒一會，備用電源啓動，秦灣又恢複了燈火通明的樣子。
濕地公園附近只有這一處住宅，大雨裏秦灣像大海裏的一葉孤舟。
李歲末點開手裏，已經淩晨兩點，正是人們睡意正濃的時候，季雯靜的微信窗口跳動，彈出來一則信息，【末末，媽媽想了好幾天，要不咱們不嫁了。】
李歲末還沒來得及點開對話輸入框，這條消息就被迅速撤回了。
季雯靜：【寶貝，媽媽和阿姨們剛打完牌，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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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歲末按滅手機，拿着床頭的遙控器按下，空調轉動，室內的悶熱感瞬間被驅散。
困意湧了上來，臨閉眼之前，李歲末還模糊在想，秦卿最近好像對她還不錯……
第二天，李歲末下樓吃早飯，餐桌旁聚着柳若和秦卿，柳若一看到她，連忙讓李歲末坐到自己身邊了。
顧林夕來的那天柳若不在，她事後知道這件事之後，十分愧疚，最近幾天對李歲末好的不得了。
柳若給她剝了一顆雞蛋，放在碗裏，晶瑩的雞蛋小顆的躺在碗裏，李歲末笑了笑，把雞蛋讓給了秦卿，“姐姐，謝謝你昨晚送蠟燭給我。”
秦卿點頭，撿着雞蛋三兩口咽下後起身撤出餐桌，李歲末忙扒了兩口粥追上去。
“秦——”
“有事？”秦卿駐足轉身，目光冷的很。
李歲末：“……我想蹭個車。”
“擦嘴。”秦卿摸給她一張帕子，指了一下李歲末的嘴角。
“……”
陰晴不定！陰陽怪氣！陰……
算了！
車輛疾馳，李歲末舉着一個精致繡樣的手柄鏡子看了半天，檢查自己嘴角還有沒有粘住的米粒，耳根都紅了紅，“謝謝。”
蚊子大小的聲音，秦卿支着下巴，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嗯。”
這人又變了，昨晚半夜都還來給她送蠟燭，溫柔的不像話，一大早就又成了冷若冰霜的樣子。
李歲末：“……”
一個人，白天晚上難不成還不一樣了？
李歲末五指虛虛抓了一把膝上的裙子，印象中，書裏也沒提到過秦卿是雙重人格啊！
到了公司，李歲末和秦卿一起上樓，設計部稍後會有個會議，要求全員參加。
李歲末也不例外，說來奇怪，這還是她入職公司以來，接觸到的第一份工作。
李歲末臉紅撲撲的，從桌子抽屜裏摸了紙筆，跟着同事去了會議室。
落座，才發現會議室多大啊，整個設計部涉及近百人，竟然真的一個不落全員參與！
秦卿坐在上方的側首位，會議由大衛主持，“開始了？”
秦卿颔首，大衛按亮屏幕。
李歲末在上面看到了自己。
“喔！”
“是——”
她腦袋漲翁翁的，一剎那就明白，今天的項目，是自己的訂婚宴。
李歲末抿唇，勉強牽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甜蜜笑容。
周圍人看她，祝賀聲變小，目光漸漸都透露了出憐憫。
——被未婚夫戴了綠帽子，還是被一個模樣家世都比不上的女人撬了牆角，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了。
訂婚儀式尤其複雜，由首席設計大衛全程督辦，設計師紛紛貢獻錦囊妙計，光是請帖的設計就有好幾種，就等着李歲末從中挑選一個稱心如意的。
“別小看這請帖，夫妻合和美滿，喜結連理的第一波熱度，全靠這帖子了！雖然現在比較流行電子版，但……”
“我的這個是中國風元素！訂婚嘛！還是依循古制好些。”
“西方的要潮一點！”
“龍和鳳好！”
“老套！”
“洋奴！”
“……”
李歲末頓時頭大如鬥，混亂之中，光是請帖的外觀樣式和字體的争論，幾個設計師都差點打起來了。
她摸出手機，翻到秦卿的微信，咬牙發了信息。
【秦卿姐，這個婚禮都要我自己籌備嗎？】
秦卿：【母親囑咐的，挑你喜歡的就行，其餘的你不用管。】
李歲末翻着面前的刻圖樣品，耳邊充斥着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她随手抽出來一張，甩在了桌子上。
周圍霎然安靜下來。
“喔！”大衛誇張擺手，“甜心，你真有眼光！”
李歲末側目，大衛拿起樣圖，對着衆人展示，“那就這個了。”
圖紙被舉着半空中給所有設計師看，圖案上，一只火鳳騰飛而上，這是右邊，左邊，兩道興意的龍蛇走筆勾勒出的一個隐約的花朵樣式。
請帖顏色也非傳統的正紅，底樣調制成了白金，字用正紅色的。
至少在一堆紅色請帖裏，這一個樣式算較為突出了。
大衛：“這是誰的設計？”
周圍無人響應。
衆人面面相觑，只有正上位的秦卿動了動嘴唇，“這個不行。”
大衛：“why？設計師不在？”
秦卿推開椅子起身：“不在。”
大衛捏着請帖，兩手平攤沖李歲末聳肩，“甜心，重選一個吧！”
李歲末看了一眼秦卿，秦卿怎麽又生氣了？
“好。”
訂婚日改期，時間瞬間就感覺不夠用了似的，八月末，李歲末還要準備回學校參加完校慶。
