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兩年間

街頭轉角,搖着扇子一臉悠閑的大爺終于将地攤擺上了。一塊不知從哪切下來的不規則木板上,入木三分的兩個大字:貼膜。如果下雨天也有人路過這的話,應該可以看見木板背面另外兩個字:雨傘。大爺将攤一擺,然後像游客一樣漫步到不遠處的象棋桌旁邊,合着另外四五位一起欣賞“戰場的厮殺”。

轉角的牆裏是H市中心公園的一個小水潭,再過一個月,牆裏邊可就熱鬧起來了。放暑假的孩子們最愛拉着大人往市中心公園的兒童游樂場鑽,水潭建設成了游樂場水上項目的一個部分。

和轉角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是H市的新市中心。呈輻射狀的地鐵網以這為中心。每天清晨,各色各樣的白領往這裏靠攏,八點到九點,寬闊的街道永遠水洩不通,綠燈一亮,人行道上的黑點在車與車之間的細縫裏鑽來鑽去,一直到紅燈才逐漸恢複至馬路左右兩團。

硯晗看着還有五十多秒的紅燈,心裏也不着急,等會還有時間買一塊三明治。

今天是一周年的日子。什麽一周年?入職一周年。回想起過去一年,真讓人難忘。人潮突然開始湧動向前,也打亂了硯晗的思緒,握緊了手裏的袋子,裏面只是一雙普通的運動鞋,可今晚卻有大用,今晚又是新人歡迎會。

伴随着女士高跟鞋輕觸地面的聲音還有男士皮鞋沉悶的碰撞聲,硯晗提着三明治,走進其中一座堪比天梯一樣高大的寫字樓。

潤蘊時隔十個月回到了夢裏經常出現的故土,可惜這次回來并不是因為什麽好事情。

接到徐父通知的潤蘊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請假,買最快的票,甚至因此轉機。拖着不大的行李箱,潤蘊一臉疲憊地坐上出租車,讓師傅開往H市第一人民醫院。徐母的病終究是惡化了。

從機場到市中心附近的醫院,車程将近一個小時。在減震性能不算太好的出租車上,潤蘊的眼皮越發沉重,慢慢陷入淺眠。

夢裏,偌大的車站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好像在等着自己,走近後有一只手接過了行李箱,另一只手輕輕撫摸了自己的頭頂兩下,然後拉着她往站外走。

“你好,已經到了。”突兀的聲音将潤蘊吵醒,不适應地皺皺眉頭,付錢下車。

晚上八點,和母親聊了很久,只草草吃完飯的潤蘊準備回酒店整理和梳洗一下。又再次提起行李箱,前往離醫院不遠的酒店。

行李箱的某個後輪可能出了什麽問題,反正拖起來的聲音比平常更加刺耳。晚上八點多正是公司聚會的高潮時間,當然離人們最愛的夜生活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左右。走在熱熱鬧鬧的街道上,潤蘊感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行走,行李箱與地面的摩擦也很刺耳。

九點,潤蘊梳洗完畢,準備前往醫院接替徐父的夜班,照顧媽媽。

那個街頭拐角,純白的路燈光和昏黃的咖啡館室內光,以及再遠一點的彩色傳到這裏的一點點餘光,潤蘊看清了馬路那邊,大爺擺攤位置附近站着的人。

淡藍色女士襯衣搭配黑色長褲将身材勾勒得正好,既不緊繃又不顯寬松,襯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小手臂,倒還是那麽瘦弱。她的頭發好像比分別前短了一些,好像還有哪裏不一樣了。她正和一個棕黃微卷發型的成熟女人交談着,兩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上笑容燦爛。她還是習慣性撩撩遮住眼睛的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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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很多記憶湧上來,明明才分別一年,卻好像等過了漫長的一生。眼睛有點酸澀,都忘了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硯……”潤蘊一頓收住聲音,自嘲地笑笑,現在哪裏有時間和精力見她呢?

也沒讓她猶豫多久,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緩緩停在路邊,硯晗和旁邊的氣質女人一同上車,汽車尾燈都沒照到黑暗中的潤蘊一點點。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

硯晗從健身房出來的時候已近八點,從隔壁水果店買了串葡萄和幾個蘋果,慢慢往家走。

兩個月前,由爸媽強力贊助,在H市比較好的地段定下一套房子的首付。雖然只有兩室兩廳,但對于暫時只有一個人的硯晗來說足夠了,甚至還有點空曠。

路過萌萌寵物店,硯晗思考着要不要給“胖眼鏡”囤一點糧。

胖眼鏡是去年九月份正式入駐硯晗家的,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只很小的幼犬,在硯晗過分呵護下,體型控制得不怎麽好,每次抱到寵物店做檢查的時候,負責的醫師總說要控制控制食量。可惜主人在看見那可憐巴巴小眼神時總像小時候的食堂阿姨一樣,不自覺手抖多倒了點。硯晗這種“食堂阿姨”怕是最受歡迎的吧!

至于買它的原因,一方面是家裏只有一個人有點空蕩蕩的,另一方面嘛,就是懷疑自己得了“徐潤蘊綜合症”。剛分別那會,總是認錯身邊有點相似的人,來了北方之後,這種情況更甚。上次在車上,甚至好像看到潤蘊就在馬路對面。

提着一份投喂自己的水果,一份投喂胖眼鏡的狗糧,硯晗總算挪回了家。

手機鈴聲不怎麽合時宜地響起,硯晗還沒摸到鑰匙。選擇無視後,繼續翻找着包,直到打開門将東西都放到桌上,才接起電話。

沒看清來電人。

“喂!”

“啊嗯,硯晗姐,我是潤蘊。”

聽到這句話前的硯晗姐,随意脫下鞋子一甩,踩上拖鞋噔噔噔尋找着小寶貝胖眼鏡。聽到這句話後,先是一愣,然後小寶貝也不管了,一下子沖回房間關上門。

“啊,是潤蘊啊,嗯。”一下子腦子空白,不知道怎麽接話。

“哈哈哈,我現在在S大學,聽老師說你在H市,我應該下周就回家了,想知道你有沒有,有沒有時間聚一下。”

“回回家?來H市?”硯晗一向聰明的大腦有點卡頓,實在理不清前因後果。

“硯晗姐不知道我是H市人嗎?”

“啊我知道,不,不知道。”邏輯大師硯晗開始說話前後矛盾起來。

“還是硯晗姐不歡迎我?”雖然只聽見了聲音,硯晗已經可以想象出潤蘊得意的小表情。

“當然歡迎的,到時候我來接你,你把信息發給我。”

“好。”潤蘊爽朗的笑聲時隔兩年回響在硯晗耳邊,一瞬間讓她恍惚以為電話也是不存在的。

電話斷線好久了,屋內的人還是靜坐着一動也不動。門外一直等着主人投喂的眼鏡餓得不行了,時不時趴在門上查看情況,或者在門外轉悠着,被寵慣了卻一時間被忽略讓這個小東西非常焦慮。

良久,房間外走廊的燈光終于透過門打開的縫隙鑽進了房間內,也照清楚了開門人的表情,那種欣喜和高興讓胖眼鏡安下心,不再撓地板了。

突然,胖眼鏡感覺被淩空抱起,第一次被抱的奇妙感覺讓它有點受寵若驚,小爪子不停揮舞着,好幾下才漸漸适應,主人近乎狂喜可又怕吓着眼前唯一能聽自己說話的寶貝,所以刻意又低了低……“眼鏡,眼鏡,媽媽要來喽!她要來了。”

未來的一周,H市晴空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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