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梨梨怎麽這樣
消息發出去後, 那邊沉默了。
隔着屏幕,江晚梨都能感知到對方的窒息。
她默默嘆了口氣,現在的富婆們怎麽那麽想不開呢, 有錢的話幹嘛勾搭已婚男士,剛出校園的奶狗們不香嗎。
将這件事和明茶講了一通之後, 那端笑了很久,表示贊同。
但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審美, 指不定人家富婆就好這一口, 就像一些綠茶, 萬人群中過,總能挑到有對象的男人。
再者,剛出校園的奶狗們香是挺香的, 年輕朝氣有活力,體力指不定好到離譜,但太嫩了,沒什麽本事,哪有事業型男人招富婆愛。
本來兩人語音聊得好好的, 中途江晚梨接到裴忱的電話, 于是語音通話被挂斷。
裴忱言簡意赅:“我來接你了。”
“現在嗎?”
“十分鐘後到。”
江晚梨的心,不知不覺中突兀地跳了下, 大腦也暈乎乎的, 即使挂了電話, 眼睛情不自禁看向窗外的樓下。
十分鐘過來,她現在就可以等了。
這邊挂完, 明茶那邊随後打來。
她開門見山:“是不是裴忱給你打電話了?”
“是啊。”
“我就知道,臭丫頭。”明茶哼唧,“你看你剛才挂我電話的速度!你不愛我了。”
“我沒有, 自動挂的啊。”
“是嗎,那你說說,我和你老公同時掉入水中,你先救哪一個。”
“……你們先救我吧,我不太會游泳。”
“……”
就算這樣,也不能讓明茶打消心裏的顧慮。
自從江晚梨結婚以後,陪伴好閨蜜的時間就少很多,每天晚上下班約不到她,周末也得看時間。
“那如果。”明茶鑽起牛角尖來,“你會游泳呢,你先救誰。”
江晚梨沉默了幾秒。
這幾秒鐘,再次讓明茶肯定,她沒人愛了。
不管答案是什麽,那麽她和裴忱之間對江晚梨來說就是可猶豫的人。
這才結婚多久,還沒有半年,就已經趕上閨蜜了嗎。
“梨梨,你是不是喜歡上狗男人了。”明茶深嘆一口氣,“從小到大我沒看你對男人産生興趣過,還以為你只喜歡我呢。”
“別瞎說了。”
“我瞎說什麽?你沒喜歡裴忱嗎?”
江晚梨真想把電話挂了。
哪有人這樣問問題的。
當然她煩這樣的問題方式,主要是因為自己答不上來。
但她還是否認一句“沒有”。
明茶信誓旦旦地教育:“你不是沒有,你是感覺不到,你這人反應遲鈍,不知道別人喜歡你,也不知道你喜歡人。”
“你懂這麽多,為什麽還沒有男朋友啊?”
“……臭梨子!!!”
江晚梨笑,“好了好了別鬧,他馬上來接我回去,我挂了。”
“你真的不好好想想嗎,我是為你好。”
“想什麽。”
“你喜歡他啊。”明茶振振有詞,“比如你今天說的那個女客戶,如果她真的在追求裴忱,你不吃醋嗎?”
“不吃。”
“啊喂——”
明茶很是挫敗。
挂了電話,江晚梨感慨,果然網上調查是正确的,單身狗的時間,百分之一用來找對象,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是幫情侶分析情感問題。
離約定時間還差三分鐘,江晚梨目不轉睛看着窗外。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習慣等他了。
在家的時候也會偶爾看看窗外,聽聽車聲,時間一長以至于她的聽覺和可樂一樣靈敏,能分得清他車子和別人車子的區別。
今天晚上她本來想加班的,趕一下文娴交給她的任務,不過這些事情回去也可以做。
停留在窗外的視線裏,逐漸有一輛熟悉的車身行駛進來,江晚梨唇角忍不住揚起,迅速地收拾東西,準備下樓。
和同事路過的時候,對方招呼一聲:“大小姐,今天不加班嗎?”
“不加。”
“對了,今天聽人事部的人說你幫忙介紹一個小學畢業的人來公司,是真的嗎?”
同事滿臉好奇。
她這麽問是因為知道這種事情不太可能,不知道江大小姐以前是什麽樣的,至少最近入職公司的這段時間是很認真上進的,不會偷懶更不會仗着自己是董事就對大家大呼小叫,在設計面前人人平等。
果然,江晚梨聽說後小小的驚訝一下,“沒有啊,我怎麽不知道?”
