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我敢說。
五條悟絕逼是個平平無奇的冷場大聰明。
就在他精辟地以寥寥六字總結出當前所發生的非日常事件後, 小半條街都陷入到了詭異的靜默。
倒不是因為他的嗓門有多大。
你想想,那麽高的個子,往人群中一站就顯得鶴立雞群引人矚目的, 偏偏還長了一張吸睛帥臉, 不說十成十、十個裏邊也有八個會有意無意地往他這邊看來吧?
而作為人群的焦點,方才五條悟面對空氣喊出地那麽一嗓, 自然是引起不小的波瀾。
是的,面對空氣。
迅速确認過技能欄中的【召喚2.0】确實是亮起來的、腦袋快速運轉過後,我初步斷定面前這本該是“屍體”的高大男人在陰差陽錯下成了我召喚獸這樣一類的東西。
呃,或許式神/英靈/寶可夢的說法要顯得更為高大上一些?
反正總之就是那麽一個東西, 以普通人的肉眼大概是看不到的。
說了那麽多,總結下來就是——
路人視角裏,五條悟突然伸出手, 捏爆了我頭頂的空氣(四級咒靈),再來是擡眼,對着空氣(伏黑甚爾)喊了一聲“屍體在說話”, 十分地……
社會性死亡。
就,一點也不符合帥哥的高冷形象。
雖然這貨在熟人面前沒有形象這種東西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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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五條悟也感受到了那股腳指頭摳出四座薨星宮的尴尬感,當下,他停止了與伏黑甚爾的無意義對視, 掐着眉心擡起飛快比了個手勢。
大概0.001秒後,神奇的一幕發生, 停下來觀猴的路人紛紛像是忽然集體失憶, 視線不再看向我們這邊,重又投入到了各自的事情當中, 自顧自趕起了路。
……太好了。
在內心松了一口氣。
想着剛剛那一下, 貌似是五條他弄出來的什麽簡易術式吧。
不得不說身邊有個最強就是好使。
然而在解決了被圍觀的事件後, 三個當事人又陷入到了新一輪的大眼瞪小眼,不知該以何種話題作為開頭的我們,依舊默契維持着詭異的緘默。
而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終于有一個人最先忍不住了:
“倒是……說點什麽啊。”
是惠。
被我捂得眼珠子都要扣出來的惠,這時提高了聲音說。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語氣有股子莫名其妙的奶兇,估計是踩到了他什麽奇怪的雷點。
于是,寵孩子的幾人像是重新連接上信號般,同一時間齊齊開口——
“這是小白鳥你的術式?”
“所以我成了這丫頭的打手?”
“胸肌給摸麽?”
聲音混雜成一片,一時間熱鬧非凡,可說是非常捧場了。
但……
似乎混入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嘴瓢完後,我忙對着抓拍下來完全能做表情包的兩人連連擺手,瘋狂否定:
“剛剛那句話不是我想說的。”
摸熊什麽的,如此虎狼之詞怎麽會出自我這樣一個嬌俏可人的淑女之口?
說來也是奇怪。
明明像是伏黑甚爾這種體格身材的男人向來是不存在于我的審美範圍內的……硬要說的話,我更喜歡的是身材偏纖細型的紙片美少年。
雖然當年沉迷JOJO時審美有一段時間被肌肉猛男兄貴風帶歪得不成樣子,但都過去那麽久了我的不管是審美還是xp什麽早已回歸到了最初的起點。
所以……
誰來告訴我,此時,我的這只手它為什麽在不受控制地自主行動啊!!
“怎麽的,揉得開心嗎?”
太陽穴突突跳動,挂起一臉黑線的伏黑甚爾一巴掌過去,“啪叽”一下按在面無表情正上手比劃的少女腦門上。
怒極反笑的樣子像是要将人的頭給擰下來。
不瞞你們說,我的內心此刻盤踞着兩個小人。
其中一只是頭帶光圈、白衣白發小天使形象。
她的嘴裏痛徹心扉喊“白鳥你在幹什麽啊白鳥怎麽能偷抓良家婦男的熊呢”、“快住手我不要面子的嗎”,挂着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另一個是頭上生角、黑衣黑發小惡魔形象。
小惡魔滿不在乎,不斷向我洗腦“這有什麽,當年白鳥你不也還妄想親手體驗一把龍舌蘭姑娘的胸肌嗎”、“既然穿越了就要随心所欲地活着”,挂着猖狂的痞老板式笑容。
好家夥,我愣愣多看了那只小惡魔一眼。
你tm不是屍體二號嗎?
