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轟——”

郊外又傳來熟悉的聲音,讓周圍村莊的村民們已經見怪不怪。

最近他們耳邊老是聽到這個動靜,剛開始的時候還很害怕,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他們大秦在研發新的武器,輕易不讓人靠近,說是殺傷力巨大,一被擊中就要喪命。

如此武器自然讓他們又怕又喜,知道那處是在幹什麽以後,他們也都告誡村子裏面的孩子不能接近那裏。

自從手中有了硫磺等火藥的配方,龍衛內的人不少人都非常感興趣。

尤其是以前的方士,又名術士,也就是現在的道家人,對火藥興趣濃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研制出新的火藥。

曾經龍熠不讓趙燕歌玩的鞭炮,也因為火藥計量數少而被道家的人給研制了出來。

每天硝石和硫磺都被大量的消耗,見到趙燕歌帶公孫起過來,一位身穿道袍,氣質仙風道骨的道家人來到兩人身邊,最開始的寒暄過後,道家人直接道,“陛下,硫磺和硝石都快用完了,您再送一批過來吧。”

如果趙燕歌沒有記錯,他之前可是給了他們兩個礦的數量,“都用完了?”

“沒錯,那些硝石和硫磺都被我們制作成了各種火藥,今年那些外族如果敢再來犯,我們就給他們來一個狠的。”道家人嘴上雲淡風輕的說着世間最狠的話。

聽到他這麽說,公孫起眼睛不由一亮,問道,“火藥如今有多少的庫存?”

“回殿下,鹹陽城存儲的火藥數量有六萬石。”

聽到這個數字,夫妻兩人嘴角不由抽了抽,這個數量,要是一不小心發生了連環爆炸,鹹陽城都能毀上一半。

趙燕歌沉聲道,“火藥太過危險,把它們分開小心儲存。”

“喏,陛下,火藥一直都是分批存儲的,這次只是還沒來得及送走。”道家人說道,“陛下可要去看看那些火藥的威力?”

“這是自然。”

火藥在道家人的手中簡直玩出了花樣,各種各樣的形狀,還有紙、竹、鐵等各式包裝,其中道家最推崇鐵裝火藥,道家人道,“鐵皮內的火藥一旦爆炸開來,聲音和殺傷力都是最響亮的,不僅如此,破碎的鐵皮飛濺出去也能給敵方造成致命的傷口,這點是紙和竹做不到的。”

“除此之外,火藥的射程還有待提升,聽說邊關有公輸家的人在,可以讓他們制造一個投石車,把點燃的火藥投射到外敵的人群中。”道家不由興奮道,那個場景,光是想想就讓人感到激動。

以前他們喜歡煉丹炸自己,現在他們更喜歡用火藥炸別人。

公孫起不由拉了拉趙燕歌的袖子,問道,“這些火藥今年就要用麽?”

“如果他們來犯,肯定是要用的。”趙燕歌道。

“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公孫起期待的說道。

趙燕歌不為所動,沒有松口,公孫起現在還小,這個問題不予考慮。

當着趙燕歌夫妻兩人的面,道家人就像挑西瓜樣挑出了一枚圓滾的火藥,別看這枚火藥小,威力卻很大,聽道家的人說,他們現在所看見的那些大坑有一半都是被這個型號的火藥給炸出來的。

“陛下,殿下,一會聲音很響,我們是要捂緊耳朵的,要不然會很頭疼。”道家人道,見到趙燕歌和公孫起兩人把耳朵捂好以後,手中點燃引線,把那枚霹靂雷火向遠方擲出,如果是炸在人身上,足以可以讓人粉身碎骨。

“轟——”

在外面守候的龍熠心跳簡直都要随着這道聲音停頓,連忙迅速的沖了上去,來到趙燕歌的身邊。

“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這裏危險,我們快回宮吧。”龍熠苦口婆心的對趙燕歌道。

有人關心自己,趙燕歌自然不會不識好歹,對龍熠道,“你看到火藥的威力了麽?這些都會用到外族的身上去。”

聽到外族,龍熠眼睛不由一亮,道,“願此物能為我大秦開疆擴土。”

“陛下,我們該回去了。”龍熠沒有忘記最重要的一件事。

趙燕歌點點頭,牽着公孫起的手,對道家人叮囑道,火藥要小心存放,不要大量的堆積,直到道家人點頭保證後才回宮。

“陛下,還好制造火藥的地點挪出鹹陽宮了,要不然後果可真不堪設想。”直到離開火藥制造處很遠,龍熠才松了一口氣語氣慶幸的說道。

“火藥的确不能聚集人太近,我就怕那些負責研制火藥的道家人出事。”趙燕歌道,要知道,以前方士煉丹炸爐身死的數量可不少。

現在道家為百家之一,歸順于他麾下,損失一個都會讓趙燕歌感到心疼。

可惜,道家人向來富有冒險創造的精神,哪裏危險就往哪裏鑽,更別說火藥的起源就是他們一手弄出來的,現在自然不會臨陣退縮,而是沖上去抓緊時間進行各種研究。

秋收過後,全國各地開始統計起了糧食的總數量,按照以往慣例,這些新收拾上來的糧食都會堆積在糧倉裏,舊糧一般會運往邊關,或者剩下的拿出去販賣,老百姓們所買的糧食,就都是以前的陳糧。

