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雙标 真體貼
平平無奇的包廂突降大佬,個個受寵若驚地邀請他們入座。
站在裴忱後面的人沒敢發話,直到看見那位主兒很自然地過去,他們才跟上。
偌大的包廂,裴忱視線徑直落于江晚梨的身上,口吻溫淡:“站着做什麽?”
她像只受驚的小鹿,低頭望着酒杯,不知如何解釋,旁邊的人倒是熱絡地來圓場:“剛才我們想要和江小姐喝酒來着。”
他們叫她江小姐,意味着江晚梨沒有告知她已婚的事情。
裴忱眉間微擰,但也沒有戳破這層關系,聲調很平,“既然如此,為什麽只有江小姐一人站着?”
角度刁鑽而犀利。
那幫人擠眉弄眼,達成一致地辯解:“……是她主動想找我們喝酒。”
這些人個個都是老狐貍,盡管不知裴忱和江晚梨的關系,但誰都不像讓自己落一個逼迫女人喝酒的名聲,所以先把責任推給江晚梨。
他們先說,她就沒法再解釋了。
總不至于撕破臉來指證他們。
江晚梨果然沒法指證,默默把酒杯放下。
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忱卻沒這個想法,看似溫和,聲線卻冷沉:“看來你們都很喜歡喝酒,那今晚不必客氣了。”
他示意一旁的服務生,給他們的杯子都滿上。
喝酒講究一個樂趣,純喝的話自然沒意思,傷肝傷肺,然而這位主兒帶頭發話,大家不得不被迫喝下。
服務生老實遵命,說滿上就滿上,絲毫不帶虛的,導致那些人一喝就是一整杯,胃和嗓子頓時被燒的難受。
裴忱從容不迫地拉開江晚梨身邊的椅子坐下,随意往後靠,視野末端能望見旁邊人的側顏。
本來這位置是宋經理的,因為他剛才去迎人起身一次,所以空出一個座位。
裴忱坐在這裏,無人對他們關系起疑。
多個人吃飯,但并不是多雙筷子那麽簡單,做東的生怕怠慢,讓服務生上菜單,重新備菜。
菜單首先放在裴忱的跟前,東家放話:“裴總喜歡吃什麽,随便點。”
江晚梨小臉仍然有些懵圈,沒喝酒,眼神跟醉了酒似的,呆呆地迷糊。
咕嚕咕嚕——
她肚子響起。
離得近的裴忱最先聽見,投來一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沒辦法,她到現在一口飯沒吃。
下一秒,衆人矚目的菜單就被裴忱放在江晚梨跟前。
“點吧。”
他丢下兩個字後,那些人緊接着看向江晚梨,又移眸看看他,最後把他們連在一起看,啥情況這是。
做東的解釋:“女士優先嘛。”
原來如此。
大家心領意會,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男人們的飯桌,容易唠嗑起來,尤其是有個可以巴結的人,大家争先恐後地制造話題點。
他們談着,而江晚梨在認真地點菜。
點完自己的之後,又用胳膊輕輕撞了下裴忱,“哎,你吃什麽?”
一個小動作,又引起大家目光。
他們恨不得把那祖宗當財神爺似的供起來,一口一個裴總,恭敬得要命,而她直接喊人家“哎”,且動作那麽地沒禮貌。
江晚梨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我是說……裴總,喜歡吃什麽?”