你怎麽扛着黑羽的衣櫃?
……
完了,徹底完了。
由于今天一整天都在趕路太過勞累,于是我終于壞掉并且開始出現幻覺和身體不受控制等一系列症狀了嗎?
“不、”系統說,聽聲音這個損人憋笑憋了有一會兒了,“不用擔心,只是系統還未完全和你身體融合适配,你狀态有些不穩定罷了……壞掉只是暫時的。”
原來是這樣……早說啊。
大大松出了一口氣。
可能是放心過後猛地松懈下來,疲憊感在這一瞬從心髒向四肢百骸蔓延。
很快,我像是大腦供血不足,視野亂晃後腦勺朝着身後站着的那人懷中砸去。
系統:啊,這個也是正常現象,你召喚出來的這麽個東西他太強了,會迅速榨幹你的體力。
系統:之後調.教一下再套個束縛什麽的就沒問題啦。
系統:哦對了,使用術式的前後多補充點糖分。
就這樣,流年不利——萬萬沒想到,我一個都當上爸爸的堂堂少年漫的男主角,居然有一天會拿到女主劇本,在關鍵時刻點亮被動暈倒技能。
另一邊,早已被放置在地面的伏黑惠此時見白鳥冷不丁的昏迷,加之聯想到先前對方一系列異常的行為,小腦袋瓜靈光一閃,拉着身邊五條悟的褲管,定下了最終結論:
“五條哥哥,這個大叔沒準是……‘蠱王’。”
伏黑惠有理由相信,白鳥就是被對方蠱惑,才會做出如此不符合人設的沒下限舉止。
“你說得沒錯呢,惠。”
“确實不能讓這麽危險的人呆在你們的身邊:)”
只手摘下墨鏡,眼看着擁有黑化跡象的白發少年皮笑肉不笑轉向伏黑甚爾:
“雖然好像已經說過一遍了,但是現在我介意再說一遍——”
“最後你還有什麽話想說嗎?”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看看僅僅被自己輕輕一按就瞬間倒下的少女,又看看一臉“爺就是想打你沒道理”的六眼小鬼,合理懷疑自己遇上了專業碰瓷團隊。
低頭,再看向小雞崽一樣躲在五條悟腿後只露出半個海膽腦袋的伏黑惠,表情霎時有那麽一瞬的怔愣。
“啧,五條家的少爺,現在沒工夫和你打,”抱臂,黑發男人下巴朝被對方攙扶住的女生側了一下,“把她弄醒,我有事情要問。”
“啊咧咧?”聞言五條悟擡手将白鳥面向男人一面的耳朵捂住,半邊眉挑起輕笑一聲,“這時候終于想起要關心一下兒子了?”
煩躁掃了一眼眼神躲閃、對自己似乎全然陌生模樣的親生兒子,伏黑甚爾否認道:
“不。”
“——這丫頭剛剛摸了我,還沒給錢。”
五條悟:“……”
當着孩子的面在說些什麽呢?
伏黑惠:“……”
重點在這?
在陷入沉睡的這段時間裏,我做了一個夢。
也不知是不是那顆閃現在面前的腦花詛咒給我留下了太深印象的緣故,還是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到豆腐腦甚是想念,夢裏邊居然都有個腦花在後頭不斷地追我。
雖然我知道那并不是真的,也很想作出“不要再追啦我沒有急支糖漿”又或是“再追、再追就把你吃掉”的無意義吐槽,但是夢裏的我像是不受控制那般,呼吸急促,汗水飛撒,提着不方便行動的和服下擺不斷向前跑着。
背景是一個漆黑又肮髒的巷子。
在那污穢不堪的地方,我就這麽逃啊逃啊,身後回蕩着黏黏糊糊肉塊與肉塊、溝壑擠壓溝壑發出的水聲啧啧,既反胃又獵奇。
我知道那是腦花怪物在追逐我時的聲音。
夢裏的我不受自己的控制,不斷地奔跑,像一只被掰斷翅膀再飛不上天徒勞垂死掙紮着的殘鳥。
身後追逐而來的,一會兒是彈跳的腦子,一會兒又變成了模糊影子的男人,我每回一次頭,他就離我更近一些。
最終的,我跑不動了,很輕易就被從後頭抓住了胳膊,按在了一旁滿是噴濺形血跡的土牆上。
看不清臉的男人獰笑着,嘴裏還哼着陰森的不知名小曲,聽着像是平安時期的和歌。
他和我說着話,聽不真切,說着說着便就這麽揭開了自己的頭蓋骨。