為了出行方便，她搬回了景苑，回學校前兩天，群裏都還在吵吵鬧鬧的争執校慶請來的神秘致詞人。
李歲末：“你的消息真沒錯？是秦卿？”
付燕曉對着電話打了一個哈欠，“我的消息還會有錯啊？”
李歲末讪讪，“誰出面請的？”
付曉燕：“不知道，我猜是你，你信嗎？”
李歲末拿着畫筆，筆尖點了兩下手機屏幕，淡淡說道：“不信。”
“你前幾天在朋友圈轉發了校慶活動海報，你再去看看消息。”
李歲末忙扔掉手裏的筆，拿着手機翻了翻，幾天前她收到消息，班長讓所有同學轉發校慶活動海報，內容是熱邀各界人士前去參觀。
李歲末順手轉發，恰好評論區就有人詢問她都請了誰去。
李歲末随手一回：“一個人去。”
——秦卿點了贊。
“這也太牽強了。”李歲末嘟囔。
付燕曉：“什麽？”
李歲末投入工作中：“沒什麽，我還要設計稿子，沒事就挂了。”
“唉！慢着！”
李歲末：“唔。”
“末末，你快看熱搜！”
熱搜上，知名富商侯家長子，頻頻出入法院的視頻和照片全都流到了網上。
“侯凱吸毒的事沒壓住？”付燕曉文。
李歲末：“唔。”
她翻着手機，很快，一個新詞條将其覆蓋，“侯家的股指在跌了。”
付燕曉唏噓：“侯家以前多風光啊，現在……”
李歲末：“不可惜，侯家仗着權勢沒少做壞事，這次是秦卿背後施壓才處理這麽快。侯家本來還想以集團一半業務求秦卿法外調節，被拒絕了。”
“半個集團？”付燕曉驚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半個集團換侯凱……
“那顧林夕呢？”付燕曉又問。
顧林夕？
李歲末一哂，“估計在酒吧上班了。”
付燕曉：“這種人就是窮怕了，沾上秦戰就舍不得脫手。”
李歲末不置可否。
書裏，顧林夕徹底丢掉工作，她去酒吧打工賺錢，不久還會和秦戰重逢，酒吧裏顧林夕被人調戲将成為兩人感情的破冰關鍵點。
莫約，發生在十月，那時李歲末和秦戰的訂婚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校慶轉眼就到，李歲末一早起床化妝打扮，穿衣服時，才發現自己似乎又瘦了點了。
應該是最近太忙了，又經歷了太大的情緒起伏，瘦一點也正常，李歲末掐了一把自己的腰，小腹平坦不盈一握，臉好像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嬰兒肥都褪去了些。
看起來，身量也更單薄了。
下樓等電梯的空隙，李歲末按照慣例給秦卿點了一份點心，讓人包裝好送過去，給秦卿送吃的，已經是她隔三差五就要做的事了。
手機上一個電話撥過來，李歲末看了一眼，是大衛打來讓她去看訂婚場地的。
李歲末挂斷，柳若的消息發過來，問她伴手禮有沒有什麽特別要求。
李歲末：“……”
依次回複信息，李歲末才匆匆上車和付燕曉彙合後再一同趕往A市。
A大有名的藝術部，和綜合性大學不同，藝術學院相當于一個獨立的校區，裝修極具個性，富二代們還會動不動就捐款捐樓，原身大一就捐過一個展覽館，因此在學校的名氣還是很不錯的。
李歲末趕到學校，下車時差點被面前的氣球淹沒。
付燕曉：“哇，你們學校這麽浪漫嗎？這氣球得有幾萬只了！”
李歲末笑：“二流大學，盡養些有錢的閑人。”
付燕曉哈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李歲末的肩膀上：“這麽說自己學校不太好吧！”
李歲末險些沒站穩，付燕曉扶住她，問：“你怎麽變虛了？”
李歲末舔了舔嘴唇，沒說話，指了指一邊，一個熟悉的車停在校門口。
大門處，學校的大小領導全部都出來接人。
是秦卿，那道身影沒人能認錯。
李歲末：“還真來了。”
和李歲末的表情不一樣，付燕曉就很興奮：“太好了！半個多月沒見到秦卿姐了！終于又能看見了！”
李歲末：“……走吧，先進去。”
校慶九點開始，李歲末和付燕曉下飛機直奔而來，時間恰好。
兩人摸到位置上坐好，李歲末和付燕曉引起了一陣小騷動。
“嗨。”李歲末笑容甜美，跟周圍人打了招呼才坐下。
“嗨——”馬上就有人遞來邀請。
付燕曉壓着嘴角，“你這麽受歡迎？”
“誰叫我是富婆。”李歲末自我調侃，原身捐了一個三層樓的展覽館，是有多少錢燒的慌。
付燕曉：“你那麽摳還捐樓，追名逐利沒人比的上了。”
李歲末無奈，屈指在付燕曉頭上一彈，“少說話，你偶像出來了。”
講臺上，秦卿捏着稿子上臺，她目光一掃而過，底下全是烏壓壓的人腦袋。
“秦卿姐真好看。”付燕曉捧着臉看着。
李歲末則在一邊掏出紙筆畫速寫，她的設計靈感源自秦卿，但最近和秦卿見面的機會實在太少了。
臺前，秦卿穿着休閑襯衣，扣子松到脖頸露出，她長腿細腰，手裏捏着稿子都不看，言談舉止松散随意，和工作中嚴謹的她有很大區別，措辭一改以往的古板教條，秦卿用語簡單，不時間還會冒出一兩個冷笑話。
臺下哄堂大笑。
她給莘莘學子投以美好祝福，偶爾一笑，山花爛漫也比不過。
李歲末畫着畫着，就看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