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愛主角君
二年以後。
老顧輕手輕腳朝着停屍臺前站着的年輕人走去,走到他的背後大吼了一聲,吼完了再瞧,那個年輕人連針都沒歪一下。
“你小子到底有沒有長神經啊,怎麽就不會害怕呢?”
傅聽夏收完最後一針轉過頭來道:“害怕什麽,難道他還能再死一次嗎?”
老顧嘆了口氣:“你師傅來電話了,讓你去醫院。”
“哦。”傅聽夏走過去清洗自己的手,老顧道:“你高考考得怎麽樣?”
“湊合吧。”
老顧把報紙一展,不以為意地道:“也是,你整天不是在火葬場,就是在太平間,要不然就在手術臺邊上,我都擔心你知不知道活人那兩個字是怎麽寫的。”
傅聽夏一抖自己的帽子,然後戴上眼鏡笑道:“可不是嗎?”
“算了。”老顧漫不經心地道。
“看股票哪,要不要我幫你買兩只,包發財喲。”傅聽夏笑道。
老顧沒好氣地看着他道:“你還好意思說,去年我就是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聽了你的話買了後街的鋪子,到現在還沒租出去!”
傅聽夏笑道:“不用着急,不會虧的,最多再過二年。”
老顧給了他一個白眼,傅聽夏笑着走出了門。
僅僅二年而已,清水縣就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到處都是在建的工地,不過後街這一塊還是靜悄悄的,但是傅聽夏知道大多數的地都應該落到了原家的手裏了,傅聽夏嘴角滑出一絲不明顯的微笑。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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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聽夏轉過頭來,見宋大力與宋聽荷從一輛卡車上跳了下來。
“我正想回去看你們呢。”傅聽夏驚喜地将宋聽荷抱了起來。
“你最好別回去,要不然鈴子媽又該上門鬧騰了。”
鈴子媽二年前逼婚,結果沒逼得傅聽夏點頭,倒把鈴子給逼離家出走了,這兩年只斷斷續續傳回來一點消息,鈴子媽當然不肯反省自己,總覺得是傅聽夏不肯同意訂親引起的,因此每次傅聽夏回去,她總要鬧騰一番。
傅聽夏只好無奈地道:“那你們怎麽來了?”
宋大力的皮膚曬得通紅埋怨道:“還不是大哥你害得,好端端的讓爸爸搞什麽新型種植技術,搞得我們家三天兩頭有人上門來請教,給吃給喝還不算,還要幫他們買藥買肥。”
傅聽夏笑道:“哦,你每噸加價百分之十不就行了?”
宋大力頗為心動,但想了想連連搖頭:“我可不敢,爸會宰了我的,那些人對他們好是記不住的,要是發現我賣貴了,還不曉得會不會打上門來。”
傅聽夏笑了,宋大力小聲地道:“哥,上次你替我買股票賺了沒?”
“嗯。”傅聽夏點了點頭。
“賺多少。”
“十來倍吧。”
宋大力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就是賺了一萬多啊。”
“差不多吧。”
宋大力靠着卡車才能站穩,隔了半天才道:“我成萬元戶了,原來買股票這麽好賺,那我幹什麽要種地啊?!”
傅聽夏看着他笑道:“這種機會二十年裏也不會超過三次,不用想了,好好種你的蘋果,那才是根本,誰讓你不想讀書呢。”
宋大力沒好氣地道:“哥你夠了吧,你不要說話跟爸一個腔調好不好,我就是受不了他才逃出來的。對了,奶奶上次來,你沒又給錢吧?”
這二年從農場回來的有學問的人越來越多,像大伯這樣趁亂上馬的人當然就只能從校長的位置退居到了二線,這其實跟鈴子的姨爹沒有半點關系,但傅聽夏的奶奶就是認定了是傅聽夏害的,因此足不出戶的她,三天兩頭跑縣裏來問傅聽夏要錢。
“不給只會讓爸爸為難。”傅聽夏笑道。
宋大力光火地道:“憑什麽啊,爸爸遷就奶奶已經夠堵心的了,你再遷就爸爸,我都要瘋了!”