我覺得我可以給他配一句清唱“掀起你的頭蓋骨”,多切合此情此景。
可是我沒有,我只是冷漠地聽着從“自己”嘴裏發出的凄厲驚叫,像是被指甲掐住脖子的幼獸。
可憐,絕望。
下一秒,感受到頭皮被強烈拉扯,一片疼痛中我的視角突然自動切換。
再回神,我已從故事主人公少女的主視角轉變成了上帝視角。
再然後——
咕啾咕啾。
我眼睜睜看着被男人抓在手裏那個剛剛從顱腔裏挖出來的新鮮腦子,蠕動地長出帶着肉芽的觸手……
觸手末端尖刺彈出,最終和十數條惡心的蛇般扭動着震蕩出黏液捅入了被壓制獵物的腦中。
我看着少女的腦袋便就這麽跟顆包菜般被硬生生劃成平整的上下不對稱的兩部分。
原本的大腦被章魚一樣醜陋的腦子吞噬替代。
可憐的少女從最開始的劇烈掙紮到逐漸微弱,企圖掰開男人有力大手的小手也緩緩垂落。
最後的最後,指尖抽筋地顫動一下,再無動靜。
一秒,兩秒,或許整整有一分鐘。
男人的軀體轟然倒下,癱軟下去的女孩頂着滿面的鮮血攙扶着牆體,重又站了起來。
嘴裏呢喃着斷斷續續呢喃着“成功了”、“這将會是■■■■■的一次壯舉”一類的話語。
我看着那名氣質發生徹底改變的少女,她從頭發裏一路向下滲透的鮮血打濕了蒼白的唇瓣,讓之染上了像是吃過小孩子一樣的殷紅……
猛地。
仿佛是發現了正在“被注視”般,夢中的少女精準無比向着我的方向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迅速扭頭。
唇角緩緩勾起陰冷弧度,詭異笑将起來。
……
……
我最終是在迷迷糊糊之中被咕咕亂叫的肚子餓醒過來的。
那種饑餓的程度怎麽說呢?
硬要形容的話我覺得現在的我餓得可以吃下三個像惠那樣的小朋友。
“你……沒事吧?”見我醒了,系統用着複雜的聲音問我,“有沒有夢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沒有急着回答,先是四下看了一圈,發現自己正待在一個陌生的卧房。
感受了一下,身邊感覺不到召喚獸……咳,甚爾先生的氣息,應該是消耗光了我的體力所以技能自動消失而強制回去了。
惠正縮在我的腳邊抱住自己安靜入睡,身上卷着一部分蓋在我身上的被子,被人胡亂搭着一條五條悟的常服。
發現這小孩就連睡着的時候眉頭也像是不高興一樣微微地皺着,有點嚴肅,可自然鼓起惹人想戳的一丁點嬰兒肥,倒也算是可愛。
“我很好啊,就是有點餓。”
我這才回答着系統,順手扒拉了一下趴在床邊抓着手機睡熟的某顆白花花腦袋,從他下巴底下抽出一包被壓癟了的巧克力豆。
“夢的話,确實有夢到一個有點陰間的夢……”
不過那種程度還遠遠吓不到我就是了。
“居然這都……沒吓到你嗎?”
系統表示有些震驚。
聽他碎碎念說:“我本來睡得好好的,結果突然接受到了你腦海裏的畫面……”
“好家夥我即使是死了灰都給揚海裏了也要在東京灣用腐朽的聲帶直呼好家夥——吓得我立刻清醒并且半年以內都不敢再吃長得像核桃的食物了,嘔……”
我:“哦。”
系統:“所以說為什麽你還能像那樣面不改色地吃東西啊?”
“唔,可能我已經習慣了?”我嚼着巧克力豆,想了想,說。
并告訴他,平日裏沒有任務的時候被會硝子拉去打個下手,切切手指劃拉個肚皮什麽的。
五個腦子七顆心髒的無名屍體我都見她解剖過,相比起來這種程度用來下飯剛剛好。
“卧槽。”
系統聞言立即惡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
“這就是你們咒術高專的女孩子嗎?愛了愛了。”
不過我轉念又回想了一下。
當時,當我還處于第一視角的時候,自己确确實實感受到了無法忽視的“恐懼”。
而恐懼的本身并不源自我,很明顯屬于夢裏那個被強行掀開腦子并被奪走了身體的女孩。
這是我的預知夢?