新糧被囤起來,以後一旦發生個什麽災害,可以為百姓們開倉放糧。

而以往開倉放糧,還需要郡守上報中央,中央批準被才能被允許開倉放糧,一來一回所花費出去的時間不知要餓死多少人,今年趙燕歌則讓下面的人便宜行事,讓他們自己估摸着什麽放糧,只是今後百姓們領的糧食并不是免費的,而是會讓他們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勞動力來換取。

雖然大秦現在還沒有出大事,趙燕歌還是把“以工代赈”給放了出去,讓下面的人知道以後該怎樣做。

“陛下,臣,有本要奏。”嚴晏深呼一口氣,在朝堂上出聲道。

“說吧。”趙燕歌道。

右相眸光不由一閃,老神在在的看着前方,沒有回頭去看。

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聲音朗潤,說話條理分明,口中引經據典,說出的話震耳發聩,“……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是,天下土地皆是帝王的土地,天下臣民,也全都會帝王的臣民。

隐隐的,文武百官們心中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是以,臣在此懇請陛下推行王田制。”

“嗡~”文武百官們聽到這句話後腦海不由為一一懵。

他們聽到了什麽?

王田制?承認天下國土都是陛下的,以後不能再随意買賣,他們手中土地的主人也不會再是他們自己。

雖然現在他們也承認陛下是天下之主,可是在土地一事上,他們卻不想有任何的退讓。

往自己懷裏攬更多的地和糧,買地囤糧,幾乎是每個人骨子裏的本能一般,那些士大夫們更甚,一旦推行王田制,他們可以說是損失巨大。

而在朝堂之上提出這個政策,并想要施行變法的嚴晏瞬間就成為了朝堂衆人的眼中釘和肉中刺。

來自四面八方的冷光讓嚴晏的身體繃的更緊,口中緊咬着牙,目光倔強的沒有心生退縮。

比起一些法家前輩來,他的年齡也許還很稚嫩,可是他變法的心卻和前輩們一樣的堅決。

所謂變法,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讓國家變得更強,同時也讓君王手中的王權進一步的凝聚。

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反駁嚴晏道,“土地自由買賣乃是當年商君定制,一直都實行的很好,并且商君定制的“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寫明了會獎勵大秦有功之臣土地和糧食,如今豈能說廢除就廢除。”

“此言差矣,有道是此一時彼一時,那時的律法不見得能适應現在的大秦,我大秦越來越富強,律法一道自然也要跟着有所改變才對。”朝堂之上,王生站出來說道。

嚴晏目光堅定下來,道,“那時我大秦正值風雨飄搖之際,需以重利激發人心,而現在則不同,如今我大秦國泰民安,百姓們生活富足,可是卻架不住有人以權利相迫,讓百姓們把良田低價賣給權貴,縱觀我大秦将近百年歷史,據今年的土地數據顯示,已經有百分之三十的百姓們失去了自己手中的土地,從而淪為地主家的雇農。”

“諸位大人們可以想象一下,長此以往,一旦土地兼并到某種程度,權貴手中握着天下土地,而百姓們則流離失所,早晚有一天雙方會起沖突。”

“不僅如此,如今的土地買賣對百姓們也并不公正,有很多權貴仗着百姓們不認識字常在字據上做手腳,企圖用最少的錢買到最好的土地,如此有害我大秦的人,還不如把他們的根子給斷個一幹二淨。”王生接着補充道。

身為讀書人,他在村子裏面為什麽那麽受追捧和享受特權?無非就是他是整個村子裏面少有會讀書寫字并認字的人。

認識字,就代表着字據上面的文字游戲瞞不過他去,以後鄉親們的土地買賣等和銀錢字據有關的東西都可以叫他過去把關。

而沒有讀書人的村子,不少家中緊急缺錢,想把土地換成救命錢的百姓們一旦遇到一個黑心的地主,就能讓百姓的救命錢血本無歸。

長此以往,有錢的會越有錢,沒錢的會越沒錢,一旦差距達到某個點以後,大秦這些貴族們就會迎來百姓們的大反彈。

而這些,那些搞土地兼并的人不知道麽?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已經停不下來,被貪心蒙蔽了心智,漸漸的失去了遠見。

而他們不知道,這種行為已經觸怒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畢竟當初變法時,商君是想讓天下百姓都有地種的。

“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那些胡作非為者,自然也有遵紀守法,正常交易的土地,我相信我大秦那種情況到底只是少數的,并不能代表買賣田地的大多數人。”反對方開口道。

一句話,王田制不切實際,他們不會把自己手中的土地變成別人的,手中沒地沒糧,他們心慌啊。

世上有人支持王田變法,有人反對變法,也有人保持中立,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前方,三公穩坐如山,任由後方兩撥人唇槍舌劍,争吵激烈,眼看雙方,以嚴晏的變法激進派和老臣的保守派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趙燕歌這才開口道,“嚴晏的王田變法想的是不錯,只是變法後你考慮到沒有?”