“那應該是假的。”同事點頭,“人事那邊也以不符合入職标準将他打發走了。”
“嗯,是騙子吧。”
江晚梨父親是個老好人,出事之前有過不少親戚朋友,大家想讓他幫忙的話都不會拒絕,即使沒學歷沒本事也會安排在公司謀職,有能力的則根據本事給予高職位,這種随便施發善心的行為也是早就江啓山謀反的根本原因。
結交的人太多,江晚梨叔叔阿姨伯伯伯母都叫不過來,所以從小對外人的記憶力就很淺薄,也有一點臉盲。
現在就不用有那麽多顧慮,梵尼一出事,那些人差不多全跑光了,有的走之前還偷走車間的一些寶石材料。
她那位老好人父親總是有一種吸渣的本事,越是對人和藹可親,別人狼心狗肺,反觀江啓山身邊,倒是有不少死忠,明知股東大會要輸掉仍然将為數不多的選票投給他,大概是因為狼狽為奸更有忠誠度吧。
因為和同事談了點事情,等江晚梨下去,已經比約定時間晚十來分鐘。
裴忱的車停在很低調的地方,但江晚梨一眼看到,連帶小跑過去。
坐下的時候氣息有些急,她偏頭道:“不好意思,來遲了,等久了吧。”
“沒有。”裴忱擡手拉過她的安全帶,“我也剛到。”
江晚梨突然不動了。
前方是絢爛成片的晚霞,投落的光金粉粉的,照在她長長的眼睫上,分外好看。
幫她系完安全帶,裴忱問:“怎麽了?”
“沒。”她低頭,心裏嘀咕的是,她明明在十分鐘前就看到了他的車,他為什麽要說剛到呢。
裴忱不知她低垂的腦瓜裏想着什麽,淡淡提醒:“下次不要跑那麽急,後面又沒鬼追你。”
“噢。”
盡管想要讓視線看向前方,可餘光還是不知不覺落在他的身上,他可能剛從公司出來,是工整規矩的襯衫西褲,環繞精致腕表的手握着方向盤,熟練地掌控車子的行駛過程。
能被接送,也挺好的,她突然有點後悔提出自己開車上班的想法了。
江晚梨揉着腦袋,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
路上裴忱問她想吃點什麽,沒想法的話他就帶她去一家私房菜了。
江晚梨把決定權交付出去,點頭:“可以的,我不挑食。”
“是嗎。”
“……”
他這個反問,很有諷刺意思啊。
在發現她不吃胡蘿蔔之前,裴忱是信她不怎麽挑食的。
私房菜坐落繁華地段一處古典公館裏,柏油馬路兩旁栽種法國梧桐,地方寸土寸金,但綠植保留上世紀的韻味,人行道外側是草坪和人工湖。
主人給他們安排的包廂靜谧優雅,觀景位置佳。
配上漸落的晚霞,讓人放松心情,釋放壓力。
面對面坐下,江晚梨抿唇一笑,“我們這個算是約會嗎?”
“約會?”
“對啊。”她點頭,“看起來很正式。”
就像正常情侶一樣,第一次親密約會。
小女生,總是喜歡生活中的儀式感嘛。
不過裴忱原意只是想喂飽她罷了。
“嗯。”沒掃她的性質,他補充問,“既然是約會,那待會吃完飯是不是不回家。”
大部分人約會的方式是吃飯,逛街,看電影。
江晚梨遲疑,“那我們待會去看電影嗎。”
“可以。”
“你真的要陪我去嗎?”
“怎麽了?”
她想說,又沒說,搖了搖頭。
她只是覺得不真實。
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從凡間剝離了一般不染纖塵,能陪她像個平常人一樣看電影,就讓人很意外。
私房菜烹饪需要精心,過程很慢,有飯前小點可填食,不過分量很少,幾小盤清涼的素菜,還有點綴用的五顆小草莓。
江晚梨随手拿起一個放到嘴邊,然後眼睛看向窗外。
她還挺喜歡吃草莓的,沒一會兒就把小草莓全吃完。
裴忱問:“要重新上一盤嗎?”
“不用。”江晚梨看着手中的草莓綠屁屁,有些尴尬,人家是用來裝飾的,她直接給吃了。
要怪就怪上菜時間太慢。
她起先還能保持優雅風度坐着等一等,五分鐘後人已經趴在窗臺上,去看人工湖上飄着的幾只天鵝。
看得入了神。
比小孩子的好奇心還要強烈。
天鵝這種帶絨毛又看起來高貴典雅的生物,招女孩子喜歡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晚梨神态專注,望了不知多久,感慨,“這鵝好肥好可愛啊。”
“嗯?”
