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由于這棟大樓完整的房間太少了，伊芙芙暫時只能睡庫洛洛的房間。

這裏床很小，房間也很小，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你說庫洛洛不愛書吧，實際上天天抱着書不撒手，你說他愛書吧，這些堆放在角落接灰的書肯定也是庫洛洛丢的。

床這麽小，身為母親的伊芙芙肯定不會讓庫洛洛和她一起睡床上的。

似乎逐漸習慣了伊芙芙的無情，庫洛洛一句怨言也沒有坐在椅子上一副準備看書看到天亮的模樣，也就知道了他黑眼圈是怎麽來的了。

長途跋涉已經很精疲力盡的伊芙芙真想倒頭就睡，卻聽見椅子嘎吱嘎吱轉過來，庫洛洛的聲音緩緩響起，猶如音樂會上低沉的前奏：

“之前說你信奉的……”

“如果是探讨神學的話就免談。”伊芙芙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起來，埋進她自己帶來的枕頭裏，上一世沒發覺庫洛洛是這種性格啊，難道這輩子開局被她玩崩了？

伊芙芙聲音沉悶道：“庫洛洛，能不探讨這些事嗎？或者說，你到底是在哪學習的這些事情？”

她當然不信神，如果神真的存在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花季少女被系統強制要求做人家後媽的行為。

“我小時候生活在流星街外圍的教堂裏。”庫洛洛笑了笑。

一個帶着孩子的單身女人在流星街生存下去太艱難了，于是她選擇把庫洛洛抛棄在教堂門口。

這裏的教堂并不美好，甚至有點殘酷，庫洛洛卻在裏面體會到了真實。

也認識了現在的夥伴。

後來找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從她的遺物中發現了一本日記。

記載着她是如何認識奧斯利并且生下他，還有關于魯西魯家族的印章。

“你是什麽時候被接回魯西魯家的？”伊芙芙突然發問。

“十歲吧。”庫洛洛胳膊肘撐着膝蓋，十指交叉托起下巴似乎在回憶，“那時候我并不想離開流星街和我的夥伴，只是大人的世界并不在乎孩子的想法。”

也就是說……

上一世她所接觸的庫洛洛，也是十歲從流星街出來然後交付到她手上的？

伊芙芙臉色忽然有些

蒼白，那麽上一世的他一直都在僞裝乖巧嗎？然後利用她對庫洛洛溺愛給予的權力搭建與流星街的聯系，還有他的夥伴……

如果這孩子十歲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就像他所說的，生于黑暗的人，同時也向往黑暗，那她确實失策了，正常的方式根本感化不了他。

如何從黑暗中自行生出一條道德準則呢？

不管了，她要睡覺。

“你為什麽問這些？”庫洛洛盯着不願擡頭的伊芙芙，他總無時無刻想挖掘一些什麽，或者說習慣性試探的天性。

伊芙芙：“……”

“你到底相信神明嗎？”庫洛洛覺得很奇怪，伊芙芙能一邊微笑的說他額頭上的十字代表正義希望和愛，一邊又如此藐視他口中的神學稱自己是神。

伊芙芙：“……”

庫洛洛：“我知道你沒睡。”

過了良久，伊芙芙從枕頭中擡起頭，她陰沉着臉開口：“庫洛洛，有人打過你嗎？”

庫洛洛似乎有些不解她的問題，點頭：“有。”

“打了你會怎麽樣？”伊芙芙繼續面色陰沉地盯着他，身為母親教訓一下不肯睡覺，熬夜唠嗑的兒子應該不算虐待兒童吧？

庫洛洛笑了，語氣極其溫柔：“會讓他睡墳頭。”

“…………”

誰說庫洛洛沒有叛逆期的？

他現在簡直就像個喜歡熬夜打架搶東西的混小子！

——

清晨的流星街依舊灰霧蒙蒙。

伊芙芙面無表情吃的幹面包，到底也沒有深究這面包是從哪來的，因為她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的制定方向都錯了，這些人不能用普通的道德來約束他們。

只會适得其反。

“你的臉色很不好哦，昨天沒睡好嗎？”俠客依舊笑嘻嘻的湊過來，他算是所有人裏面最黏伊芙芙的成員了，可惜伊芙芙現在并不想理他。

“哼，又不是來度假的。”飛坦挑眉，慢條斯理地咬了兩口面包，皺着眉咽下去。

不知不覺被養叼了胃口。

“來流星街度假嗎？”新成員芬克斯搭着飛坦的肩膀，忍不住又笑起來：“果然是團長夫人，思維真是不一樣啊。”

伊芙芙和庫洛洛同時詭異地看向他，那是什麽鬼稱呼？

“叫我伊芙芙夫人就行了。”伊芙芙把吃了一

半的面包放下去，看了看飛坦又看了看庫洛洛，忍不住吐槽：“就是因為天天在流星街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所以你們才長不高嗎？”

庫洛洛和飛坦同時一頓。

飛坦額頭冒出青筋，“你再說一遍？”

庫洛洛則是詫異，他竟然被拿去跟飛坦做比較？

按理說庫洛洛的身體應該算比較正常的，可是在一群身材怪異的旅團成員面前來說，即使體型再纖細也顯得比較矮。

伊芙芙抽出手帕擦了擦嘴巴，即使坐在廢墟大樓的鋼筋上，也仿佛身處七星級酒店時的從容優雅，其他人早就見怪不怪了，聽見到她開口：“那我們出去逛逛吧，我要買點東西。”

