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說這些天我一直窩在五條悟的房間, 陪着他打了他所收藏的所有雙人游戲。

第一天的時候五條悟還會悄悄幫我帶上一份飯菜,只是也不知是體質原因還是受到黑羽宿傩的影響,一連好幾天都沒吃過正經一頓的我并未感到一絲饑餓。

再加上五條家的夥食端上來看着是真的清淡, 并沒有太多想吃的欲望,于是我拒絕掉了五條悟的好意,并表示以後不用冒着露餡的風險幫我額外弄吃的。

只要能收留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五條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并沒有多問什麽。

只是自從那次之後,每天當我從隔間客室的床上醒過來時,都會發現枕邊被人悄悄放了幾顆糖果。

雖然真的只有零星幾顆, 一眼數得過來的那種。

但對于嗜糖如命的五條小朋友來說, 這大概屬于他最大方級別的分享了吧。

白天的時候五條悟多半是不待在房間的,他似乎總有很多事情要幹。

今天也是。

我起床以後打開隔間門進到主卧, 對方的床上就已是剩下一團胡亂卷起來的被子。

人早已出去了。

在“幫他清理”與“與我無瓜”之間猶豫了一秒,最終看在被收留和糖果的面子上幫五條悟将被褥疊好、枕頭也從床底下撿起好好擺正。

因為下人們從我到來那天起,就有被五條悟要求過不許在他不在的情況下再來房間進行清掃, 因為這點五條悟随性慵懶的屬性彰顯無遺。

伸了個攔腰,我四顧着比我上輩子整間房還大上不少的卧室, 開始思考今天要做什麽。

雖然以往起床以後我都是打打游戲看看電視裏的啞劇,要麽和黑羽聊聊天、眼巴巴等待系統那邊再一次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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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不知出于什麽緣故,前些天總在腦子裏叽叽哇哇的宿傩妹妹格外地安靜。

“莫西莫西?小肋骨你在嗎?”一面洗漱我一面對着梳妝鏡做着鬼臉, “系統呢?神明呢?在嗎?今天有聯系到我嗎?”

隔了幾秒,鏡子裏并未依照我的腦補出現任何一個人的影像,腦海裏也安安靜靜。

“那家夥不會還在睡吧……?”

我嘀咕着将毛巾擰幹歸位,也正是在這時肚子“咕——”地一聲鳴叫了起來。

啊, 餓了。

好稀奇。

“很努力了呢, 堅持了快一個星期, 媽媽這就給你投喂。”

我一邊像哄小孩子一樣揉着我的肚子, 走到隔間裏将枕頭底下剩下的一堆糖随手抓了,剝了幾個塞到嘴裏。

唉。

吃下去并感覺不到多少飽腹感。

想了想,加之五條小朋友也要到晚上才會回來,沒有多猶豫,迅速在今天的流程上定下了“出門覓食”的行程。

回想起被叮囑過想出門的話記得走“秘密通道”,我于是憑借着記憶摸到了五條悟以往偷跑出去玩時會使用的暗門。

幾分鐘後……

嘴裏說着“我開動了”,一面拿起餐叉将意面卷起,正要心花怒放地塞入口中的我,偶然瞥見西餐廳恰巧走近來的一名黑發男孩。

霎時間,拿着叉子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那小孩的頭發挺長,随意散着,眼睛挺小,生得有些像只狡黠的小黑狐貍。

只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眼睜睜地看着他身後漂浮着一團很大的白色身影。

披散在臉前擋住整張臉的長發,蒼白皮膚還有白裙,半個身子正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卡在老式電視機中。

貞……貞子?還是咒靈?

沒等我去尋找帶【】的提示,那邊的小眼睛的男生便不知道對着幾乎要貼到他後腦勺的貞子說了些什麽,後者便立刻乖乖地消失掉了。

“咳咳咳……”

喝了一口水,告訴自己用不着那麽大驚小怪。

我還和一只咒靈共用着身體呢。

那個眯眯眼小孩收服一兩只咒靈什麽的似乎也不足為奇。

正當我準備好好享受一番美食,也已經将意面叉進嘴巴裏之時,忽然一陣強烈的惡心蔓延到了整個口腔當中。

“——!!”

劇烈咳嗽起來,扒住桌緣将食物盡數吐在了一旁的餐巾紙裏。

這一過大的舉動,恰巧驚動了剛好路過這桌的狐貍眼男生。

“小妹妹,不要緊嗎?”

“不要緊,吃得有點急……”

我連連擺手,不太想和随身攜挂貞子的非普通人扯上關系,忙說着自己沒事。

其實并不可能沒事,意大利面裏有股像是臭鹹魚炖爛抹布的味道,應該不是餐廳廚子的錯,畢竟這種味道憑借人類的極限也應該是做不出來的。

于是乎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腦海裏開始萦繞某段神曲洗着海帶的空擋,我又伸出叉子叉了一塊另一份盤子裏的牛排。

好嘛,乖乖的,這一回是爛雞蛋炒臭皮革味的。

整這兒跟我玩盲盒呢?