還是說在和過去的某個人共着情呢?
隐約猜測到了什麽,只是我向來不想去浪費腦細胞深究一些對于目前發展沒有意義的事情,于是很快将這個沒頭沒腦的夢境抛之腦後,專心致志往嘴裏塞着糖豆。
我原以為天色已經很晚了,晚到是時候拿盆幹飯了,直到我摸出兜裏的手機瞄了一眼時間,才知道此時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淦哦,怪不得那麽餓。
思考着要不要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便當或是飯團什麽的回來,我掀被。
小心翼翼地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弓起個背,避開床上和床邊縮着的一大一小兩團貓貓,注意不發出聲音吵醒他們,挨着床頭櫃一點一點将身子往地板上送去。
手掌還沒有徹底脫離床榻,便感覺身邊那一大團動了動,手指被一只手圈着下半截輕輕握住了。
弄醒他了?
回過頭,一眼撞上睡得跟個寶寶似的滿臉純潔歲月靜好的五條悟。
五條悟現在是五條不鬧。
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就這麽乖乖巧巧地牽着我,有點涼的指腹貼在指關節的皮膚上在睡夢中小小摸索了一下,帶起一絲絲癢意。
我有些哭笑不得反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說這家夥是什麽睡覺時候非揪點什麽東西才能夠安心的小孩子嗎?
就像剛出生的嬰兒,只要一抓住大人伸出來的一根手指,就會不由自主平靜下來停止哭泣。
挨着他身邊蹲下,認真看了會兒少年的睡顏,忽然起了點捉弄心思。
我伸出另一只空閑下來的手,食指探出,沒什麽意義地戳了戳五條上下交錯在一起的睫毛。
他的睫毛我已經反複描述過很多次了,銀白色的,很長,很漂亮。
被我白皙手指戳弄的時候微微顫抖着,就好比現在,會變得有點點可愛。
挺像被戳到但是挪不開身子只能緩緩在原地挪的小蠶寶寶,或是其他什麽白色的可愛小蟲蟲。
之前,當我把這個比喻講給同窗們聽的時候,夏油傑一度震驚我居然會覺得蟲子可愛。
而硝子則表示我都能覺得五條悟可愛,會絕對蟲子可愛也不足為奇。
然後不知怎麽的,随着他們逐漸偏移主題的讨論,後來五條就繼“五條鬧”、“五條煩煩”、“五條瞎晃悠”、“五條愛散步”以後又多出了一個“五條蟲”的外號。
為此五條悟本人還不太高興來着,以為我們是在暗諷他按着大長腿做拉伸運動的時候看起來像只搖擺蟲。
雖然不能說相似,只能說完全一樣,但我還是昧着良心哄他說,大家都覺得你像一條人見人愛的貓貓蟲,所以才會這麽說的。
然後這個家夥居然真的信了并且沒有一點起疑地歡愉接受了。
若是夜蛾老師在場,估計會以拳頭抵額,苦澀地表示“這孩子大概對人見人愛怕不是有什麽誤解”吧。
不過雖說如此,我敢打包票,還是沒有多少人能夠拒絕睡着的五條蟲蟲的。
玩膩了他的兩條蟲蟲……不,倆睫毛之後,覺得沒什麽意思的我,眼睛四處亂瞄着。
這麽一瞄就發現這瓜皮的嘴唇好像也挺好看的。
以前我怎麽沒發現?
唇色适中,既不會過淺讓人感到過分蒼白,也不至于過于擁有血色叫人一看覺得像是剛吃過小孩子或者辣條什麽的。
主要是嘴唇的形狀很好看,叫人想掰開偷看一下裏邊長的兩顆小虎牙。
想了想,我摸了摸口袋,随手将揣身上的一管唇膏拿了出來。
之前說過我經常會忘記喝水,夏油傑知道以後總是會記得幫我買水。
而作為好姐們的硝子,她則體貼地将她新買的唇膏送給了我。
看了看手裏握着的東西,我眼珠轉了轉。
稍微……在五條悟的嘴唇上試試效果應該不過分吧?
大不了趁他發現以前趕緊擦掉就好了。
畢竟這家夥也曾趁我睡着的時候,做過類似那種“用油性筆把十根手指全部塗黑”的很過分惡作劇的。
啊,想到這裏我重新拾起了當年的怒火。
順便也有了巫蠱他的底氣。
喲西,機會難得,就這麽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