傅聽夏把宋聽荷往他身上一放笑道:“也沒多少錢,哥要先回一趟醫院,等辦完了事出來請你們吃東西。”
“不了,家裏那群大爺還在等着車上的東西,再說了司機也不肯等的。”宋大力說道:“爸其實很想知道你考得怎麽樣?不過呢又怕問了給你壓力,所以只好弟弟我來問了,哥你考得怎麽樣?”
“你回去跟爸爸說……”傅聽夏一壓頭上的帽子笑道:“他只要看榜首那個位置就好了。”
宋大力看着傅聽夏的背影牙酸地道:“哥是不是天生來克我的。”
宋聽荷擡起頭道:“二哥,明年我也要讀書了呢。”
宋大力看着宋聽荷,伸手捏了一把陷了一把她的小臉蛋笑罵道:“好吧,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克星!”
傅聽夏走進許一夫的辦公室,許一夫正在專心看X線攝片,聽見傅聽夏進來便将資料遞給他,傅聽夏舉了起來看了看道:“心髒明顯增大,左心室縮小,肺動脈幹突出,有肺淤血,應該是二尖瓣狹窄吧。病人多大了。”
許一夫看着傅聽夏道:“三歲的女孩。”
“三歲啊……肺淤血的程度不明顯啊,可以不用急着動手術吧,能不能等她再大點看看呢。”再拖個幾年醫學科技就能發展到用微創的手術來救這個可憐的女孩了,傅聽夏心裏想着又拿起心電圖看了一眼,突然眉間一動,擡眼道:“有沒有做肺動脈造影?”
許一夫笑了笑,抽出壓着的那一疊資料丢了過去,傅聽夏看了一眼結果便心裏一沉:“肺動脈高壓,難道她的心髒還伴有房間隔缺損,是魯登巴赫綜合症?”
“對。等不及了,要動手術,越快越好。”許一夫道:“她的狀況非常不好,肺動脈高壓并且伴有心髒衰竭,心髒停跳之後可能留給醫生的時間不到三十分鐘,所以被京都美合醫院的心外給拒了,因為成活率不夠高。”
不到0.6%的病發性,就這樣被一個不到的三歲的女孩子給碰上了,傅聽夏看着手中的X線光片道:“要在這麽有限的時間裏完成瓣膜成形,還要進行房缺修補的确很困難。”
傅聽夏搖了搖頭:“而且就以心衰來說,如果硬要動手術,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手術臺上。”
許一夫回答他:“這就是美和心外科原院長拒絕她的理由,因為這是一件明顯降低心術成功率的病人。”
傅聽夏擡頭看着許一夫道:“老頭,你不要告訴我,你接了這臺手術吧?”
“如果因為現在辦不到就不去試一下,這個女孩就永遠不可能有将來了。”
傅聽夏失笑道:“你該不會是因為這是一臺原承業不敢做的手術所以才會接這樣的手術的吧。”
許一夫跟原俊楠的爸爸原承業是死對頭,這在以後都不會改變的。
“對啊,我就喜歡做打臉手術!你不喜歡嗎?”許一夫擡着下巴道。
“打人臉我當然喜歡了,不過這跟我有什麽關系?老頭,這種手術我就不能奉陪了,因為成不成都會出名的。我就要去讀醫科大學了,燦爛的人生在等着我,我可不想被人扣無照行醫的帽子。”傅聽夏笑道:“倒是你要小心啊,打人臉當然好,小心被人打啊。”
許一夫丢了幾張紙過來:“填了。”
“什麽啊?”傅聽夏拿過紙。
“醫師資格認證,填了,然後去省城找徐志聰,他會是你的主考官之一。”
“我拿什麽資格去考啊,我才剛高考啊。”
“就憑你是許一夫的弟子,你就夠格去考。”
“你別開玩笑了,省衛生局會通過我的醫師資格證才怪。”
一天之後……
徐志聰拿着表格笑道:“放心吧,那些考試項目難不倒你的。”
“不是吧,省衛生局真得會通過我的醫師資格證?”傅聽夏不可思議的地問道。
徐志聰笑道:“你知道,如果這臺手術成功了,我們省就會添補了一個空白,而且最近世衛正在做我們省的醫療水平側評,你說一個小縣城的縣醫院能做這樣一臺手術,他們應該會挺震驚的吧,我們省就要放衛星了。”
傅聽夏失笑了一聲:“那不應該在省醫院做才對嗎?”