全部呸呸呸吐了出來。

将希望寄托在套餐裏的咖啡中,直到嘗到一口足以讓人伸腳蹬腿的腐爛腥臭後,我這才如同晴天霹靂般徹底放棄試吃,整個人頹廢地倚在了靠墊上。

好了……

腦袋裏的BGM已經開始變成有畫面的視頻了。

——畫面裏是我的生無可戀臉,嘴巴一張一合,搖頭晃腦,伴着音樂,對着東京吃貨主題句的口型假唱。

視頻的名字是《白鳥の痛》。

我!——堂堂美食番女主角!

你特麽竟然告訴我不能再吃人類的東西了!?

連咖啡也不能喝!!

這合理嗎??

或許是看到我過于低氣壓的狀态,似乎有什麽急事擡腿剛要離開的狐貍眼小哥哥身子一頓,又轉了回來。

“還是不太舒服?”他的臉上這時帶了點擔憂,溫和了嗓音關切問,“你一個人嗎?監護人在哪裏?”

手停在空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試探地貼上了我的額頭。

“我……嗚嗚……”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有人安慰反而更容易哭”的原理,還是對方的聲音和舉止都太過于溫柔了,一輩子哭出來次數屈指可數的我居然開啓了貓貓落淚的模式。

“溫度正常,等……你別哭呀。”

“我沒想哭啊……嗚嗚嗚嗚。”

白鳥抹着源源不斷滾下來的眼淚。

她并沒有在說謊。

确實是因為吃不到美食難受了一小會鼻子酸了酸。

但會誇張到哭出來絕大部分也都是受到了這具幼.女身體的影響。

畢竟還是個需要零食和玩具慰藉的小孩子呢。

“好好好,你沒哭,眼睛自己哭的。”

夏油傑一邊哄,一邊手忙腳亂地滿身找手帕,因為餐廳供應的紙全部都被白鳥用光去擦拭撒掉的咖啡和食物了,這時沒有多餘的。

直到抽泣的聲音漸漸止住小了下去,夏油傑也沒有找到本該放在身上的手帕。

這時卻是感到身後一涼。

回過頭。一塊沾了血的手帕被才被要求縮回去呆着的女鬼咒靈遞到了面前。

“給……你……”

“用、用……這個,幫她……擦……擦——”

女鬼從頭發絲兒裏露出一只咕嚕嚕還在流着血泡沫的眼睛,用破風箱沙啞的聲音說。

夏油傑的表情變了變,就聽着耳邊本來止住的女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夏油傑:“你……看得到?”

略微一怔。

但顯然此刻的重點并不在此,顯而易見的,幾乎整個西餐廳的視線都朝這裏聚集過來。

兩人現在的場面,很像一個發型奇怪的壞孩子弄哭了另一只标準乖乖女的小可憐。

夏油傑記不清自己是怎麽頂着一衆不贊同的目光拉着女孩子的小手逃也似跑出西餐廳的。

他本來是為了追一個漏網的咒靈而尋找到附近,實在是不明白為何發展成了現在的情況。

“白鳥好吃嗎?”

夏油傑微扭過頭,笑着問背在背上小口小口舔着冰淇淋的女生。

“白鳥不好吃,”女孩子搖搖頭,正經回,“是冰淇淋好吃。”

聲音挺甜的,估計能比冰淇淋甜。

軟軟的頭發擦過他的脖頸,兒童洗發水的香味散出來一點,有點像是被洗白白的毛絨絨小動物蹭到的感覺。

而之前哭着鼻子拿起小竹笛砸咒靈的樣子,又像是洗澡前開始暴躁的貓咪。

聯想到這點的夏油傑不由地輕輕笑了聲,附和着:“嗯,是冰淇淋好吃呀?”

語氣完全是在哄小孩。

“羽子啊,怎麽辦,完全被當成小鬼了……”

我在內心有點心虛地問我的姐妹。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溫柔地背在背上,手裏還塞了個草莓巧克力雙拼冰淇淋。

唯一吃起來沒有奇怪味道的,好像只有甜食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不幸中的萬幸。

“切,你本來就是個沒長大的小猴子。”

黑羽撇撇嘴,敵意的視線像是要把背着白鳥的夏油傑背影捅個對穿。

“話說那個醜女人咒靈,真的不能吃嗎?”

