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打井并不是一件外人能幫忙的事,它需要的是專業人員與專業人員的配合。
一般打井,基本就是兩個人互相配合,一個在井中挖土,一個在上面負責傾倒,泥土從一開始的幹燥變得濕潤,一般人往下挖個數米,泥土就會變成污泥,這代表下方不遠處會有地下水。
不過今天事急從權,下井挖土的人不少,自然的,以前一人體型大小的井口也被擴大到以往的數倍,一般井小,只能夠放木桶進去打水,那是為了防止會有人掉下去,畢竟這個時候的井周圍并沒有什麽防護措施。
幾個人一起開工,把土齊心協力的挖到了十幾米才稍稍見了水,有善水的人潛進污泥裏繼續挖掘,上面的人則幫忙快速的運東西。
“水,真的是水,我們有救了。”看到幹燥的泥土變得濕潤,衆人無不驚喜道。
他們是附近跑過來一起幫忙的村民們,祭壇求雨不成,他們就把剩下的希望都轉移到了這個上面,現在看到井中出水,瞬間就滋潤了他們那片幹渴的心田。
盡管井水還不是很多,可是卻讓他們看到度過這次災難的希望。
随着時間過去,全國各地擅長打井的打井人也紛紛趕到,讓原本還算寬闊的地方瞬間變得擁擠起來。
打的井多了,出水量大,在滿足人們和牲畜的日常所需後,衆人紛紛汲水去灌溉已經發黃打蔫的莊稼,太陽底下百姓們揮汗如雨,肩上挑擔,宛若一條長蛇一般,排着隊的往地裏面送水。
聶糧一看這不行,人工運送的效率太低了,遂讓人在幾口大井邊緣修建能灌溉到地裏面的水渠,水渠和井一樣,用水泥糊封住,要想水渠途徑所有的莊稼地,還需要細細規劃一番。
幾位老者看着周圍到處都是擅長打井的打井人,随着井中的出水越來越多,他們頭一次覺得,度過天災也能這麽容易。
人多力量大的作用初次顯現,全國打井人彙聚于此,讓原先身擔重擔的打井人也着實松了一口氣。
“大人,打井人好像越來越多了,已經沒有任務給他們分配了怎麽辦?”下面的人急得直冒汗,從沒有想過他們還有人員溢出的一天。
“他們既然來都來了,那就都留下來打井吧,只是這次不是在外面打井,而是去給那些百姓們的家中能打井的人打井。”聶糧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縣志道。
真以為陛下這麽大的動作就僅僅是為了旱災?他來之前也是這麽以為的,可是随着後來越來越多的打井人報道,上面傳達下來的命令也是一次比一次繁瑣。
別的不說,要把那些百姓們家中适合打井的地方都弄出一口井來,那任務量可是成倍的增長,更別說還有更多的後續。
想到此,聶糧牙關一咬,繼續打起精神來,去把更多的任務分派下去,那些剛來到這片區域,覺得這裏已經不需要幫忙的打井人立馬就有了新工作。
“陛下可真是大手筆啊。”打井人看着諸多同行們感慨道,就今天他遇到的同行,比他之前一輩子遇到的都多。
“爹,我還以為我們來晚會趕不上呢。”打井人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道,這個時候的職業,一般都是家族傳承,或者弟子傳承,能被人帶在身邊的,不是徒弟就是親戚。
“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開工。”打井人道,帶着兒子去到自己分配到的地方。
一位須發花白,身後領着一家老小的老者誠惶誠恐的把來到他們家門口的打井人給迎進自己家裏面。
“真是想不到小老兒家中居然也有适合打井的位置啊。”老者感慨唏噓道。
時下一般一個村子才打一口井,沒天災的時候就足夠村中人日常嚼用,現在天旱,沒成想他們家以後也能擁有一口屬于自己的井,以後再打水就不用天亮之前跑到村口去排老長的隊。
“這片區域凡是能打井的地方都會打上井,有了更多的水,你們這裏以後估計就不會再大旱了。”打井人和老者随口聊道。
老者不由一愣,道,“确實是這個道理啊,我們這裏有了井,只要地下還有水,我們就不會渴死,這樣一來,哪怕再遇上大旱,我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離開這裏了。”
“所以這才是陛下召集全國打井人過來的目的麽,是想以後徹底的把旱災這個問題給一勞永逸。”年輕的打井人心頭明悟道。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也用不着召集那麽多的打井人過來了。
聽到這話,老者眼中不由閃現淚光,突然想到當年小的時候吃到的那些赈災糧,飯有時候會稠一點,有時候會稀一點,那些飯只能解他們一時之餓,可是這麽多的井卻能解他們百世之憂。