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向外界召開。
她不知道他的态度,所以自己先選擇隐秘。
裴忱這次沒看她,“随你。”
“噢。”
點完之後,江晚梨将菜單傳給其他人。
裴忱過來,她突然覺得安心很多,剛才即将被迫喝下的酒,也沒人逼着她喝了。比起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看得出來,他并不喜歡被人有目的地奉承,神色比以往更冷漠。
江晚梨朝服務生要了紙筆,寫下一行字,然後偷偷摸摸塞給旁邊的男人。
這個動作,讓原本臉色冷硬的裴忱有些緩和,朝她意味深長一望。
打開紙條看內容——
[我剛才幫你點了補腎的海參和生蚝,你要記得吃哦^_^]
裴忱眼神掠過難以描述的情緒,眉頭似皺非皺的,将紙條揉了揉扔掉。
剛扔完,發現小妻子看他的眸子有些疑惑和失落。
好像自己的心意被扔了。
裴忱沒有回紙條,只是在衆人說話的時候,壓低聲音:“裴太太真體貼。”
“以後我要是不努力回報,還真對不起你的心意。”
江晚梨眼睛微瞪,懂了,又沒完全懂,朝他直愣愣望着。
裴忱淡定地收回視線,繼續回歸男人的話題。
江晚梨又寫一張紙條,遞過去。
這回也不知道寫的啥,在她遞過來的時候,裴忱直接在底下攥住她的手。
纖細的手指被男人的掌心緊緊包裹着,力不重但她一時間掙脫不了。
江晚梨驚得嘴巴微張,要叫的時候被理智制止。
她不能叫。
但是。
他幹嘛抓她的手!
因為是在桌底下,沒人能看得見,在大家的眼中,他們仍然只是鄰近坐的男女,渾然不知兩只手已經糾纏到一起。
江晚梨看着自己被抓過的手,心裏兵荒馬亂,而罪魁禍首若無其事,面色冷靜。
直到菜上來,她才被放過。
肚子餓,她只能先幹飯,悶悶地拿起筷子,實在搞不懂,她紙條上的內容有錯嗎?
在場的,除了她,沒人吃菜。
大家更熱衷于談天。
話題不知怎麽轉到裴忱是否單身上。
其中有人趁此機會推銷自己的妹妹。
也有人以開玩笑來反駁:“你妹妹長得又不好看,人家裴總的老婆,不得美若天仙,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
接着谄媚一笑:“是吧,裴總。”
“嗯。”裴忱輕描淡寫,“美若天仙。”
無人聽出他重複的四個字有格外深意。
只有江晚梨吃飯的速度降慢。
美若天仙,說的是她嗎。
這明目張膽地誇贊,讓人多不好意思啊,但她的唇角還是偷偷情不自禁揚起。算狗男人嘴甜。
菜陸陸續續地上着,江晚梨心滿意足地吃飽後起身,“我去下洗手間,待會我們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這幾個字,意味深長,但大家都沒懷疑是裴忱,畢竟這裏還有個跟班宋經理。
酒店走廊設計華麗,牆壁挂着不規則壁畫,江晚梨走的時候多看兩眼,沒注意到前方的人,險些撞了上去。
“哪個眼瞎的——”
對方先出聲,并且是她熟悉的音色。
江晚梨擡手一點:“堂姐?”
江思若撫了把頭發,“原來是你啊,在這裏幹嘛。”
“有點事。”
“我爸說你傍上老男人了。”江思若冷笑,“不會是來陪他吃飯的吧。”
“是應酬。”
“是嗎。”
是不是應酬都不重要,在江思若眼裏,她這個妹妹已經落敗了,就像凋零的花,曾經再好看都是過往。
雙手抄懷,江思若将對方打量一番,“大夏天地就穿成這樣嗎,真的是一點沒有形象。”
“我又不是表姐。”江晚梨淡淡說,“天天都在走秀。”
江思若沒聽出嘲諷的意思,自顧自說着,“女人只有打扮得漂亮,才能引起男人的注意,比如說我。”
“我和你不一樣,每天都要精心打扮,畢竟有優秀男人愛慕我。”
江晚梨:“哦。”
“那人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江思若鄙夷回瞪,“當然我也不想告訴你。”
她不說,江晚梨還懶得聽,擦身就走,留下江思若自己沉浸在幻夢中。
上次江思若接到母親的電話,立刻趕回家想要同等她的男人見面,但是路上耽擱不少時間,等她回去之後人已經不見了。
她沒有裴忱的聯系方式,錯過的話只能等着,同時埋怨母親,幹嘛不把人邀請到家裏入座。
她母親也很自責,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在旁邊看着,不讓人走。
當然她們很快安慰自己,既然人家找上門,那肯定還會再來的。
只要想見,就會制造其他見面的機會。
就是這樣想着,江思若拐了個彎的功夫,看見自己這些天一直在想的男人。
真的被她遇見了。
她塗得厚重睫毛膏的眼睛撲棱撲棱,目不斜視地望着。
遠處的裴忱不急不慌地朝這邊走來。
江思若腦子裏組織着語言,連男人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都不知道,等反應過來人家已經走遠。
就像電視劇女主角一般,她很沒禮貌且很張揚地叫一句:“喂——”
沒有回應。
是不是今天換了個妝容,他沒認出來?