黑羽宿傩從感覺到有食物的氣息便已經醒過來了,這時候不怎麽爽地喊着餓。

“不行啦,”我将冰淇淋換了個面,去舔巧克力的那部分,“那是人家小朋友的咒靈,你吃掉了夏油他會哭的。”

“就是要讓他哭才好咧!”宿傩哼哼着。

“不要有那麽大敵意嘛……”

“切。”

……

“把我放到這裏就可以了,我想去買杯奶茶。”

畢竟不太好意思讓人家小男生繼續背着,從被女鬼猛然拉大的臉盤子吓到的狀态下冷靜下來後,我便陷入到了對自己之前失态的害臊當中。

沒……沒有臉再和小傑同學同框出場了。

我捂了捂臉,打算靠噸噸噸平複一下心情。

“和哥哥約定好在奶茶店前嗎?”夏油傑把我放下,蹲下來許多,揉着我的發頂笑問,“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等?你那麽小只他可能看不到呢~”

“我……!”

女孩子瞪大了些眼睛,像是有些不服氣。

可她自己也知道沒有立場反駁,只能說:“看得到的,我哥哥超高。”

踮起腳比了個誇張的高度,白鳥自己都未曾察覺臉上得意自豪的小模樣。

夏油傑感覺很有意思。

明明之前舔着甜甜的冰淇淋都一副沒什麽表情的嚴肅模樣,這個時候提到自家兄長神情卻那麽靈動。

“長得也超好看!”

“是是。”

看來是感情很要好的兄長啊。

在自豪地向夏油傑炫耀過“我家貓貓有那——麽高而且超貌美”以後,我坐在對方将我抱上的高腳凳裏晃着腳等待着點好的奶茶。

雖然剛才被詢問到家裏人的聯系方式下意識就報出了(僞)哥哥五條悟的號碼,可沒想對方不僅接通了手機,并且還接的挺快。

兩個人交談了幾句,後來便好像說要找個地點進行對我的交接。

其實我覺得沒有必要麻煩到悟小朋友,因為首先我不是小朋友,其次五條悟作為家族繼承人似乎不是一般的忙。

不能打擾努力修行變得優秀的貓貓!

于是當時我問夏油傑拿到了他的手機,和五條悟打了個招呼說我沒事不用他接,答應晚上回去給他帶好吃的。

如此這般之後也就挂了。

這一邊,店員小姐姐已經在為我的奶茶封口了,可是身邊的夏油傑忽然察覺到什麽般神色一擰。

随後他掉轉過頭,對我說了句“你在此地不要走動”,便急匆匆地朝着超市商品區的方向跑了。

我:?

怎麽他要去買幾個橘子嗎?

“快快快!快跟上快跟上!”黑羽這時候在意識裏拍我腦袋,打斷吐槽,“食物!是食物!別給那小子搶走了!嗷!”

我:啊是咒靈嗎?

立刻來了勁,從高腳椅上跳下來,把錢幣放在小姐姐的眼前,拿着她微笑遞過來的奶茶追上去。

“等一等,小妹妹,”聽到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哥哥已經付過錢了的。”

唉?

不過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再磨蹭就要跟丢夏油。

于是白鳥只是邊跑邊扭頭朝小姐姐在頭頂比了一個“心”代表“愛心箱”,便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小姐姐:!!!……好可愛!

捂臉冒桃心.jpg

等趕到交戰的現場時,我思考着要如何厚着臉皮跟夏油傑分一杯羹,畢竟甜點吃得再多也終究是杯水車薪,必須得吃咒靈才能填飽肚子。

蹲在一只賣太陽鏡的展架下,我隐藏着身形,鼓起臉頰咬着吸管噸噸噸地喝着奶茶。

可誰知這時,巨大的沖擊降臨到了我的身邊,将我連同人帶一堆太陽鏡一起被掀飛了出去。

長手長腳,長得像蜘蛛人一樣的咒靈不知何時竄到了我身前。

“找——死——!”

黑羽像只因炸毛而弓起身子的貓一樣低吼了一聲。

還未等她強行取得操控權使用白鳥的身體作出滅殺,女孩的肩膀就被身邊趕到的夏油傑扶住,輕柔地從地上扶了起來。

黑羽:切,晚了一步麽……

白鳥:太好了!終于出現了一個不拎衣領的!

夏油傑一面把我護崽一樣護在懷裏,一面讓貞子小姐和蜘蛛人對K。

“沒有受傷吧?”

他撥開了我混亂中散下來的頭發,湊近仔細查看了下似乎沒有傷口。

這才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

我:是天使!嗚嗚嗚感動哭。

男媽媽摩多摩多哦內該!

黑羽:切,本大爺也可以!

想了想,夏油傑随手撿起了手邊一只落地的黑色太陽鏡,在女孩有些好奇張望過來的注視下,以輕柔的動作将其戴在了對方的眼前。

視線被墨鏡遮擋的一瞬,蜘蛛咒靈龐大的身體被女鬼蠻狠撕碎,噴濺着飛散的血液轟然倒地。

“挺适合你的,竹笛藝術家。”

為轉移她注意,夏油傑半開玩笑地調侃着。

摸了把小姑娘頭頂翹起來的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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