“有點想吃,不知道做成燒鵝味道怎麽樣。”
“……”
所以小妻子看了這麽久,是惦記着吃了嗎。
可把孩子給餓的。
最終還是先補上一些甜點讓她填一下肚子,避免那饞饞的目光打到人家的天鵝身上。
這家私房菜擁有幾十年悠久歷史,口味獨特正宗,菜上來後江晚梨用得心滿意足,唯一不好的一點是喝湯的時候頭發老是散落。
即使撩到耳側也不聽話地掉下來,以至于她一只握勺另一只手還要不斷地重蹈覆轍。
反反複複之後,裴忱問:“不紮起來嗎?”
“嗯?”她無辜擡眸,摸了摸自己腦袋,“發繩不見了。”
“你這丢三落四的性格,當然容易不見了。”裴忱說,“家裏的沙發,床上,還有我車裏,都有你丢的東西。”
這一點,江晚梨承認。
而且她那些東西很小,發卡發繩什麽的,一旦弄沒了就很難找到。
她打算就這樣算了,眼前忽然出現一個黑色的細圈。
裴忱扔過來的。
“這是哪兒的?”江晚梨好奇。
“你丢的。”
“你幫我保管了嗎?”
“嗯。”
這個發圈很細,不好好看的話容易誤解成黑色的手鏈。
剛才江晚梨沒注意,回想起來,他開車的時候,手腕上确實有一圈細細的東西,原來是她丢掉的細圈。
不知怎麽,她心頭泛起微熱感,大腦漸近空白。
連紮頭發的手都不聽使喚,好些次都繞錯了,最後弄出一個不倫不類的馬尾。
見男人一直朝自己看着,江晚梨心虛地問:“是不是沒紮好啊。”
“嗯,有點。”
“那我重新紮吧。”
“沒有鏡子是不是不會紮?”
她點頭。
但其實,不全是因為鏡子。
“你過來。”裴忱輕微停頓一下:“我幫你吧。”
“啊?”
她完全可以用一下洗手間的鏡子。
奈何腳不聽使喚,竟然真的往他身邊去了。
座位足夠寬敞,她便坐在一側。
感受到自己和他幾乎身貼身,緊張感彌漫過來,江晚梨開始退縮:“要不算了吧。”
他沒依她,從她手裏拿過細圈,不算熟練但很仔細地幫她紮了個低馬尾。
女孩臉蛋小巧,耳側碎發沒紮上去,随意散漫地落下,襯得那張臉更精小了,洋娃娃似的。
江晚梨問:“好了嗎?”
“嗯。”
她下意識用手摸了摸,好像還不錯,比她自己盲紮要順得多,她起身,要走的時候被桌腿絆了一下,人毫無預兆地往後坐去。
這次被動地坐下。
且不是在位子上,而是裴忱的腿上。
隔着西褲和裙子的布料,她感知到男人的體溫,難免想起拉燈後,幾乎零距離接觸的溫熱感。
太羞恥了。
她居然連站都站不好了。
耳邊,是男人近在咫尺低沉黯啞的嗓音:“不起來嗎?”
“要坐的話,回家再坐,梨梨。”
江晚梨:“……”
一個激靈,她就站了起來,然後埋着頭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這個男人剛才說的話,非常的意味深長。
有第二層意思。
但是那張斯文禁欲的臉又讓人感覺他正直無邪,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
飯罷,時間接近于八點。
看完一場晚間電影,就差不多可以回家睡覺了。
第一次出來約會,江晚梨期待感還是蠻強烈的。
他們去的商場影院,地下車庫有不少情侶,還有成群結隊的家庭組合。
情侶們手牽手,甜蜜非常。
她跟在裴忱後面,兩人之間只有一個步子的差距,很近,但和普通情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以至于她的目光情不自覺就被他們十指相扣的畫面給吸引。
她的眼神太明顯肆意,沒看太久,掌心突然被覆上一片溫熱。
看破不說破的裴忱唇角挽起,“走吧,別看了。”
他們也十指相扣,想看的話就看自家的好了。
可能為了遷就她,男人步伐并不快。
江晚梨低頭,看着自己被抓緊的手,心中再次漾起奇妙的感覺。
好像和別人差不多。
這個時間點的電影很多,但好位置都被人占了,最近的是情侶廳的文藝片。
不想等時間,所以江晚梨選的這片。
第一次和他看電影,進場後她就用手機拍了一下票根,留作紀念。
有些文藝片名字和海報選的不錯,但內容十分地無聊。
電影剛開始,江晚梨時不時低聲問旁邊的男人:“你會不會覺得無聊啊。”
“不會。”
“那就好。”
“你呢。”
“我也不會。”她燦爛一笑,“第一次陪你看電影,怎麽可能覺得無聊呢。”
小妻子不經意間,總是能用言語撩撥到心弦。
不難察覺的,男人唇角始終浮動,揚着淺淡的笑。
然而沒多久。
他的肩頭一重。
偏頭看去,剛才口口聲聲說陪你看電影不覺得無聊的小妻子,歪頭睡着了。
什麽都敢說,什麽都能做。
裴忱沒有弄出動靜,連呼吸都慢了,視線重新回到熒幕上。
後座的人,不難發現前面歪頭睡的影子。
奇異的是,被枕着的男人,始終沒有動一下。
主線劇情不是很飽滿的文藝片,如果不能投入看進去的話,會很容易感覺到無聊。
電影到達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經有人三三兩兩地散去。
鬧出的動靜,吵醒了江晚梨。
她意識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微微酸痛的脖子。
身側男聲傳來:“醒了嗎。”
她驚得睜開眼睛。
裴忱一臉淡然自若。
江晚梨小聲解釋:“不好意思,剛才看到一半,不小心睡着了。”
哪有一半。
開頭五分鐘,就睡着了。
“嗯。”裴忱沒拆穿,“那繼續看嗎?”