“買什麽？”飛坦古怪地看向她，流星街有什麽東西可買的？

“到處看看，昨天去的中心城區不是很多商鋪嗎？”伊芙芙仔細回想了一下，中心城區的商鋪似乎還挺多的，和外面二三線城市的街區也相差無幾。

庫洛洛點點頭，“不過這裏錢的作用不是很大，有些東西需要用換的。”

“用什麽換？”伊芙芙疑惑，俠客抱着手臂解釋：“除了用錢還可以用食物寶物零件或者稀有資料來換，黑市裏面有不少好東西喔。”

“诶？”伊芙芙愈發好奇了，轉頭看向庫洛洛，“那我們出去看看吧？”

庫洛洛其實是想拒絕的，他并不喜歡跟女人無目的出去逛街，這是浪費時間，于是捧起一本書淡淡開口：“讓飛坦跟芬克斯帶你去吧。”

頓時伊芙芙有些嫌棄，“為什麽是這兩個人陪我去？我還得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嗎？”

飛坦：“？”

芬克斯：“？？”

“你放心吧，流星街沒有法律。”庫洛洛翹着腿翻開下一頁，語氣輕柔：“所以很危險，我不希望你出去一趟我的臉上又多幾道傷，好嗎？”

“……”伊芙芙想到庫洛洛喜歡讓人睡墳頭的愛好，只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于是飛坦跟芬克斯帶着伊芙芙去相對比較和平的七區，芬克斯倒是無所謂，出去逛逛而已，根本不會有什麽危險嘛。

每次都要走這些陰暗的小巷子，總覺得這裏面隐藏了很多雙眼睛在暗處窺視，這讓伊芙芙很不自在，她小聲對飛坦開口：

“你有感覺到奇怪的視線嗎？”

“你這幅打扮，等下只會吸引更多視線。”飛坦瞥了她一眼，在流星街穿得這麽幹淨整潔的漂亮女人，無疑是從天而降的一塊蛋糕。

“好吧，你怎麽沒穿我給你買的衣服？”伊芙芙看了看自己的白色束腰裙，确實有些張揚，再看看飛坦換回了那套雨衣，明明她選的T恤很好看啊，這可是她特意去童裝區選了好久。

“醜死了。”飛坦翻了個白眼，下意識拉了拉衣領和面罩想遮掩什麽。

“我覺得很好看啊。”伊芙芙有些郁悶，明明俠客和瑪琪穿起來很好看，這家夥就是要跟她唱反調，芬克斯低頭看飛坦：“什麽衣服啊？”

“沒什麽。”伊芙芙随口道，想到什麽一樣擡頭看着身側的肌肉猛男，除了沒有眉毛長相兇悍以外其實性格也挺不錯的，“你之後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去哪？”芬克斯一頭霧水，幻影旅團的基地不是在流星街嗎？

“回家啊。”伊芙芙理所當然的回答，小皮鞋踩在地面發出嗒嗒的聲音，身影像深巷中開出一支白薔薇花。

飛坦突然狠狠瞪向陰暗處，身上的殺氣冒出來。

“團長的家嗎？好啊！”芬克斯咧嘴笑起來，看樣子會很有趣啊，幻影旅團裏面竟然會存在一個這麽弱小的女人，而且還被保護的密不透風，真是奇怪。

很快三個人就來到街區中心，這裏的人果然都紛紛注視着伊芙芙，只是礙于身側強壯的芬克斯和陰沉不語的飛坦，不敢明目張膽靠近。

“這個玻璃球好好看啊。”伊芙芙看着商鋪裏琳琅滿目的物件。

這裏不像外面正經店鋪整齊陳列，而是更像古董鋪子，所有東西都丢在五顏六色的花布上，伊芙芙竟然認真蹲下來挑挑選選。

有很多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其中有塊胸針吸引了伊芙芙的注意力，圓形船舵造型的胸針，銀色的質地中間鑲嵌着一塊藍寶石，看起來年代久遠。

伊芙芙拿起來看了看，“這是古董嗎？”

店主是個滿臉胡渣的男人，眼神有些渾濁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兩個男人，聲音沙啞：“是六世紀海賊的戰利品，曾經被埋在深海後來打撈上來的。”

那看來确實有些

年頭了，伊芙芙試探性詢問：“多少錢？可以手機支付嗎？”

“不行，20萬戒尼現金或者兩顆紅寶石和上等煤油。”店主撥了撥花布上的商品，果然和俠客說的一樣。

“我身上哪有這麽多現金？”伊芙芙有些惋惜，她擡頭看着飛坦和芬克斯，“你們身上有錢嗎？”

算了不想用也知道，這些家夥身上怎麽可能有錢，伊芙芙想了想從口袋裏面拿出一塊金幣，這可不止20萬戒尼，“這是純金打造的，可以用這個交換嗎？”

店主仔細看了看，嗤笑一聲，“金子有什麽用……”卻看見她身後的矮個子男人慢條斯理抽出傘柄裏的劍刃，然後插在地面上，拉上面罩斜睨了他一眼。

對方臉上血色瞬間消失，這是流星街裏最熟悉的殺氣，店主顫顫巍巍地接過來不停點頭：“可、可以可以，你拿去吧！”

“诶？”伊芙芙有些疑惑地拿起胸針，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