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地裏面,百姓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天地裏面忙碌着。
天氣一熱,糧種出苗,連帶着地裏面的野草也跟着旺盛起來,必須得三天兩頭的拔一次,要不然野草會把糧苗的養分給搶光,一旦養分不足,那收上來的糧食可是要減産的。
“聽說鹹陽城附近的地已經用上了糞肥,地裏面長勢一片大好,比咱們的莊稼要高上一指呢。”百姓們歇的時候,和鄰田的人讨論着別家的收成。
農民麽,最在意的就是自家的地,如今聽到別人家的田能長這麽好,他們紛紛羨慕。
見到苗子有些蔫噠,百姓們連忙去河裏井裏汲水灌溉農田。
南方從來都沒有缺水的煩惱,北方地處大平原的區域也不會缺少水源,可是再往北一點,海拔地勢偏高一點的區域,已經開始了缺水的現象。
趙燕歌看到有些地方已經開始了缺水,不禁眉頭一皺,問這事以前都是怎麽解決的。
“陛下,這事沒辦法解決,畢竟種田就是看天吃飯,沒有足夠的水源,莊稼長不活,今年內若是沒有收成,将會餓死不少人,還可能會産生很多流民。”右相感嘆道。
你問他們怎麽解決?他們沒有辦法解決。
以往他們遇到這種情況所能做的就是設祭壇向上蒼求雨。
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趙燕歌聽後眉眼抽動,祭祀這事他認同,設祭壇求雨這事就很不靠譜了。
當然,他要是能動用自己的真身,幹旱這事也就一口水的功夫,可是靠外力來的風調雨順就失去試煉的意義了。
所以這事還是靠人類自己吧。
“讓擅長風水堪輿的人前去,只是地面缺水而已,只要找到地下水脈的節點,把井挖出來就好了。”
“井?!喏,陛下,我們這就去辦。”雖然挖井同樣也耗費人力,有困難,可是怎麽都比祭壇求雨來的靠譜。
Advertisement
而此時缺水區域的百姓們一日比一日愁眉苦臉,“看這兆頭,只怕後面會繼續旱下去。”地裏就這幾個月缺水,可偏偏這個時候天上不下雨,地裏面的莊稼已經在太陽的曝曬下開始打蔫,要是再沒有水,只怕莊稼會活生生的渴死。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啊?我們這不是還沒斷水麽?”年輕點的人疑惑道,面上雖然同樣愁苦,可是卻不像老者一樣悲觀。
畢竟天氣無常,天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下雨了呢。
“幾十年前,咱們這塊區域就大旱過,那個時候還是二世陛下的時候,咱們方圓百裏的縣、村百姓全都因為缺水走出去,成為流民,很多人都死在了沒糧沒水的半道上,之後好多年都沒有回來,後來也是因為這裏儲存下水了,外出的人才陸陸續續被挪回來,你們這些小輩的,沒有經歷過自然不懂。”老人目光滄桑道,到他這年紀,和他同輩的人幾乎都沒得差不多了。
他也沒有想到,在自己幼年坎坷,長大回到家鄉好不容易才安穩這些年,現在老了老了,居然還要再次面對幹旱這個天災。
只是這次可不同于小時候,他已經不再年輕,腿腳不再靈便,這次恐怕走不了了。
“可是聽說各個村已經開始設祭壇求雨,為此還準備好了諸多祭品,這總有點用吧?”年輕一輩的人慌道。
“這誰知道呢。”老者不準備再打擊年輕一輩的信心,就讓他們心裏還抱點希望吧。
幾十年前,大幹旱那會,各個村子又何嘗沒有設祭壇求雨,最後的結果還是方圓百裏都發生大旱,無數百姓逃離家鄉,流離失所。
打井這事得由專業人出馬,不是精通這行的人,你要是随便找個地方挖掘,就是把地面挖空了也不見的出水。
而有能耐的人,只要找到正确的地方,哪怕只是淺淺幾下也能出水。
只是應對幹旱問題這個事刻不容緩,畢竟民間這會正等着水澆地呢。
“陛下可說了井要打多深?”精通風水堪輿的人問道。
打井可是一門學問,一般人家尋常用水,十幾二十米深就足夠使用,可這次不同,應對幹旱所打出來的井,保守估計都得在百米以上。
百米深的井,先不說打出來的困難,還有後續的汲水等問題。
“自然要往深了打,陛下還說,為了防止水湮到土裏,可以用水泥把井壁糊住。”
“行,缺水的範圍有些大,我這就召集足夠的人手立刻出發。”
文武百官們都沒有想到趙燕歌面對幹旱會讓人去打井,雖然比起湖泊等大型儲水的地方,井水那點量看上去有些杯水車薪,卻也好過什麽都不做。
“缺水的地方地勢偏高,看來該修建一些大型的蓄水池來防止未來更多的幹旱。”趙燕歌看着地圖道。
不過現在還是把井打出來,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正當民間的幹旱區域各個縣、村準備設祭壇求雨之際,祭品都給準備好了,各個縣、村的縣令和村長全都詫異的看着來人。