就在打井和水渠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聶糧帶着人來到了地頭處,親自規劃出來一塊地方,讓多出來的勞動力們搭建一個巨大的蓄水池。
蓄水池用水泥糊底封住邊緣,能夠做到有效蓄水,外表則是一個十幾二十米高的圓形建築,下方留出出水口,邊上修有寬闊的樓梯,能夠讓人們把木桶提上去倒灌進蓄水池中。
聶糧對百姓們道,“陛下擔心你們井水可能會不夠用,特地讓吾等搭建蓄水池,等蓄水池建造好以後,你們有空了就用井水把蓄水池給灌溉滿,裏面儲蓄滿的水量完全可供地裏莊稼用上數月,如此一來,幹旱危機可解。”
再不夠用還有水渠呢,從井裏打水,直接倒進水渠流進田間滋潤大地。
可以說,只要這塊大地下面還有水源,這片區域哪怕以後不下雨也沒關系了。
這是大秦百姓們第一次模糊見識到什麽叫做“人定勝天”,在這之前,他們種植莊稼可以說是看天吃飯,天氣如果風調雨順,那麽糧食就會大豐收,一旦遇到個災難,往往會顆粒無收。
在這之前,他們從來都沒想到打更多的深井來找到足夠的水源,水渠、蓄水池出現之前,他們所能想到的也是用木桶去一桶桶灌溉,一切都是腳踏實地的思想限制住了他們。
而現在,平時不缺水的時候就去把蓄水池給灌滿儲蓄起來,等地裏面缺水的時候就把開關打開放水,蓄水池的水如果不夠用,就去井邊打水倒進水渠中,被糊上水泥的水渠不會吸水,水源可以完全流到地裏面去,更別說不少人的家中已經打了井,他們以後吃水不用再跑那麽遠去打水。
百姓們恍惚的看着這一切的變化,疑惑道,“那這樣一來,我們這次的天災算是度過了麽?”
不需要任何赈災糧,只要他們不缺水,之後就不會離開自己的家鄉,繼而過上颠沛流離的生活。
對比曾經的逃難景象,現在是多麽的輕描淡寫,讓他們有種不真實感。
“過了,過了,這次幹旱終于過了,我們有了那麽多的井,今後再也不會缺少水,幹旱再也奈何不了我們了。”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者們不禁喜極而泣道。
在場的衆人,就他們這些親身經歷過那場災難的人心底感觸最深。
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們童年的陰影被徹底的消滅,他們今生死而無憾了。
聶糧沒有在一個地方多做停留,等一塊區域弄好以後,他就收拾東西趕赴到了下一個地方。
那些打井人也跟在他的身後,跟随着聶糧跑來跑去,前前後後的不知挖了多少口井,直挖的他們頭暈眼花,只感覺把他們一輩子的工程量都給做完了。
打井必須得專業的打井人上,水渠和蓄水池就沒有硬性要求了,都是村子周圍的青壯年,兩邊齊頭并進,聶糧從一開始四天一個村子,後來被壓縮到一天一個村子,他是這次的主要負責人,需要總攬全局,需要把每個村子的狀況和施工進度了熟于心。
直到來到缺水區域的邊緣地帶,聶糧才把自己一直緊繃的心弦松了松。
“大人,不好,你快過來看,地裏面發現了好多蟲卵。”
“蟲卵!”聶糧心裏不由一驚,聽到這個,他腦海中下意識浮現的就是百姓們害怕的另一天災——蝗災。
——所到之處,寸草不留。
這是蝗災的真實寫照。
此時,朝堂之上也提出了蝗災這個問題。
畢竟蝗災往往都伴随着幹旱出現,一旦地裏面的水含量變少,那些蝗災就會大量并且快速的繁殖。
別看地裏面現在苗子還沒成熟,一旦蝗蟲出現,照樣給你嚯嚯的一幹二淨。
“陛下,所謂“旱極而蝗”、“久旱必有蝗”,不少大旱過的區域往往都會發生蝗災,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準備赈災糧?”文武百官們皆憂心忡忡的說道。
對于他們來說,蝗災可比旱災可怕多了,起碼旱災的區域是固定的,可蝗災不是,歷史上的蝗災哪一場不是越境的存在,可以說,蝗災一出,全國都得遭殃。
這不,盡管趙燕歌安排聶糧打井、挖水渠、造蓄水池,可是不代表蝗災的源頭就被消滅了。
對于那些蝗蟲們來說,幹旱就是它們生長發育的溫床。
可是對于那些天下百姓們,尤其是身處其中的人們來說,幹旱只是他們災難的開始。
朝廷上上下下已經開始積極的備糧,準備迎接着下一場災難的來臨。
趙燕歌看了一下下面的人報上來的赈災銀數量。
呦呵,還真敢寫。
蝗不蝗災的趙燕歌不知道,他只看到現在國家有難,有人卻瞅準時機往自己兜裏摟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