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祝你不要死得太難看

安蕾和小米看着地上的榴蓮頗為尴尬,不能扛回去,實在太重,也不能就地蹲着破開吃,那太丢臉,所以只好把它放在一大堆鮮花禮物旁邊,是有點不太合群,有些礙眼,但即便算不上是裏面最貴的的禮物,至少也是裏面最“重”的。安蕾在那張“sorry-and-thanks”白紙下面,寫了幾句話,意思是對那天發生的事情很抱歉,如果能幫上什麽忙的,随時聯系,還留下了的名字,插在榴蓮布滿錐型刺的表皮上。

從醫院出來,安蕾和小米信步走到中心花園,坐在湖邊長椅上,看着遠處紅彤彤西下的太陽。

“榴蓮是個很失敗的創意。”小米說。

“嗯,是挺失敗的。”

“那味道怕是能把其他的禮物都污染了。”

“真後悔我還在下面屬了名……”安蕾垂頭喪氣的。

“說不定待會護士打電話給你讓你去把它搬走以免影響其他病人的心情。”

“真失敗……”

“對了,你說你那天見到你哥哥,你還有個哥哥?”

“也許是他,也許不是……”

“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哥哥還是……”

“也許是親哥哥……”

小米頭大如鬥。

“他叫什麽?”

“如果沒有改名的話,哥哥叫新禹。新鮮的新,大禹治水的禹。”

“你也知道大禹治水,中文水平還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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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以前新禹哥哥都是這樣介紹自己的。”

“你沒有他的聯系方式,電話、email、地址什麽的嗎?”

“沒有。”

“後來你們分開了?”

“嗯,哥哥和我從記事開始就寄養在荷蘭夫婦是我的養父養母,他們是荷蘭人,在中國待過16年所以中文很好。我們都會說中文是因為養父養母一直跟我們說中文,而且從小就在漢語學校念書夫婦有個農場,農場裏面很多工人都是中國人,所以也說中文。養父母一直鼓勵我們不要放棄母語,所以我中文還行。我12歲那年,哥哥離開我們回到中國,開始我們還有書信聯系,但是哥哥一家人換了幾個城市之後,就再沒有收到他的來信夫婦也希望他能忘記在曾經寄養在農場的日子,所以也沒有主動聯系他。我來聖德是因為他很可能在這裏,據說聖德出了幾位很有名小提琴家,新禹哥曾經說過他以後一定會來聖德。”

“可是你什麽聯系方式都沒有,找他如同大海撈針,過了這麽多年,距離這麽遙遠,為什麽現在突然要來找他呢?”

安蕾臉上掠過一絲難過。

“9個月前,我的養父養母空難過世了。”

“sorry,安蕾。”小米撫撫她的肩。

安蕾仰起臉看浩瀚的天空,“我一下子變得孤零零的,不知道要做什麽,不知道要去哪夫婦留下一大筆遺産還有一個農莊,加上賠償金,有好幾百萬,養父養母生前立的遺囑裏有說将農場的一塊馬場留給新禹哥,那是他曾經練習騎馬的地方。雖然新禹哥離開荷蘭很長時間,但夫婦跟我一樣,并沒有忘記他,時常會想他,我希望找到新禹哥,告訴他這件事情。”

“就為了遺囑裏的馬場這麽遙遠過來尋他?”

“沒有親人哪兒都不像是家,又哪裏都能是家,所以荷蘭也好,中國也好,走到哪裏算哪裏吧,在這還說不定能碰上新禹哥呢。”

“說得也是,嗯,你哥比你大幾歲?”

“兩歲。”

“你還有他的相片嗎?”

安蕾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舊照片的複拍。一對荷蘭夫婦很富态,笑容善良。安蕾當時大約七八歲,旁邊的男孩昂着頭,沒有笑容,眼神堅定沉着。

“新禹哥拉小提琴很好聽。”安蕾陷進回憶裏,“每次看他拉小提琴我都覺得他好酷。”

“再見到他你能認出來嗎?畢竟,都過了快十年了。那天你看到那個人雖然像也未必是他。”

“哥哥眼眉角這裏有塊小小的痣,見到他我應該能認出來。”

“好!”小米嗖地一聲竄起來,拍拍安蕾的肩說,“沒問題,我幫你找哥哥!”