她點頭。
電影後面的三分之一情節,還算有點意思。
但是,前方那對接吻摸摸的情侶,似乎更有意思。
江晚梨又想笑又覺得不好意思,輕輕拍了下男人的手背,在他耳邊說:“你看那邊——”
“嗯。”
“聽說電影院裏有攝像頭,他們居然也能做得出來。”
她的氣息溫熱,萦繞在耳邊,像是小螞蟻打轉似的,勾得人癢癢的。
她純粹把他當成可談八卦的男閨蜜,什麽小事都要說一說,絲毫不知自己紅唇一張一合,在男人眼中,也不是沒有按在這裏親一親的想法。
“嗯,你說得對。”裴忱反握住她的手,“這些場合,不合适。”
“對啊,應該去別的地方親。”
“去別的地方,可能不止親了。”
“……”她愣了下後,慢慢地反應回來,“好像是哦。”
第一場二人電影,不管環境如何,終究是看完了。
回到車內,江晚梨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睡一覺之後,依然很困。
“睡完一覺還這麽困。”裴忱打開舒緩音樂,調侃聲顯而易見,“你是小豬吧。”
她不滿地辯解:“幹嘛說我是豬,貓貓也是天天睡覺啊。”
“行,你是貓。”
“哎,不對啊,我是人,幹嘛要類比成動物。”
還都是些好吃懶做的動物。
“我今天看電影睡覺,是因為太無聊了。”
“看不懂劇情嗎。”
“不是。”她搖頭,“上次和明茶看過這個片了。”
“那為什麽還要重新看?”
“但是沒和你看啊。”
其實也不是想看電影。
就是想體驗一下和他約會的感覺。
可惜的是她睡着了。
“下次和你再看的話就不要選晚上了,我保證不睡覺。”她舉起爪子,發了個簡單的口頭誓言,笑得天真爛漫,“今天就對不起啦。”
裴忱視線随意地落在她的臉上。
她妝容很淡,即使到晚上依然有一種純素顏的感覺,唇上的口紅早在吃飯時就抹掉了,現在嬌紅得純粹,一看觸感就軟軟的香潤。
他擡手,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梨梨。”
“嗯?”
“長了這麽一張漂亮的嘴,只用來說對不起就太可惜了。”
前奏響起,正常人已經知道即将要發生什麽。
電影院裏為了公德沒發生的,在私人場合還是避免不了。
江晚梨一個緊張,“那個,在這裏,也不好吧,要是被看到的話。”
“我們在車裏。”
“但是外面偶爾有人路過啊。”
“現在有嗎。”
“……沒有。”她底氣不足,“但待會肯定會有的,我敢打賭,不到半分鐘就會有人路過,萬一要是被看見的話,你忍心我這張漂亮臉蛋無地自容嗎。”
狡辯的同時,沒忘記誇一下自己。
裴忱很有耐心,“是嗎。”
“對啊。”她倒數時間,“馬上就來了,二十秒鐘……十五秒……”
他們車子沒停在電梯入口,所以人并不多,她這樣倒計時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最後的三二一秒數得格外慢。
裴忱問她:“說完了嗎?”
“嗯……”
他不急不慢解下腕表,手從她盈盈一握的後腰抄過,将人攬到跟前,稍一低頭,便封住了她的唇。
早在電影院裏就有的想法,現在終于做到。
江晚梨力氣小,車上的安全帶也沒系,人幾乎是被他拉到懷裏親得昏天黑地,呼吸都快斷了,聲音嗚咽咽的。
在這寂靜的夜晚,奇異地美妙動聽。
放開她的時候,男人發現她耳朵紅紅,臉蛋紅紅,不免低笑:“梨梨怎麽這樣。”
他指尖刮了刮她的耳際,繼續笑道:“親一下這麽大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