“可是省醫院沒有許一夫啊!”
“把那老頭叫你們醫院不就得了嗎?”
徐志聰搖了搖頭:“那老頭說了,要他動手術,只有一個條件?”
“什麽?”
徐志聰看着傅聽夏道:“你啊,他說了他只要你當助手。”
傅聽夏拍了一下帽子道:“他可真會找我的麻煩,這是一臺死亡率超高的手術啊,他難道要我的醫師職業就是從一臺失敗的手術開始?”
“反正這臺手術失敗也是正常的,因為這個女孩子本來就被所有京都醫院都拒了,最後被爹媽遺棄在了醫院裏。如果她反正要死,能死在兩個最後也沒有放棄她的人手裏,應該至少會有些意義吧。”徐志聰看着傅聽夏道:“你考慮一下。”
傅聽夏苦惱地道:“大叔你為什麽不去幹宣傳工作,當皮膚科醫生真是太委屈你了。”
徐志聰将考試證塞給他哈哈大笑:“被你看穿了,當年我在學校裏那也是風雲人物哪。”
上一世沒聽過許一夫做過這樣一臺手術啊,歷史不變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吧,傅聽夏接過考證苦惱地長長嘆了口氣。
京城的一所雅致的客廳裏,一個少女正在練琴,當原俊楠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她擡起了頭:“哥,爸爸不做的那臺手術,許一夫真得要做嗎?”
“嗯。”
“那……那臺手術不會真得被他做成功了吧?”少女頗有些憂心地道:“這可是咱們爸爸拒了的手術呢,有個記者逮住不放,爸爸還說這臺手術沒人能做成功,他是出于人道主義才不做的。”
原俊楠走到那臺鋼琴前,指着鋼琴上面指針來均勻搖晃着的節拍器道:“我們的心髒就像這樣有節奏的跳着,對吧。”
少女點了點頭,原俊楠笑道:“當手術的時候,就需要它停下來,停下來我們會用機器接替一會兒心髒的工作,然後在手術完成以後,再用電擊使心髒重新跳動。可是那個女孩子已經心髒衰竭,如果讓它停下來……”原俊楠把節拍器的指針別進卡槽微笑道:“那她的心髒就永遠沒有可能再複跳了。明白了?”
少女懂了,鄙夷地道:“我說呢,許一夫真是自不量力。”
原俊楠笑了笑,這個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年青人,原俊楠轉過頭去微笑道:“原來金秘書,來找我爸爸嗎?”
“是的,許一夫那臺手術的成員已經定了。”
“哦,這麽快就建立手術組了,看來省醫院的能力也不能小瞧啊。”原俊楠微笑道。
蔣秘書的面色略有些難看:“不是省醫院,許一夫是在縣醫院動這臺手術。”
“縣醫院?!”原俊楠接過他手裏的文件袋,抽出裏面的紙,失笑道:“三個人?”
蔣秘書點頭道:“準确地說應該是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麻醉師,還是個半路改行的。”
原俊楠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笑道:“許一夫自己也知道這臺手術不可能成功吧,所以是想圖給人留個震撼的印象嗎?”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看着那個名字,然後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睜大了眼睛一字字地念道:“傅,聽,夏。”