“真的?”

“包我身上,只要你哥哥在聖德,就是藏在地下都能把他翻出來,不能辦成這點小事,也枉費我在聖德混這麽些日子!”

安蕾無限崇拜地看着神一般的小米。

在安蕾的記憶中,她只登臺表演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幼稚園,全班小朋友扮成不同的小動物給森林之王獅子祝壽,小安蕾穿着袋鼠皮露着眼,旁邊小兔子滿臉笑容地捧着個蛋糕,蛋糕上有顆鮮紅鮮紅誘人的草莓,小安蕾忍不住伸手把草莓放嘴裏咬了一口,惹得小兔子嚎啕大哭,不知所措的小安蕾把半個草莓又插回了蛋糕上,還很同情地幫兔子擦眼淚,那天小兔子一臉的淚和蛋糕。

第二次是在小學一次大合唱比賽,安蕾因為長相乖巧被安排在前排,主持人講完話後,将長長麥克風正對着她,安蕾心中有說不明道不清的歡喜,誰知胖胖的音樂老師見狀,遠遠地從舞臺下面克服百般辛苦爬上來把話筒移開,遠離經常會跑調的小安蕾。

第三次是在高中演話劇中飾演一棵随風輕擺的樹,因為道具布滿灰塵,她不停打噴嚏,所以在男女主角互表真心的時候,旁邊是一顆會間歇性抖動的樹。

總之,在安蕾記憶中,雖是兄妹,新禹哥才華橫溢而自己卻毫無藝術細胞,上臺表演總是發生意想不到終身難忘的狀況。

而現在,安蕾正打算跟一大群人競争進入這個學校裏超炫超火超有分量的千樂社。

那天報名參加社團遇見石頭,被拉着到符千陽那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原本安蕾打退堂鼓什麽社團也不想參加,但是小米說參加社團能多認識人,多認識人就能增加找到她哥哥的機會。在聖德千樂團最具影響力,而且還能觸到校內校外的能人,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

“我進千樂社,那不是會碰上符千陽?”她總不能在社團裏一直擋着自己的臉。

“別癡心妄想了,千樂社其實很大,有很多分社小組,當然千樂團的演出是千樂社裏最搶眼最重要的,但平時也有很多與其他學校的小的聯誼活動。千樂社不是每個人都能跟千樂團的人打交道的,就像**三千不是每個娘娘都能伺候皇上,很多人在社團裏呆了一年也沒能跟符千陽打個照面,所以你不用擔心,只要你不蓄謀用道具車撞他,不用咖啡潑他,不用身體壓他,我估計他是不會對你有什麽交集的。”

“……”

不容分說,小米硬是把安蕾架來參加,名都報了,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

應招的人都聚集在一個教室,等工作人員叫到名字就領進另外一間教室,面試完的人從另一個門出去,不允許再回到會場,所以應招的人之前都不知道誰面試他們,會問什麽樣的問題。

大家都在等待,旁邊一女生,上下打量安蕾,問,“你也來面試?”

“是啊!是啊!”周圍坐着一圈人都冷若冰霜、趾高氣昂,終于有人主動跟她說話難免有些興奮。

“會什麽樂器嗎?”

“不會。”

“看得出來。”那女生打開袖珍的化妝盒,照着小鏡子。

“……”

“會跳舞嗎?”

“跳過,跳得不好。”如果兔子舞也算在內的話。

“我學過芭蕾,還得過獎。”那女生輕嘆口氣,“往好的說你這叫勇氣可嘉,往難聽裏說這叫不自量力!”

說完神情自若,閉門養神。

不一會,一個聲音甜美的漂亮mm進來叫安蕾的名字。

安蕾旁邊的女生祝福了她一句,“祝你死得不要太難看。”

面試的小屋裏放着幾張桌子,3個考官坐在桌子後面,安蕾一眼看到坐在左邊吊着石膏的符千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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