江思若連滾帶爬跟過去,還好看見他在電梯口停下來。
和他說話的那個人似乎是他的秘書,貿然打擾的話有些不妥。
江思若耐心等了會,等兩人走的時候,佯裝不小心地望他們身上偏移——
剎那之間,那男人反應極為靈敏地避開了。
同時,梁秘書将江思若當成可疑對象按住,嚴厲質問:“這位小姐,你是誰?你在做什麽?”
他們似乎以為她有害人意圖,導致江思若不得不找理由解釋,“我,那個,不好意思,剛才腳扭了,是不是撞到你們了?”
她裝模作樣揉了下腳踝。
“很疼。”江思若說,臉色露出痛苦表情,“能幫幫我嗎?”
扭腳的女孩,讓裴忱想到江晚梨。
因此,在秘書投來詢問眼神時,他說:“幫吧。”
“真的嗎,實在是太感謝了。”江思若說着,便要湊過去,想要扶着男人走。
裴忱再一次冷漠避開,同時吩咐秘書:“幫她,叫個救護車。”
“……”
江思若一臉不可思議。
這什麽情況?怎麽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梁秘書撥了120,準備講述地址的時候,江思若想都沒想,稱自己腿又不疼了,然後轉身溜走。
她得快點走,不然救護車來之後發現她能活潑亂跳的話更丢大發。
梁秘書疑惑地看着背影,“什麽情況,不是腳疼嗎……”
同樣疑惑的還有去過洗手間的江晚梨,此時伏在牆角,眼耳鼻好奇地觀察。
她沒看錯的話,剛才堂姐的意圖就是想讓裴忱扶一下。
但是裴忱不知是理解錯誤,還是知道想法但沒做,總之行為相當地像個鋼鐵直男。
果然,他不喜歡被人麻煩。
她默默想着,渾然不知那二人已經發現她了。
梁秘書走過去陳述:“太太,我們車已經備好了。”
“走吧。”裴忱說。
“嗯……”
江晚梨的尾音還沒說完整,腰身突然多出一股力道,她條件反射地擡手制止,“你……你幹嘛?”
裴忱望了眼她的腿腳,“一起走。”
“不用。”江晚梨立刻搖頭,“這裏是平地,我自己可以扶着牆走的,不用麻煩你。”
上次是在民政局,有很多樓梯,她要是不和他“一起走”的話,反而會浪費很多時間。
這次只是乘電梯而已。
裴忱似乎被說服了,“确定嗎。”
她很肯定:“嗯。”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裴忱沒有執意,但也沒有輕而易舉松開她,拿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腕上。
“扶着走。”
口吻不容拒絕。
江晚梨“噢”了聲,只好接納他,當成自己的移動工具。
扶人走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裴忱沒有不耐煩,速度不快,同她亦趨亦步。
江晚梨小聲嘀咕:“剛才有人的腳也不方便,你好像沒有扶。”
“剛才那個女的?”裴忱淡淡反問,“我為什麽扶她?”
“因為……助人為樂?”
“沒興趣。”
“那你為什麽扶我。”
“能一樣嗎。”裴忱說,“你是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