事關大旱,為首的人沒有在路上悠哉悠哉的趕路,乍一見面有些風塵仆仆的滄桑感,不過一下車就看到比他外表還要滄桑的百姓們,心裏的那點不自在立馬就被抛卻。
“此次吾奉陛下诏令,前來為缺水地區尋找打井的地點。”隊伍裏面,負責打井為首的那人,聶糧說道。
“打井?!諸位大人,我們這邊已經要準備開始求雨了。”百姓們道,在沒有看到任何希望的情況下,他們選擇寄托希望于外力之上。
聶糧沒有跟百姓們過多的口舌,“你們照樣設祭壇求雨,我這邊去勘探能打井的地點,咱們兩邊同時進行,誰也不耽擱。”
縣令陪伴在聶糧的身邊,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一邊。
“縣令大人還請留步。”聶糧留下縣令道。
“這次大範圍的缺水,想必縣令大人也知道井水是不可能灌溉的了所有農田的,為此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井水被打的少了,按照陛下的意思,是先緊着人畜先飲,讓百姓們不能渴死,如果地裏面屆時真的顆粒無收,那陛下則會調控這塊區域的糧價,讓百姓們忍一忍就能度過這個難關,還請縣令大人把這件事情傳達下去,我們這邊也會盡力而為。”聶糧語氣急促,說完這句話就忙不疊的帶人離開。
盡管他已經加急去請精通堪輿的同行來,可是分配到每個人身上的工程量依舊還有很多。
按照陛下的意思,他們所打出來的井是越多越好,時下一般一個村子才一口井,趙燕歌所吩咐的數量讓聶糧聽了直感覺腿腳發軟。
中央诏令一出,全國各地紛紛動了起來,這還是趙燕歌第一次行使帝王的權利,诏令一出,大秦其餘不缺水的區域所擅長打井的人全都趕往缺水的區域去打井。
聶糧也沒想到就一個打井這事會值得帝王動用帝诏,自覺身上任務繁重的他沒和縣令說上幾句話就快步離開去草木豐盛的區域勘探。
而停在原地的縣令眼睛瞪大,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要是他們這塊區域今年顆粒無收,陛下來年會調控他們這裏的糧價,這樣一來,井水一打通,不缺水不缺糧,這麽多縣、村的人就不用再經歷一次流離失所,不會淪為沒有任何收入的流民。
漆黑的眼前突然看到一線希望,繼而擴大,讓縣令高興的咧嘴直笑。
百姓們不用流離失所,他這個縣令也能繼續當下去了。
高興的縣令立馬長跑追上了祭壇求雨的隊伍,告知他們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聽到他們不需要背井離鄉,來年沒有收成也不會餓死,無數百姓們聽了紛紛哭泣,面上又哭又笑,心中五味雜陳。
“那咱們還繼續求雨麽?”衆人看着那些辛苦準備出來的祭品道。
幾位德高望重的村長商量了一下道,“繼續求雨,只是我們要記得,我們未來的活命機會是陛下給予的。”
那些年輕人不知道,可是這方圓百裏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對那場幹旱有過親身經歷的人,現在回想起來,都對當初的那段經歷感到觸目驚心。
旱災來臨,無數人離開這片區域成為流民,那個時候朝廷當然也赈災了,可是比起數以十幾萬計的百姓們只是杯水車薪,無數人被渴死餓死在半路上,期間更發生過易子而食的慘案,可以說面對天災,人們為了能夠活下去,什麽倫理道德都不會再顧。
一旦被人們心生同情的流民們開了惡的口子,可能會威脅到更多的人,那些縣城的大門對他們一關,他們那些人就只能活生生的餓死在外面。
那些老人們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記得腹中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沒水沒糧,那個時候他們都想把自己給吃了,那段黑暗的日子他們是怎麽熬過來的都忘記了,只有身體所帶來的痛苦,讓他們終生都難以忘懷。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再次面對幹旱才會感到那麽的絕望。
絕處逢生,那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祭壇求雨過後,天上晴空依舊,幾位年齡相差不多的老者聚在一起望着那依舊火辣辣的太陽,“我還記得,那次咱們這裏大旱了三年吧。”
“是啊,整整三年,天上連滴水都沒落下,不到第二年我們就被逼的離開了這裏。”
“我還記得那次,那個時候我還被父母抱在懷裏,結果等再次回來這裏的時候,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有了。”幾位老人唏噓不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