“一旦土地歸為國有,那些百姓們失去了耕種的熱情怎麽辦?還有商君所定制的“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又該怎麽辦?”

“陛下,王田制并非強行征收,那些目前有主的土地我們大秦可以出資購買回來,給予百姓們等價的補償,之後我們再把王田租給他們,他們仍可以繼續在原來的田間耕種。”嚴晏道。

相當于大秦出錢把百姓們的土地一次性買斷,以後還能繼續種地,就是不能再自由買賣了。

“軍功也是,既然我大秦已經不能再獎賞良田土地給軍功之人,那就從別的方面對有功之人多加補償。”

君臣兩人在朝堂之上一唱一和,慢慢品出味來的官員們嘴中不由苦澀,如果只是嚴晏一個人還好,可這要是帝王借着嚴晏的嘴把這個想法給說出來,他們又該怎麽對抗?

畢竟他們如今還要在大秦境內生活,子孫後代和根子也都在大秦。

不像之前的戰國,國家衆多,這個國家待不下去了還可以去別的國家避風頭,如今可就只剩下一個秦國,南北皆是蠻夷之地,他們已經無路可去了。

他們不能和帝王硬碰硬,卻也不想為之相讓,想了想,官員們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另一個土地兼并的大群體。

那些六國貴族後裔們。

傳承自前幾國財富的六國後裔們,他們的財富可以說是秦國最頂尖的,同時,也是土地兼并的最大群體。

一旦秦國推舉王田制,那将會迎來他們的反撲,王田變法注定會實施不成。

衆朝臣們互相對視一眼,選擇以退為進,對王田變法的态度逐漸軟化下來,這讓以嚴晏為首的變法激進派打從心裏感到驚喜。

他們不知道,就是這一步退讓,未來會讓他們後悔莫及,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态度不再那麽強硬的朝臣們對嚴晏等人意味深長的說道,“別怪我們反對你們,實在是後面還會有更大的反對,你們的王田變法未必行的通。”

可不是,他們手中兼并的地都舍不得拿出來,更何況那些貴族們呢。

“晏會努力說服他們的。”嚴晏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道。

第一步,成了。

果不其然,他和陛下的一唱一和讓他們心生忌憚,不敢再明目張膽的反對。

主要還是朝臣們還需要在朝堂之上,也就是趙燕歌的手下為官,氣勢上先天就弱上一籌。

狐假虎威的嚴晏得到了趙燕歌批準的變法令,讓嚴晏收服王田。

知道嚴晏不打算用強制手段的反對派們老神在在的看着,不管如何,陛下沒有方面讓他們把手中的土地上交,他們就當不知道。

土地買斷哪裏比的上細水長流帶來的安全感足。

接到變法令,嚴晏和自己那群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們聚會,研究他們下一步該怎麽走。

都是一群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縱使已經成婚有了孩子,還是和那些上了年紀的人比不了穩重,這裏大都是這次朝堂之上新晉的官員們,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變成朝堂之上滑不留手的老油子,就被嚴晏說服給拉了過去。

自從被右相帶着去帝王面前,接到王田律法這個任務,嚴晏就知道自己将來會有很大幾率主持這個王田變法。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制定王田律法,而是去廣結百家文人,把王田變法當成自己的思想傳遞出去,這期間有人認同有人反對,經過嚴晏仔細剖析分解,說出土地買賣的危害處,不少人都被他說動,嚴晏身邊到底是聚集了一批文人。

自然的,這次這批人留在朝堂上的也不少,嚴晏提出王田變法一事,已經事先有過默契的他們自然會聲援嚴晏。

縱觀歷史,嚴晏心裏清楚,變法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朝堂之上都是反對你的聲音,這樣一來,哪怕你的變法再有利國家,也不可能變法成功。

是以,嚴晏選擇自己聚集一批認同他這個理念的人,讓嚴晏感到驚喜的是,他們之中的不少人都留在了朝堂內,成為了他變法時最天然的盟友。

這群年輕人裏有來自貴族的,也有寒門出身的,不管是老牌貴族,還是新晉寒門,他們名下本該都有土地獎勵的,只是這次,趙燕歌給予他們的待遇太過豐厚,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土地所帶來的價值,他們之後也沒提過。

“現在看來,陛下是支持我們的。”王生說道。

這是當然的,嚴晏在心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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